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祁國公當(dāng)即命崔氏身邊人傳話,讓祁非嫣回一趟國公府。
但祁非嫣知道自己調(diào)換了東西正心虛,怎么可能回來?
因此只打發(fā)了個丫鬟,說自己近來受涼,有些風(fēng)寒。
“罷了,那便讓她好好歇著�!贝奘蠐嶂乜诳雌顣w:“這些東西還不夠?盛知婉究竟要把這個家弄成什么樣才肯罷休!”
“你就拿這些送去,告訴她,若是還想要剩下的,那便把我老婆子這條命拿去好了!”崔氏直接閉上眼。
祁書羨無奈,“母親,此事大理寺已經(jīng)插手,您現(xiàn)在不讓長姐把東西拿出來,難道想讓大理寺親自去找長姐拿�!�
崔氏聞言臉色更難看。
大理寺的人當(dāng)初還是她同意請的。
祁書羨黑著臉道:“既然長姐病了,那我便親自過去探望!”
當(dāng)即,祁書羨拎著藥材去了廉府。
廉府一開始得知他來很是狂喜。
畢竟雖跟國公府成了親家,但國公府卻很看不上他們,就連廉文輝的差事,也是祁非嫣回去說了好幾遍才有著落。
如今祁非嫣病了,祁書羨這個世子居然親自探望,顯然很將她這位長姐放在心上。
“大少爺呢?!”廉老夫人當(dāng)即問兒媳。
廉夫人面色尷尬:“輝兒昨夜興許是歇在哪位友人家里�!�
“行了!你也不必替他遮掩,趕緊去讓人將他找回來!”老夫人一邊吩咐,一邊讓人為自己更衣。
廉夫人的身邊人已經(jīng)有眼色的出去了。
廉老夫人緊趕著來到正廳,卻聽聞祁書羨已經(jīng)去了廉文輝的院子。
幾人又緊趕慢趕來到廉文輝院外,結(jié)果還未進去,便聽到孫媳的一聲哭喊:“不行!書羨,你要是敢拿走我這就一頭撞在這!”
廉老夫人腳步一頓。
廉夫人也錯愕:“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丫鬟見到家中主子,連忙過來稟道:“老夫人,夫人,祁世子說少夫人院子里的許多東西都是公主的,有首飾、有頭面、甚至還有擺設(shè),如今正要帶走呢!”
“什、什么?”廉老夫人眼皮狂跳,當(dāng)即快步進去。
果然看到廉文輝和祁非嫣的房內(nèi),除了祁書羨和祁非嫣,以及兩個無措的廉府下人外,還有好幾個面生的丫鬟。
看穿著打扮,顯然是國公府的,此時都在祁非嫣的妝臺上搜尋著。
“祁世子這是做什么?”哪怕祁書羨身份高,廉老夫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由氣得直接質(zhì)問。
祁書羨回頭,看到廉老夫人,正要行禮,目光忽然掃到她手腕的一支白玉鐲子,嘴角一抽。
第123章
“祖母......母親......”祁非嫣原本裝病的面色,看見兩人,瞬間煞白。
她惶恐的目光轉(zhuǎn)向祁書羨,希望他能看在有長輩的份上,為自己留一絲臉面。
但祁書羨的目光卻從廉老夫人手腕,移向廉夫人頭頂。
廉老夫人見他一個外男對著自家兒媳瞧來瞧去,當(dāng)即面色沉了沉:“不知嫣兒何處得罪了世子?!”
祁書羨這才對她和廉夫人行了禮,只是卻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廉老夫人手腕上的玉鐲,可是長姐所贈?”
廉老夫人一愣,下意識看向手腕間的暖玉。
她年紀(jì)大了,尤其畏寒,“這暖玉手鐲的確是嫣兒孝敬老婦的。”
“那敢問廉夫人頭上的發(fā)釵,可也是長姐所送?”
“這......的確是�!绷蛉艘驳馈�
“呵,”祁書羨聲音嘲諷,他本來的確是想為祁非嫣留幾分體面的,可誰讓她自己不給自己留體面。
不僅裝病,還將調(diào)換盛知婉的嫁妝,拿出去送人情。
“書羨!長姐求你了!”祁非嫣搖頭拽住他。
祁書羨卻掰開她的手,冷道:“那恐怕得勞煩二位把長姐贈送之物全部還回了。”
“什么?”廉老夫人和廉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祁非嫣癱軟在地。
祁書羨道:“廉老夫人和廉夫人恐怕不知道這些東西并不屬于長姐,而是公主的嫁妝,長姐只是借來用用,時間長了,居然忘了歸還�!�
“這......這......怎么會這樣?”廉老夫人一時只覺得臉皮火辣辣的!
