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汀蘭!”岸芷喝止住她,汀蘭這才不再說話。
馬車駛到國公府外,還未下馬車,便聽到一道嬌嬌軟軟的女聲道——
“只是沒想到張大哥居然會誤解了我的意思。”孟央抿唇,滿是苦澀:“實不相瞞,那夜得知公主出事,我是想同世子一起去營救的,只是因著有孕,擔心反而拖慢行程,才沒有開口......”
人群中蘇祈年聞言立刻連連點頭附和。
“是極是極,正該如此,我早就猜到,孟姑娘這樣善良大義的女子,絕不會有那般歹毒的心思�!�
“定是那張大虎本知道自己罪無可恕,才想著拖孟姑娘下水!”
孟央聞言苦澀搖頭:“不,蘇士子說的不對。張大哥有情有義,是為報恩才會犯下大錯;而公主被劫,雖不是我本意,可到底也與我有關�!�
說著,她忽然掃到盛知婉從馬車內走下。
咬唇上前,全然不顧挺著的肚子,直愣愣跪在地上。
“公主,您相信妾,妾絕不可能做出勾結山匪謀害您的事,妾可以對天發(fā)誓!”
“若是有違此誓,定然天打雷劈!”
孟央說罷,頓了片刻。
見盛知婉沒有回應,眼眸微閃,直接彎下額頭,“砰”一聲。
瞬時,養(yǎng)白的肌膚上,一片殷紅!
“孟姑娘!”蘇祈年立時蹙眉:“孟姑娘也非有意,慶寧公主,您難道就沒有同您的親長們抱怨過嗎?”
“那張大虎做的事,怎能算到孟姑娘身上!?”
盛知婉側眸看向他,蘇祈年立即行禮等著盛知婉的話。
然而下一瞬,盛知婉便收回視線,從孟央身邊走過。
蘇祈年僵住,身為本次摘桂的熱門考生,他相貌、才情俱佳。
沒想到這慶寧公主居然連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難道,就因自己只是出身寒門嗎?!
蘇祈年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怨氣:“慶寧公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陛下都不予追究,可見這件事的確同孟姑娘無關!”
“公主若是害得孟姑娘小產(chǎn),良心上可過得去?!”
盛知婉即將進府的腳步一頓。
蘇祈年攥緊拳頭。
盛知婉卻連頭也未回,只一道嘲諷的聲音悠悠傳來:“她愿意跪,是她覺得自己該跪,這位蘇士子年紀輕輕,眼盲耳聾,若真成了一方父母官不知會判出多少冤案?”
蘇祈年:“......”
蘇祈年渾身僵住,想要爭辯,然而盛知婉的身影已經(jīng)入了府,不見蹤影。
“蘇士子!”孟央心中得意,盛知婉連人心都不會收買,這位蘇士子可是三皇子看中的人。
而她居然如此輕易便得罪了。
“蘇士子,都怪我連累了你�!泵涎霛M眼歉意。
蘇祈年這才回過神,搖搖頭,“無妨�!�
他的才干、學識均是真才實學,絕不會因一個婦人的話便真的被埋沒。
“只希望公主不要因此事牽累蘇士子才好�!泵涎霛M眼無奈,隨即緩緩起身。
對著眾人道:“此外還有一事,今日入宮,陛下責備我救人心切,卻不懂求助軍醫(yī),以致幾位將士延誤解毒,妾亦深感慚愧,恨不能以命相抵�!�
第115章
“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xù)活著,所以——”
孟央一頓,揚聲道:“凡是因我疏忽導致軍醫(yī)來不及救治的將士,我都會向他們的親屬賠罪,并送上一筆豐厚的恩恤銀,用以贍養(yǎng)他們的父母妻兒�!�
“這些恩恤銀均從我的私賬中出!”
“我知道這些銀子不算什么,所以,除了這些將士,凡京城之內,所有在此次蒼南之戰(zhàn)中死傷的將士,均可另外來國公府找我領一份恤典!”
