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面上不但丟棄著眾多斧鉞鉤叉等殘破兵器,還有各種奇珍異寶灑落得到處都是,兩側(cè)巨大蟠龍柱更有數(shù)根碎裂,只剩下半截的柱墩。
宏偉威嚴(yán)的殿堂死寂無聲,除了金袍男子一人獨自坐在那里外,再無任何其他人影。
金袍男子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只是木然地看著不遠(yuǎn)處地面上一物。
一塊殘缺近半的巨大牌匾上,“凌霄”兩個碩大金字散發(fā)著無盡威嚴(yán)氣息。
“轟”的一聲巨響!
巨殿微微一顫后,角落各處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銀色靈紋,飛快蔓延開來,一層又一層,越來越多,片刻間就仿佛巨大絲網(wǎng)一般遍布整座大殿。
外面巨響打雷般地連綿不斷,殿內(nèi)銀色靈紋狂閃不已,同時地面開裂,殿頂發(fā)出“嘎吱”的哀鳴之音。
“終于到了這一刻!”
金袍男子終于抬起頭,喃喃了一句,望向大殿頂部,臉龐上隱約有一層白光覆蓋,根本無法看清面容分毫。
大殿紫金色的頂部,“砰”的崩裂碎開,在無數(shù)碎物飛舞中,一只山岳般大小的擎天魔手沖金袍男子惡狠狠抓下。
……
一座萬余丈高的金燦燦巨山,被一望無際的綠色魔焰包裹著,從巨山上頂部的寺廟中不停傳出陣陣梵音佛唱之聲,同時有無數(shù)金色梵文飛舞而出,拼命抵擋著附近魔焰的靠近。
但隨著時間流逝,從巨山中飛出的梵文越來越少,傳出的梵音佛唱之聲也漸漸低落下去,不久后被滾滾綠焰淹沒,再無任何聲響了。
……
昏沉沉的幽冥鬼地中,黑色猙獰巨城的大門處,無數(shù)奇形怪狀鬼物怪叫著狂涌而出,更有一些厲鬼或駕馭怪風(fēng)飛行,或鉆入地下直接遁行,仿佛泄洪的滔滔水,密密麻麻消失在外面的灰色荒野中。
……
人間!正午!
天空漆黑如墨,一絲陽光不見,無論城市還是荒野都仿若深夜般,只有點點燈火隱約可見。
在一些城市鄉(xiāng)鎮(zhèn)地方,在燈火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人群仰首望著黑色天空,或目瞪口呆,或惶恐異常。
漆黑天空中突然傳來陣陣的低鳴,并且越來越響,越來越尖,仿若有無數(shù)人在低低哭泣一般,讓人聽之悲傷無比,泫然淚下。
幾乎同一時間,高空中閃動起密密麻麻的紅光,隨之一顆顆赤紅隕石洞穿黑幕而出,大的仿若山岳,小的也足有房屋大小,轟隆隆地向人間墜落而下,遍布四洲之地。
大唐年間,有魔物吞天,天泣之,降天火于世間,百姓死傷慘重�!赌Ы黉洝�
第一章
沈家
“咳咳”、“咳咳”……
沈落在一陣下意識急促咳嗽聲中,驟然間從床上醒了過來,忙張大嘴巴深吸了幾口氣,就飛快從枕頭下面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豆粒大小黃色丸子吞下。
他在床上動也不動地靜坐好一會兒后,感受著胸口氣悶和陰寒漸漸消退下去,這才長舒一口氣。
沈落苦笑一聲后,將旁邊椅子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緩緩穿上,然后習(xí)慣性掃了一眼角落里的書桌。
在桌子上靜靜放著一本淡黃色的破舊書冊,表面寫有“春華異聞志”五個整整齊齊的黑色小字。
沈落眉頭皺了一皺,就收回目光,慢慢開門走出了屋子。
“大公子�!�
門外有一名十二三歲模樣的青衣小廝守在那里,一見沈落出來,忙上前見禮。
遠(yuǎn)處隱約大片連綿的成群宅院,紅瓦白墻,各種大小房屋加起來足有四五十間的樣子。
“我昨天晚上總共咳嗽了幾次?有沒有其他動靜?”沈落看了小廝一眼,淡淡問道。
“大公子,你昨晚咳嗽了十三次,并沒有其他聲響�!毙P頂著有些發(fā)黑的眼袋,喏喏回道,面對沈落隱約有些畏懼。
沈落點點頭,沒有再問什么,直越過小廝向前而去。
青衣小廝則識趣地緊跟其后。
沈落穿過數(shù)條長長走廊和一座占地畝許的花園后,走到一座主廳模樣的建筑前。
廳前站立的兩名仆婦見了,慌忙上前行禮,神色間同樣對沈落頗有畏懼。
“落兒,你來了。昨晚休息得怎么樣?快些進(jìn)來喝點參湯吧。我讓下人剛剛給為你煮好的�!贝髲d內(nèi)傳出一個男子關(guān)切的聲音。
“有勞父親掛念,孩兒昨晚休息得很好。”沈落神色微動,回了一聲,就走進(jìn)了大廳。
只見大廳內(nèi)擺放著一張放滿佳肴飯菜的圓桌,周圍正坐著數(shù)人,主位上是一名四十多歲模樣的中年男子,頭發(fā)微微有些灰白,有幾分未老先衰的模樣。
中年人正是沈落之父沈元閣,此刻高興地望著沈落。
