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沙溪島在降湖東南方,說是一個島,實際面積并不大,在降湖被圈起來成了自然保護區(qū)之前被應(yīng)元集團買下了島上廢棄的院士專家大院,后續(xù)改造成了私人的度假區(qū)。
林瑯意從船上下來,腳底踩上“金沙”沙灘時傳來沙沙的綿實觸感,巨大的棕櫚樹似乎把塵世間的紛擾都隔絕在外,抬頭眺望時可見懸崖之巔上階梯式的公館露臺。
景色很美,可她心情很糟糕。
程硯靳那混蛋把她騙上船,轉(zhuǎn)頭不聲不響跟狐朋狗友跑了,只在微信上留下一句“遲點來”。
所以他說的“介紹給原楚聿”就是把她送到目的地然后讓她自力更生?
林瑯意腦子里瘋狂回憶著他最后給的一些信息:
“金沙公館上上個月剛翻新完重新開業(yè),前年這里的房子給了聿哥,他就把格局都改了,我們之前吵著來進屋,所以這次一起聚聚�!�
“今天來的都是我們這一輩,大家平時也玩的比較好,別有什么壓力。”
林瑯意安慰自己,既然沒有長輩在場氛圍總是會輕松點,真不行就當做一只不會說話的鵪鶉獨自待在角落里,總歸這次不行的話想辦法跟原楚聿約一個下一次。
她抬眼看了眼親自在前面引路的原楚聿和圍在他身旁的一群男男女女,腦子里緩慢地將名字和人臉一一對應(yīng)過去。
“歡迎大家,坐船還舒服嗎?”原娉然撐著一把傘,笑盈盈地從一個亭子里走出來。
林瑯意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說好的沒有長輩呢?
一眾人乖巧地打了聲招呼,林瑯意把自己藏在人群后方,像一條要掉不掉的小尾巴跟在后面。
金沙公館的西側(cè)都是對外開放的酒店住宿,原楚聿帶人進去時大廳的服務(wù)生上來拎行李。
他稍稍擰了下手腕,將行李箱靠近自己腿邊,溫和地笑著說:“我自己來吧,看看后面其他人有沒有需要。”
“是啊,讓他自己拿。”原娉然將傘遞給門童,見上來的行李員是個三十來歲的女服務(wù)生,說道,“哪有讓女士來拎包的道理�!�
“原阿姨好嚴格哦�!币恢别ぴ谠沧笫诌叺那f嵐咯咯咯地笑,她伸手去搶原楚聿那丁點兒大的黑色行李箱,“我?guī)湍隳�。�?br />
原楚聿正在檢查手中的房卡,眼皮也不抬,長腿一別,膝蓋往邊上壓了兩寸,將行李箱紋絲不動地夾在前臺和腿之間,語氣還是平和的:“沒有讓女士來拎包的道理�!�
他將莊嵐的房卡遞過去:“你的�!�
莊嵐伸長脖子去瞧剩下的房卡,心急道:“你住哪里?是不是還是頂樓?我也要住那里!”
原楚聿將房卡分給幾人,抬眼間原娉然依然笑盈盈地看著這里,他復(fù)又神色如常地垂下眼皮,淡淡道:“我晚上不住,等下有點事要回應(yīng)元一趟�!�
“那好沒意思……”另一旁,楚家老三的小兒子楚弘唉聲嘆氣,“堂哥你忙成這樣,我都要懷疑大人說的高考完了就解放了是不是真的了�!�
“你反正不參加高考,出了國別把心都養(yǎng)野了�!笔掕背且皇止醋≡驳牟弊樱贿叢粍勇暽貙①N過來的莊嵐隔開,打趣楚弘,“你只要讓你爹少吃點降壓藥就算孝順了。”
原楚聿將事先就預(yù)定好的房卡一一分給眾人,蕭璞城也跟著幫忙,一邊幫,一邊沖著原娉然笑嘻嘻道:“原姨,您不是要去氧療嗎?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就別花心思在我們小輩身上了,這里有我跟阿聿呢�!�
原娉然輕飄飄地看了眼原楚聿,又將視線移到莊嵐身上,最后又看回原楚聿,輕輕挑了下眉。
見對方面色沉靜地與她對視,原娉然才挪開眼,嫣然一笑,點頭說:“你在我當然是放心的,那我就先走了……小聿,你多照顧著些。越原楚聿頷首。
林瑯意在后面瞧見只覺得稀奇,她見過許多富貴人家的子女,卻鮮少有原楚聿這樣事事親為且情緒穩(wěn)定得仿佛沒有脾氣的,就好像他不是金枝玉葉的貴公子,而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人。
房卡分到最后幾個,林瑯意原本想接著這個機會與他先打個招呼,誰知道原楚聿發(fā)到手里還剩三四張時把剩下的房卡一收,一齊遞給了蕭璞城:“麻煩了�!�
林瑯意一愣,等到房卡由蕭璞城遞到面前時有兩張房卡,一張是她的,另一張是程硯靳的。
蕭璞城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她,笑得很壞:“林小姐,靳狗……不是,程硯靳他去哪兒了,這第一次來,怎么都不陪陪女孩子,讓你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
林瑯意抿了下唇,面帶委屈:“他被人一通電話叫走了,說遲一點再來�!�
蕭璞城“嘖嘖”了半天,臉上已然是“我就知道”的表情,卻安撫她:“他這人脾氣就這樣,我跟他還有阿聿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的,他只是玩心重,沒惡意,你……你千萬別傷心,他以前可不帶女孩子出來,你是不一樣的,剛才他還給阿聿打電話讓他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你呢。”
林瑯意眨巴眨巴眼,睜眼說瞎話:“嗯,他也跟我說了,說原……聿哥就是我哥,讓我只管跟著他走,他最靠譜�!�
蕭璞城贊同地點點頭,直接把她領(lǐng)到原楚聿面前:“給你,白帝托孤,靳狗家的那位。”
原楚聿的視線在她面容上一觸即分,像是鏡子上劃過一塊冰塊般了無生息,平靜得好像她只是一個透明人。
他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兩人隔著兩三步遠的遠超社交的距離,淡聲說:“你好�!�
林瑯意云里霧里地感覺原楚聿似乎突然與她之間有了堵無形的沉重的墻,她不知道緣起何故,但他應(yīng)該是一個對待他人禮儀得體的翩翩君子,卻忽然對她比陌生人還疏離,比初見時更回避。
咋回事啊,出師未捷身先死,她還沒開口呢��!
