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大虎生來力大無窮,之所以如今只剩下一臂,是因為中了毒箭后,孟央讓人砍下的。但他不恨孟央,相反,他知道孟姑娘都是為了救自己。
更何況二虎死了,要不是孟姑娘做主,二虎的尸體就要跟其他人一樣永遠(yuǎn)留在戰(zhàn)場。
所以他記孟姑娘的恩。
敢欺負(fù)孟姑娘,公主又如何?
他張大虎賤命一條,真能弄死個公主,就算死也值了!
張大虎眼中兇光閃爍。
祁書羨也想到孟央在軍中衣不解帶照顧自己的時候,心頭軟了軟:“放心,本世子一定會護(hù)著她。”
“那就好�!苯Чα艘痪�,“什么慶公主、寧公主,反正在咱們心里,孟姑娘跟世子才是天定的緣份�!�
“孟姑娘那樣標(biāo)志的美人兒,也就世子能配得上。”周圍不少打趣聲。
祁書羨聞言眼眸閃了閃。
孟央是長得不錯,但也要看跟誰比,跟這些人家中的農(nóng)家婦人相比,她自然如同仙女。
但對上盛知婉......
也就是這些人的身份夠不上見她,不然,絕對說不出這些話。
但祁書羨也懶得爭辯,若是盛知婉的性子,也能同孟央一樣柔婉乖順就好了。
即便不能做到十分,三分也行。
“您是......祁世子?”就在這時,順德居外忽然又有人進(jìn)入,看到祁書羨跟眾人同樂的場景,那人臉上頓時露出敬佩之色。
“世子果然厚待軍士!如此看來,慶寧公主為邊疆捐糧、捐藥、捐衣的事也不會作假�!�
“什么?”祁書羨原本聽著對方的話很不以為意,但這后半句,什么意思?
“世子難道不知嗎?”那人極為詫異。
“昨日慶寧公主在聚賢茶樓說的話京城都傳遍了,她以盛世堂的名義,兩年間,共朝幾處邊疆捐糧三十萬石,捐衣三萬件,還捐藥......”
說著,他臉上神情越發(fā)古怪。
他本以為慶寧公主就算真的捐糧捐物,也是因為受祁書羨這個將軍夫君的影響。但現(xiàn)在看,他居然一點(diǎn)都不知情。
難道,是慶寧公主自己想要捐的?
第26章
“公主捐贈用的是盛世堂的名義,世子......也不知道嗎?”那人依舊不太置信。
祁書羨臉色難看。
他連聽都未聽過。
“盛、盛世堂?”這時,一個臉色泛紅的小將從人群中探出頭。
祁書羨看向他。
那位小將立刻露出個有些憨傻的笑:“我家小姑子是梁元帥弟弟的第三房妾室,我又識得一些字,所以,有時候回信這些梁元帥懶得做的事有時候會落在我頭上�!�
“這盛世堂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富戶,向咱們軍中糧臺捐了好幾次糧草、棉衣、成藥,怎么世子爺認(rèn)識嗎?”
“世子爺若是認(rèn)識,可以寫信向梁元帥說一說,他一直想知道這位有大義的富戶,想為其求些賞賜嗝!”
他酒量不好,雖然沒喝多,但迷迷糊糊也只聽到了盛世堂幾個字。
誰讓這幾個字實在太耳熟了,而且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這種為了家人活下去才參軍的人,實在理解不了“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的抱負(fù),只是心里覺得這富戶還挺傻......
“居然是真的�!毕骂^的人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再看祁書羨的神色,還有什么不明白?