“落哥兒起來了��!小翠,快些上參湯,沒聽到老爺?shù)姆愿绬�?”沈元閣旁邊一名滿頭珠翠的美貌婦人,見到沈落勉強(qiáng)露出一絲笑容。
“有勞二娘了�!�
沈落不冷不熱地沖婦人點點頭。
“大哥�!�
“大哥。”
緊挨婦人的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也各自起身沖沈落問好了一聲,二人十四五歲左右年紀(jì),面容和沈落有三四分相似,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妹,一個叫沈辭,一個叫沈沐沐。
二人是一胎所生,但此刻面對沈落卻反應(yīng)大不相同。
弟弟沈辭看向沈落的目光躲躲閃閃,竟和那些下人神色有些相似。
而妹妹沈沐沐在問好后,卻一副坐臥不寧的好奇寶寶模樣,似乎想開口問沈落這位大哥些什么,但看了看一旁的沈元閣,又有些遲疑。
沈落入座,喝完丫鬟捧上的參湯,再吃了幾口飯菜后,就眉頭一皺,放下筷子不再進(jìn)食了。
“落兒,既然吃完了,跟我到書房來吧,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交代你�!鄙蛟w見此,更加憂心,口中卻如此說道。
沈落點點頭,淡淡向婦人告退一聲,就跟著沈元閣離開了大廳。
婦人目睹此景,臉色有些難看。
沈辭同樣難掩臉上的羨慕,倒是沈沐沐卻嘟起了紅彤彤小嘴,非常不滿父親和沈落這位“大哥”這般快就吃完離開了。
……
“落兒,昨晚真的沒事嗎?”沈元閣方在書房中方一坐下,就關(guān)心地向沈落詢問道。
“父親安心,昨晚真的無事,并沒有再出現(xiàn)那‘事’,只是我的身體更加糟糕了,縱然有我親自配制的‘金香玉’,恐怕也撐不了幾年,這身體根本不是普通藥石可以調(diào)理好的。”沈落搖搖頭回道。
“哎,落兒你也真是多病多災(zāi),原本你母親懷你時動了胎氣,讓你從小就體弱多病,偏偏去年又碰到了邪祟纏身,這才落下了如此嚴(yán)重的病根。若真有個萬一,我如何去見你九泉之下的親娘。當(dāng)初我可親口答應(yīng)過你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沈元閣長嘆了一聲,臉上浮現(xiàn)一絲苦楚。
“父親要往好處想想。我若不是久病成醫(yī),配制出‘金香玉’等幾種藥丸,沈家怎能創(chuàng)出這般大的家業(yè)來。咱家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鄙蚵湮⑿χf道。
“這倒是,現(xiàn)在春華縣內(nèi)提起沈家醫(yī)館和沈家藥鋪,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縣令王大人,現(xiàn)在也對我們沈家高看一眼�!鄙蛟w聽了這話,精神微振。
“那也是父親大人會做人,將那金香玉送給王大人一瓶,治好了他獨子的癆病。否則以我們沈家現(xiàn)在的財富,早就會碰到一些麻煩了�!鄙蚵洳粍勇暽胤畛辛俗约焊赣H兩句。
“哈哈,那也是你我父子同心,才能給沈家創(chuàng)下如此大的家業(yè)�?上У氖牵悴辉敢鈸P名,我只好將這幾種藥丸的調(diào)配之功,歸于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古方上。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甚至連你二娘和弟妹我都未曾透漏過半分。所以,若是二娘平常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還希望看在為父的面子上,不要太放在心上。你二娘畢竟是小戶人家出身,頭發(fā)長見識短�!鄙蛟w先是高興地哈哈幾聲,接著又想起什么,遲疑地說道。
“父親,我怎會將二娘的事放在心上!況且我若不在了,沈家還要二弟來支撐。我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驅(qū)除身上的邪祟。否則不用等到幾年后,我恐怕就一命嗚呼了�!鄙蚵涑聊似毯�,不禁苦笑了起來。
“你這樣說,我也就安心了。不管怎么說,家和萬事興。你現(xiàn)在身體如何了,我記得你上一次發(fā)作是七天前的事吧�!鄙蛟w聞言神色一松,但馬上又擔(dān)憂地追問起來。
“是的,上一次發(fā)作,我可差點將那位黃大仙給掐死了。去年,那自稱金身羅漢下凡的金光和尚,也被我發(fā)作后揍個半死。他們根本一點法術(shù)沒有,完全是些江湖騙子�!鄙蚵浜藓藁氐�,臉色陰沉了下來。
“可是黃大仙和金光和尚,已經(jīng)是附近幾縣最出名的驅(qū)魔人了。其他人更是招搖撞騙之輩。要不,為父再派人去州城找找看�!鄙蛟w聽了,也有些無奈。
