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楚弘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流,好像在這兒洗澡就是侮辱了他的貞潔,連聲哭喊要回家和他再也不敢欺負林瑯意了。
“嚎個屁!”程硯靳罵他,“有這勁嚎給林瑯意聽去�!�
他說干就干,好像早就想給林瑯意打這個電話了,一撥通,立刻塞進楚弘手里,示意他發(fā)揮。
楚弘對著手機哭得那叫個肝腸寸斷悔不當初,一口一個“嫂子我錯了”、“嫂子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唯您是尊,您跟我堂哥好好說說放我回去吧嗚嗚”……
林瑯意在那廂非常安靜,好像是坐在花壇上刷手機耐心等待熊孩子哭完的家長,等到楚弘實在嚎不出來了,才惋惜地來了句:
“那事已經(jīng)過去了呀,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而且硯靳去嶗山寺是爺爺提的,根本沒有提起你呀?”
林瑯意貼心至極地幫助他人鞏固兄弟情誼:“應(yīng)該是程硯靳喜歡叫上你一起,他把你當?shù)艿苈��!?br />
楚弘破音:“他聽你的!他聽你的!嫂子你幫我求求情我真的住不了這里�!�
“他怎么會聽我的……”
楚弘急切道:“我們?nèi)ψ永铿F(xiàn)在都知道他聽你的!”
程硯靳眉毛打結(jié):“胡說八道!誰跟你們說——”
楚弘突然把手機還回來,眼含希望:“嫂子說跟你聊兩句�!�
程硯靳接過來湊到耳邊:“喂?”
林瑯意言簡意賅:“你自己的活自己干。”
電話立刻被程硯靳掛斷,面向楚弘期待的目光,他冷冷道:“接著干。”
楚弘哭喪著臉洗了一個悲傷絕頂?shù)脑琛?br />
洗完澡又要上課,讀法華經(jīng),看因果律,兩人都是疲憊萬分,上午的課聽得不住打瞌睡,卻還要被要求出聲誦。
楚弘用吃奶的勁悲傷地把這當ktv大聲嚎唱,被大和尚大力贊揚,獎勵他優(yōu)先在結(jié)束后繼續(xù)繞行做法事。
這日子沒法過了。
終于到了中午,楚弘自然是餓得眼冒金星,程硯靳也前胸貼后背,卻還要去田里擇菜,田里都是寺廟自己種的綠色有機蔬菜,需要一筐筐采摘到簍里。
程硯靳體能優(yōu)秀,可不代表不累,他知道耐力運動時如何保持平穩(wěn)的呼吸,知道爆發(fā)性運動如何瞬時提高初速度,可不知道田里干農(nóng)活是這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不清楚干活時要時不時直下腰,不然這腰等會就直不起來了,當然了,程大少爺,哪里需要知道這種生活小妙招?
他只顧著像是念咒語一樣邊拔菜邊咬牙切齒地念叨著“林瑯意!”三個大字,手上動作粗暴,拔起蔬菜時拔斷了不少,手重得好像要把林瑯意砍成兩半。
等到干完活一下子拔起腰,他身形巨震,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立刻酸痛得捂住了發(fā)麻的側(cè)腰,連站都要站不住了。
楚弘早就癱在樹下,這時候也不嫌臟了,也許是第一次坑位洗澡破了“戒”,要再出汗洗澡就沒那么心理負擔了,現(xiàn)在只坐在地上大喘氣。
“哥?你腰不好了嗎?”
程硯靳頓時要罵,才開口,腦海里忽然一閃而過林瑯意汗?jié)竦念~角,躺下時尖尖的下巴和燈光下奪人心魄的漂亮眼睛。
年輕氣盛時有些感覺真的來得很奇怪,他都累個半死了,身體還能想起她就活過來。
程硯靳甩了甩腦袋,快速地拉了下衣擺,咬牙切齒:“屁!老子腰好著呢。”
楚弘面露希望:“監(jiān)院大和尚說過兩天讓我們把那邊樹上的蓮霧都摘下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賣;還有地里的蘿卜可以做腌菜也要處理……哥你腰好你做吧?”