可是他退一步總得她進一步,這可是大金主,爭取投資這事她有經(jīng)驗。
首先,是要自來熟地跟目標對象拉近距離。
林瑯意裝作沒發(fā)覺他特意表現(xiàn)出來的冷淡,沖他笑彎了眼睛,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聿哥�!�
他的睫毛快速又輕微地顫了一下,眼皮下耷,避開她的笑顏。
她舉了下手中的袋子,遞過去,聲音像是裹了蜜糖:“你上次弄臟的領(lǐng)帶,我洗干凈給你帶來了�!�
【??作者有話說】
現(xiàn)在妹寶:你的領(lǐng)帶弄臟了,我給你洗凈帶來了
以后原:我昨晚領(lǐng)帶落在你的躺椅上了,我可以過來拿一下嗎?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10
章
你有喜歡的女孩了?
周遭安靜了一瞬。
還是蕭璞城先大驚小怪地來回瞅人:“你倆之前認識?”
林瑯意點點頭,乖巧道:“聿哥來過我們那兒看珍珠�!�
“那還用我領(lǐng)人?隨意點,都是一家人�!�
再刻意避嫌下去就有些過于引人注目了,原楚聿攏了下眉,伸手過來取走她手上的袋子,低聲說了句:“麻煩了。”
他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似的,為了避免兩人的手指誤觸到,特意沒有拎提手繩,而是退而求其次地捏著禮品袋的邊緣取了過來。
林瑯意疑惑地瞟了他一眼。
莊嵐猛地擠進來打斷兩人的“敘舊”,她腦袋一甩,面向原楚聿想去翻他的領(lǐng)帶瞧,甩頭時那辮子卷著風(fēng)像是條小鞭子一樣高高揚起。
林瑯意連忙往后仰脖子,還是沒來得及躲開,那辮子用力抽在她下巴上,讓她想起拉布拉多的實心尾巴,抽在不銹鋼盆上能發(fā)出“咚咚咚”的響聲。
林瑯意自己揉了揉下巴,莊嵐去翻袋子未果,氣得又要甩辮子,原楚聿擰了下眉,側(cè)身跨了一步抬手在林瑯意面前擋了一下,那辮子只來得及打在他手上。
“你的頭發(fā)�!彼�。
林瑯意的呼吸細碎地灑在自己面前的手上,他的手很漂亮,白、瘦、筋脈起伏,手指骨肉勻亭,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旖旎的臆想。
林瑯意因這只手短暫地屏了一下呼吸,往后退開,像最初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一樣遠離。
原楚聿頓了一下,手背處忽然如星星點點的滾油燙過一樣發(fā)起燙,這種灼熱讓他大夢初醒般很快就放下了手,還不自知地小幅度擰了一下腕子,像是要甩去某些讓人心浮氣短的痕跡。
他撇過頭,仍然只跟莊嵐說話:“等下你們不是要玩水球?戴好泳帽,別亂甩�!�
莊嵐跺腳:“戴著泳帽一點都不好看,像顆鹵蛋一樣,丑死了!”
原楚聿不為所動,他的眼窩略深,睫毛黑長,襯著那漆黑的瞳仁像是濃重的墨玉,不帶笑時瞧著有些凜然,他語氣平淡道:“那你就別玩了�!�
莊嵐怨氣橫生,袁家二女兒袁翡大著膽子問她要不要戴自己的泳帽,那是一頂櫻花紐結(jié)的粉白色漂亮泳帽,可莊嵐毫不領(lǐng)情,扭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然而林瑯意卻精準地抓住了關(guān)鍵詞,抬著頭,迷茫地喃喃道:“要玩水球?”