她自然知道孫媳孝順?biāo)倪@些是從國公府拿來的,但國公府財大氣粗,她便也從未在意過,反正是祁非嫣自己非要用娘家養(yǎng)夫家。
作為受益的一方,她當(dāng)然選擇睜只眼閉只眼,甚至如今的局面,還是她刻意造成的。
因為祁非嫣每次從國公府帶回東西,她便會當(dāng)著廉文輝其他幾位通房的面,好生為祁非嫣坐一回臉面。
久而久之,祁非嫣便形成了習(xí)慣。
可她哪里知道,這些東西居然是公主的嫁妝?!
根本就不屬于祁非嫣!
祁非嫣怎敢膽大到用公主的嫁妝討好她們?
廉老夫人身子晃了晃,好在廉夫人連忙將人扶住。
祁書羨一看二人面色便知道她們也不知情。
廉老夫人緩了好一會才過來,老眼狠狠剜著地上的祁非嫣,希望她能說句話。
可這會祁非嫣臉都丟盡了,只知道伏在地上哭。
廉老夫人只得自己道:“可我們當(dāng)時也不知啊,祁世子是公主的夫君,可否同公主說清楚......”
“嗯,此次我便是要將她的嫁妝全部帶回去�!�
“帶、帶回去?”廉夫人頓時急了。
祁非嫣送給自己的東西可不止有發(fā)釵,她房內(nèi)能夠拿出去的,哪個不是祁非嫣送的?
總不能,這些都是公主的嫁妝吧?
“難道廉夫人還想留著?”祁書羨冷聲問。
廉夫人頓時息了聲,雖覺得惋心肉痛,可讓她強占公主的嫁妝,她自然不敢,只得在祁書羨的目光下,屈辱地將發(fā)釵取下來。
廉老夫人也臉色陰沉地將暖玉手鐲取下。
此時祁書羨帶來的丫鬟已經(jīng)搜遍了祁非嫣的房內(nèi),對照著單子,卻還少了十幾件。
“世子,還有這些對不上......”一個丫鬟將單子遞過來。
祁書羨看也不看,直接交給廉老夫人。
第124章
“煩請廉老夫人瞧瞧,這上面的東西,可是被長姐送給了貴府的哪位?”
廉老夫人只覺得自己臉皮都被人丟在地上狠狠碾踏。
目光掃了一眼......
有兩樣,的確在自己那。
她又遞給廉夫人,廉夫人也羞得抬不起頭。
等祁書羨離開國公府,廉府所有的主子房內(nèi)幾乎都被搜刮了一遍,就連廉少卿的書房,他最寶貝的那一套文房四寶,也是盛知婉的東西......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輝兒怎么娶了你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媳婦兒?”
祁書羨一走,廉夫人氣得一巴掌狠狠甩在祁非嫣臉上。
祁非嫣不可置信。
自她嫁入廉府,除了夫君時常流連花街柳巷,婆母和祖母待她一向極好。
甚至有時候,對她比對廉府的幾位姑娘還好。
可現(xiàn)在婆母居然當(dāng)著下人的面扇她的臉。
祁非嫣伏在地上恨不得撕爛盛知婉,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可這還不算結(jié)束,當(dāng)晚,廉少卿回來,聽聞了整件事。
當(dāng)即氣得要讓廉文輝直接休妻。
“休妻!必須休妻!成何體統(tǒng)?!”
“這幸虧是祁世子提前發(fā)現(xiàn)了,若是祁世子不發(fā)現(xiàn),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廉府貪圖國公府和公主的東西!”
廉老夫人聽到這話,老眼閃了閃,道:“可她畢竟是國公府的人......”
當(dāng)初祁非嫣嫁入廉府,便已經(jīng)是足足的低嫁。
若不是廉文輝會哄人,也不能將她一個國公府小姐娶進來。
因為這點事便休妻......