程硯靳兩只褲腳挽起,露出蜜色的結(jié)實小腿,他陰森森地沖楚弘覷了一眼,隨即一鋤頭猛砸進土里,手臂上的汗滴在地上,很快滲透了個干凈。
楚弘一哆嗦,看著那深深陷入土中的鋤頭,連忙改口:“一起干一起干,哥,我腰也很好的�!�
這一通活干下來,晚上上晚課的時候兩個一開始非說九點是個人都睡不著的家伙早早在殿里點著頭打瞌睡了。
算是終于知道了影視劇中的小和尚為何都會打瞌睡,這種非人的待遇誰能不瞌睡!
每天都有每天的活,今日整理倉庫中捐贈的米面油,明日開展義賣和施粥,后日縫補清洗門簾……問就是干活能消業(yè)積福報,還有永遠念不完的經(jīng)書,身體和精神雙重受難。
別的居士本就信奉信仰自然不認為這是折磨,而是一種修行,而程硯靳和楚弘不是。
就這樣過了三四天,兩人都覺得自己快六根清凈到死里面了。
程硯靳對林瑯意的怨氣一日日疊加,更因為她一次都沒來看望過他,沒有一個關(guān)心的電話!
楚弘他爹都能百忙之中來看一眼自己的兒子,還給寺廟隨了三萬塊的隨喜,之后分配給楚弘的活就少了一些。
程硯靳忽然想起林瑯意說的那句“這里也是一個小型社會”。
他便如法炮制地將微信中的余額捐了一部分,終于可以偶爾偷懶后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程硯靳覺得這樣根本治標不治本。
于是他靈機一動,把剩下的余額一股腦兒地轉(zhuǎn)賬給了林瑯意。
林瑯意這人連收錢都不積極,反倒是轉(zhuǎn)賬的他巴巴地捧著手機像顆望妻石一樣等回應(yīng),還沒等來收款通知,上課的鐘聲先響起。
程硯靳拖拖拉拉地放下手機,誦經(jīng)的時候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結(jié)束后立刻跑去看消息,終于如愿以償?shù)乜吹搅脂樢馐樟隋X。
而且還發(fā)來了一句問候的話!
感天動地,他第一次覺得向外撒錢是這么具有幸福感的一件事。
Pearl:【修行得怎么樣?】
程硯靳意猶未盡地瞧著這么短短的六個字,像一只被打了個大逼斗又給顆甜棗的記吃不記打的蠢狗一樣咧開嘴笑了會,回復:
【修行得很好,六根不凈,好吃懶做,貪戀美色�!�
他想了想,把最后四個字刪了,改為一句質(zhì)問:
【你為什么都不來看我?】
林瑯意又不回了,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忙些什么玩意。
程硯靳重新生起氣來,思來想去,這些苦之所以發(fā)生,就是因為他跟林瑯意兩人沒有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
他認輸,他服氣,這次的磨合他退一步,他打算重新跟林瑯意好好談判一次。
反正他不聽她的話,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而林瑯意繞了一圈最終還是贏家。
六月三號那天,封從凝會給他請一個晚上的假,那是原娉然的生日宴會。
程硯靳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上次那件豆芽菜的事一直是他心中一根刺,他以為物理上遠離了林瑯意,這這件事也會就此翻篇,但寺廟里的生活太過于枯燥,于是每一天他但凡空下來都會想起。
這個現(xiàn)象太奇怪了,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囚禁久了的鳥,再這樣下去,哪怕被放出籠子外,也不知道無拘無束這四個字是什么含義了。
可他又不能每時每刻看著她,他覺得別扭,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要是林瑯意能自己主動轉(zhuǎn)移注意力,遠離豆芽菜一號二號就好了。
程硯靳在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覺得自己可以以此為談判的把柄,以退為進。