孟央話落。
周圍立即有百姓道:“孟姑娘大義!”
“也只有孟姑娘這般心思良善之人,才想著賺取銀錢后補貼給將士親屬,一般女子哪有如此氣節(jié)?想來那些將士家屬,也會萬分感念孟姑娘!”蘇祈年贊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不錯,那嬌娘酒可謂是滋味絕佳,喝上一口,能醉半日!”
“當真?那我可要去買來嘗嘗了�!�
“公主!這孟央真不要臉!難道她拿出些銀錢就能換那些將士的命嗎?”
“還有那什么蘇士子,居然還說那些將士的家屬會感念她?!”汀蘭聽到外頭的話氣憤不已。
盛知婉冷笑一聲,若是她以銀錢為誘惑,逝者已逝,能拿到銀子,說一句謝又如何?
說到底,是百姓過得太苦了......
否則又怎會為免除徭役,將家中壯丁送去戰(zhàn)場,既然送去了,便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打算......
汀蘭卻還不甘心:“難道就任她如此嗎?”
盛知婉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未必,別看她現(xiàn)在得意,等知道恩恤銀的數(shù)額后,她估計就笑不出了�!�
原本父皇只是讓孟央給那些因她而死的將士家屬恩恤銀。
雖然數(shù)目大,但也不會很多。
但誰讓孟央非要裝良善呢?
她怕是不知此次蒼南戰(zhàn)役的主力軍便就是從京城周圍征召的,居然要給京城所有死傷將士一份恤典。
嘖,也不知三皇兄知道自己視作囊中之物的銀子就這樣白白少了一大筆,會如何?
想到銀子,盛知婉忽然腳步一頓,對岸芷吩咐幾句。
*
夜色漸重。
盛知婉放下抄寫到發(fā)酸的手腕,在汀蘭的服侍下洗漱倚靠在拔步床內。
層疊的窗幔,透著外頭昏昏的燭火,讓人難以入眠。
今日秀嬤嬤的話再次浮現(xiàn)耳畔。
盛知婉輕閉上眼。
前世,她也是如祖母一般,以為只要自己藏拙,便能安穩(wěn)度過一生。
不止是過目不忘。
甚至騎馬、射箭、就連寫字、禮儀上,她都要做那個不比其他皇兄皇妹好,也不比他們差太多的人......
她的醫(yī)術、謀略,永遠只藏于黑暗。
她善棋、善畫,可她的棋和畫,都需要頂著另外一個莫須有的身份才能為人所知。
甚至,在嫁入國公府后,發(fā)現(xiàn)那些陪嫁的宮女嬤嬤們依舊將自己的每日言行報知到宮里,她也只作不知。
最后假借著崔氏和祁非嫣的手將那些人遠遠送走。
她從不敢暴露自己任何所長。
哪怕是祁書羨,也只以為她精心謀策的那些計謀是他自己的才能。
可結果呢?
結果是,祁書羨負她,父皇舍棄她......
“咔噠——”一聲輕響。
第116章
盛知婉猝然睜眼,一片裹挾香寒的花瓣飄落在臉頰。
緊接著,那輕響再次從頭頂響起。
盛知婉起身抬眸,而后待看清瓦片后那張臉,手指猛然一頓。
“公主可是渴了?”外間,汀蘭聽到她起身的動靜,立即問道。
盛知婉深吁口氣:“無事,只是做了個噩夢,你下去吧,不必再守著�!�
“是�!蓖√m松口氣,應了聲輕聲離開。
腳步漸遠,盛知婉這才再抬頭,只是那雙邪肆的笑臉已經(jīng)不在。
就在她愣神間,一道低啞輕笑從身后傳來:“長夜漫漫,公主怎得還未歇息?”