廉老夫人舍不得。
“父親!兒媳知錯了,求您給兒媳個機會,以后兒媳絕對改�!逼罘擎虈樀眠B忙跪在地上。
她可是國公府的大小姐,若是被休,以后就沒臉見人了。
廉文輝雖然流連花叢,但能娶一個國公府小姐,一直是他最值得吹噓的事。
讓他休妻,他還真不愿。
當(dāng)即也跪下道:“父親,這件事雖是嫣兒的錯,可她也是為了咱們好,要怪就怪那慶寧公主,要不是她自己不說清楚要將東西要回去,嫣兒也不可能送人�。 �
廉文輝只見過盛知婉一回,還是遠遠地在祁書羨和她成婚時看到的。
因此,對盛知婉的印象并不深,只是從祁非嫣口中知道她是個倒貼祁書羨的。
一個倒貼的公主。
自己可是她的姐婿,連給自己安排個差事都要三催四催,最后只安排成個從六品。
廉文輝心中很是不滿。
廉少卿聞言氣得胡子都歪了:“混賬!混賬!你這不要臉的話跟誰學(xué)的?老子今兒定然要打死你!”
“老爺!”廉夫人知道夫君也不是真心想讓兒子休妻,只是拿娘家弟妹的嫁妝送給婆家人,說出去實在難聽,也太丟人。
但只要這件事,跟廉府無關(guān)不就行了?
“橫豎這事兒咱們也不知情,不如就讓輝兒媳婦回國公府向公主說清楚,賠禮道歉,不就行了?”
讓祁非嫣一個人丟人,總比帶累一家子好。
向盛知婉道歉?
祁非嫣聞言下意識便要拒絕,但抬眸對上自家公爹以及廉老夫人難看的面色,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
第125章
翌日,盛知婉正在房內(nèi)將調(diào)配升陽散要用的藥材寫在單子上,便聽到外頭有人報,大小姐來了。
她微一挑眉,出了書房。
便看到祁非嫣頂著一張半邊紅腫的臉站在院內(nèi)。
祁非嫣這一路過來,凡是瞧見她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她。
這讓她覺得羞憤又難堪。
但廉老夫人特意將自己身邊的嬤嬤安排跟著,祁非嫣就是想發(fā)作,也只能咬牙忍耐。
盛知婉上前,對著祁非嫣的臉瞧了瞧。
“喲,大姐姐這是挨巴掌了?”
“你!”祁非嫣才剛說話,身旁傳來一聲輕咳。
老嬤嬤對著盛知婉行禮道:“公主,我家少夫人是就嫁妝一事來向您賠禮道歉的�!�
“哦?”盛知婉聞言挑眉,“既是賠禮道歉,那自然要讓大家一起做個見證,岸芷汀蘭,去將府里的主子們都請過來。”
既是道歉,只這么點人怎么夠?
自是得當(dāng)著國公府所有人的面。
吩咐罷,盛知婉直接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辛苦大姐姐稍候片刻�!�
祁非嫣一聽,氣得臉色漲紅,盛知婉居然想讓自己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向她道歉?
她瘋了?
她怎么敢的!
“怎么,我瞧著大姐姐神情似乎不是很情愿?”盛知婉挑眉。
祁非嫣還未說話,老嬤嬤立即道:“自然不是,既是公主要求,當(dāng)然是按公主說的做,少夫人?”
祁非嫣深吸口氣:“是!”
很快,岸芷汀蘭便趕回來,除了日常不在府內(nèi)的祁國公,和在祠堂關(guān)禁閉的祁書朗,祁書羨、孟央、甚至連浣竹和蓮、萍兩位姨娘都來了。
盛知婉一挑眉:“夫人沒來嗎?”
“母親身子不適�!逼顣w咬牙。
若是讓母親親眼看到長姐向盛知婉道歉,不定還要氣得吐血。
“那便讓夫人好好歇著�!笔⒅翊蠖鹊溃挚聪蚱罘擎蹋骸按蠼憬憧梢蚤_始了。”
祁非嫣:“......”
祁非嫣只覺得滿心的屈辱,然而公爹和婆母說了,若是得不到盛知婉諒解,她就算回去,也還是要被休......
是以,她閉了閉眼,上前一步道:“弟妹,之前嫁妝一事是我一時疏忽忘了歸還......”
“等等!”盛知婉打斷她,“只是一時疏忽、忘了歸還嗎?若大姐姐還沒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那這賠禮道歉的虛禮不做也罷!”
