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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祁書羨的橫空出世正是崇晟帝想看見的。

    更何況,他用兵如神,尤其最后一戰(zhàn)詭譎兵技以少勝多、大敗延厥。

    這樣的人才,他定是要重用!

    只是想到盛知婉,崇晟帝眉頭又忍不住蹙了起來。

    這丫頭對祁書羨用情至深,聽聞他從蒼南帶回一個(gè)女子,今日進(jìn)宮見太后,多半是要借太后的嘴讓自己為她做主。

    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當(dāng)初是她自請下嫁,祁書羨又不是尚公主。自己若是罰了,豈不是會寒了祁書羨的心?

    崇晟帝越想越覺得頭痛,揉揉眉心:“一會太后若是讓人來請朕,就說......朕正忙著�!�

    “諾�!碧K大伴連忙從愁緒中回過神。

    袖中的紙條燙得他指尖發(fā)疼,嘴中苦澀。

    也不知那位到底抽得什么風(fēng),居然要他給祁書羨上眼藥,陪在崇晟帝身邊多年,他怎能不知對方心思?

    第8章

    但紙條上的事他也不得不辦......

    恰這時(shí),外頭又傳來消息,蘇大伴聽后,立刻輕腳來到御案旁,“陛下,慶寧公主已經(jīng)回了。”

    崇晟帝眉頭一挑,“太后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聽說用了大半碗慶寧公主親手做的酒釀圓子,這會已經(jīng)睡過去�!�

    崇晟帝聞言愣怔片刻,“這慶寧,竟也懂事了,朕還以為她會來求朕為她做主。”

    “陛下,”蘇大伴恭敬地垂下頭:“可奴婢覺得這未必是件好事�!�

    “怎么?”崇晟帝不解。

    蘇大伴道:“外頭如今都在傳慶寧公主當(dāng)初求旨下嫁惹惱了您跟太后,祁世子納妾,也是看在您跟太后不再庇佑慶寧公主的份上。但......您自然是疼愛慶寧公主的�!�

    “祁世子明知如此,卻依舊將人帶回來,未必......”

    “未必什么?”崇晟帝惱怒。

    蘇大伴連忙跪在地上:“未必、未必不是因?yàn)榫庸ψ园涟�!�?br />
    崇晟帝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他的確缺年輕武將,但若是因此,祁書羨就認(rèn)為非他不可......

    帝王心思難測,片刻,他忽然看了蘇大伴一眼,“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蘇大伴身體一震,更加誠惶誠恐不斷叩首:“陛下明鑒,只是奴婢也算是看著慶寧公主長大,如今她難受,奴婢也覺得于心不忍,當(dāng)初祁世子明明允諾了她此生絕不納妾�!�

    不斷的磕頭聲傳來,不過片刻,他額頭已經(jīng)見血。

    崇晟帝心中的懷疑落下去,擺擺手:“罷了,起來吧,誰讓你這么磕的?老大一把年紀(jì),也不怕把自己磕死了�!�

    “奴婢有陛下護(hù)佑,命硬著呢!”蘇大伴笑道。

    崇晟帝冷哼一聲,想了想,又看向桌案上還未干透的圣旨:“罷了,祁書羨還年輕,年輕人傲氣,這正四品的平延將軍的確是有些抬舉他了......”

    蘇大伴聞言,心中總算松了口氣:“陛下圣明!”

    如此,那位應(yīng)當(dāng)是滿意了。

    只不知,自己自從為那位辦事,僅僅收到三次命令,前兩次都是能動蕩朝綱的事,如今這次,怎么竟有種私人恩怨在里頭?