顯然,這是慶寧公主自己的決定,跟祁世子毫無關(guān)系。
這人一拱手,匆匆走了。
祁書羨卻依舊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沒回過神,招手讓順子過來,囑咐了幾句,這才繼續(xù)壓下心中的事招待同僚。
直到吃飽喝足,眾人離開,順子才滿頭大汗跑進(jìn)來。
“世子!那人說的是真的,昨日世子夫人去了聚賢茶樓,恰巧......”順子將跑了好幾個酒樓打聽到的事一一說來。
祁書羨越聽臉色越黑。
“根據(jù)那些人所說,世子夫人至少捐贈了十七萬兩軍糧物資,原本外頭猜測是出于您的授意,但剛剛那人出去后......”
祁書羨轉(zhuǎn)身就走。
剩下的話,不需要聽,他也知道。
他只是沒想到,盛知婉居然如此敗家!
十七萬兩啊......
若是沒有今早的事,沒有國公府的落魄形成對比,祁書羨絕對不會覺得十七萬兩多么重要。
可現(xiàn)在,跟公中只剩下二百兩銀子的國公府相比!
自己連請同僚吃酒,都需要動用二妹妹的嫁妝銀子。
盛知婉卻輕而易舉,甚至從未問過他的意見!便將這么一大筆銀錢捐出去。
那不是一千七百兩,也不是一萬七千兩......
而是十七萬兩!
即便放在軍營中,只買糧食,也足夠十萬大軍吃上整整三個月!
祁書羨當(dāng)即讓人立刻回府。
一下馬車,便直奔憑欄居。
盛知婉今日沒出去,汀蘭找來掌眼嫁妝的幾位行家正一件件將看似精致的物件從庫房中取出。
“這套點(diǎn)翠鑲珠頭面上最大的粉珠被換過�!�
“這幅畫應(yīng)是仿品�!�
“還有這只冬青釉六孔瓶......”
很快,地上就堆了數(shù)十件。
盛知婉面無表情地慢慢啜著茶。
岸芷汀蘭氣得咬牙。
浣竹跪在地上。
祁書羨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樣亂糟糟的場景,不過他此時早已顧不得這些。
快速走到盛知婉面前,也不顧她還在喝茶,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往房內(nèi)帶。
盛知婉直接將他甩開。
“盛知婉!”祁書羨深吸口氣,“我有事同你說!”
“本宮跟世子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盛知婉如今很厭惡他,連站在一起都想遠(yuǎn)離,更不想跟他同處在一個空間內(nèi)。
祁書羨看著她的動作眼神越發(fā)黑沉。
盛知婉先開口:“世子可看到地上的這些東西?”
“你真的捐了十七萬兩到邊疆?”祁書羨質(zhì)問。
盛知婉眼眸微挑,“怎么?”
“我問你是不是!”祁書羨聲音猛地?fù)P高!
“是�!笔⒅竦�。
“啪!”盛知婉剛才喝茶的杯盞被掃落在地,祁書羨氣上心頭,直到掃落茶盞,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現(xiàn)下找補(bǔ)顯然已經(jīng)晚了。
滿憑欄居的下人們自不用說,祁書羨這才注意到幾個上了年紀(jì)的老者也都錯愕望著自己。
俊美的臉皮狠狠抽緊了兩下。
“這些人是誰?”
“世子先說說自己的事吧!”盛知婉眼神嘲諷。
祁書羨看向那幾位老者:“煩請各位先出去�!�
“不必!”盛知婉打斷:“本宮請來的人,世子若是覺得自己的話不好當(dāng)著他們說便不要說了。不過世子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得到�!�
“世子是知道我捐銀子的事,所以過來質(zhì)問我?但世子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那是我的嫁妝,我的銀子,我愿意捐也好,送也罷,與世子何干?”
“倒是我要反問問世子,我好好的御賜嫁妝,都是出自宮中的物件,怎么平白無故,就變成了假貨?!”
第27章
盛知婉說著,隨手拿起那件冬青釉瓶摔在祁書羨面前。
——啪!
一聲脆響,瓷片四濺。
仿佛場景重演,祁書羨方才滿帶怒氣沖進(jìn)來掃落茶盞,而現(xiàn)在,質(zhì)問的人變成了盛知婉。
祁書羨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她?