“不用。州城一來太遠(yuǎn),二來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去找驅(qū)魔人。就算找到了,十有八九也是黃大仙之流的騙子。我現(xiàn)在一次比一次發(fā)作得快,根本等不了如此之久了�!鄙蚵浜敛华q豫地拒絕道。
“那落兒的意思是……”對自己這位大兒子頗為了解的沈元閣,有些訝然了。
第二章
羅道人
“我最近找到了一本本地的地方志古籍,上面記載了春華縣數(shù)百年來發(fā)生過的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根據(jù)我派人去做的調(diào)查,這些記載竟然大都確有其事,不過不知什么緣故,這些怪事現(xiàn)在很少被普通人知道。而這些怪事中,多次提及一個叫春秋觀的地方,按照書中記載,這個道觀就在春華縣內(nèi),里面道士應(yīng)該懂得真正的驅(qū)魔之術(shù)。”沈落雙目微微發(fā)亮地回道。
“有這種事情!這個春秋觀在何處,為父這就派人去請。”沈元閣聞言,激動得“砰”一聲站起身來。
“父親安心,我早就花重金派人去請了。若是沒有意外,按照回信所說的話,春秋觀的人今天就會到了。”沈落微微一笑回道。
“太好了,那我趕緊讓下人去做些準(zhǔn)備,別到時候招待不周,出什么亂子�!鄙蛟w對自己大兒子的自作主張毫不在意,反而搓著雙手欣慰地說道。
就在這時,書房外面突然傳來沈元閣貼身小廝恭敬的傳話聲:
“老爺!大公子!外面有個姓羅的道人登門,說是和大公子約好的。”
父子二人聽了后,頓時又驚又喜地互望一眼。
“父親,你先在這里喝茶,我去親自見見這位春秋觀的道人。”沈落果斷說道。
“事關(guān)你的生死,為父哪有心思在這里喝什么茶,一起去見見這位羅道長吧。”沈元閣一擺手,人就匆匆地向門口小跑去了。
沈落見了,臉上不禁露出些許笑容來。
沈家偏廳內(nèi)。
沈落仔細(xì)打量著面前站立的這位自稱“羅道人”的中年道士。
棗紅色的面孔,滿臉的風(fēng)霜,淡青色的道袍,背后斜插一把木劍,腰間掛著一個白色小布袋,除了身形仿佛長槍般的筆直,其他的就實在看不出有何異常之處。
“道長,先請入座吧,來人上好茶�!鄙蛟w一見中年道士,就滿臉笑容說道。
“喝茶就先不用了。沈公子,是你派人用信物請本觀人過來驅(qū)邪的吧?”姓羅的紅臉道士根本不理睬分外熱情的沈元閣,反沖沈落肅然問道。
“道長,認(rèn)得我?”沈落訝然反問了一句。
“嘿嘿,貧道來之前,自然也要先略微打聽一下沈公子的事情,才會正式登門的。不過本觀已經(jīng)封觀多年,沈公子如何知道本觀,又從哪里拿到的信物?”羅道人盯著沈落,不客氣問道,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臉的模樣。
“道長是來問罪的?”沈元閣聽到這里,臉色笑容頓時少了幾分,心中有些不高興了。
“沈家主莫怪,本門信物雖然不算多珍稀,但流傳在外的好像并沒有任何一枚和沈家有關(guān),既然沈公子派人持信物找上觀中,本道自然先要問個清楚。”羅道人這才轉(zhuǎn)首沖沈元閣淡淡說道。
“封觀多年?那就難怪本縣如今少有人知道貴觀了。道長放心,春秋觀的事情,我是從這本書上得知的。至于信物,也是從一個落戶子弟手中花重金收購下的�!鄙蚵浞炊行┗腥唬瑥男渲刑统鲆晃镞f了過去。
正是那本先前放在書桌上的《春華異聞志》。
沈元閣見此,也不禁多看了這殘破書冊兩眼。
“原來如此�!�
羅道人微微一怔的接過書冊,仔細(xì)翻閱了幾頁后,神色大緩下來。
“這本書記載了昔年本門的一些驅(qū)鬼降妖的事情,而且記錄如此詳細(xì),多半是當(dāng)年真和本觀接觸過的某人撰寫的。公子可否將本書送給貧道,貧道想帶回觀中,讓其他人也看上一看。至于信物一事,只要沈公子所說屬實,是他人自愿轉(zhuǎn)讓的,本門也不會在意的�!奔t臉道士看完書冊,眼珠微微一轉(zhuǎn)后,就將此物不客氣地往懷中一揣,面不改色說道。
沈元閣見此,眉頭微微一皺。
沈落卻不以為意,輕笑了兩聲問道:
“羅道長喜歡就行,現(xiàn)在可否先要休息一二,吃點東西,做些什么準(zhǔn)備,再施法驅(qū)除在下身上的邪祟?”
“休息和準(zhǔn)備都不用了。至于公子身上的邪祟,嘿嘿……”紅臉道士深深望了沈落一眼后,突然身形一閃,竟然直接欺到了近前處,“啪”的一聲,單手五指緊緊抓住了沈落一側(cè)臂膀。
“你要干什么,快來人!”沈元閣見此一愣,忙退后兩步,厲聲叫道。
廳外瞬間涌進(jìn)來七八膀大腰圓的男仆,就要在自家老爺驚怒吩咐下,撲向道士。
“都住手!父親放心,羅道長并沒有傷害我,是在施法為我驅(qū)除邪祟!”