    *

    紫晟殿外。

    祁書羨神色淡然地應(yīng)付完幾位過來攀談的官員。

    祁國公叮囑:“今日陛下封賜之時(shí)切不可自滿,再努努力,說不得咱們家以后也能出個(gè)一門雙公,到時(shí)候才是真正的光耀門楣。”

    他雖說著不要自滿的話,但眼角眉梢具是喜氣。

    祁書羨微微頷首。

    晨光之下,他的相貌無疑是俊美的,劍眉朗目、鼻梁高挺,再加上文武雙全,英武中多了幾分書卷氣,越發(fā)襯得整個(gè)人姿容絕倫。

    很快,隨著此起彼伏的通傳聲,祁書羨在眾人艷羨贊嘆的視線下站到殿中。

    崇晟帝多看了他幾眼。

    原本是打算在眾人面前嘉許一番,但想到蘇大伴的話,便將原本的嘉許精簡掉,只留下一句“年少有為,驍勇善戰(zhàn)”,便讓人宣讀此次蒼南戰(zhàn)事的封賜圣旨。

    祁書羨的確是立了大功,但蒼南之戰(zhàn),真正領(lǐng)兵的元帥卻另有其人。

    封賜圣旨共有三道,從上到下宣讀。

    按照祁書羨最后力挽狂瀾的一戰(zhàn),理應(yīng)居首功。

    但偏偏,第一個(gè)宣讀封賜的卻不是他。

    祁書羨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直到在最后一道圣旨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心中方定,許是陛下特意將他放在最后。

    將昨日擬好的謝旨詞又在心中過了一遍,祁書羨已準(zhǔn)備好跪地謝恩,卻突然聽到一句“賜從五品宣威將軍”,頓時(shí)整個(gè)人一愣,連圣旨宣讀完畢都沒反應(yīng)過神。

    從五品?

    怎么是從五品?

    “宣威將軍,還不趕緊接旨謝恩?”蘇大伴提醒一句。

    祁書羨這才抿唇將眼底的愕然藏下,跪地叩首,至于周圍那些人投來的視線,他全當(dāng)看不見。

    封賜結(jié)束,祁國公臉色不大好看的攔住正要離去的蘇大伴。

    “蘇公公,昨日陛下的意思不是要封賜我兒做正四品平延將軍嗎?怎么......今日就變成了從五品?”

    這中間可是差了整整兩個(gè)大品階��!

    “祁國公和世子這是在質(zhì)疑陛下?”蘇大伴笑著問。

    “不敢不敢�!逼顕闹性俨粷M也得憋著。

    眼睜睜看著人遠(yuǎn)去,原本那些因?yàn)槠顣w立了戰(zhàn)功想要結(jié)交的人,此時(shí)也沒了之前的熱情,君心難測,誰知道陛下是什么想法?

    祁國公還想再打探打探。

    祁書羨深吸口氣,拉住他:“父親先回吧,興許這是陛下對我的考驗(yàn)。我如今還年輕,正四品,的確有些夸張了。”

    第9章

    “也是。”

    祁國公怕兒子失落,勉強(qiáng)打起精神:“一次戰(zhàn)功就封正四品的確不妥,陛下許是想等你再多立幾次戰(zhàn)功,好名正言順將你提拔上去,屆時(shí),你也好在軍中樹立威信�!�

    “嗯......”祁書羨點(diǎn)點(diǎn)頭,臉色卻有些陰沉,他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果然,剛到府外,他就看到盛知婉扶著汀蘭手臂從馬車下來。

    看到她身上穿著的朝服,祁書羨整個(gè)人愣了一瞬。

    而后,臉色陡然黑沉下來。

    怪不得!

    怪不得昨日陛下還打算封他做正四品的平延將軍,不過過了一夜,就全變了!

    只封了個(gè)從五品宣威將軍......

    什么考驗(yàn)他、什么名正言順的提拔?

    根本就是盛知婉去宮中告狀了!

    一想到,他奮死拼殺才得來的功勞!兩年時(shí)間,同那些普通將士們同吃同睡,冒冰雪、忍酷寒,竟全因她的這一點(diǎn)拈酸吃醋、嫉妒小性,全部付之東流了!

    他幾乎控制不住地疾步過去。

    而后,猛地將盛知婉從汀蘭手中扯出,“盛知婉!”

    汀蘭被猝不及防甩開,見到自家主子被祁書羨扯住,當(dāng)即急了,“世子您這是干什么?”

    “滾開!”

    祁書羨憤怒的目光盯著盛知婉,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再也不復(fù)在宮中的處之泰然:“你去找陛下告狀了是不是?”