還是,他真以為她的東西,就因為嫁給他,所以,便也可以隨他支配?
男人總是喜歡將女子當(dāng)成所有物。
不止女子本身,就連女子帶來的價值,也予取予求、又棄若敝履。
可是憑什么呢?
盛知婉眼神嘲諷。
祁書羨的目光這才注意到放在地上的那些東西上。
有字畫,有擺件,有首飾,件件精致華美,可方才,盛知婉卻說這些是假的。
什么意思?
到底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雖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盛知婉根據(jù)歷年的考題將分析好的論點(diǎn)送到他面前,但能在這么多學(xué)子中脫穎而出,祁書羨的腦子自不會愚笨。
只是一息,便從盛知婉的話中明白了她的所指。
“胡言亂語!你的嫁妝都在庫房中,鑰匙有你的人看管,怎么可能變成假貨?就算變成假貨,也是你的人出了問題!”祁書羨言語冰冷。
他如今雖知道府中困難,但絕不信父母和長姐弟妹們動了盛知婉的嫁妝。
盛知婉這樣說,無非還是在與他置氣。
之前為了趕走孟央,到陛下面前告狀讓他失去應(yīng)得的封賞也就罷了。
如今這一計更狠毒,居然用嫁妝作假,污蔑到祁國公府頭上。
祁書羨失望極了!
當(dāng)初滿眼愛慕望著自己的純真少女,居然也學(xué)會了這些內(nèi)宅慣用的陰私手段。
“浣竹,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笔⒅窈敛辉谝�。
浣竹跪在地上哽咽:“前段時間小少爺常常來庫房中尋找書畫觀摩,中途說渴了熱了,便將奴婢支開了幾次......除此之外,奴婢發(fā)誓再沒放其他人進(jìn)去!”
書朗?
“夠了!”祁書羨怒火翻騰:“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是不是非要國公府所有人不得安寧才罷休!書朗是個十歲的孩子,乖巧孝順,對你這個嫂嫂恭敬有加,你如今,居然連他的名聲都要敗壞?”
“是不是敗壞一查便知。”盛知婉神色平靜異常。
前世就是這個祁書羨口中乖巧孝順的祁書朗,為玩樂,逼迫一個貧民區(qū)的三歲女童在地上當(dāng)狗爬。
女童連續(xù)被折磨一個月后終于撐不住死去。
女童兄長為報仇,等在祁國公府門口想“行刺”祁書朗,結(jié)果,祁書朗順手將盛知婉派去給他送糕點(diǎn)的岸芷推了出去。
岸芷沒死,一只眼卻徹底瞎了。
盛知婉得知事情后,氣急之下,不顧國公府其他人當(dāng)眾扇了祁書朗一巴掌,又拽著他跪祠堂。
就在她想讓他親口向女童兄長賠罪的時候,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卻莫名掉入河中淹死了。
后來,盛知婉發(fā)現(xiàn)死去的女童早已不是第一個,每半個月,貧民區(qū)便有女童被祁書朗虐打致死......
她實在震驚,便將此事告知給祁國公。
可祁國公卻只是不輕不重關(guān)了祁書朗幾日禁足。
反倒是崔氏,在之后裝病讓她夜夜宿在外間抄佛經(jīng)侍疾。
祁書朗更是因她多管閑事恨毒了她......
在她被關(guān)起來的最后那段時間,若不是祁書羨發(fā)現(xiàn)及時,就差點(diǎn)被他那群所謂的“好友”侮辱!
所以盛知婉要報仇,怎可能會漏下他?
將這件事揭出來,還只是剛開始而已......
“不行!”祁書羨聞言卻更怒了:“這件事絕不可能是書朗做的!你查他讓外人怎么想?”
盛知婉抬眸看著怒火焚燒的祁書羨:“國公府如今很缺銀子吧。”
祁書羨沒想到她忽然轉(zhuǎn)移話題,一愣,“什么?”