袁翡是跟哥哥袁應(yīng)賀一起來的,她也是初來乍到,性格內(nèi)向,在船上時與同樣坐在角落里的林瑯意聊了幾句,立刻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貼得形影不離,方才嘗試與他人交流卻被莊嵐頂回來,立刻縮回了自己的小世界,只巴巴地貼著林瑯意走。
她見林瑯意一無所知的模樣,小聲道:“這里有好幾個泳池,先前大家約好來打水球,你不知道嗎?”
林瑯意默了兩秒,一邊緩慢地點頭,一邊用力吐出一個名字:“很好,程硯靳,很好!”
袁翡:“我?guī)Я擞疽拢俏腋缬惨規(guī)系�,說我不合群應(yīng)該多參加點集體活動,其實我一個人的話也不想玩,你等下如果不下水,我也不下水。”
林瑯意搖了搖頭:“沒事,你不下水你哥哥回去又要念叨你,大家應(yīng)該都是瞎玩的,沒有那么強調(diào)競技性,就當是玩水了,等下我在岸邊陪你,你不想玩了就上岸,我們一起吃點心。”
袁翡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抱著林瑯意的胳膊,小幅度地點點頭。
一群人乘坐電梯上樓,林瑯意按住開門鍵一一放行,停停走走快到頂層,電梯里卻只剩下蕭璞城和原楚聿。
方才在樓下時就說了這里生意火爆,房間大批量地被游客定走,而提起來玩也是臨時起意,提前一周半并不能包層,只能見縫插針地訂房間,所以只剩下電梯里這幾人,林瑯意也沒多大驚小怪。
“林妹妹好運氣。”蕭璞城擠眉弄眼地在一旁邀功,“頂層視線開闊,風(fēng)景也好,很難定的。”
林瑯意看了下兩張連號的房卡,心知自己大約是沾了程硯靳的光,再抬頭時問的話卻直擊痛點:“刷的是程硯靳的卡吧?他都不來住,他的房間也要我付錢嗎?”
剛才在大廳里那跳出來的數(shù)字已經(jīng)離譜到她寧可花這錢去租兩小時游艇出海,程硯靳,事不過三,要是他連錢都沒付,她現(xiàn)在就開船回去殺了他。
蕭璞城:“那小子不是卡被凍結(jié)了嗎?他哪來的錢?”
林瑯意深呼一口氣,當機立斷把房卡塞還給原楚聿:“剛才莊小姐不是想住同一層嗎?她一定愿意出這個冤大頭……不是,這個錢�!�
兩人的手撞在一起又分開,原楚聿手指一顫,及時分開手。
可分開后,他卻無意識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房卡,兩張房卡被女孩子捏在手心,已經(jīng)有了稍許的溫度,就好像夏日午后突然降臨的一場雷陣雨,雨滴落在皮膚上是有熱度的,潮濕,悶熱,然后又被淋得渾身濕透。
他提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密閉的空間,他刻意讓蕭璞城擋在前方,好像這樣就能掩耳盜鈴般避免把視線投向那個方向�?伤是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將東西塞進他的手里,就像她這個人本身,在初夏的一個夜晚,忽然蠻橫又不講道理地闖進了他的世界。
可夏天的雨都是很短暫的,轟轟烈烈地來,聲勢浩大地將一切浸透,最后又干凈利落地停,只消一兩個小時,地面上的水痕就能蒸發(fā)得干干凈凈,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
“錢付過了�!彼逊靠ㄟ回去,還是捏著短邊,與她的手指隔了一整個長邊的距離,他低聲說,“玩得開心�!�
“不是,你付過了??”蕭璞城幾乎要跳起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跟哥說要自己出錢,給人家免費,靳狗是兄弟,我不是兄弟是吧?”
原楚聿乜他一眼,屈著腿往后靠,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你卡也被凍了?”
“這是卡凍不凍結(jié)的問題嗎?這是兄弟感情的證明!好小子,萬惡的資本家資本到哥頭上來了,不行,你趕緊給我也免了�!�
林瑯意被逗趣,樂得一直沖蕭璞城笑。
恍惚間好像看到原楚聿低頭查看了一下手機信息,然后很快朝她這里滑過一眼,可她光顧著看蕭璞城跳腳,并未分去眼神。
“�!钡囊宦�,電梯到了。
林瑯意靠近門邊,她按著開門鍵往邊上退開一步,依舊體貼地請他人先出去。
蕭璞城率先一腳邁出去,她剛要回頭看另一個人,按鍵忽地被另一根手指按住了,那只手掌心寬厚,虛虛地籠罩在她的手背上。
她詫異地往后抬起下巴看人,只看到原楚聿流暢的下頜線,漂亮的皮囊緊密地貼著骨頭。
他垂下眼睛看她,眼皮很薄,雙眼皮的褶皺因為垂著看人顯得更加深邃,讓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宛如一汪深井。
她又一次下意識地想起那句俗語,水綠則深,水黑為淵……真是奇奇怪怪的聯(lián)想。
“女士優(yōu)先,”可他帶著溫和、細膩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得體,“往右手邊。”
“啊,奧�!绷脂樢饣厣瘢槌鍪謺r難免擦過他的掌心,原楚聿一動不動,目光追著她出了電梯,才慢吞吞地收了手跟著出去。
他的手掌自然垂在腿兩側(cè),輕微地收攏了一下,很快又舒展開。
林瑯意往右轉(zhuǎn)后徑直走到了房間,對了一下房號抽出一張房卡,身后的聲音又不急不緩地響起,原楚聿禮貌地詢問:“另一張卡能暫時給我嗎?”