    不等盛知婉回話。

    他繼續(xù)自顧自道:“不過一個(gè)女子,你究竟為什么非要為難她?非要置她于死地?!難道說,你往日說的那些女子不易,都是為了在外人面前彰顯良善?一旦有人觸碰了你的利益,就毫不留情要將她按死?

    在戰(zhàn)場上我被敵方探子下了藥,逃出去是她救了我,我中藥后把她當(dāng)成了你,她一個(gè)清清白白的姑娘,無故被我壞了身子,我負(fù)責(zé)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我已說了絕不再見她,你明明也答應(yīng)母親了!為什么一轉(zhuǎn)眼,又要去陛下面前訴苦?你是不是非要讓她死了才覺得痛快?

    盛知婉!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心腸這么歹毒?

    就因?yàn)榧刀剩粋(gè)無辜之人去死?!”

    祁書羨一句比一句更戳心!

    自己好不容易歷經(jīng)生死從戰(zhàn)場回來,盛知婉不心心念念也就算了,還因?yàn)橐粋(gè)女人跟他置氣。

    他的愧疚早在站在雨中時(shí)已經(jīng)消失殆盡。

    后頭之所以還壓著,甚至母親和長姐說的那些話,他也沒想過真的去做,也是念著往日的情誼。

    可她呢?毫無悔過!

    區(qū)區(qū)幾句,就將自己這兩年受的苦、歷經(jīng)的生殺全部磨滅了!

    而孟央雖只是一個(gè)農(nóng)家女,卻在自己受傷后換藥伺候、一夜未合眼。

    她說了,只求活下去,絕對不會和盛知婉爭什么!卑微如此,盛知婉卻還要揪著不放。

    男子想到這,俊美的臉上滿是憤怒和失望。

    盛知婉靜靜盯著面前憤怒至極的男人,眼眸漆黑而沉靜。

    原來,他就是這樣想自己的?

    汀蘭早已聽得淚流滿面,著急地想要為自家主子辯解。

    然而剛要開口,便被盛知婉一個(gè)眼神止住。

    “世子這是發(fā)哪門子瘋?”

    “別裝了!”祁書羨根本不信她不知道:“昨日陛下還有意封我做正四品平延將軍,全因你,如今一切都?xì)Я耍 ?br />
    盛知婉眼眸一動,這一世,父皇竟沒有封他做正四品?

    哪里不一樣了?

    哦是了,上輩子她在浣竹的勸說下咬著牙同意讓孟央進(jìn)府做妾,不僅如此,為了平息外頭對祁書羨不好的謠言,今日一大早就巴巴的進(jìn)宮去見了父皇。

    她在父皇面前好一通為祁書羨說好話,說他也不是有意,說他耽誤了人家女子清白帶回來是有擔(dān)當(dāng),說他最后一戰(zhàn)如何力挽狂瀾、兇險(xiǎn)詭譎......

    只把他夸成了有勇有謀、擔(dān)當(dāng)高義的錚錚男兒!

    父皇當(dāng)時(shí)只是神情復(fù)雜地嘆了一句她長大了,然后,府中便傳來祁書羨被封平延將軍的好消息,滿府皆慶。

    盛知婉想到這,簡直恨不得將前世的自己抓到面前一巴掌扇飛!

    祁書羨見她不說話,只以為她是心虛了,當(dāng)下心中更是憤怒。

    還想再說什么,就見盛知婉眼眸微抬,“世子曾許諾永不納妾,如今卻帶人逼我接受,是為寡廉;又隱瞞孟姑娘有孕,哄騙我答應(yīng)她進(jìn)府,是為鮮恥,你這樣寡廉鮮恥之人,自己不深思自省,反倒怪我將你做的事說出來?”

    盛知婉冷笑著甩開他的手。

    祁書羨用的勁大,她的小臂恐怕是青紫了,汀蘭連忙忍著淚扶住她。

    第10章

    祁書羨冷冷看著主仆兩人的背影:“盛知婉,你別后悔!”