林瑯意可能不清楚他起初在聯(lián)姻時說的話究竟是有幾分真,也不清楚他想要合作的誠意,但沒關(guān)系,宴會上他會表現(xiàn)出大度和灑脫,一定包她滿意。
【??作者有話說】
到文案部分了。
寺廟義工是我搜集資料查到的,那個浴室和坑位在一起的絕妙構(gòu)造我第一次看到時震撼全家,所以我決定也讓大家開開眼。
但是大部分寺廟不是這樣的(存在個體差異),最重要的是!大學里的集體浴室不是這樣的奧��!程硯靳那是唬楚弘的,還沒上大學的讀者寶寶們不要被嚇到。
第
35
章
渾話
宴會舉辦在千岱酒莊中,
酒莊建在湖泊旁,寬闊的草坪上種植了大量的柳樹和修剪整齊的玫瑰花,盛開時連綿不斷的花海和天然灌木青綠交織,
美不勝收。
聽聞千岱酒莊雖幾經(jīng)易主到了應(yīng)元旗下,可最初能成交多虧了酒店行業(yè)起家的莊家從中牽線,所以今日莊嵐等人都出席了。
同樣登場亮相的還有莊嵐剛出生后辦了周歲宴的弟弟,
莊承業(yè)。
除了今日宴會主角的原娉然外,最受到矚目的便是這位新太子。
抱著兒子莊承業(yè)的莊光赫被一群恭喜的人圍在中間,
笑得眼角皺紋都擠在一起,
邊逗兒子邊四處展覽。
他的愛人侯嬈產(chǎn)后還有些豐腴,
可氣色相當不錯,穿著一件鎏金香云紗的旗袍聽周圍人恭維,同樣笑得春風得意。
只有莊嵐,
她像是被隔絕在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之外,
冷著一張臉站在人堆外面。
她通體上下仍然華貴,
成套的靈蛇祖母綠鉑金首飾更是讓她挑起下巴看人時愈發(fā)高傲。
這是她新得到的配飾,她第一次戴出來,
卻少有人真心實意地恭維她一句,因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弟弟吸引了去。
當然了,
討好她的弟弟,比討好她,性價比要高得多。
莊嵐撅著嘴,
一轉(zhuǎn)頭,終于瞧見了與林瑯意一同進來的程硯靳。
身后還有像是吃錯了藥一樣圍著林瑯意轉(zhuǎn)的楚弘。
“哥哥!”莊嵐精神稍振,興奮地沖程硯靳揮手。
程硯靳用手橫擋開楚弘對林瑯意的獻媚,
皺著眉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還是林瑯意先聽見,
立刻拍了拍他的胳膊往前指了指:“莊嵐叫你呢。”
莊嵐已經(jīng)跑到面前了,她先是往林瑯意那兒瞪了一眼,然后立刻親親熱熱地去挽程硯靳的手臂:“你怎么去寺廟里啦?我好久都沒見到你了,好無聊�!�
程硯靳提著胳膊想從她手臂里抽出來,怨念沖天:“被老婆關(guān)進去了。”
他抽出手臂就往人群中瞄了一眼,大剌剌地問了句:“呦,你弟弟終于閃亮登場了?我去瞧瞧他長得是不是跟你老爹一樣黑不溜秋。”
莊嵐笑容一窒,呆了兩秒,更加死命地想要拖住程硯靳:“別去看莊承業(yè),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看?今天其一為了原姨,其二不就是你弟弟?程揚康老早就跟我在說這事了�!�
林瑯意從志得意滿的莊天赫臉上收回視線,看回莊嵐,見她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那璀璨奪目的項鏈戴在胸脯上方,卻因為急促的呼吸而不安地起伏著。
程硯靳正要往人堆里走,才邁開一步,立刻被身旁的人用力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啪”的一聲,尤其清脆,他旋過頭,始作俑者林瑯意正舉著巴掌沖他揮了揮。
“你干嘛?!”他立刻怒目而視。
林瑯意才不怕他:“莊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急著去哪呢。”
他深吸一口氣,齜牙咧嘴地沖她笑:“這您也管?”