“�。俊绷脂樢庖呀�(jīng)“滴”的一聲打開了門,她轉(zhuǎn)過身,原楚聿的下巴往邊上那間房點了點,眉宇間輕輕攢著,有些抱歉。
“我沒有房間,硯靳不在的話,能讓我暫時借用一下嗎?我下午就離開了的,走之前會讓阿姨來清掃一遍�!�
“當然�!�
林瑯意立即將房卡遞過去。
錢是人家出的,地方是人家的,再加上現(xiàn)在她聽到程硯靳三個字就想揍人,當即表示沒問題。
原楚聿斯斯文文地接過,走到幾步之遙的隔壁,刷卡,進門,關(guān)門,這才取出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明晃晃的楚關(guān)遷三個字。
“阿聿,今天下午可以不著急回公司,你那邊好好招待客人,都來了吧?”
原楚聿有些意興闌珊地坐在床沿,兩條長腿隨意交疊,原娉然自然會把這里的所見所聞告訴楚關(guān)遷,何必多此一舉。
“聽娉然說,莊家女兒也在,你要好好照顧人家。”楚關(guān)遷用開會的公事公辦的語氣道,“硯靳不是也要收心定性了么,你還比他大上幾歲,也該上點心了�!�
原楚聿失笑:“您哪怕無所謂我的想法,也該考慮下莊嵐的想法,知道程硯靳要聯(lián)姻了,她可是哭過一場,您平日里眼光如此老道,在這種事上看起來還是差了點�!�
楚關(guān)遷:“所以莊嵐不是跟程家沒可能了嗎?她從小喜歡跟在你和程硯靳后面跑,有什么區(qū)別?”
原楚聿臉色淡下,腔調(diào)一轉(zhuǎn),古怪地“啊”了一聲,邊頷首邊說:“聽起來像是菜場買菜,青椒可以炒牛肉,也可以拌辣椒。”
楚關(guān)遷沒想到被回敬了這么一句諷刺,原楚聿除了工作上手段強硬,私底下他歷來不怎么動氣,以前提到這個話題他也都是打著太極轉(zhuǎn)了話題,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他還沒想好怎么回答,自己兒子已然冷冷開口:
“如果應(yīng)元未來需要靠聯(lián)姻鞏固地位,靠綁定一個女人來擴大勢力范圍,”原楚聿輕笑一聲,自小孕養(yǎng)出來的懾人的精英氣息終于浮現(xiàn)出來,傲慢得淋漓盡致,“那我覺得,應(yīng)元還挺沒用的,也挺掉價的�!�
“在股東大會上聽那群一桌子人發(fā)瘋?cè)鰸娺不夠,回到家再面對一張不愛的臉裝作歲月靜好,”他的唇畔染上些微冷峭的弧度,鮮少露出這樣凌厲逼人的表情,“這方面我的確還需要向父親多多學(xué)習(xí)請教�!�
楚關(guān)遷被明嘲暗諷了一頓,也冷聲道:“程硯靳可以,你不行?”
“哦?原來應(yīng)元的定位和程氏是一樣的?您要是只有這點抱負當初何必委曲求全。”
楚關(guān)遷被這一連串連諷帶貶的回擊懟得啞言,他一時有些轉(zhuǎn)不過來,只覺得電話那頭的兒子像是被人奪舍了,才會忽然如此咄咄逼人地說出這些本不該是他該說出來的話來。
“你……”楚關(guān)遷遲鈍片刻,忽然靈光一閃,“怎么了今天是?反應(yīng)這么大,有喜歡的女孩了?”
剎那的停頓都沒有,一句堅決的“沒有”立刻脫口而出。
兩邊都安靜了下來。
楚關(guān)遷并未多想,剛才那些話重新在腦海里閃過,被震驚短暫壓倒的怒氣終于燒了起來,扔下一句“什么時候能把你的姓改了再說這種話吧”便冷冷地掛斷了電話。
原楚聿松了松肩膀,隨手將手機往床上一扔,走到盥洗室里細致地洗了個手,他反反復(fù)復(fù)地沖洗,最后再用紙巾一點點地按掉水分。
轉(zhuǎn)出盥洗室,他面色如常地擰開一瓶礦泉水,一口一口灌下去。
喝完半瓶,垂眼時他瞥見自己隨手丟在桌上的房卡,默了兩秒,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撫了幾筆。
一個字越寫越慢,到最后沒寫完就收了手,佇立良久,他才短促地悵然笑了下,而后重新回到盥洗室打開水龍頭反復(fù)掬起涼水撲在臉上。
物理降溫讓頭腦徹底冷靜下來,起碼他是這么覺得的。
他單手撐著臺面抬起頭來,額前的發(fā)絲也被沖濕,軟趴趴地貼在臉上,水珠順著蜿蜒的痕跡簌簌往下流,將他領(lǐng)口處的衣服布料也洇濕了幾處。
他微微挑起下巴,用手背粗魯?shù)夭淞讼孪掳吞幍乃�,手背處皮膚下的血管起伏明顯。
原楚聿想把那些紛雜的思緒連著灼熱的熱度一起用水沖洗掉。
沒有。
沒有的。
【??作者有話說】
金沙公館劇情走完,會有原楚聿視角的初見到金沙公館結(jié)束,給大家看看他起起伏伏的少男心事(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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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打賭
休息了不到四十分鐘,袁翡在微信上喊林瑯意去西樓十層。
那一層有一整個空中花園,圓弧背后則是半敞開式無邊界泳池,最遠端可以升起一塊巨大的投影幕布,供人品著紅酒時欣賞影視來享受閑暇時光。
林瑯意出門前還去隔壁敲了敲門,斜對方蕭璞城率先打開門,他手上沒有多余的裝備,一看就是連泳褲都換好了。
他見她站在本該是程硯靳的門口,打了個哈欠問道:“他來了?”