    盛知婉后悔沒早日看清他。

    回到憑欄居,她將朝服換下來,被祁書羨抓著的地方果然好大一圈青紫印子。

    盛知婉眼神閃了閃,她雖然會些拳腳,但跟祁書羨這種內(nèi)功深厚的沒法比,以后若是對上,惹急了,說不定真的會吃虧。

    看來,得早點(diǎn)找?guī)讉(gè)厲害能打的丫鬟在身邊。

    盛知婉將這件事放在心里。

    正準(zhǔn)備歇下,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夾雜著喝罵的聲音。

    她一下子聽出那聲音的主人,頓時(shí),整顆心就跟著密密麻麻地恨起來!

    祁非嫣!

    那個(gè)在祁書羨得勢之后,在她被父皇貶為庶人之后,當(dāng)著她的面,皮笑肉不笑將她的阮阮帶走教養(yǎng)。

    結(jié)果最后,只送回來一具小小尸體的祁非嫣!

    雖然前世她最終還是將祁非嫣逼得被送去莊子......可那又如何?

    有祁書羨在,祁非嫣在莊子上也不會受苛待,可她的阮阮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是個(gè)撿回來的棄兒罷了!”

    盛知婉想到祁書羨毫不在意的那句話,閉了閉眼,眼中重新恢復(fù)平靜。

    許是她嫁入國公府這兩年實(shí)在太溫順好說話,祁非嫣一個(gè)外嫁的姑子也敢?guī)е槐娧诀咂蛬D,吵吵打打,直接闖入她這個(gè)公主的院子。

    “盛知婉你出來!”

    “一個(gè)內(nèi)宅婦人不好好在后院伺候公婆,居然跑去前朝搬弄是非,害得書羨應(yīng)得的封賜降了兩個(gè)大品階!”

    “善妒、多言!連犯兩條七出之例!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捉她送去祠堂跪著!”

    兩個(gè)粗使婆子立刻冷著臉上前來。

    “世子夫人,您也別為難咱們�!�

    祁書羨是國公府長房長子,十二歲就定下世子之位,是以除了憑欄居私底下還稱盛知婉公主,祁國公府的其他下人,都是稱她為世子夫人的。

    憑欄居的丫鬟們都嚇傻了,只岸芷和汀蘭兩人,咬著牙,壯膽擋在盛知婉面前。

    “大膽婢子還敢攔?今日是你們二人中的哪個(gè)跟著盛知婉進(jìn)宮的?主動站出來打三十板子,否則,兩個(gè)一起發(fā)賣出去!”祁非嫣冷笑一聲。

    其他二、三、四等丫鬟聽了更是訥訥不敢上前。

    大小姐是真的敢的!

    當(dāng)初公主才嫁進(jìn)來,身邊不僅帶了乳嬤嬤,還有四個(gè)貼身得力的宮女,如今呢?還留在這院里的只剩下浣竹一人。

    所有人一動不敢動,祁非嫣見此更加得意起來。

    盛知婉說是管著祁國公府的掌家大權(quán),但實(shí)際上只是個(gè)出銀子的錢袋子,后宅外院廚房幾個(gè)大管家,哪個(gè)真要辦事最后不都經(jīng)一遍母親的眼?

    也就盛知婉自以為是。給她幾分好臉面,真當(dāng)自己是祁國公府的女主子了?

    如今書羨剛回來,她就要作天作地,還作到了宮里頭,害得他到手的四品將軍一下子飛了!

    若是書羨今個(gè)兒得了四品的平延將軍,她就是沒把事辦好,回到家婆母、夫君和小姑子們也得把她捧得高高的!

    可如今呢?

    祁非嫣越想越氣,恨不得親自上前將盛知婉捉住再扇兩巴掌解氣!

    然而還沒等她幻想完,只覺得眼前一陣掌風(fēng)刮過,緊接著——

    “啪”一聲脆響!

    整個(gè)臉頰火辣辣的,祁非嫣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揚(yáng)手的盛知婉。

    “你、你敢打我?”祁非嫣懷疑自己在做夢,以往盛知婉最是討好她跟二妹妹了!