莊嵐扯扯程硯靳示意他看過來,她挺了挺胸膛:“你看我的項鏈,好看嗎?我可喜歡啦�!�
程硯靳因為林瑯意的那句話到底沒再去莊承業(yè)那里湊熱鬧,他百無聊賴地點了點頭,對莊嵐嗯嗯啊啊地夸好看,終于安撫好了對方。
見莊嵐?jié)M意,程硯靳又悄悄湊近了林瑯意的耳邊,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xù)竊竊私語下去:“我不是跟你說了,我這回真的是真心實意跟你談判,今天你就知道我的誠意了,以后真別管我,行嗎林大小姐?”
林瑯意疑惑又警惕:“什么誠意?”
“你等會就知道了�!�
兩人正咬著耳朵,一聲“小靳”打斷了對話,林瑯意抬眼一瞧,原娉然一襲香檳色的拖地魚尾長裙,搭著一件奶白色的薄如蟬翼的披肩,正踩著高跟鞋在幾步之外沖他們微笑。
“有未婚妻了就是不一樣,聽說你在修行做義工?”原娉然攏了攏披肩,流蘇叮叮當當?shù)鼗沃�,“也是人家女孩子治家有方,管得住你�!?br />
林瑯意承情叫了一聲“原姨”,初次正式見面,上前送了一串成色極佳的南洋澳白珍珠項鏈,中間的吊墜是號稱珠寶界的勞斯萊斯的海螺珠,完完全全是一份收藏品。
原娉然唇角笑意加深,撫了撫林瑯意的手:“以后都是自己人,不用這么客氣。”
林瑯意往站在不遠處正與幾位名流名門云集交談的原楚聿望去一眼,金碧輝煌的大廳中觥籌交錯,寸土寸金的地盤上什么珍稀資源都不過爾爾,大家皆司空見慣了。
林瑯意笑:“原姨什么沒見過?博您一笑而已。況且這段日子一直與聿哥在對接大宗市場的事,林氏感激不盡�!�
原娉然嫣然一笑,輕拍她的肩膀,嗔怪:“都說了是自己人,哪有幫不幫一說,合作共贏罷了�!�
正在攀談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隨即是酒杯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動靜。
“我的禮服!”莊嵐身前一大片紅酒漬,白色的漂亮高定裙子立刻成了一件廢物,她崩潰地持續(xù)尖叫,“莊承業(yè)毀了我的禮服!”
莊承業(yè)被莊光赫抱著,半個身子卻懸在空中咯咯咯地笑,手里還死拽著莊嵐脖子上的項鏈不放。
莊光赫根本沒空往女兒身上瞥去一眼,他緊緊抱著兒子不讓他摔下去,那酒杯就是因為兒子亂動才脫落傾倒到莊嵐身上的。
“我剛拿到的新禮服,我等了四個多月,你——”
“好了好了,別吵了�!焙顙谱屑毜靥嶂稽c裙擺,墊著腳尖繞過碎玻璃,小心翼翼地避免酒液沾到她的衣服上,卻對莊嵐的崩潰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她捻著一塊手帕塞給女兒:“叫弟弟有什么用,自己擦擦,趕緊去換掉�!�
莊嵐死死捏著手帕也不擦拭,只不可置信:“這是我的新裙子,媽你知道我多喜歡嗎?他亂動你們不抱好他讓他跟多動癥一樣四處撒野嗎?”
“你弟弟才幾歲?”莊天赫不悅,“怎么說話的!”
身旁的人都來打圓場,說的話卻千篇一律:
“姐姐弟弟就是這樣吵吵鬧鬧的,哎呦,越吵感情越好�!�
“小帥哥從小就這么有精力,以后要干大事啊哈哈哈�!�
“那是的,莊家以后都要靠他撐起來,是頂梁柱��!”