“盛知婉!”祁非嫣大怒。
“少夫人!”老嬤嬤的聲音比祁非嫣還高。
祁非嫣剛生出來的勇氣頓時又退回去。
祁書羨蹙眉:“知婉,差不多就夠了,長姐已經(jīng)知道錯了�!�
“什么叫差不多?知錯,便是知道一時疏忽嗎?那這錯認(rèn)得還真是簡單!”盛知婉起身便要走。
“少夫人,想想老爺?shù)脑?.....”嬤嬤不滿地看著祁非嫣。
祁非嫣也就是從前在盛知婉面前橫習(xí)慣了,以至于到現(xiàn)在還認(rèn)不清現(xiàn)實。
如今被嬤嬤提醒,又不得不想起,如今是自己有求于對方。
“對不�。 毖垡娭⒅裾娴囊x開,祁非嫣當(dāng)即心一橫,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是我以前眼皮子淺,看到弟妹的東西便想占為己有,如今我已將東西全部還回來,還望弟妹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第126章
祁非嫣飛快將這番話說完,只覺屈辱異常。
盛知婉滿意地重新坐下:“早這么痛快承認(rèn)認(rèn)錯不就好了?”
老嬤嬤忙問:“公主可是原諒我家少夫人了?”
盛知婉看向她:“誰說的?”
老嬤嬤一愣。
祁非嫣不可置信地抬頭瞪著盛知婉。
“怎么看大姐姐這態(tài)度,不像是來道歉的,倒像是來逼著我原諒的?可本宮偏不想原諒�!笔⒅褚恍Α�
祁非嫣氣得渾身止不住顫抖,上前一步便想去撕扯盛知婉。
然而她的手才碰到盛知婉的衣角。
“啪——”一聲脆響,讓院子內(nèi)所有人驚呼一聲。
汀蘭甩甩發(fā)麻的掌心,她想打這個祁非嫣很久了!
以前總是仗著公主在乎世子,滿嘴噴糞,現(xiàn)在好了,公主不在乎世子,她才不管她是誰的長姐!
祁非嫣半張臉嗡嗡的。
“盛知婉!你就是這樣管教下人的?”祁書羨氣惱上前。
盛知婉擋在汀蘭面前:“怎么,只許大姐姐對我動手,就不許我的人護著?”
“盛知婉,你好!你很好!你打我也就算了,如今一個下人居然也敢對我動手?”祁非嫣怨毒的眼神盯著汀蘭。
“啪!”盛知婉揚手。
祁非嫣:“......”
這一下,祁非嫣真切嘗到嘴里的血腥味,她不可置信看向盛知婉。
盛知婉笑道:“這可是大姐姐自己說的,本宮打你也就算了�!�
“你、你!”祁非嫣氣得說不出話。
“怎么,你們廉府還有賠禮道歉要對人動手的習(xí)慣?”盛知婉看向嬤嬤。
嬤嬤臉色煞白。
國公府的人敢拿捏盛知婉,是因為從前兩年盛知婉表現(xiàn)得予取予求,但這嬤嬤是廉府的人。
她瞧見自家少夫人居然膽大包天去跟公主動手,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這會盛知婉反打了回來,她倒是覺得松了口氣。
當(dāng)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哐哐磕了好幾個頭,還不忘死死拉著祁非嫣一只胳膊。
“公主大人大量莫怪,老奴這就代我家少夫人向您磕頭道歉!”
“盛知婉,你何必這般跋扈?得理不饒人......”祁書羨臉色漲得青紫。
盛知婉嗤笑一聲:“本宮便是跋扈、便是得理不饒人!如何?不如世子去父皇面前告我?”
“你......”祁書羨也無言了。
“行了!”盛知婉懶得看他。
有了天珠果,她還想趕緊將升陽散做出來,也省得再受寒毒之苦:“本宮乏了,你們?nèi)羰菦]有其他事,便回去吧�!�
說罷,她也不管院子里面色各異的眾人,施施然轉(zhuǎn)身走回房內(nèi)。
“公主,奴婢真是太高興了!您不知道,奴婢想打祁非嫣很久了,如今總算如愿!”汀蘭打發(fā)走人,腳步輕快進來。
盛知婉聞言好笑地看她一眼,“你就不怕她報復(fù)你?”
“奴婢才不怕!奴婢是公主的人,只要公主好,奴婢就覺得舒心!”
盛知婉手指在她頭頂敲了一下,“放心,本宮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第127章
“去讓張大備好馬車,咱們出門。”
半刻鐘后,一輛馬車低調(diào)地駛出國公府后門。
盛知婉此次出去是為了找一個人。
這人叫杜逸之,若是只聽名字,恐怕會以為他是個清高孤傲的讀書人。
但實際上,這杜逸之前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奸佞,還是個一刀廢了自己、主動入宮做太監(jiān)的狠人!