    “打你又如何?”盛知婉個(gè)子高挑,一伸手輕易就將她頭上戴著的翡翠攢珠頭面拽住。

    祖母給她的嫁妝,祁非嫣戴著,她嫁妝里的布匹,祁非嫣穿著做成的成衣,穿戴都是她的,居然還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盛知婉一點(diǎn)不手軟,也不管上頭纏著的頭發(fā),硬生生將頭面扒下來。

    于是在祁非嫣一陣鬼哭狼嚎中,好幾縷頭發(fā)被撕扯下來。

    那些跟著她的仆婦們也被嚇壞了,又是攔又是拽,想要從盛知婉手中將祁非嫣拽開。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這么多人拉拽的間隙,硬是沒人碰到她一點(diǎn)衣角。

    不僅如此,還“啪啪啪啪”抽空,又在祁非嫣兩邊臉留下好幾個(gè)巴掌印才松手。

    “橫、橫知婉你轟啦!那是窩的!”祁非嫣頭發(fā)散亂,整個(gè)人跟瘋婆子似的,臉頰高高鼓起,眼睛死死盯著汀蘭手中的頭面。

    仆婦們也驚懼地看著盛知婉。

    盛知婉似乎沒感覺到,自顧自慢條斯理拿下纏在上面的頭發(fā),將它塞到已經(jīng)看呆的汀蘭懷里,而后,才施施然轉(zhuǎn)過身。

    第11章

    “大姐姐若是不滿父皇給世子的封賜,不如將您看中的位置品階說出來,我這就重新?lián)Q上朝服,即刻入宮,讓父皇按照大姐姐的意思來辦?”

    她似笑非笑說著。

    祁非嫣聞言卻是神情猛地一僵:“你、你胡說什么?我哪有不滿陛下?!”

    “哦?”盛知婉神情一冷:“那方才大姐姐說得什么話?什么叫我搬弄是非,害得世子應(yīng)得的封賜降了兩個(gè)大品階?!”

    “難道在大姐姐眼中,世子立下了滔天大功,父皇給他的從五品封賜太低了,那你覺得他應(yīng)該得什么封賞?還是,你以為堂堂一國之君的考量,居然是要按著我的意愿來?”

    祁非嫣渾身冰涼,一時(shí)間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話反駁。

    她只是按照母親的意思來捉盛知婉去祠堂而已,哪里能想這么深?

    雖然盛知婉說得是實(shí)情,她跟母親也的確是這個(gè)意思。

    可這番話經(jīng)盛知婉的口,若是真這樣傳出......

    那自己肯定是要倒霉!

    盛知婉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樣能言善辯?

    “你、你胡說八道!”祁非嫣手指哆嗦著:“把頭面還給我!”

    “大姐姐怕是忘了,這是我的東西。”盛知婉不為所動,目光落到祁非嫣身上:“還有你這身衣服,也是拿了我嫁妝里的料子做的�!�

    她笑了笑。

    祁非嫣立刻往后退了半步,生怕退的晚了,盛知婉就要將衣服也從她身上扒下來。

    可她想岔了。

    盛知婉再恨她,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屈辱一個(gè)女子。

    “大姐姐還要捉我去跪祠堂嗎?”盛知婉側(cè)頭問。

    祁非嫣心中恨得要死,卻不敢再多說什么。

    雖然明知道盛知婉說的那些話,都是因?yàn)槌源准刀�,想逼著她們將孟央趕走,可萬一呢?

    萬一她發(fā)了糊涂,真的把這番話宣揚(yáng)出去,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我們走!”她咬牙就想離開。

    盛知婉卻笑著走到她前頭:“正好,我也要去見夫人,一起吧�!�

    祁非嫣聞言,差點(diǎn)一口氣上不來。

    崔氏的院子叫文汐院。

    自從老國公去世后,二房和三房都被分了出去,只有祁國公這一房還住在府中。

    祁國公除了崔氏外,還有兩房妾室,都是崔氏從自己陪嫁的婢女中提上來的,因?yàn)樯跄笤诖奘鲜种�,且還都沒有子嗣,二人的地位比丫鬟高不了多少。

    盛知婉到的時(shí)候,二人正小心翼翼伺候在崔氏身旁。

    “母親,蓮姨娘,萍姨娘�!笔⒅駝傔M(jìn)去,崔氏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你還有臉來見我?早上不來請安,我以為你是憊懶,想睡個(gè)懶覺,念著你最近心情不好就由著你去了,可你卻偷偷跑回宮中給書羨拖后腿?盛知婉,我們祁國公府可是哪里對不住你!”