盛知婉勾唇,一字一句道:“世子剛才氣勢洶洶來質(zhì)問我,不就是因為我捐了嫁妝,讓世子覺得本應(yīng)該用在國公府的銀子居然打了水漂。”
“我不......”祁書羨臉色難看,想反駁,盛知婉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她直接往前一步:“現(xiàn)在我給世子一個光明正大獲得我私產(chǎn)的機(jī)會,只要查明這件事不是二弟弟做的,我不僅給他賠罪,道歉,還會將名下所有私產(chǎn)全部交到公中。”
“荒唐!祁國公府什么時候需要你的嫁妝!”祁書羨感受到幾道落在身上的探究視線,立刻厲聲駁斥。
用盛知婉嫁妝貼補(bǔ)府中,若是不傳出去也無妨。
可要是傳出,祁國公府的名聲就完了!
第28章
京城世家上數(shù)百年,也只有王家干過用原配嫁妝娶小妾的事,結(jié)果因此被詬病多年,王侍郎還受過陛下申斥。
盛知婉也太狠毒了。
這就是她知道自己去了未央院后的反擊?
不知自悔,還錯上加錯!
既如此,他也不能任由她抹黑自己和國公府。
祁書羨道:“我來問你,只是因為夫妻一體!沒想到你如此善妒,就因昨日我去看了孟央,便想出這樣的招數(shù)�!�
“你恨我怨我,有什么不滿,對我來就好,何必牽累其他人,更何況書朗只是個孩子......你如此抹黑他,不會于心不安嗎?”
他的話痛心疾首。
幾位原本還心中嘀咕的老者聞言又不自覺偏向過去,素聞祁國公府家風(fēng)清正,那祁書朗一個十歲稚童,當(dāng)做不出來偷換嫂嫂嫁妝的事吧?
難道,真的是慶寧公主善妒借題發(fā)揮......
“呵呵,”盛知婉諷刺一笑:“我只是想查清誰換了我的嫁妝,世子不必上升到這種地步,你去看誰我更不在意。也罷!”
她道:“那就去報官吧!無論是誰,換了御賜之物總歸是要查出來的,汀蘭。”
“慢著!”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外頭傳來。
盛知婉一挑眉,來了。
崔氏在祁非嫣的攙扶下一邊咳嗽一邊走進(jìn)來。
她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祁非嫣眼神怨毒地看了眼盛知婉。
盛知婉全當(dāng)她不存在,只看向崔氏:“母親怎么來了?”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崔氏雙眼死死盯著盛知婉。
盛知婉問:“夫人說哪句?”
崔氏一噎,想說當(dāng)然是將私產(chǎn)全部交到公中的事!但看到院子的外人,她冷笑:“你的嫁妝當(dāng)真被換了?”
“確有其事�!笔⒅竦馈�
“你懷疑是書朗做的?”崔氏胸口起伏,小兒子向來懂事孝順,每每從書院回來,第一時間便來問候自己。
她雖覺得盛知婉的嫁妝的確該是國公府的,但,她的書朗絕不會做這種事。
“也不是我懷疑,只是只有二弟弟單獨(dú)進(jìn)了我的庫房�!�
“那就查!”崔氏痛心疾首,見祁書羨還想阻攔,哀道:“不然還讓書朗永遠(yuǎn)擔(dān)著這份懷疑不成�!�
祁書羨見此不說話了。
崔氏這才失望地看向盛知婉:“只是你這樣做到底傷了書朗的心,剛才那賭約,我應(yīng)了!”