杜逸之原本出自冀州杜氏,幼年時也的確天資聰穎。
但這一切都是他父親得罪貴人被害死之前。
在他父親去世后,他和母親、妹妹便被杜家本家趕了出來。
母親拉扯兄妹二人十分辛苦,再加上杜家人插手,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這種日子直到一家人躲來京城才好過一些,可是好景不長,杜逸之的母親又患上重病。
杜逸之為幫母親治病,便在京城做些下九流的事。
就這樣勉強維持了大半年,杜逸之的母親為了不拖累兒女,居然一根麻繩吊死了自己。
杜逸之悲痛至極,但他還有妹妹要照顧。
可誰知道,麻繩專挑細(xì)處斷,命運專尋苦命人,她的妹妹在外出替人做工時被一位富家公子看上,侮辱后尋了短見。
無牽無掛的杜逸之,看到妹妹跟母親一樣的死法,終于決定拿起屠刀。
但他很聰明,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哪怕以命相搏也不可能為父母妹妹報仇。
所以,他選擇了權(quán)利!
他已多年不讀書,科考定行不通,武藝也是半吊子,于是便一狠心割了自己做宦官。
短短一年,便從入宮被欺負(fù)的新人,混成蘇公公的干兒子。
而后又成為父皇身邊的紅人,甚至讓一向疑心極重的父皇權(quán)利移交,成立了東廠。
在她最后的那幾年,東廠負(fù)責(zé)監(jiān)察百官、殺伐狠厲,從前得罪過杜逸之的人更是無一幸免......
如今算著時間,應(yīng)該是杜逸之一家剛從冀州逃來京城不久,他母親病重的時候。
盛知婉自然要趁著他母親和妹妹還活著,將這位能成為奸佞的狠人拉攏到自己這邊。
很快,馬車停在京城最為偏僻窮苦的黃土巷外。
“兔崽子!這是第幾回了?敢在老子的藥鋪外揀藥渣,怎么?你當(dāng)咱們藥鋪是做善堂的?”
“來人啊,給老子把他懷里的藥渣搶出來,踩爛了!想治病還不想花銀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是!少東家!”
一家藥鋪外,瘦弱的青年被幾個伙計按在地上。
懷里抱著的藥渣被人搶出來,狠狠丟到面前。
青年伸出手想去將藥渣重新拿回。
一只腳卻在這時重重踩在他手上。
幾乎瞬間,青年的臉因疼痛有些扭曲。
那身體肥胖的少東家看在眼里,滿是鄙夷:“呦呵,還他娘的是個犟種,行�。〈笮⒆�,你是不是很想要這些藥渣?”
少東家俯下身,看著青年忽然嘿嘿一笑,然后跨開雙腿,“想要也成,只要你今兒個從老子的胯下爬過去,再喊兩聲我杜逸之是王八,這些藥渣,小爺就送你了,如何?”
說罷,他哈哈大笑。
周圍的伙計也跟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被按在地上的青年仿佛螻蟻,他垂著頭看著地面,就在這些人的哈哈大笑中,忽然道:“好!”
第128章
“娘的!”少東家一愣:“你小子說真的?”
青年垂著頭看著地面,也不回答,便朝著他胯下鉆。
少東家眼角抽了抽。
“慢著!”就在這時,一道女子帶著怒意的聲音傳來:“他的藥錢,我家主子付了!”
黃元貴和他家的伙計們一愣,回過頭。
杜逸之看到一雙精致的繡鞋站在不遠處,漂亮圓潤的珠子綴在上頭,是他從前在杜家也不曾見過的華貴。
而隨著他的視線往上,一個滿臉帶著怒意的嬌俏女子,正斂眉怒目瞪著黃元貴和一眾伙計。
杏粉色的錦衣襦裙,將她的臉襯得如同白月。
杜逸之下意識又將頭垂下去。
黃元貴早已愣住,他父親在黃土巷子附近開藥鋪多年,往來都是周圍的百姓,哪見過這種打扮的姑娘?
當(dāng)即恭敬地上前:“敢問這位姑娘是?”
“哼!”汀蘭瞪他一眼,上前想將地上的青年拉起來。
只是她的手伸出去,對方卻避開了。
汀蘭一愣,便見他自己扶著墻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草民手臟,莫污了姑娘�!倍乓葜迨莸哪�,有種雌雄難辨的好看。
汀蘭拿出一錠碎銀丟給旁邊的黃元貴:“這些可夠了?”
“夠了夠了......”黃元貴雙眼發(fā)亮,正要去接。
“太多了,”杜逸之瘦長的手抓住他:“我記得這一副新藥也才三文錢�!�
黃元貴:“......”