    “你剛進(jìn)門我這個(gè)做婆母的就將掌家權(quán)交給你,整個(gè)祁國公府已經(jīng)都在你掌控之下了,你到底還有什么不知足的?竟連書羨納一個(gè)小妾都容不下?”

    崔氏想起兒子飛了的正四品,就覺得心肝兒疼。

    盛知婉似笑非笑。

    祁非嫣跟在她后頭進(jìn)來,崔氏盛怒的目光掃到她的臉和狼狽的發(fā)型,立時(shí)愣住。

    “呀!大姐兒這是怎么了?”萍姨娘也驚住了,連忙關(guān)切問。

    祁非嫣目光恨毒的瞪著盛知婉。

    盛知婉這才淡淡地開口:“今日大姐姐去我院子說了些大不敬的話,覺得世子功勞大,父皇賞賜不夠,不僅不滿,還揣測圣意,話里話外認(rèn)為是我左右了父皇的封賞。

    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母親應(yīng)該知道是什么下場,所以,為了讓大姐姐以后謹(jǐn)言慎行,不給國公府招惹災(zāi)禍,我便替母親動手教訓(xùn)了她。

    對了,母親方才說些什么?我沒聽清。”

    她言笑晏晏,語氣恭謹(jǐn),神態(tài)跟從前沒什么兩樣。

    崔氏嫻雅盛怒的臉猛地一抽。

    不滿賞賜、揣測圣意!

    若是這樣的話真的傳出去,別說正四品了,恐怕書羨連從五品都坐不穩(wěn)。

    說不得,還要連累整個(gè)國公府!

    “怎么母親的臉色這么難看?是覺得我教訓(xùn)大姐姐不對嗎?還是,其實(shí)讓大姐姐去捉我跪祠堂,是母親的意思?”盛知婉露出錯(cuò)愕受傷的表情。

    崔氏噎住,差點(diǎn)一口氣沒緩上來。

    好片刻,才扯著臉強(qiáng)笑了一下:“怎么會,是你大姐姐太心疼書羨,才會說話做事失了分寸,上頭賞賜,雨露甘霖皆是君恩,我們身為臣子怎能置喙?”

    第12章

    “那就好,我還以為大姐姐犯糊涂,母親也跟著犯糊涂呢!幸好母親您明事理。

    不過,大姐姐這樣口無遮攔,還是得長長記性,以免她哪天又管不住嘴招惹禍?zhǔn)拢铱�,跪祠堂這個(gè)法子就不錯(cuò)�!笔⒅裾f著,找了把椅子坐下。

    “盛知婉你別太過分!”祁非嫣攥著拳神情忿恨。

    “過分嗎?”盛知婉詫異,問崔氏:“妄論皇家、揣測圣意,母親覺得讓大姐姐跪跪祠堂,很過分嗎?”

    崔氏:“......”

    崔氏袖子下的手狠狠攥在一起!

    但是對上盛知婉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能說什么?

    只能在祁非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咬牙道:“自然不過分,大姐兒今日犯了口舌,就去......祠堂跪到晚膳時(shí)候出來�!�

    說完這句話,她只覺得胸口憋悶無比!

    “母親?!母親!您怎么能聽她的?”

    “我不要,明明是您讓我去的......”祁非嫣掙扎的聲音被扯遠(yuǎn)。

    盛知婉似乎沒聽到她最后一句,唇角露出笑意,招手讓丫鬟給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

    上好的福元昌圓茶,只這幾片,就能抵尋常人家半月花用。

    可見崔氏花她的銀子是真大方,不僅吃穿住用行講究,就連茶葉都要講排面。

    盛知婉放下茶杯。

    崔氏眼神死死盯著她,她也毫不在意。

    “對了,來的時(shí)候似聽到母親在說掌家權(quán),之前我剛過門,母親說身體不好,我這才暫代,但方才聽著您說得也有理,我一個(gè)兒媳怎能把控著國公府的一切?”