“你看承業(yè)這么小就不怕生,剛才酒杯打碎那么大的響聲他都不哭誒,是個小男子漢�!�
莊嵐身上的紅酒漬已經(jīng)擴散了一大片,她站在原地,站在一堆碎玻璃中間,那些碎片在奢華的水晶吊燈下折射出無數(shù)個她,每一個她都如此狼狽不堪。
她的指甲死死地掐著掌心,眼圈一點一點地紅了。
“快去換掉!”侯嬈低聲斥責,“原阿姨的生日宴,你這樣像什么樣子,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莊嵐的牙關(guān)都在顫,嘴唇抿成一條發(fā)白的線,誰也不看就往后退了一步。
莊承業(yè)的小手還不依不饒地攥著她的項鏈,吱吱呀呀地不肯松手,那是一顆粲然閃耀的寶石。
“等下�!鼻f天赫留住莊嵐,“你把項鏈解下來給他玩吧,扯到你弟弟的胳膊了,嬰兒骨頭還軟著的,不能這么一直著手臂——”
話音未落,莊嵐便抬手繞道頸后粗魯?shù)亟馄鹆随溈�,匆忙間她的發(fā)絲纏繞進了鏈子,被她狠戾一把扯斷。
半截長發(fā)還繞在光華奪目的鏈子上,她自此一言不發(fā),眼圈雖還紅著,可臉色極冷。
項鏈被甩在莊天赫身上,他見自己姐姐不要了也跟著松手,那條昂貴的項鏈隨即“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與那些碎玻璃一樣散在大理石地面上。
“莊嵐!”莊天赫霎時火了,他心疼地查看著自己兒子藕段般肉乎乎的胳膊,想瞧瞧有沒有被寶石砸出紅痕。
莊承業(yè)嘴巴一扁,本來還不哭,被大人一頓哄后眼睛一閉,“哇哇哇”地哭啼起來。
莊嵐掉頭往大廳走廊盡頭的更衣室走去,身后還有一群人哄著:“哦哦哦不哭不哭,姐姐壞,我們不跟姐姐玩哦……”
她越走越快,到最后撒開腿跑起來,沖進更衣室就把房門用力一摔,“嘭”地一聲狠狠砸上。
封閉的空間,她才能蹲在地上抱臂放聲大哭。
約莫過了五分鐘,房門被輕輕敲響。
莊嵐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哭得太用力,還停不下抽噎,只硬著脾氣大吼:“誰�。┧懒�!”
林瑯意隔著門:“我可以進來換一下衣服嗎?”
莊嵐迅速抹了抹眼淚,猛地站起來,身上那件充滿酒味的裙子還穿在身上,像是小丑的戲服。
林瑯意推門進來,手上還提著一袋替換禮服,那是她從侍應(yīng)生那兒取來,轉(zhuǎn)而自己前來送的。
莊嵐吸了吸鼻子,抬著下巴,高傲地睨著她。
林瑯意鎖了門,第一句話便是:“你弟弟還小�!�
莊嵐勃然大怒:“林瑯意你有病吧!你們一個兩個都說這種話,他小我就活該事事讓著他?他沒生出來之前我要風得風要雨的雨,一生出來后所有人都變了,他怎么不去死�。 �
“所有人都見風使舵,都是一群馬屁精,有了他再也沒我的位置,好像我就是個透明人。我會不明白嗎?無非覺得我以后沒大用處,而莊承業(yè)能應(yīng)有盡有�!�
她雖極力忍耐,可說到孤寡一人時仍然忍不住悲愴:“我什么都沒有了,嗚嗚,爸爸媽媽叔叔阿姨,所有對我好的人都不再關(guān)注我了,只有硯靳哥哥和聿哥哥還會跟我說兩句話,我就這么幾個能說話的人了,你還出現(xiàn)了,你……”
“我的意思是,”林瑯意打斷她激憤的話語,把裙子從袋子里取出來遞給她,好像在奉上一件戰(zhàn)袍,“你弟弟還小,距離掌權(quán)的日子還很遠。”
她抬眸,定定地看著莊嵐:“所以你還有時間�!�
莊嵐被這一句話震在原地。
林瑯意泰然自若地撥了撥裙擺:“把情感和救贖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無法真正得到安全感,人的安全感只能來源于自身,所以你不如自己想要什么,就去奪來什么�!�
莊嵐被她的話引走了思緒,吶吶問:“奪來,奪什么?”