林瑯意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搖頭:“是原……聿哥�!�
蕭璞城那個哈欠還沒打完,閉上嘴之前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有個常年包著的套房嗎?”
門忽然打開了。
蕭璞城:“你怎么回事,自己房間住膩了?”
原楚聿也什么東西都沒帶,可他身上的穿著明顯是不打算下水:“我等會就走了�!�
蕭璞城“哦”了一聲,躥過來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胸膛:“什么意思?不想炸魚是吧,蝶泳選手不屑與我們過家家是吧?”
這話一出,林瑯意的目光就止不住地往原楚聿的胸膛和腹部幽幽望過去。
可是原楚聿換了件簡單的寬松T恤,下面也是簡單的黑褲子,掩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他優(yōu)越的肩頸線條和舉手投足間偶爾才泄露出的那一點隱藏的風(fēng)光。
隔著衣服不好猜啊。
原楚聿似乎感應(yīng)到了那股探尋的視線,他往林瑯意那兒短暫地掃了一眼,回答:“硯靳不在,人數(shù)成單,我就不下去了。”
林瑯意舉手:“我沒帶泳衣,我不下水,你玩吧�!�
“你想玩嗎?”原楚聿問,“旁邊有泳衣賣的�!�
蕭璞城忽然反應(yīng)很大地朝原楚聿望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林瑯意并沒有留意,她擺擺手笑道:“不用麻煩了,先去看看吧,大家也沒那么嚴格非得七對七,少幾個人也能玩�!�
幾人一同前往泳池,整個西樓十層被包了場,花園亭子里有各種精致的下午茶茶歇。
林瑯意終于找到了金沙溪島一日游的價值,立刻約上袁翡去花園里吃小甜點了。
想嘗的口味很多,許多漂亮的甜品越看越誘人,不嘗一下總覺得錯過,而一個又太占肚子,林瑯意和袁翡就兩人分食一個,這樣可以空出肚子來多吃幾種。
正興致勃勃地試了兩種小蛋糕,侍應(yīng)生忽然進來恭敬地打斷了幾人,將茶歇桌上的甜品又切成了更小份。
這可太好了,幾個女孩子都挺開心,林瑯意轉(zhuǎn)頭望了一圈,只看到原楚聿在另一個隔了老遠的亭子里,臉上蓋了一頂鴨舌帽,似乎在閉目養(yǎng)神。
“你看什么?”莊嵐警覺。
“看樹�!绷脂樢馐栈啬抗猓眯〔孀硬媪艘恍K荔枝慕斯,新鮮的荔枝肉清甜可口,蛋糕體還有淡淡的茉莉抹茶味,相當美味,她點評,“我覺得這個口味最好吃!”
另一個女孩子陶姝立刻湊過來:“真的嗎?”
林瑯意幫她夾了一塊:“真的!不是很甜,口感清爽,你試試�!�
“你看什么樹?”莊嵐卻不肯輕易放過林瑯意,仍然虎視眈眈,“這里都是花,有什么值得看的樹?”