    說著,她示意汀蘭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賬冊并兩串鑰匙放到桌上。

    “各院的帳目和鑰匙都在這里。這兩年我貼補(bǔ)府中的銀子也都一筆筆記在上頭。

    之前母親病著我不好說。

    但如今世子回來了,還立了戰(zhàn)功得了封賞,若傳出去是用媳婦的嫁妝補(bǔ)貼公中,對他名聲也不好。

    所以等他賞賜下來,就將我補(bǔ)貼的銀子還回來吧�!�

    什、什么意思?

    不管中饋、還要將她補(bǔ)貼的銀錢還回去?

    崔氏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刻終于再也維持不��!

    一怒之下氣血上涌地站起身:“盛知婉,你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還分什么你的我的!為了一個(gè)妾,值當(dāng)鬧成這樣?”

    “是啊世子夫人,你看外頭男人哪個(gè)不是三妻四妾?咱們府中已算極好的,世子也不是有意,他只是被人算計(jì),你若是連這都容不下,心胸未免也太小了!”萍姨娘連忙扶住崔氏道。

    蓮、萍兩位姨娘,蓮姨娘長相嬌媚、身姿豐腴,雖同樣沒有子嗣,但更受祁國公偏愛一些。

    萍姨娘跟她相比就差了些,因此更討好崔氏。

    崔氏不想說、不能說的話,都是由她代替。

    以往,萍姨娘也沒少借著崔氏的勢,教訓(xùn)斥責(zé)盛知婉,盛知婉都看在祁書羨的面子上忍了。

    但如今......

    盛知婉一揚(yáng)手,剩下的大半盞茶不偏不倚全潑到她臉上。

    茶葉貼在額頭。

    萍姨娘立時(shí)驚叫一聲。

    盛知婉眼神都未變:“萍姨娘這眼睛實(shí)在該洗洗了,上下尊卑都分不清。”

    “你!你......”萍姨娘胸脯起伏抬起手。

    可盛知婉只笑著望向她,漆黑的眼幽幽,絲絲寒意讓萍姨娘一突,下意識放下指著的手。

    盛知婉心中暗哂,欺軟怕硬的蠢東西!一個(gè)妾也敢為崔氏當(dāng)前鋒,怪不得前世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崔氏原本還希望萍姨娘能狠狠對著盛知婉臉上來一巴掌,沒想到居然這么沒用。

    惡狠狠盯了她一眼,“還不趕緊退下�!�

    說罷,又強(qiáng)壓下郁氣,冷冷望向盛知婉:“凡事都講究適可而止,再鬧下去,你就不怕書羨徹底厭棄了你?”

    崔氏覺得自己當(dāng)真是為盛知婉好。

    畢竟這兩年,盛知婉待她也是恭敬孝順,她身體不好,需要吃藥,盛知婉都是天天親自熬了送來。

    “夫人,你真心實(shí)意為她著想,人家卻不一定領(lǐng)情!”萍姨娘不忿道。

    “行了,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方�!贝奘铣庳�(zé)。

    盛知婉懶得看這兩人一唱一和,反正她要說的事已經(jīng)說完了,直接站起身:“母親別忘了把我這兩年補(bǔ)貼國公府的花用補(bǔ)齊,哦對了,還有您跟父親、大姐姐、二妹妹、二弟從我這借走的那些首飾、頭面、孤本、書籍、字畫這些也要記得還回來。”

    一個(gè)借、一個(gè)還,她咬得很重。

    崔氏本就強(qiáng)壓著的郁氣聞言瞬間直沖腦門。

    額頭后似乎有筋一跳一跳的。

    眼前陣陣發(fā)黑,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好在蓮姨娘在她身側(cè),發(fā)現(xiàn)不對連忙將她扶住。

    第13章

    盛知婉冷眼看著,若是從前,這時(shí)她早就擔(dān)憂地上前查看,親自熬湯煮藥了。

    但此時(shí)她連一個(gè)眼神都沒多給,徑直帶著汀蘭走出去。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天吶!夫人被世子夫人氣暈倒了!夫人您可別嚇奴婢......”