林瑯意莞爾一笑:“承業(yè)的出現(xiàn)拿走了你什么,你就奪什么呀�!�
“那時候,你還用管誰愿意陪你多說兩句話,誰蓄意奉承你穿戴美麗嗎?”
“他們自然會蜂擁而至,雖然那時候,這些東西對你而言,不值一提�!�
*
林瑯意從更衣室里空著手出來,剛一轉(zhuǎn)彎就迎頭碰上程硯靳。
他背靠在大理石柱子邊,雙手插著兜有一搭沒一搭地用腳尖點著拍子,也不知道在默哼什么歌,大約是實在無聊,一直仰著頭百無聊賴地望著房頂上的琉璃水晶燈。
聽到開門聲,他第一時間往過來,見到出來的是林瑯意立刻站直了身子。
“你可總算出來了,干嘛呢磨磨蹭蹭的,莊嵐換個衣服至于花這么多時間嗎?”他碎碎念念著埋怨,“我聽里面也沒哭聲了啊,不會又對著鏡子欣賞自己吧?”
林瑯意:“你在這干嘛,等我?”
他一下子瞪起眼:“胡說八道!我等你干嘛?我是來看看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才會主動請纓送衣服,也不怕莊嵐再把你胳膊掐得青一塊紫一塊�!�
林瑯意笑起來,兩個小梨渦格外甜,她伸出兩只胳膊并起來攤在他面前:“喏,給你檢查。”
程硯靳在她伸出來的瑩白胳膊上盯了兩秒,視線又轉(zhuǎn)到她的臉蛋上。
她今日穿著一件掛脖緞面禮服,腰身一圈用碎鉆鏤空抽褶,顯得腰線格外迷人。那一頭綢緞般墨黑的頭發(fā)挽起,依舊是大克拉數(shù)的配套首飾,襯得她貴氣逼人。
他覺得她比那些看不起“暴發(fā)戶”的人要更像個大小姐。
不過,大小姐的控制欲總是很強的,比如莊嵐就說一不二,從不允許別人忤逆她。
程硯靳想到自己即將要重歸自由,不免有點心神向往,沖她擠眉弄眼:“等下我?guī)闳ヒ婍哺��!?br />
林瑯意不做他想,原楚聿現(xiàn)在與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熟稔了,大宗市場的事穩(wěn)中有進,應(yīng)山湖才能起死回生。
是該好好謝謝人家。
程硯靳帶著她重新回到大廳,原楚聿身邊一直圍滿了人,高腳杯中的酒液升升降降,他皆游刃有余。
一圈應(yīng)酬完,他才得空往這邊眺來一眼,程硯靳遙遙抬了下酒杯,嘴里還沒個正形地吹了個口哨。
原楚聿收回眼神,與周圍的人微微點頭致意,幾句話的功夫就拿著酒杯過來了。
林瑯意挽著程硯靳的手臂,瞧著原楚聿一身霧青色的襯衫,銀白色提花的絲質(zhì)領(lǐng)帶質(zhì)感翩翩,定制的雙排扣西裝領(lǐng)襟上還掛著一根青金石的駁頭鏈,頗有禁欲高嶺之花的感覺。
他右手兩根手指捻著高腳杯,左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另一邊的袖口,那只酒杯因而微微傾向一邊,杯中香檳隨著他從容不迫的步伐淺淺地一晃一晃,直到走到林瑯意前三四步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程硯靳煞有介事地介紹了一番:“這是原楚聿,嗯,我未婚妻,林瑯意�!�
林瑯意奇怪地斜眈他一眼,心說這又是吃錯了什么藥。
“你上次不是給我看手機里的初戀照片嗎?我當初是不是說你眼光不行?”程硯靳壞壞地瞧她一眼,嘚瑟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得多見見世面,就瞧不上那些粗茶淡飯了�!�
林瑯意被說得云里霧里,還以為他又開始犯病了:“你的意思是多看看你?”