林瑯意抿去叉子上的奶油,笑道:“搖錢樹呀~”
莊嵐并不接她的插科打諢,她盯著她,語氣很差:“哪怕結(jié)了婚,我跟硯靳哥哥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會有改變�!�
林瑯意點頭:“嗯,你跟他的交情完全不用過問我,以前是怎么樣,以后就是怎么樣,不必在意我�!�
莊嵐依舊瞪著她:“我不信,你們所有人一開始都是這么說的,結(jié)果全都反悔。”
她說完就把小碟子丟在桌子上走開了,袁翡湊過來悄悄與林瑯意耳語:“莊嵐剛有個弟弟了,所以周圍人對她,包括她的家人,嗯……落差比較大�!�
林瑯意頓了兩秒,重新望向莊嵐,她正左右巡視了一番,大約是這里的女孩子她平日里都并不屑于交際,所以最后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亭子的一條長凳上。
莊嵐獨處的時間里,視線中最后選中了一個人,高喊了一聲:“小矮子,你過來。”
“莊嵐我說了你不許這么叫我!”楚弘霎時火了,“我才幾歲?我還會長的�!�
“過了十八還能長什么長,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隨著莊嵐和楚弘離開,其他想要去玩水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往泳池走去,林瑯意意猶未盡地盯著桌子上最后一塊荔枝慕斯,最后還是忍痛放過。
不吃最后一塊,好像是既定的默認禮儀。
她陪著袁翡往泳池邊走去,女孩子們都換上了五顏六色的漂亮泳衣,果綠色的掛脖式,楓葉色的比基尼,酒紅色的大露背……
林瑯意目不暇接地來回看了好幾遍,轉(zhuǎn)頭時袁翡也已經(jīng)脫去了外套,是一件非常可愛的金黃色分體泳衣,裙邊還有一串白色的柔軟蕾絲。
“好可愛!”林瑯意上手摸了摸她的刺繡蕾絲,安撫著脫去外套后像是脫掉殼的小蝸牛一樣拘謹?shù)脑�,“我看那邊還放著水槍,大概率都是鬧著玩,別擔(dān)心�!�
仿佛是在印證她的話一般,林瑯意話音剛落,側(cè)面忽然飛擲過來一個裝滿水的軟氣球,“砰”的一聲砸在她的側(cè)腰處,立刻炸開,里面裝著的冰水“嘩啦”一下全灑在衣服和褲子上。
她下意識扭頭望向源頭,甫一轉(zhuǎn)頭,那邊緊跟著激射而來一串水柱,楚弘持著一把比他手臂更長的水槍直登登地對著她的眼睛射。
“聽說你跟硯靳哥要聯(lián)姻?”楚弘像是吃錯了藥一樣忽然跟她杠上,虎視眈眈的。
他見林瑯意錯開臉躲避,惡意地逼近了兩步將水槍檔位撥大:“硯靳哥怎么不來?是不是嫌煩躲你呢?”
林瑯意接連退開幾步,她半身衣物都濕透了,半貼不貼地黏在身上。
可她根本沒因為身上衣物的不適而局促瑟縮,依舊站得筆直。
林瑯意沒管衣服,只轉(zhuǎn)頭從頭到腳緩慢地打量了楚弘一圈,又慢吞吞地從下往上看了一遍,然后搖著頭笑了。
“你笑什么?”楚弘水槍一停,往前逼了兩步,“你那什么表情?”
“硯靳不來,當然是因為懶得跟你……”林瑯意及時收口,意味深長地睨他一眼,“原來他們說你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绷脂樢鈹[擺手,“玩去吧�!�
“看不起我?把我當小孩?”楚弘最恨別人這種態(tài)度,把水槍往林瑯意腳邊一砸,頓時毛了。
“不是嗎?”林瑯意懶洋洋地瞧著他,突然福如心至道,“我171,你才多高?”
楚弘突然就爆紅了一張臉,嗓音都吊了起來:“你們有病吧?我還不到19歲,我會長的�!�
“嗯嗯嗯,繼續(xù)玩你的水槍吧,我以為是競技運動水球,結(jié)果是團建互砸的水氣球,小孩就去淺水區(qū)玩,哦對了,我真的171�!�
楚弘氣得喊破了音:“我會長高的!”
“好的,可我171。”林瑯意突然就理解了180+的男人死都要刻在墓碑上的身高,這玩意兒可真好使啊,便繼續(xù)拱火,“你努努力,先長到171�!�
“我是我家唯一的香火,是獨子,你敢用這種態(tài)度對我?你這種性格惡劣的暴發(fā)戶以為讓我程伯父和姑媽看走眼后就能為所欲為了嗎!”他徹底破防,大喊大叫,“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去吧!”
林瑯意角度清奇:“�。课ㄒ幌慊鸢�?那你媽媽再生一個不就行了?”
楚弘震驚地張大了嘴。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林瑯意眼疾手快,一把撿起腳邊的水槍,沖著他張大的嘴滋了進去。
“嘔……”楚弘猝不及防咽了兩口,立刻被嗆到,嘔得臉紅脖子粗。
林瑯意撇嘴:“你是獨子是誰的錯?還不是你克你弟弟妹妹?做生意的都愛燒香拜佛,你回頭聽聽你家禱詞中有沒有子孫滿堂這句。”
楚弘還在咳嗽,聞言不可置信地梗著脖子抬頭看她,一根手指更是晃動著直直指著她,徹底驚呆了。
他從來沒聽過別人敢這么蛐蛐原家和楚家的。
林瑯意臉上逗弄的笑就沒停過,她初來乍到,只能把這些話模糊在玩笑和反擊的邊界間,用最甜美的微笑吵最兇的架。
“而且性格惡劣怎么了?”林瑯意說,“乖巧、懂事、聽話這種利他性的規(guī)訓(xùn)贊美之詞有什么意思?無非是讓人服從安排,表面上受了表揚,實際上什么實際利益也得不到�!�
莊嵐忽然朝她這里望了過來。
林瑯意若有若無地往她那兒飄去一眼,兩人的視線接觸,莊嵐立刻就撇過了頭。
林瑯意笑了下,重新面向楚弘:“反而你這種難管教的刺頭才能得到一切,但是我勸你,眼界放高點,別成天虛空索敵,有那閑情逸致,多游游泳看能不能運動長高�!�
楚弘漲紅了一張臉,他聽到周圍人窸窸窣窣的笑聲,知道大家又把自己當成了小孩看。
他憋著一肚子的氣,像一只充飽了氣越漲越大的河豚,氣急敗壞之下瞥見水上飄著的球,一指,挑釁道:
“水球有什么玩不了的,我們本來就是來玩真的,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小孩�!�
他想著水球號稱水上足球,對于體能和水性的要求極高,林瑯意一個纖瘦的女生怎么可能玩得過他一個男的?