    房內(nèi)傳來陣陣驚呼。

    汀蘭聽見,有些憂心:“公主,夫人好像暈倒了。”

    “她可不會暈�!笔⒅裾Z氣嘲諷。

    沒人比她更清楚崔氏的身子。

    雖宋太醫(yī)月月都來府中診脈,但實(shí)際上,真正為崔氏調(diào)養(yǎng)的人是她。之所以請宋太醫(yī),只不過是想讓藥方過一遍明路。

    她盡心盡力為崔氏熬了兩年的湯藥,再加上時(shí)不時(shí)的穴法刺激,兩相配合,崔氏的身體早已好了大半。

    之所以裝暈,不過是想逼她再次妥協(xié)罷了。

    盛知婉腳步走得一點(diǎn)不猶豫。

    回憑欄居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片假山,主仆兩人剛靠近,一聲細(xì)弱的聲響從假山后傳來。

    “公主,是只小狗崽子......”汀蘭看了一眼,濕糯糯、黃茸茸的一團(tuán),頓時(shí)起了憐憫之心。

    盛知婉皺了皺眉,本不想多管閑事,但對上汀蘭懇求的眼神,還是點(diǎn)了頭。

    “你喜歡就抱回去養(yǎng)著�!�

    “真的?奴婢謝公主恩!”汀蘭用帕子將小狗崽抱回憑欄居,然后又去小廚房找了些饅頭和羊奶過來。

    盛知婉前世今生也沒養(yǎng)過這些東西,看到它小小的一團(tuán),眼睛都睜不開,“能活嗎?”

    “好養(yǎng)活的,不信公主您看�!蓖√m將饅頭屑放在羊奶里泡軟放在掌心。

    小狗崽子明明還沒睜開眼,卻像是聞到味一般,粉色的舌頭卷來卷去,就將饅頭屑卷干凈了。

    盛知婉露出驚奇的神色,便也拿一些饅頭屑來試。

    祁書羨抬步進(jìn)來,看到的便是她捧著手蹲在一只小奶狗面前,細(xì)碎的步搖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光暈流轉(zhuǎn)。

    “公主您看!它果真吃了!”

    汀蘭歡快的聲音中,盛知婉也沒忍住露出一抹笑:“這小東西倒是好養(yǎng)活,多吃些,也能快點(diǎn)長大護(hù)院�!�

    “世子!”身后突然一道冷不丁的聲音響起。

    盛知婉手一頓,饅頭屑掉在地上。

    小奶狗哼哼唧唧在她手上舔了幾下,沒舔到想要的,就被汀蘭抱過去。

    岸芷早已準(zhǔn)備了熱帕子在旁邊為她凈手。

    “世子是來興師問罪的?”盛知婉語氣冷淡。

    祁書羨凝著她的眼:“知婉,我以為你既嫁給我,就該把國公府當(dāng)作你的家,把我的長輩當(dāng)作長輩,卻不曾料到你明知母親身體不好,卻掌摑長姐、言語刻薄將她氣暈�!�

    “孟央的事,說到底和她們無關(guān)。你既已讓陛下降了我的封賞,就該到此為止!你這就去文汐院向母親和長姐道歉,另外,你是我的正妻,國公府未來的主母,中饋?zhàn)匀灰苍撃憷^續(xù)管著�!�

    “如何道歉?跪著求她們原諒嗎?”盛知婉問。

    祁書羨松了口氣,“母親大度,長姐也不是得理不饒人,你只要說清自己的錯(cuò)處就好�!�

    盛知婉沒說話,微微垂下眸。

    祁書羨恍惚間仿佛又看到從前那個(gè)對他言聽計(jì)從的小丫頭,掃到旁邊汀蘭抱著的小奶狗,他頓了頓,聲音又放軟了一些:“你若因?yàn)槊涎胗性�,也想要個(gè)孩子,認(rèn)了錯(cuò),今晚我就留下......”

    “出去!”盛知婉眸子驟然抬起。

    “什么?”祁書羨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盛知婉冷笑一聲:“我讓你滾出去!”

    祁書羨愕然:“盛知婉,你到底要鬧到什么地步?我同孟央本就是意外,事關(guān)她的生死,我以為你能理解才將她帶回來,沒想到你居然也只知嫉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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