沈落卻在這時開口了。
他此刻感到滾滾熱流從被抓臂膀處涌入體內(nèi),所過之處體內(nèi)常駐的那股寒意紛紛消融化解,渾身上下舒泰無比。
沈元閣聞言,仔細(xì)打量了沈落神色兩眼,才心中一松,沖下人們擺擺手,讓他們再次退出了偏廳。
“嗖”的一聲。
一縷淡淡的灰氣從沈落胸口噴射而出,一個盤旋后,又直奔附近的沈元閣飛去。
“哼,給我回來。”紅臉道士似乎早有所預(yù)料,大袖子沖著灰氣只是一抖,一枚黃色符箓閃電射中了灰上。
“噗”
符箓瞬間化為一團(tuán)拳頭火球,將灰氣死死包裹在了其中。
灰氣仿佛活物般的在火焰中拼命輾轉(zhuǎn)扭動,但沒一會兒工夫,就在吱吱燃燒聲中化為了烏有。
火球也在片刻后,一閃地消散不見,只在大廳中留下一點點灼熱的焦糊氣息。
沈元閣看得目瞪口呆。
“沈公子體內(nèi)陰氣已經(jīng)被拔除干凈了,剩下的只需要再調(diào)理身體了。如此話,貧道就先告辭了�!奔t臉道士這時才放開沈落的臂膀,神色平靜地說道。
“陰氣?落兒難道不是邪祟上身嗎?”沈元閣總算回過神來,下意識問道。
“若是真正邪祟,哪是這般容易可以驅(qū)除的,就是貧道遇見了也要如臨大敵般。貴公子應(yīng)該是去了不干凈的地方,被些許陰氣入體,才會變得這般模樣的�!绷_道人不以為然地回道。
“可是道長,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面孔發(fā)青,力氣變得非常大,就是三五個健壯家丁都近不了身,事后又一點記憶沒有,這又是怎么回事?另外道長,剛才灌注我身體里的又是什么?”沈落體驗著身體中仍然少許的暖意,驚喜地問道。
第三章
記名弟子
“陰氣本身并沒有任何靈智,是一些生靈死后殘存氣息在陰寒之處凝聚而成的,不過若是放置不管的話,也有可能形成最低級的邪祟。至于你說的發(fā)作時會渾身發(fā)青,力氣變得非常大,甚至記不得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情。這都只是陰氣每隔一段時間反沖腦顱的表現(xiàn)而已。這也是你原先身體太虛,若是碰到一些身體健壯的男子,這些陰氣一進(jìn)入身體就會被直接壓制住了,根本和常人無異。至于先前灌注你體內(nèi)的,乃是我多年修煉的一股小化陽功之力,最能克制陰寒之類的東西�!绷_道人解釋說道。
“原來如此,這次真要多虧道長出手相助了�!鄙蚵潆m然聽得似懂非懂,但仍恭敬稱謝。
“你既然有信物,又送了重金,本道出點力氣也是應(yīng)該的。可惜的是,你經(jīng)過這一番陰氣折騰,恐怕剩下的時日也沒多少了。”羅道人點點頭后,忽然又這般說了一句。
沈落聞言神色一黯,但馬上又想起什么,沖紅臉道人又一禮問道:
“道長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想必定有延壽之法。別的不說,就是道長先前的那股陽罡之力,晚輩感覺應(yīng)該是對身體大有益處的�!�
“對,對!還請道長慈悲,救救落兒,只要能延長我大兒的性命,什么條件都好說。沈家別的不說,錢財還是一些的�!鄙蛟w也恍然大悟,對道人連連拱手說道。
“嘿嘿,要說徹底治愈,本道可沒有這般大本事。但要說改善下沈公子的體質(zhì),延長些壽命,我們春秋觀倒還真有些辦法的�!绷_道人嘿嘿一聲后,似笑非笑回道。
“望道長指點迷津!”沈落聽了一喜,再次躬身施禮。
沈元閣也用期待眼神看著道人。
“首先,本觀有一種有洗髓作用的秘藥‘紅雪散’,若是長久服用的話,應(yīng)該可以漸漸改善你的體質(zhì)。不過此藥原料珍稀,配制更加不易,絕不是一般人家能買得起的。其次就像沈公子說的,小化陽功之力也的確對身體有益。你若是修煉到大成,別的不敢說,多活個二三十年絕無問題。不知沈公子,想選哪一種?”紅臉道人望著沈落,緩緩地問道。
“自然兩個都要了,還望道長成全!”沈落一點考慮沒有地回道。
旁邊的沈元閣,連連點頭。
“哈哈……那‘紅雪散’也就算了,只要你家出得起錢,賣一些也沒什么。但是小化陽功乃是本觀的秘傳之術(shù),怎可輕易傳與外人。沈家主,你還是讓貴公子買些紅雪散吧,同樣也能延長些許壽命的。”羅道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沈元閣臉色有些難看,口中連連許諾了一大堆條件,但羅道人仍然連連搖頭。
沈落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后,突然說道:
“既然貴觀秘術(shù)不傳外人,但若是貴觀門下弟子的話,應(yīng)該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學(xué)《小化陽功》了吧�!�
沈元閣聞言,神色微變,欲言又止。
“沈公子不是開玩笑吧。你愿意拋棄現(xiàn)在的榮華富貴,來本觀當(dāng)一名普通弟子?”羅道人笑聲嘎然而止,目光在沈落臉上掃過后,首次肅然起來。
“若是小命都沒了,再多的榮華富貴又有何用?我現(xiàn)在只想問下羅道長,可愿意收下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子。拜師之禮,相信絕不會讓道長失望的。”沈落微笑地沖道人說道。