更何況他們這個圈子以前也是玩過的,而林瑯意第一次來,這輩子有沒有玩過水球這種運動都難說。
楚弘越想越是勝算,優(yōu)勢在我,勢必要讓大家都看看誰是嘴強王者:“諒你也撐不住四節(jié)比賽,我們玩兩節(jié),你要是輸了以后就再也別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這里不是你能混的圈子�!�
“哦,”林瑯意臉色不變,“那你輸了呢?”
楚弘想當然地用鼻孔看人:“你要多少錢?”
“嗤……”林瑯意嘲諷一笑,“錢?怎么好意思跟小孩要錢�!�
他的眉毛又要豎起來了。
“告家長也不太好,打小報告是小屁孩才干的事�!绷脂樢馑妓饕环�,笑得眼睛彎彎,“可是子不教父之過,不好意思叨擾你父母,你輸了就讓你堂哥跟我道歉吧�!�
她一字一句道:“以后每次有你出場的活動,你堂哥都得親自開車來接我,嘿,偏偏我每個圈子都混�!�
【??作者有話說】
壞消息:妹寶距離171差2cm,她出門在外自己給自己掙面子的
好消息:就這,楚弘也沒她高(攤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12
章
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楚弘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聽到這事很有可能牽扯到原楚聿,突然就瞻前顧后跟焉了的黃瓜的一樣氣勢弱了大半。
他正喏喏著要否決,卻猛然瞧見林瑯意背后的人,頓時臉色巨變,訕訕地喊了句:“堂哥……”
林瑯意臉上的笑一窒,跟著扭過頭去。
原楚聿不知是什么時候在的,他站在環(huán)形門之下的庇蔭處,沒有被太陽曬到一分一毫,唯有一點反射的光從水面遙遙映在眼尾,他沒有往楚弘那里分去一眼,而是自始至終無聲地盯著她瞧。
“泳衣送到了,來選嗎?”
陶姝驚訝:“這里的商業(yè)區(qū)不是還沒開放嗎?居然有泳衣賣嗎?”
原楚聿的視線在林瑯意濕透的側(cè)腰上停頓了一秒,移開:“硯靳讓人送過來的�!�
蕭璞城又側(cè)頭往神色平靜的原楚聿臉上瞟了一眼,表情不明。
“堂哥,我們那個打賭不算的,我……”楚弘著急起來。
可是原楚聿猶嫌不足,淡淡地補上一句:“賭注很好,另外,你爸每個月給你的零花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輸了的話,除了剛才所說的要求,這趟金沙溪島的錢都由你出�!�
楚弘大驚失色,他頑劣成性,爸媽一直寵著,先前終于被狠狠制裁了嚴管零花錢,并且做出這個決定的主要推手就是他這個堂哥。
從那之后,他手頭就再也沒寬裕過。
這趟游玩如果都是他出錢,起碼三四個月他什么娛樂活動都參加不了了。
楚弘悔不當初,手忙腳亂地擺手:“堂哥堂哥堂哥!我……”
原楚聿轉(zhuǎn)身帶林瑯意去選泳衣,只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他一眼,臉上如常的淺笑配上毫無波瀾的語氣,有一種隱隱的威懾:“是男人的話……哦,小孩確實不用請客�!�
林瑯意聽著身后楚弘又氣又急的哀嚎聲,跟著原楚聿重新穿過花園去東面的更衣室。
她的腦海里正在瘋狂復(fù)盤方才說的話,有沒有可以胡說八道的角度來讓原楚聿相信她對他這位堂哥并沒有意見。
“原來你有171?”他先開口,尋了個再尋常不過的話題,毫無殺傷力,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林瑯意沉默兩秒,決定坦白從寬:“其實沒有,差2cm�!�
原楚聿略有不解地側(cè)過頭瞥了她一眼。
“啊,我就是試試你們男的的常規(guī)操作,感受一下虛報身高的虛榮感�!绷脂樢庹裾裼性~,“你們不是168說170,172說175,178說180嗎?那我這吵架的時候加個碼也不過分吧�!�
“再說了,”她低頭掃視了自己一圈,像是一株驕傲的茁壯成長的小麥,“我是沒突破170,可那楚弘也沒我高啊,出門在外,面子都是自己掙的,吵架不就是挑著最一針見血的角度扎嗎。”
原楚聿好像抿唇笑了一下,花園里隱隱綽綽的陽光透過樹葉投在他臉上,讓他此刻看起來無比溫柔。
“是因為程硯靳做的不好,所以才需要你這樣辛苦地自己掙面子�!彼鋈婚_口。
“你今天第一天來,帶你進圈子的人卻不親自出面本來就是一種輕視,而引薦人的輕視會傳染給其他人的第一印象,只是有些人善于偽善,另一些譬如楚弘這樣被寵壞的蠢蛋會直接表現(xiàn)出來�!�
林瑯意愣住,她沒想到原楚聿會這樣維護她,在教訓(xùn)楚弘后,還能毫不留情地批評“始作俑者”的程硯靳。
這可是他好兄弟,他都能這樣公平公正地為她站隊,還在她面前說程硯靳的不是。
她當然知道楚弘的價值觀,世家看不起富二代,富二代看不起暴發(fā)戶是這種人骨子里的鄙視鏈。
更別說她是干實業(yè)的,那電視劇里,霸總都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變了身份,全是什么高科技新貴、投行操盤手……玩的都是金融科技這種一聽就高端的玩意,哦,比如眼前的人,家中就有涉獵。
而她一個養(yǎng)珍珠的,就像那些路邊擺攤開店的,其實真的很有錢資金鏈很富裕,可聽起來就是不上檔次。
誰說工作沒有三六九等,誰說人沒有三六九等,只是大家都不說出口罷了。
可是原楚聿似乎對她從來沒有偏見過。
林瑯意真誠感慨:“聿哥,你真的是個好人�!�
原楚聿卻看她一眼,忽然唇角一抿,笑得有點捉弄的意思:“我是好人?那我怎么記得,符合利他性的規(guī)訓(xùn)之詞的我讓人覺得無趣和偽善,所以你第一次見到我才懷疑我不是好人?”