盛知婉霍然轉過身。
男子一身玄衣,黑色長發(fā)束于身后,深邃黑眸中滿是笑意,俊美得仿佛從話本中走出的少年將軍。
幾乎一瞬,盛知婉便能想到他成為秦聿王之后的模樣。
“怎么,公主莫不是太久不見在下,看呆了?”商行聿挑眉湊近。
溫熱的呼吸吐露在小巧耳畔,盛知婉只覺一股熱意瞬間從耳邊蹭地蔓延。
她連忙后退半步:“你這時候回來,可是特丹那邊有變?”
商行聿見她如此,輕笑兩聲正要說話,忽地眼神一凜,看向房門方向。
盛知婉隨著他視線看去,很快便聽到急急而來的腳步聲,以及丫鬟勸阻的聲音。
“世子,公主現(xiàn)下已經(jīng)歇下了,您若是有事明天再來也不遲�!�
“讓開!”祁書羨不耐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便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盛知婉身子一僵,隨即幾乎是下意識的,拉住身后人的衣袖將他推入拔步床內。
商行聿任由她拉著,順從倒在床上。
層層疊疊的床幔將兩人的身影遮擋住,但這顯然還不夠。
盛知婉目光一掃。
商行聿似乎明了她的意思,稍一翻身便將自己藏在衾被之內。
那雙深邃的眸子還對她彎了彎。
盛知婉如玉的臉色瞬間緋紅:“......”
原本沒什么的,怎得這人的表情倒像是她做了什么。
盛知婉深吸口氣。
此時外頭腳步已至門前,她起身從床榻內出來,先一步將門打開。
祁書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世子大半夜有事?”盛知婉似剛被吵醒。
祁書羨看著她緋紅的面頰頓了頓,而后冷聲道:“大理寺方才來人催促國公府兩日內歸還嫁妝,是不是你的主意?”
盛知婉輕笑一聲:“我道是什么大事。嫁妝單子送到大理寺已有月余,國公府卻遲遲沒有動作,我派人去問問情況有何不可?”
“你明知孟央近日要出一筆恩恤銀,等過去此事,定不會少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非得這兩日?”
“世子這是說哪里話?”盛知婉一臉詫異:“本宮要回自己的東西怎么能說是咄咄逼人?再說,本宮寬限國公府的時日不短了,若是世子再還不上,本宮怕是得去祖母面前求個公道。”
太后向來寵愛盛知婉,若她真去告狀,只會讓國公府更加難堪。
祁書羨心沉下去,只覺眼前之人越發(fā)陌生。
從前的盛知婉對他百依百順,恨不得將心都掏給他,望向他的眼神滿眼都是愛慕。
而此刻,這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再無自己分毫。
一個人怎會變得這樣快?
想到方才下人攔著自己不讓進,還有盛知婉緋紅的臉頰,祁書羨眼眸一冷,忽然伸手推開盛知婉,大步往房內而去。
第117章
“你做什么?!”盛知婉心驟然一提,抬步攔在面前。
“盛知婉,你最好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祁書羨雙眼猩紅,盛知婉的阻攔,讓他心中的猜測更重了兩分。
極致的憤怒,讓他連身上庭杖的傷都顧不得,一把將人推開。
盛知婉的身子重重撞在桌角上。
眼睜睜看著祁書羨步入進去,盛知婉手指攥緊,一瞬間,已經(jīng)想著該用什么毒藥才能讓他悄無聲息間斃命。
祁書羨甩開屏風,扯開床幔。
盛知婉的手扣住梳妝臺內一個瓷瓶......
然而下一瞬,衾被抖落。
盛知婉看清其內,眼眸狠狠一顫。
緊接著,在祁書羨轉過身時冷沉下臉,冰寒如霜道:“世子莫不是瘋了?這大半夜,在本宮房內找什么?難不成還以為本宮藏了男人?!”
祁書羨對上她嘲諷的視線,無言以對。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為何會有那樣的想法。
良久,他示弱道:“知婉,我才受了杖刑,背上很痛,你為我上藥可好?”