“要直接拜我為師?”羅道人似乎更加的意外了。
“不錯,我對春秋觀內(nèi)其他高人都不了解,會不會收我更是沒有絲毫把握,自然只有現(xiàn)在拜道長為師最為妥當(dāng)了。而且道長的本事我剛才也親眼見過了,相信自己絕沒有找錯師傅。道長也應(yīng)該有收徒的資格吧�!鄙蚵湔J(rèn)真說道。
羅道人聽了后閉口不言,但臉上神色仿佛有幾分動心。
沈元閣面容變化不定,但卻沒有出聲阻攔什么。
“沈公子,我需要先說明幾件事,你若能都答應(yīng)了,我才有可能收你為徒。春秋觀,雖然稱不上什么仙宗大派,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隨便進(jìn)的�!绷_道人又打量了沈落好一會兒后,才終于下定決心般地開口道。
“道長,請說�!鄙蚵涔麛嗾f道。
“首先,以你的身體情形,想來我不必多說,你也知道根本不符合本觀的入門條件。所以你進(jìn)入本觀,只能做一名記名弟子,無法得到本觀真正弟子的秘傳和待遇。但是《小化陽功》,我可以問過掌門師兄,作為破例傳授給你�!�
“可以的,多謝師父!”沈落聞言大喜,甚至直接改口了。
“別急著叫,下面還有。聽好了,作為本道破例引你入觀的代價,我需要沈家一次奉獻(xiàn)我黃金二百兩,以后每年給道觀白銀千兩才能繼續(xù)留在觀中,若是哪一年沒有上繳足夠銀兩,人就必須離開春秋觀。另外,‘紅雪散’我也會幫你申請,一副價格估計也需白銀百兩左右�!�
沈落縱然心里有所預(yù)料,但仍然被道人的獅子大開口給嚇了一跳,心中權(quán)衡了一二,正想再說些什么時,旁邊的沈元閣卻開口了,所說的話更讓道人臉上喜色閃過。
“錢的事情,道長不用操心,沈家會一次付清十年的耗費,我只希望道長能保證落兒在觀中不會受到太大委屈。”
“父親,何必如此!如此大的數(shù)目……”沈落一驚。
“沈家現(xiàn)在的家業(yè),原本就有你的一半。只要能讓你延長壽命,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鄙蛟w連連擺手。
沈落不禁沉默了。
“好,好,好!既然沈家愿意付出此等代價,本道做主收下沈公子這位記名弟子了�!绷_道人撫掌大笑地連說三個‘好’字。
“沈落,拜見師父。”
沈落將道人讓上主座,磕了三個響頭后,又雙手奉上一杯茶水。
“徒兒,你以后就是我門下弟子了。你還有一個師兄,等你到了觀中我自會介紹給你。春秋觀的位置你也知道,只要一個月內(nèi)帶著信物趕到觀中舉行正式入觀儀式即可。記住只能一個人過去,帶著簡單衣物就好。另外,為師喝過了你的拜師茶,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我這里正好有一副‘紅雪散’,你可先服下看看效果怎么樣。”
羅道人喝完了茶水后,就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淡綠色的小盒子,再叮囑了幾句用法后,人就飄然走出了大廳,離開了沈家。
沈落一直送到了大門外。
第四章
化陽入門
大公子身上的邪祟被高人驅(qū)除掉了,而且還要出家當(dāng)?shù)朗康南�,在整個沈家傳揚開了,頓時引起上上下下的一番騷動。
上到家中主母“二娘”,下到掃地小廝仆婦,個個神色精彩萬分。
不久后,甚至連大半個春華縣都傳得沸沸揚揚。
誰都知道,縣內(nèi)著名大戶沈家的“病公子”,好好的大少爺不做,竟然要去當(dāng)?shù)朗苛恕?br />
……
大半個月后,春華縣外面一座有些荒涼的無名小山中。
沈落穿著一身青色長衫,背著一個小包裹,面色紅潤,站在亭子中,不停向四周望去,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在亭子中一座綠苔斑斑的石桌中心處,赫然有一塊巴掌大小的三角牌子鑲嵌其中,黑黝黝的似乎是精鐵所鑄,此刻散發(fā)著淡淡的白光,顯得頗為神奇。
“你就是師父所說的沈師弟?”沈落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讓他心中一驚,急忙回過身來。
只見在亭內(nèi),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道士,濃眉大眼,正望著沈落笑著。
“在下正是沈落,道長是……”沈落拱手小心地問道。
“我也是羅師的弟子,叫田鐵生。羅師讓我來接你入觀的。”青年道士摸了摸腦勺,憨厚地說道。
“原來是田師兄。”沈落再次拱手。
“可以叫我鐵生的。我雖然穿著道袍,但和你一樣也不算是真正的道士。觀中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碧镨F生一邊回答著,一邊單手往石桌上隨意一拍。
“砰”的一聲。
石桌微微一顫后,中心處的鐵牌當(dāng)即彈跳而出,穩(wěn)穩(wěn)落入其手中。
隨后,沈落跟著青年道士離開亭子,沿著一條看似偏僻的小路向遠(yuǎn)處走去。
“鐵生師兄,你剛才拍石桌的動作好厲害,好像手掌大了一分,這是什么功法,很厲害嗎?”
“呵呵,那是青陽手。屬于外功的一種,門中弟子大都修煉過的。據(jù)說若是修煉到高深處,可以刀槍不入,斷金切玉�!�
“這么厲害。聽師兄口氣,觀內(nèi)有很多人嗎?”