“母親真是拳拳愛子之心�!笔⒅窆戳斯创�。
崔氏對自己教養(yǎng)出來的兒子太自信了。
不過也是祁書朗裝得太好。
十歲的稚童,在親人面前裝巧賣乖,在其他能夠隨意打壓的人面前卻是另一副面孔。
她前世也是自從那件事后才開始留心,繼而發(fā)現(xiàn)他居然一直在調(diào)換倒賣自己的嫁妝。
“口說無憑!你這就寫一份文書,若是你污蔑了書朗,不僅要將所有私產(chǎn)全部交到國公府,還要去祠堂不吃不喝,自省賠罪三日!”祁非嫣道。
盛知婉本來就有此意,現(xiàn)在祁非嫣替她說出來倒好。
她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不過若是查出來真是二弟弟偷換了我的嫁妝,國公府不僅要將嫁妝補(bǔ)齊,還要將我補(bǔ)貼國公府的銀子全部填補(bǔ)回來。另外,還要讓二弟弟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什么?”祁非嫣氣沖沖:“你一個兒媳嫁入國公府就是國公府的人,你的銀子自然也是國公府......”
“長姐!”祁書羨黑著臉打斷,轉(zhuǎn)而看向盛知婉道:“好!就按你說的,不過不吃不喝自省三日有些過了,一日即可�!�
“說好的三日就三日�!笔⒅駞拹簶O了他這樣的惺惺作態(tài)。
當(dāng)即將文書寫好,而后,吩咐汀蘭去大理寺請人。
“有必要這樣興師動眾嗎?”祁書羨沒想到還要請大理寺。
崔氏和祁非嫣也很不悅。
“怎么?世子是對二弟弟沒信心?若是不請大理寺,我這份文書沒有官府見證,自也當(dāng)不得真。”盛知婉看著崔氏。
崔氏果然眼眸一閃:“我相信書朗,既然你說要請,便請吧!”
總歸到時丟人的是盛知婉。
因善妒,抹黑十歲的小叔子,傳出去外人只會說她惡毒跋扈。
屆時再將她的私產(chǎn)變成國公府的,名正言順。
片刻,大理寺丞方鴻志匆匆趕到。
方鴻志年近不惑,為官頑固不知變通,至如今也只得了個七品寺丞。
聽了幾方的話,他當(dāng)即遣人去將京城典當(dāng)行和黑市走了一圈。
祁書朗到底還只是個十歲的稚童,經(jīng)驗不夠豐富,在外又囂張慣了,絲毫不懂得遮掩,不過一刻鐘,兩個男人便被提溜進(jìn)來。
第29章
那倆人本就嚇得不輕,一進(jìn)國公府,見到滿堂的人,當(dāng)即嚇得渾身哆嗦。
甚至都不需要審問,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全吐了。
“回公主世子和大人,這、這都是祁小公子的吩咐,小的也不知道那東西是御賜之物,這才一時間犯糊涂�!�
“對!小的原本也是不想收的,可祁小公子說了,若是不收便讓小的在京城混不下去,小的只是個商戶,怎么敢跟祁小公子作對?”
兩人怕極了。
雖知道那些東西來路不大干凈,但充其量也只以為是祁書朗將家中的物件偷出來賣,誰能想到會是公主的嫁妝呢!
“不可能!”崔氏只覺呼吸急促。
“放肆!”祁書羨一掌拍在桌上。
木屑飛揚(yáng),兩人嚇得頓時癱軟在地。
“你們可知誣陷國公府是什么下場?說,究竟是誰教你們這樣說的!”祁書羨雙眼中似有冰寒利劍。
“小人所言,句句屬實!世子若不信,小人可跟祁小公子身邊的小廝對峙。”
“污蔑!全都是污蔑!來人,把這兩個膽敢污蔑我兒的混賬給亂棍打死!”崔氏捂著胸口。
方鴻志聞言臉一黑,他帶來的人當(dāng)即護(hù)在嚇壞的二人周圍。
祁書羨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
事到如今,這二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信。
到這時他也終于想明白。
盛知婉應(yīng)當(dāng)是早就知曉,才敢用私產(chǎn)誘母親應(yīng)下大理寺來查......