“世子若覺得痛可以去找大夫,孟姨娘,或者浣竹姨娘,本宮狠毒至極、咄咄逼人,若弄傷了世子可不好。”盛知婉冷道。
祁書羨訥訥:“你又何必非要如此?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如今三皇子很看重孟央,她不能出事�!�
“來人!”盛知婉懶得聽他這些話,伸手攏了攏外衫,道:“我累了!送客!”
“世子,請吧�!蓖√m示意。
祁書羨目光沉沉看了眼毫無動容的盛知婉,終是深吸口氣,轉身大步離去。
腳步漸遠,盛知婉面無表情合上門。
下一瞬,長出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還不等出完,一道身影倏然從頭頂躍下。
“你!”盛知婉沒想到商行聿居然還在。
“公主好氣勢!”商行聿道:“方才若不是公主攔著祁世子,在下恐怕要被祁世子發(fā)現(xiàn)了�!�
盛知婉想到自己一急之下竟將人推入衾被,還差點被人捉住,更不自在。
咳了咳,岔開話題:“商二公子深夜前來,可是特丹那邊有變?”
“在下只是聽聞京城最近有熱鬧看,”商行聿自在地坐在盛知婉上妝的春凳上:“偏生在下最愛湊熱鬧,所以特意趕回來看看�!�
盛知婉蹙眉,有一瞬錯愕和不信。
從特丹趕回來,即使是快馬加鞭,晝夜不停,也需要幾日功夫,這位未來的秦聿王居然為了看場熱鬧就如此奔波?
可那時候,京城有何熱鬧?
看著盛知婉蹙眉變化的神色,商行聿笑容微斂,從懷中掏出一個方盒放在桌上。
“在特丹恰好遇到有人賣這東西,想著公主可能會需要,便買了下來�!�
“這是?”盛知婉詫異。
商行聿卻沒說,只是話鋒一轉:“特丹那邊公主無需擔憂,一切按照計劃。如今特丹王后要求每日在自己的寢宮內,需要換三次儷蘭插花。”
“特丹最知名的王室畫師,還為她和特丹王畫了幅與紫色儷蘭的肖像。民間許多商賈已經(jīng)開始囤貨居奇......”
“比想象中還要快,商二公子行事,本宮自然放心�!甭牭秸拢⒅裢俗穯柗胶袃鹊臇|西。
商行聿笑道:“只是在下明日就要趕回特丹,今夜偷偷回京,不知公主可否容在下留宿一晚?”
第118章
“留、宿?”盛知婉聞言臉色瞬間僵住。
這商行聿,真是膽大包天!
她一個女子怎么可能留宿外男?而且還是他......
盛知婉不蠢,能感覺到商行聿對自己的不同,說她有心也好,利用也罷,她已經(jīng)在祁書羨身上吃了一回虧,如今,定然是不可能再同其他男子如何!
就在盛知婉半羞半惱,想著如何拒絕時。
商行聿忽然一聲輕笑。
眨眼間,縱身打開窗戶,只余一道聲音在耳畔:“玩笑而已,公主早些休息,在下便不叨擾了。”
盛知婉愣在原地。
片刻,終是沒能維持住淡定的神情,恨恨輕哼一聲。
果然是個紈绔,調戲女子如此順手拈來!
目光掃過商行聿留下的方盒,想了想,還是伸手打開。
只瞥了一眼,呼吸滯住。
里面......竟是三枚她近來遍尋不見的天珠果。
所以,什么來湊熱鬧?
他趕回來,其實是專程來給自己送天珠果的......
盛知婉望著還未關上的窗戶,明明風寒刺骨,卻覺得一股熱意讓心臟狠狠跳動兩下。
*
這夜,盛知婉睡得出乎意外的好。
因此翌日一早被外頭嘈雜的聲音吵醒,她也并未覺得不耐。
“岸芷,出了什么事?”