他挑了下眉,手伸到她面前,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的臉,而后緩緩地轉(zhuǎn)向原楚聿。
視線交織,兩個人皆愣住了。
窗外忽然竄起一聲嘯長的禮花聲,流星一樣的煙火尾巴眨眼掠過,下一秒就在黑色蒼穹中炸開絢爛的煙花。
這第一發(fā)像是某種敲響的鐘聲,酒莊外備好的禮花齊齊綻放,像是一場盛大的瀑布焰火。
“禮花!等下還有無人機表演。”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不知道是誰招呼了一聲,人群往落地窗那邊靠過去,吵吵鬧鬧地哄笑贊嘆。
三人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銀河一樣璀璨的星光爛漫一遍一遍地映亮側(cè)臉,巨大的禮花聲讓一切都難以聽清。
林瑯意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來得及反應(yīng),程硯靳已經(jīng)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將她推搡著往落地窗趕,好像剛才的事只是隨口的一句渾話:“走啦,去看煙火表演,不去搶位置就只能看后腦勺了�!�
她被趕到人群中,扭回頭時只看到程硯靳已經(jīng)重新往大廳中央走去。
在那里,原楚聿依舊一個人背對著窗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心里騰起某些異樣的情緒,可身后很快圍上了其他宴客,她的視線被完全遮擋住,只能皺著眉重新看向窗外絢麗的煙火。
程硯靳回到大廳中央,繞回原楚聿面前,一抬臉就看到對方寡淡沉寂的臉色。
他似乎看見原楚聿的嘴唇動了幾下,可禮花太吵,他分辨不出他說了什么。
程硯靳并未想太多,只挨到原楚聿耳邊將前因后果一通說,這些話他早就在腦子里過過不知道多少遍,此刻才能如此流暢。
他并未留意到原楚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句“開放式關(guān)系”才堪堪說出口,他的領(lǐng)子忽然被人大力攥緊。
程硯靳一口氣卡在喉嚨口來不及呼吸,整個人就被用力往后推搡著踉蹌了兩步。
原楚聿的臉色很冷,眸光沉沉,眉眼都蓄著無盡暗色。他緩緩地收緊手指,指骨凌厲凸起,指節(jié)發(fā)白,幾乎想要透過領(lǐng)子掐斷程硯靳的脖子。
“你喝多了就滾回休息室去睡覺�!�
“我才喝了一杯而已�!背坛幗辉惨凰查g爆發(fā)的怒氣弄得不知所措,斷線的大腦好不容易連上,連忙大喊冤枉,“不是,哥,我沒犯渾,這事是我跟林瑯意一開始就說好的,她也知道這件事!我今天跟你說這件事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你聽我說,你不知道我在她手里吃了多少苦,我當初提這個就是為了表達出誠意,表現(xiàn)自己的大度和寬容,我在感情上不管她,她在生活中不管我,我們統(tǒng)一戰(zhàn)線……因為跟她作對只會天天被抓起來誦經(jīng)!”
他見原楚聿依舊眼神凌厲如刀,手上也根本沒有要松開的意思,急忙打補丁安撫情緒:“其次,我仔細想過了,你還記得之前說的那跟她初戀非常像的豆芽菜吧?我在寺廟里每天都在想這事,越想越覺得這樣不行,我總不能真的沒有自己的生活天天圍著她轉(zhuǎn)去監(jiān)視她,所以不如我給她介紹個得不到的高配版轉(zhuǎn)移注意力——你!”