可書朗還是個孩子!
就算有錯,她為何非要鬧到這一步?
晟國法度,王孫貴族犯罪與庶民同罪。
若是沒有鬧出來也就算了,可如今不僅鬧出來,還鬧到了這位最頑固難纏的大理寺丞面前......
盛知婉竟變得如此狠毒。
為了逼他妥協(xié),居然連書朗都要算計進(jìn)去!
祁書羨陰鷙地看了她一眼,才收回視線吩咐道:“順子,去將阿忠?guī)��!?br />
祁書朗雖在書院,但書院不許帶仆從,是以他的貼身小廝阿忠正在府中。
“是�!�
順子機(jī)靈,聞言眼珠一轉(zhuǎn)就往外去。
“慢著,”盛知婉叫住他:“為了防止有人說什么不該說的,方大人,讓你的人也跟著同去吧。”
“盛知婉!”祁書羨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盛知婉對上他的眼神。
這才對。
在她面前裝什么情深意切?
“世子這般惱羞成怒,難道是本宮說中了你的心思?”盛知婉道。
祁書羨閉上嘴不說話了。
盛知婉笑笑,目光掃到旁邊攥著胸口喘氣的崔氏。
自己已好幾日沒有親自為她熬藥按壓,算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正想著,阿忠被堵著嘴拖進(jìn)來。
看到地上二人,他臉色一白差點(diǎn)撲倒在地。
這樣的神情落到在場所有人眼中。
祁書羨閉了閉眼,不等阿忠開口便冷聲喝道:“阿忠!你跟在書朗身邊也有四五年,家人具是國公府家生子,書朗待你不薄,你為何還要借著他的名義偷盜知婉的嫁妝去賣?!”
他語氣冰冷。
阿忠一怔,繼而很快明白他話中意思,當(dāng)即臉色更白,嘴唇哆嗦著,知道自己今日恐怕真的完了!
可自己完了,也總比帶累一家人好。
“世子......求世子饒罪,是小的從沒見過那樣的好東西,一時鬼迷心竅,趁著浣竹姑娘不在,才背著小少爺將東西偷出去。”
“呵,”盛知婉輕笑一聲,一點(diǎn)不惱,“那你指指,本宮的庫房在哪?”
阿忠:“......”
阿忠僵住了,他怎么知道庫房在哪?
雖然他的確為小少爺?shù)官u東西,可那些東西都是小少爺帶回去的,他一個下人,怎么可能隨意進(jìn)出世子夫人的院子?
阿忠急得額頭冒汗,下意識看向祁書羨。
祁書羨倒是想給他提示。
可他剛要說話,盛知婉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看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祁書羨頓時有些難堪地別過臉。
崔氏和祁非嫣也很想告訴阿忠,但她們實在不知盛知婉是將嫁妝放在東西哪個庫房。
早知道,每個院子就弄一個庫房好了!
“怎么,你都偷了那么多東西,居然還不知哪一間是庫房嗎?”盛知婉笑道。
阿忠目光四處游移,最后一咬牙,指著一間看起來像是庫房的房間道:“是那間!”
“是嗎?”盛知婉瀲滟的眸子露出笑意,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嘲諷。
阿忠立刻有些不自信,連忙又指向另一處:“不不,當(dāng)時小的太緊張,忘記是哪間了,可能......可能是這間。”
“哦?”盛知婉更不屑了。
第30章
阿忠使勁擦了擦臉上頭上的汗:“公主要罰便罰,小的真的不記得了!”
這阿忠也算機(jī)靈,死咬著是自己做的,不記得了,盛知婉就算知道不是他又有什么證據(jù)?