“也不算太多,內(nèi)外門弟子加起來,足有百十個吧,外加一些師叔師伯之類�!�
“內(nèi)外門弟子?那是什么,我這種記名弟子算是內(nèi)門還是外門?師兄一定是內(nèi)門弟子吧�!�
“我目前還是外門弟子,要成為內(nèi)門弟子可沒那么簡單,本觀一共才有三個名額,我好幾次都差了那么一點點……其實門內(nèi)絕大多數(shù)都是外門弟子,像師弟這樣的記名弟子也不太多,現(xiàn)在觀內(nèi)好像就只有沈師弟一人吧。另外,我告訴師弟,本門還有一位師叔祖常年閉關(guān),據(jù)說已經(jīng)活了好幾百歲的�!�
“一人……”
“沈師弟,你怎么不說話了。不知怎么,我感覺和師弟好投緣啊,有什么話都想和你說,以后一定相處很好的�!碧镨F生粗獷的聲音在小山中回蕩起伏。
“我……”
……
兩年后。
一座灰白色山石上,一名看似二十來歲的青年,迎著對面徐徐升起的赤紅朝陽盤膝而坐,雙目微閉,兩手成環(huán)抱狀,身形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后,一絲幾乎淡若不見的紅絲,在其環(huán)抱的兩手間開始若隱若現(xiàn)地凝聚而出,一開始只有寸許長,慢慢的一寸半,兩寸,兩寸半,等到凝聚到三寸的時候,終于再也無法更長,反而在微微閃動中有些潰散消失的模樣。
青年猛然深吸一口氣,環(huán)抱中的紅絲頓時化為一縷紅霞,直接沒入其口鼻中。然后才放下雙臂,睜開雙目,臉上頓時有晶瑩紅光一閃而逝。
“這應(yīng)該算是入門了吧�!鼻嗄赅哉Z一聲,感受著體內(nèi)暖洋洋的變化,面上露出些喜色來。
青年自然正是沈落。
“啪。”“啪�!�
“也真虧了沈師弟,所有人都賭你三年內(nèi)無法將這《小化陽功》修煉入門,只有我相信以師弟的勤勉肯定可以做到的,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從山石后突然走出來一名臉龐白凈的藍(lán)袍青年,腰間掛著一枚精美的白玉蟬吊墜,雙手鼓掌,笑嘻嘻地沖著沈落說道。
“白霄天,你怎會在這里。你又拿我和其他人打賭了�!币灰娝{(lán)袍青年,沈落頓時感覺自己腦袋大了幾分。
“也不算打賭吧,不過是贏些許銅臭之物,遠(yuǎn)遠(yuǎn)無法和你這位大財主相提并論的。”藍(lán)袍青年白師兄,搖頭晃腦地說道,似乎就缺手中一把折扇了。
沈落聽了這話,不禁沖對方翻下白眼。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
要說春秋觀內(nèi)上百弟子中誰最有錢,他這位記名弟子,至多只能排在前三。第一多半就是眼前這位幾乎同時入觀的白霄天了。別的不說,若是他沒看錯的話,光是對方腰間掛著的吊墜,應(yīng)該就是價值百金的罕見之物。
這些心中腹誹之事不好拿在明面上說,沈落便也沒有多糾結(jié)此事。
“既然是靠我贏的錢,不說見面分一半,請我吃頓好的總沒問題吧�!彼碱^一挑,笑著對白霄天說道。
“這個倒是沒問題,就是觀里伙食實在難咽,想吃好的就得下山跑一趟,這看守山門的師兄可不好說話……”白霄天面露難色,遲疑道。
“少跟我這兒裝,你先前偷偷溜下山買酒的時候,怎么沒見你說出趟門不容易?”沈落一語戳破白霄天的謊言。
“看門的牛大膽牛師兄是真的心狠手黑,哪次不是獅子大開口,不截下我一半存貨,能放我回來?好在我從后山那兒發(fā)現(xiàn)了一條隱秘小道,不走山門也能出去,嘿嘿,改天也帶你走走……”白霄天先是有些忿然,不過很快又笑了起來。
“也就是你這位內(nèi)門親傳弟子溜出觀被抓住也沒事,我這記名弟子要是敢這么干,鐵定吃不了兜著走。”沈落忙擺了擺手。
別人在這春秋觀,或許是來學(xué)道學(xué)功夫的,他可不一樣,他這是來續(xù)命的,哪能瞎折騰?