聽到她的聲音,門外岸芷快步入內,回稟道:“公主醒了?是世子和孟姨娘帶了好些人過來,說是......來還嫁妝�!�
盛知婉一挑眉,吩咐道:“找個腿腳快的人,去大理寺請人過來,就說國公府要歸還本宮的嫁妝,讓他們帶上我的嫁妝單子來一趟,當面核對。”
外頭吵吵嚷嚷,盛知婉也不著急,慢條斯理梳洗、換衣。
待她走出房門,孟央看到她艷麗的面容,當即眼中劃過一抹憤恨。
她扶著腰身柔柔行禮:“妾給公主請安。”
正說著身子卻晃了晃,腳下不穩(wěn),差點摔倒。
祁書羨連忙扶住她:“好了,你身子重,在府內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行禮�!�
孟央聞言順勢挽住他手臂,仰頭笑道:“世子體貼妾,妾心中感動,但禮不可廢,只是妾站了半個時辰有些頭暈,才沒站穩(wěn),不礙事�!�
盛知婉聽出了她言外之意,卻也不在意。
“孟姨娘果然比剛入府時懂禮數(shù),想來是母親調教的好�!�
聽她搬出崔氏,祁書羨果然不好再讓孟央以后不必行禮。
孟央臉色一僵。
盛知婉不僅讓她白白等了這么久,這是還在暗諷她從前不識禮數(shù)!
正在之時,岸芷讓人去請大理寺的人也來了。
大理寺丞方鴻志領著幾名衙役走進院內,先對盛知婉和祁書羨行了禮,才道:“下官應公主之請,前來為國公府歸還公主嫁妝做個見證�!�
祁書羨聞言,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第119章
他走到盛知婉身邊:“國公府自家的事,為何要喚外人來?”
盛知婉挑眉:“本宮早先將此事托付給大理寺,自然也要他們在場才好解決,免得有人渾水摸魚�!�
祁書羨還想再說。
“世子,莫要與公主爭辯了�!泵涎敕鲋亲樱∈肿ё∑顣w衣袖,輕柔勸道:“妾身昨日已連夜從酒坊和火鍋店提了銀子,補上公主嫁妝的空缺綽綽有余,旁人想看就看罷�!�
她話音剛落。
盛知婉笑了笑,岸芷立即上前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道:“我家公主嫁進國公府兩年,共計補貼府內白銀兩萬七千三百六十二兩!”
京城普通百姓一家五口人一年花銷也不過十兩白銀,國公府不到兩年居然能花掉兩萬七千多兩?
“這......這莫不是吃銀子?”
一名衙役脫口而出。
旁邊有人立馬踹他一腳,他自覺失言,忙低下頭去。
然而他的話卻是說出了在場大多數(shù)人的心聲。
哪怕祁書羨本人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數(shù)目,此時都有些臉色無光。
孟央心中肉痛,面上卻故作大方地笑了笑,指向后頭二十多只箱子:“來人打開!”
“讓公主看看,這是酒坊最近一個多月的盈利,足夠還您這兩年補貼給國公府的銀子了罷�!�
嬌娘酒如今不光在京城,就是周邊的府縣,也已經(jīng)推廣開來。
話落,她帶來的人當即將箱子一個個打開,白燦燦的銀子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孟央見著周圍人震驚錯愕的視線,眼底滿是得意。
盛知婉兩年補貼國公府的銀錢,她只需一個月便能賺到。
盛知婉還斤斤計較,卻不知,她根本不將這些看在眼中!
以后她只會賺更多的銀子!
孟央想到這,心中的肉痛終究好了許多,“公主,可要讓人搬出來數(shù)一數(shù)?”
盛知婉聞言卻只是瞧了她一眼:“孟姨娘莫急,這才是剛開始,岸芷,接著念。”
“是!”岸芷中期十足:“國公爺借走字畫十六幅,名硯三方,其中字畫分別是......”
“國公夫人借走金絲瑪瑙掛墜一對,白玉頭面一套......”