在這兒等著她呢��!
林瑯意的額角突突地跳,這人到底聽到了多少啊救命,而且初見時是她偏見多疑了,她承認,但也不至于現(xiàn)在開始翻舊賬吧。
她硬著頭皮,多年來的舌燦蓮花功底大爆發(fā):“但是,聰明、果斷、成績優(yōu)異、擅長人際交往是利己的內(nèi)部積分,你同樣做的非常完美,是別人家的小孩�!�
“我沒你想的那么好�!�
“君子論跡不論心,想要獲得周圍的人的一致好評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彼鼐础�
“況且,那些懂事、大度的外部積分雖然利他,卻讓本來就擁有強大內(nèi)核的你顯得更加超然絕塵,誰說‘利他性’和‘不好惹’不能共存呢?你如果先用‘利他性’讓他人嘗到甜頭愿意為你所用,再加以‘利己’,這不就是答案嗎?”
原楚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陽光從他高挺的鼻梁上滑過,經(jīng)過眼睛時難得讓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瞳仁有了點光澤。
他輕聲說:“所以你之前也是那樣拿到你家Y市和G市其中一個公司的,對嗎?”
林瑯意臉上一僵,腳步跟著亂了。
他不急不緩道:“借著商業(yè)貸款的機會轉(zhuǎn)了法人,明面上是你背負債務(wù)賭一把自動化清水養(yǎng)殖,實際將整個公司都提前撥入了你的口袋。”
“那公司不管最后給誰,你已占先機,你如果不簽字,誰也從你手里拿不走。你下手毫不留情,嘴巴上倒還是說著甜蜜溫馨的話。”
他一針見血:“俗稱,嘴甜心硬�!�
兩人徹底走出花園到了廊檐之下,陽光再不能直射,空氣都稍稍冷凝了些許。
林瑯意的臉色同樣陰晴莫測。
原楚聿臉上卻仍然掛著溫和皎然的笑:“林伯父只說了你貸款賭政策賭對了的事,夸你有先見之明,剩下的都是我猜的……所以第一次我想來見見你�!�
他見林瑯意一張小臉繃得死緊,渾身像是豎起了刺一樣,柔了聲線安撫:“別怕,我說這些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其實是同類�!�
林瑯意干巴巴地反問:“同類?”
“嗯,你答應(yīng)人做一件事時哪怕心里不喜,答應(yīng)的話也是痛快爽朗的,因為如果推三阻四最后卻還是做了,那那些牢騷話除了讓對方降低對你的評價外根本沒意義;但你如果想拒絕一件事,你會在言語上極盡為他人著想,然后在行動上直接拒絕,對嗎?”
他沖著她微微笑著:“很厲害的女孩子,總是反人性的。”
林瑯意心里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這種情況下,她還要向他開口。
可偏偏原楚聿此時說話的聲音溫柔到爆,林瑯意心一橫,順著他拉進距離的那句“同類”直接把程硯靳說的那個大宗現(xiàn)貨市場的事一股腦兒地說了。
原楚聿側(cè)著臉凝視她,臉上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為何事而來。
他在談?wù)潞烷e聊時完全是兩個姿態(tài):“我需要一個理由�!�
終于到了重中之重的話題,林瑯意的肩膀打直繃緊,打包票:“林氏不會讓您失望的�!�
他仍然一動不動的,鴉羽般的黑長睫毛斂起,就那樣看著她。
林瑯意恍惚之間覺得那雙眼睛里是有翻滾的情緒在的。
他好像正在清晰直白地通知她,他能幫她。
他能很輕易的、很簡單地、舉手之勞一樣幫助她,只要他愿意。
當然,這需要她再給予一些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