“我有一事相托,既然你去鎮(zhèn)上,那費心再跑一趟藥鋪和紙扎店,給我?guī)c朱砂和黃紙�!鄙蚵溆窒肫鹨皇拢s上幾步,正色說道。
“你要制符?羅師教你了?”白霄天有些意外道。
(諸位道友,新書剛剛上傳,山之中,數(shù)道百丈瀑布的水流忽的狂涌而起,化作一頭頭數(shù)百丈長的晶瑩水龍,從四周蜿蜒而至,猛地砸向[悠悠讀書]那些怪物。
水龍入陣,頓時卷起無數(shù)怪物,巨大的力道沖擊下,直接將不少怪物撕裂成了碎片。
緊隨其后,一些長老模樣的白衣人,也紛紛跟隨其后,朝著怪物們殺了過去。
原本四散潰逃的弟子們,也重新集結(jié),跟隨著師門長輩沖上戰(zhàn)場。
一時間,整個廣場上火光沖天,殺聲四起。
整片大地劇烈震蕩,一頭頭體型巨大的護(hù)山瑞獸,開始從四處奔騰而至,當(dāng)中赫然有大如房屋的斑斕巨虎,也有渾身纏繞火焰的獵豹,還有身披鱗甲體型猶勝巨虎的犰狳。
它們方一沖入,很快就將怪物們的陣線壓退了回去,四周越來越多的白衣修士聚集而來,漸漸以那顆隕石為中心,對眾怪物形成了包圍之勢。
沈落看到修士這一方占了上風(fēng),不知為何,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可就在此時,周遭畫面再一次模糊轉(zhuǎn)換,原本的青山勝境卻已經(jīng)變得破碎不堪,沈落目之所及,能看到的盡是殘垣斷壁和烈火鋒煙。
羽衣老者門下弟子們死傷無數(shù),到處都有堆疊如山的尸骸,整片大地如被血洗。
沈落看在眼里,心中驚駭無比。
他凝神細(xì)觀,就看到那名羽衣老者渾身血跡,正騰空而逃,只是才飛出數(shù)百丈后,就被一個生著三頭六臂的猙獰怪物給追上了。
兩者在高空中各施術(shù)法,引得天地巨震,雷聲轟鳴,逐漸遠(yuǎn)去了。
沈落想要追上去看個究竟,卻無奈并不會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天邊。
這時,他眼前畫面卻再一轉(zhuǎn),人就已經(jīng)又出現(xiàn)在了一個地底洞窟中。
他環(huán)顧四周看了一眼,頓時心中巨震。
這洞窟內(nèi)的環(huán)境竟是分外眼熟,赫然就是自己先前所處的地方。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落心懷疑慮,正不解時,洞窟內(nèi)突然走進(jìn)來一道人影。
只見那人頭發(fā)披散,身形踉蹌,渾身雪白羽衣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卻正是那羽衣老者。
沈落下意識想要過去攙扶住他,那老者卻是直接與他穿身而過,步履蹣跚地走到了洞窟深處,靠著一面石壁,跌坐了下來。
他忙跟了上去,卻見老者胸口處破開了三個圓洞,里面已經(jīng)沒有血可流了,其倚在石壁上渾身顫抖不已,面色看著就如金紙一般,眼神也變得十分晦暗。
老者顯然是傷勢過重,無力回天,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其靜坐片刻后,似乎終于恢復(fù)了些氣力,重新站了起來,在地底洞窟中揮手布置起法陣來。
沈落只能看到一道道華光從羽衣老者手中射出,朝洞口方向飛去,卻看不清光芒中究竟是何物。
那些光芒落入巖壁中后,很快便光芒一斂,隱匿不見了。
緊接著,老者又剝下身上的羽衣,往身前一拋,雙手艱難地掐著法訣,朝羽衣探出一掌。
其掌心正中浮現(xiàn)出一道玄妙符紋,一圈圓形光幕隨之在其手掌前虛空中亮起,當(dāng)中便有絲絲縷縷碧藍(lán)法力蜿蜒而出,朝著羽衣上聚攏過去。
只見那縷縷法力落在其上,本就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羽衣瞬間湮滅成灰,化作一圈藍(lán)色陣圖一樣的光紋,附著在了地面上。
羽衣上沾染的血跡倒是沒有消失,反而在法力的催動下,微微涌動了起來。
隨著法力不斷流出,老者身上的生機(jī)也在快速流逝,血跡中開始亮起星星點點的光芒,原本鮮紅的顏色開始消退,地面上開始有點滴翠綠水液凝結(jié)。
隨著地面上翠綠水液越聚越多,中心處開始如泉眼一般“咕嘟嘟”冒起泡來,最終化為了一個靈氣盎然的碧綠水池。
第一百零四章
夢中感悟
水池催生完成之后,那羽衣老者也已經(jīng)耗盡了最后一絲法力,艱難地踱著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水池中央,盤膝坐了下去。
沈落到了此刻,心中一震。
他自然已經(jīng)明白過來,先前在洞窟中見到的靈池,多半就是眼前這個,而那具金光庇護(hù)下的尸骸,應(yīng)該也就是這位羽衣老者所化。
沈落心情復(fù)雜地來到水池邊,看到羽衣老者正雙目凄然地凝視著前方虛空,臉上神情顯得有些悲憤。
這時,老者突然手腕一抖,一口飛刀筆直飛向上空,在洞窟頂部碰撞了一下后,刀尖調(diào)轉(zhuǎn)直下,朝著自己的頭頂筆直落了下來。
他這赫然是要在傷重致死之前,自行兵解而亡!