汀蘭想想,收回銀錠,又從自己的荷包里翻出一個買零嘴的銅板遞過去。
杜逸之瞧著那銅板還想說話。
汀蘭道:“你可是杜逸之?我奉我家主子的話來尋你,你若是愿意,便隨著我到巷口一敘,我家主子在馬車內(nèi)等候�!�
汀蘭說著,又忍不住多看了面前青年幾眼。
這杜逸之長得可真好看......
哪怕清瘦得過分,還一身狼狽,也掩飾不住這張臉,怪不得公主要專門來找他。
只是不知道,公主是從哪聽說這么號人的?
汀蘭帶著杜逸之往巷子口走,杜逸之走了兩步,又想起丟在地上的藥渣。
轉(zhuǎn)回身,彎下腰,將藥渣重新?lián)炱饋泶У綉牙铩?br />
盛知婉在馬車內(nèi)將這一幕看得清楚。
眼見著那道清瘦挺直的身影越走越近,最終和記憶中的那位東廠頭目杜公公重合。
似乎一樣,又很是不同。
如今的杜逸之臉上還沒有杜公公的淡漠狠厲。
他局促地朝著盛知婉行了個古怪的禮節(jié)。
“草民杜逸之,不知這位公子尋草民有何吩咐?”
“噗嗤!”汀蘭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呆子,你倒是抬頭看看我家主子呢?”
這人,還真是又憨又傻!
居然稱她家公主為公子。
第129章
盛知婉看著掩唇輕笑的汀蘭,眼角直跳。
日后的奸佞狠人、東廠頭目......
這小丫頭真是十個膽子居然叫對方呆子。
不過瞧瞧杜逸之,似乎并不生氣,反而當(dāng)真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蹙眉,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便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神色。
盛知婉感嘆,不愧是未來的東廠頭目。
“不知貴人有何吩咐?”
杜逸之生于富貴,又跌落泥潭。
最是知道人心險惡更于山川,在這世上沒有人會給你無緣無故的善意和關(guān)懷。
若是有,那必然是有所圖。
所以,他認(rèn)定面前的人對他有所圖。
可他命賤如草芥,雖不知眼前人是何來歷,也不該對他有所圖。甚至,連對方知道他的名姓,便很是不該。
杜逸之垂著頭,一時間腦海中生出許多的想法。
盛知婉看出他的戒備,干脆道:“本宮的確有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去杜先生家中細(xì)談?”
本宮?
杜逸之身子一頓,不可置信抬頭。
如今陛下有四位公主,三公主早夭,四公主年幼。剩下的兩位公主,便是長公主和慶寧公主,長公主遠嫁。
杜逸之幾乎一息便猜出盛知婉身份。
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心跳如擂鼓:“若慶寧公主不嫌草民家中臟亂,草民自是愿意!”
汀蘭瞪大眼,這人怎么一下就知道自家公主的身份了?!
二人在杜逸之引領(lǐng)下來到黃土巷一戶門外,還未進去,便聽到劇烈的咳聲傳來。
杜逸之連忙加快腳步。
盛知婉瞧著院內(nèi)咳嗽不止的婦人,果然,這時候杜逸之的母親還活著。
她走過去。
杜逸之這才想起她,忙道:“家母身體有恙,貴人若是在意可改日再來,或者草民明日去......”
話到一半,他生生頓住。
盛知婉的手搭在婦人的手腕處,片刻,頓了頓,又看向婦人的面部:“可否張嘴讓我看看?”
“這......”杜逸之僵住了。
盛知婉道:“我通些醫(yī)術(shù)�!�
“好......好!”杜逸之連忙道:“娘,您讓貴人給瞧瞧�!�
“這、這怎么是好?”杜母眼見著這樣漂亮華貴,如同仙女的女子居然要給自己看病,當(dāng)即驚了,要推辭。
盛知婉怎么可能讓她拒絕,她來此便是為了拉攏杜逸之的。
當(dāng)即又說了幾句,才讓婦人勉強答應(yīng)下來。
很快,盛知婉眉頭皺了皺:“是肺癆。”
“什么?”杜逸之臉色猛地一白,杜母面色凄然。
盛知婉連忙道:“不過只是輕癥,不礙事,杜先生家中可有紙筆,我寫個單子,你去抓藥�!�
“這、公......貴人說的是真的?”杜逸之不可置信。
汀蘭雖不知自家公主還會醫(yī)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