隨著她念出的東西越多,那些跟來的衙役們一個個張大嘴。
這些好東西,他們這輩子都沒聽過,更別說見過了。
反倒是盛知婉本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祁書羨聽著只覺臉面丟盡,不等岸芷念到祁非嫣“借走”的東西,便直接揮手讓人將其余的箱子全部打開。
立即,各種珠寶首飾,古玩字畫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夠了盛知婉,你的東西都在這里!”
這還是之前父親強制從各院收來的,就為了這些東西,母親被氣得吐血,長姐家中也雞飛狗跳。
現(xiàn)在,這些全都還給她就是!
祁書羨說罷就要離開。
第120章
“世子慢著�!笔⒅駞s在此時叫住他,“待東西核對檢查清楚世子再走不遲,否則,若是東西出了問題,世子不認賬怎么辦?”
她說罷,岸芷汀蘭當即帶著憑欄居所有丫鬟嬤嬤們上前察看。
幾人分工明確,嬤嬤們數(shù)銀子,其他有些見識的便看首飾物件。
大理寺的人也守在旁邊幫忙,丫鬟們點一件,他們就記一件。
“公主不知,妾為了湊齊這些銀子,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呢�!泵涎胪蝗恍Φ溃骸安贿^身為世子的人,妾的東西自然都是世子的,若是能為世子分憂,妾做什么都甘愿�!�
祁書羨聞言心中一軟,轉頭對上孟央似水的眸子。
相比于孟央的溫柔體貼。
盛知婉錙銖必較,咄咄逼人,甚至讓他在外人面前臉面盡失!
“公主的人可清點完了?央兒身子重,需得休息,耽擱不了這么久。”祁書羨聲音冰冷。
“急什么�!�
盛知婉根本沒看這兩人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悠閑坐在丫鬟搬來的躺椅上喝著茶:“本宮嫁妝太多,要算清自然需多花費些時間�!�
隨著日頭一點一點升高,幾名丫鬟忙碌的身影終于停下。
“回公主,清點好了,”
岸芷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銀子的數(shù)額沒錯�!�
“哼!滿意了嗎?以后別再拿嫁妝說事,國公府不會虧欠你的東西!”祁書羨冷笑,攬著孟央的腰轉身欲走。
岸芷沉穩(wěn)的聲音卻再次傳來:“不過,首飾少了幾套,其中包括了太后送您的那套紅寶石頭面;
還有十幾套都是以次充好。那些字畫,粗看之下,有七幅是假的,其余的奴婢們眼拙,暫時辨認不出,便單獨放出來了。”
“什么!”祁書羨聞言腳步一頓,猛然回頭。
“你可點仔細了?”
祁書羨眸光銳利,幾步走到岸芷面前,死死盯著她。
“回世子,奴婢確認無誤�!�
岸芷低下頭,恭敬回道,聲音卻依然平靜篤定。
“不錯,的確如岸芷姑娘所言,東西少了很多。”方鴻志將自己核對的單子遞給祁書羨:“世子若是不信,可以親自查看�!�
祁書羨皺眉看向孟央。
孟央更茫然:“世子,這些都是上次國公爺收繳來的......”
也就是說,父親當時收繳的時候,這些東西便已經(jīng)是假的了?!
祁書羨只覺心中怒氣翻涌,一張俊臉陰沉得要滴出水。
孟央抿唇,看見盛知婉面帶譏諷看過來,再掃到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想到這些以后便是盛知婉的了,不由心生怨懟道:“公主既是國公府的人,那點珠寶首飾都在自己人身上,何必非得計較?”
“你在指責我?”盛知婉似笑非笑。
“妾不敢�!泵涎氪瓜骂^,“夫妻本為一體,公主既已嫁給世子,又怎能完全不顧世子的體面�!�
“更何況只是區(qū)區(qū)幾樣首飾和字畫,妾以為公主的大人大量,應當不會計較這點東西,公主覺得呢?”