沈落心頭一緊,下意識朝前一撲,想要接住那口飛刀,身子卻在騰空地瞬間,變得輕飄飄起來,他的神識也隨之一陣模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再次轉(zhuǎn)醒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回到了春秋觀青石坪自己的房間內(nèi)。
明媚陽光從窗外投射而入,鳥鳴之聲遠(yuǎn)近起伏,正值清晨時分。
沈落想要坐起身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渾身乏力,一時竟不能起,又躺倒了下去,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先前夢境中的種種情形,一時有些失神。
他在身上各處摸索了一遍,很快就發(fā)現(xiàn),之前在夢境中得到的火焰槍和冰槍法器全都不在身上,包括那些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什么的丹藥,以及那枚妖狐的內(nèi)丹。
“看來夢中之物,是沒法帶回現(xiàn)實的�!鄙蚵溧f道。
說罷,他下意識地運轉(zhuǎn)起無名功法,想要嘗試調(diào)動丹田內(nèi)的法力,結(jié)果才剛一運功,就感到經(jīng)脈一陣阻滯,胸口處一陣沉悶,差點憋出一口瘀血來。
他嘗試運轉(zhuǎn)三重?zé)o名功法時,丹田內(nèi)可供調(diào)動的法力竟是少得可憐。
而且,當(dāng)那點法力被調(diào)動而起后,沿著任脈升舉到達(dá)紫宮穴時,竟赫然被堵在了那里,根本無法寸進(jìn)。
這狀況分明與他剛剛開始修煉第二重?zé)o名功法的時候一模一樣。
沈落掙扎著坐了起來,再次嘗試運轉(zhuǎn)無名功法調(diào)轉(zhuǎn)丹田內(nèi)的法力。
結(jié)果依舊如此,他的法力真的只有第一重圓滿時候的樣子。
“看來是我癡人做夢了,夢中所達(dá)成的境界,又豈會帶回現(xiàn)實?”沈落一拍腦門,苦笑道。
話雖如此,但其夢中突破第二,乃至第三重功法的經(jīng)歷至今卻記憶猶新,特別是修行中的各種經(jīng)驗感悟,更是歷歷在目。
緊接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將胸前衣衫扯下,仔細(xì)朝那里看去。
然而他胸前的皮膚光滑如初,根本沒有半點傷痕,用心細(xì)察之下,也絲毫沒有任何異狀。
沈落略一思量,便想明白那節(jié)指骨與法器丹藥,乃至修為境界一樣,同屬夢中之物,根本不會隨他回到現(xiàn)實中來。
突然間,沈落便覺得一股睡意上涌,整個人困乏不已,忍不住倒頭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幾乎同一時間。
距離春秋觀不知多遠(yuǎn)的一處山間,一座嶄新的寺廟剛剛建成,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聚集了大量的僧眾和信徒,全都雙手合十,閉目虔誠地祈禱著。
大殿之內(nèi),一座六尺高的泥塑雕像上,還蒙著一層紅布,只等著良辰吉時一到,就會由德高望重的主持僧人揭開,為這尊佛祖金身點睛開光。
殿外的一座巨大銅爐前,一個身著錦緞的肥胖員外長身而立,雙手捧著三支拇指粗的高香,正滿心激動地等著燒頭柱香。
山門內(nèi),一尊韋陀像手持金剛杵,怒目圓睜,審察世間諸惡,在其背面彌勒佛手持佛珠,笑臉迎人,廣結(jié)天下善緣。
門外,早已架好了兩道竹梯,四名年輕僧人正合力抬著一扇寬大的牌匾,朝門頭掛去。
牌匾以檀木為料,紅漆做底,金漆撰文,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珈藍(lán)咚……”
此刻,吉時剛到,一聲洪亮鐘鳴從寺內(nèi)響起,悠然傳向遠(yuǎn)方。
距離寺廟不遠(yuǎn)處,兩名獵戶站在一座荒山洞窟前,從一只前日設(shè)好的獸夾上,取下來一頭毛色駁雜的碩大狐貍,身上插了兩根箭矢,傷口處還滴著鮮血。
狐貍嘴里還叼著一只肥碩的田鼠,至死都沒有松口。
兩名獵戶正興高采烈地商量著,將其剝了皮毛,拿去集市上換些糧食,肉就帶回去給兩家孩子打牙祭。
他們誰都不知道,在那洞窟深處,一只毛色偏黃的新生幼狐正在酣睡中。
忽然,它好似聽到了寺廟那邊傳來的鐘聲,一雙稚嫩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來,兩只毛茸茸的尖耳也隨之豎了起來,有些靈動地聳動了一下。
……
第二日清晨。
沈落在飽睡了一日一夜后,重新恢復(fù)了精神。
他去齋堂吃早飯時,遇到了田鐵生,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沈落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
先前他在夢境中忘我修煉,可是耗費了不少時日,可回到現(xiàn)實中,卻依然只是過了一夜,就仿佛他真的只是做了一場時日不短的夢一樣。
沈落想起前兩次入夢,也都是夜里入眠,第二日清晨就轉(zhuǎn)醒的。
他心下便有些疑惑,難道夢中不管經(jīng)歷多少時間,在現(xiàn)實中也都不過是一晚酣眠?
沈落用過早飯后,很快來到了后山淺潭,緩緩閉上雙眼,重新修煉起第二重功法來。
他腦海里仔細(xì)回憶起當(dāng)時在夢境中修煉的情景,當(dāng)時體內(nèi)法力是如何流轉(zhuǎn)的細(xì)節(jié),也開始一點一滴浮上心頭。
沈落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最開始修煉時,法力上沖卻無法沖開紫宮穴,原因并不在于法力多寡,而在于自己控制不當(dāng),未能使丹田法力一鼓作氣,同時沖擊關(guān)隘。
他雙手法訣一掐,心中默念著功法口訣,在識海中將丹田內(nèi)的法力想象為一支羽箭的箭簇,抱著畢其功于一役的念頭,全力催動其直沖而上。
其任脈當(dāng)中便好似有一股清涼之氣,瞬間極速上沖,過了胸前玉堂穴,直射紫宮穴。
如此反復(fù)幾次之后,“噗”一聲輕響傳來。
“通了……”沈落心頭一喜,紫宮穴豁然洞開,被上沖而來的法力占據(jù)。
此穴一通之后,他心中的底氣,立即就多了幾分。
即便夢境中的境界帶不回現(xiàn)實來,他所體悟的感受和經(jīng)驗卻還都在,有了這些東西在,后面的竅穴想要突破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沈落壓下心中的興奮,再次運轉(zhuǎn)起功法口訣,繼續(xù)引動法力上沖華蓋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