祁書羨和崔氏等人心中剛松了口氣。
然,下一瞬——
“嗤!”一聲嗤笑從盛知婉口中發(fā)出。
不止是她,她身旁岸芷汀蘭也都露出嫌棄又鄙夷的表情,還有那幾位老者,表情也很古怪。
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祁書羨想通。
盛知婉看向幾位老者,道:“為了防止有人認(rèn)定本宮隨意指認(rèn),勞煩幾位告訴方大人,本宮的嫁妝,是在哪間庫房中�!�
幾位老者聞言一點(diǎn)頭。
其中一個走出來道:“大人,老朽是文墨居的掌柜,公主請老朽來,是來看字畫的,公主嫁妝中的部分書畫和古籍,大部分在這間書房和庫房中�!�
老者一指兩個房間。
這時另外一位老者也站出來:“老朽是鼎珍樓的二掌柜,對首飾物件有些了解,公主嫁妝中的首飾,均在這處庫房......”
他目光指向跟剛才老者相反方向的房間。
阿忠臉色變了。
祁書羨和崔氏、祁非嫣也全都愣住......
緊接著,其他幾位老者也都站出來,全都是京城知名鋪子的掌柜或管事,來看的東西種類也都不同。
等到所有人說完,盛知婉的嫁妝太多,居然足足分散在四個不同庫房中。
而被調(diào)換的東西,也都是四個庫房中皆有。
阿忠卻只指出了其中的一間。
另外模糊不清的一間,還指錯了。
方鴻志還有什么不明白?在征詢了盛知婉這個苦主的意見后,當(dāng)即要帶人去大理寺審訊。
“站�。〔辉S去!”
崔氏猛地起身怒指盛知婉:“只是一些死物而已,丟就丟了,這孩子才十幾歲,他父母是國公府家生子,四十多歲才有了他,你又何必這般心毒,非要讓他去牢里走一遭?”
崔氏這會也意識到事情極有可能是小兒子做的。
一想到阿忠受不住刑會將書朗供出......
只想想那后果,她絕對不能接受。
盛知婉微蹙著眉。
“母親這話說的,他偷盜的可是御賜之物,往大了說,是要誅連全家砍頭的大罪,我如今沒讓他全家下獄,已經(jīng)是極為心善�!�
“不過他若是再不老實供出幕后主使,找不到罪魁禍?zhǔn)�,那�?.....就只能誅連他的親人出氣了�!笔⒅裾f得輕巧。
此言一出,崔氏氣得嘴唇哆嗦。
阿忠更是一下子濕了褲子。
“小的、小的說......”
崔氏和祁書羨面色大變。
然而這時再阻止已經(jīng)晚了。
阿忠下定決心,一閉眼一咬牙直接將祁書朗供了出來,說是小少爺將東西交給他,他才拿出去倒賣的,倒賣的銀子也全都給了小少爺去賭坊......
什么時候拿了什么東西,都說得清清楚楚。
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每樣?xùn)|西賣了多少錢,而后祁書朗在哪個賭坊花掉的銀子都說出來。
剛才還信誓旦旦為了他好的崔氏一句句聽著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撕碎。
“混賬!污蔑!肯定是污蔑!這銀錢定是你這個雜碎用我兒名義花出去的!”崔氏完全忘了自己世家貴女、高門宗婦的身份,盛怒之下雜碎這種話也脫口而出。
祁書羨卻更冷靜一些。
阿忠的話實在太具體,太易查證,既然他敢說出,那必定是真的。
事已至此,絕對不能再讓大理寺查下去......
他深吸口氣走到盛知婉面前:“你究竟怎樣才肯罷休?”
“不是我怎樣才肯罷休,是世子和國公府怎樣才肯罷休。”盛知婉似笑非笑,“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而已�!�
祁書羨咬牙:“好,你提的前兩條我都答應(yīng),你的嫁妝,還有補(bǔ)貼到公中的銀子半月之內(nèi)我定然全部補(bǔ)上,只是最后一條......”
“國公爺來了!”一聲驚呼。
盛知婉眉頭蹙了一下,這祁國公回來的還真快,他今日不是該陪著陶氏嗎?
不過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