“自然......”盛知婉拖長了音,在孟央抬頭看自己時,忽地冷笑一聲嗤笑道:“不是�!�
“另外,容本宮糾正孟姨娘幾處錯誤。”
第121章
“其一,世子的體面不是本宮壞的,而是有人私進本宮庫房,借而不還,調換作假,才不顧及世子的臉面!”
“其二,本宮少的不是區(qū)區(qū)幾樣首飾和字畫�!�
盛知婉說著,周身氣勢驟然壓迫十足,目光凌厲地掃過祁書羨和孟央二人:“光是祖母送給本宮的那套紅寶石頭面就是特丹進貢給先皇的珍品,價值上萬兩!”
“誰給他們的膽子居然敢偷御賜之物?腦袋不要了嗎!”
此話一出,孟央臉色青白交加。
祁書羨更是薄唇緊抿,額角青筋直跳。
盛知婉走到箱子旁,拿出一副畫軸,眼神在其上一掃,冷哼一聲,突然揚手狠狠將畫軸砸在祁書羨腳邊。
孟央驚呼:“公主這是做什么?”
盛知婉沒理她,瞇眼看向祁書羨。
“這幅《洛城春景》乃是前朝第一畫師拂柳先生封筆之作,曾被炒到五千兩,世子自己瞧瞧,這粗糙的畫技當真是拂柳先生的手筆嗎?!”
“還有這幅�!�
盛知婉玉指輕點,岸芷立刻貼心地幫忙打開,將字跡展示在眾人眼前:“本宮庫中的可是羲和先生親筆書寫的《秋陽賦》,多少人奉上千金,都沒能得到。”
“就這狗爬一般的字跡,也敢冒充羲和先生?”
眾人紛紛望去,只見那卷軸上的字跡果然平平無奇,沒有半點風骨。
“還有這對玉鐲,這等渾濁劣質的東西也配冒充本宮那雙白璧雙鳳鐲?”
孟央表情逐漸呆滯,盛知婉每說一樣東西,她的心就抖一下。
她本以為自己一夜間湊足兩萬多銀子已足夠令人震撼,公主又如何?
一個封建時代的普通女子,還能比來自現(xiàn)代的自己更會賺錢,更懂經(jīng)營嗎?
然而現(xiàn)在,她再自負也不得不承認,盛知婉的富有遠超她的想象。
若真是全讓她來賠,這些東西換成銀子,得是多少?
“如何,還要本宮一件件點給二位看嗎?”盛知婉諷道。
“不必。”祁書羨面色鐵青,咬牙擠出兩個字。
孟央也啞巴似的安靜立在一邊,兩萬多兩已經(jīng)夠多了!
她可不想再為國公府這些人補窟窿!
盛知婉見她如此,輕笑一聲問道:“這些東西我會讓人列單子出來,不知世子是打算原物奉還,還是按市場價兌成銀子賠給本宮?”
祁書羨眼皮直跳。
國公府哪還有銀子?
今日這些已經(jīng)幾乎是孟央酒坊的所有盈利了,剩下的虧空怕是把整個國公府賣了都不夠填!
“我讓人去找,找到后定當物歸原主�!�
祁書羨勉強壓制住胸中怒火。
“也好�!笔⒅顸c頭:“也省得本宮還要找人給這些東西一一估價,那就勞煩世子盡快將東西找回來,本宮在此敬候佳音�!�
*
國公府當日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第122章
剛養(yǎng)好傷的祁書朗再次被丟進祠堂,若不是崔氏拼命攔著,祁國公定然要再給他來上十幾板子。
只是京城那幾家收了他東西的當鋪倒了大霉,得知祁書朗典當?shù)木尤皇怯n之物,心里氣得罵人,面上還得配合著將東西掏出來。
當然,吃虧是決不能吃虧的。
祁書羨也做不出白拿人銀子的事,只好又按照當初祁書朗典當?shù)膬r格重新贖了回來。
但除此之外,那些被換掉的首飾頭面,幾乎全都是祁非嫣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