“我這是對癥下藥,這是談判要踩中客戶的痛點才能成功的商業(yè)宗旨。人要是見過山珍海味,那還能看得上清粥小菜嗎?”
他一頓自認為邏輯嚴密的一二三四講完,再抬眼,原楚聿神色冷峻地看著他,眼里慍色濃重。
程硯靳自認為智多星的笑容慢慢消失,終于發(fā)覺原楚聿似乎比預想的還要生氣。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心虛。以前圈子里大家偶爾也有揶揄玩笑的時候,原楚聿每次都直截了當?shù)乇芟泳芙^,但由于平日里彼此熟知,場面上倒也不會上綱上線地大動肝火。
今天他還特意將其他人都隔開,私底下與其商量,這還是第一次見原楚聿因為一句戲言般的可能性而慍怒成這樣。
“哥,那個……”
“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原楚聿面色冷峭,語調(diào)發(fā)寒,“也別拿這種混賬話去外面宣揚。”
“我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起過!”程硯靳急忙賭咒發(fā)誓,“今天跟你說是因為我知道你嘴很嚴,所以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我跟林瑯意之間的約定;另外就是上次豆芽菜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思來想去,跟林瑯意提出的開放式,你是知情者里最好的對象。”
“她喜歡長得好看的,真的,還說過喜歡能力強別給她找麻煩的。我一想這不就是你?而且我也不是真讓你怎么樣,我只是給林瑯意一個表態(tài),也把她的注意力往邊上引開,沒別的意思。”
原楚聿冷然望向程硯靳,渾身上下都是不可冒犯的清冷感,可好歹終是撤回了手,程硯靳這才終于能彎下腰捂著喉嚨急促咳嗽幾聲。
禮花間隙,程硯靳清楚地聽到那句冷淡如斯的:
“我對別人的未婚妻不感興趣�!�
理應(yīng)如此,程硯靳緩下呼吸,松散了肩膀和心情,像往常一樣慵懶地屈肘壓在原楚聿的肩頭上借力靠著,重歸吊兒郎當:“我知道啊,我還能不知道你?不然我為什么找你?”
他摸著自己被絞紅的脖子笑:“你肯定不會啊,我信不過別人,還能信不過你的為人?所以我才說你是最好的對象�!�
程硯靳說完這話,還扭頭往落地窗邊的人群掃視了一圈,立刻在眾多賓客里看到了同樣抽空轉(zhuǎn)頭看向這里的林瑯意。
他賤嗖嗖地沖她做了個鬼臉,立刻換來她緊鎖的眉頭。
她的眼神一直在他和背對著窗戶的原楚聿之間來回轉(zhuǎn),看起來有些不安。
程硯靳知道她是因為剛才與原楚聿對視時猜到了自己的意思,這才驚慌。
程硯靳暗自有些發(fā)笑,心說第一次看到林小豬表情管理失敗還真是有意思,看她嚇成那樣,也不想想原楚聿是誰,他那生活作風規(guī)律嚴謹?shù)酶娔X程序似的,哪可能隨便牽條線就真成了?
不會真以為在清北校門口拍張游客照就能進去上學了吧?
聿哥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不可能做出這種假戲真做的道德敗壞事,而今天在林瑯意面前經(jīng)由自己做出高配版介紹還顯得他格外有誠意,也給她一種跳一跳能摘到蘋果的錯覺,吊著她,這才是引開注意力的最好辦法。
至于外面的男人,程硯靳撇了撇嘴,誰知道是什么東西?稍不留意就會撲上來占據(jù)林小豬的注意力,真有可能破壞聯(lián)姻,那怎么行?
送十畝田可以,因為沒有;送一頭牛不行,因為家里真的有一頭牛。
程硯靳心里那點小九九想得格外清楚,越發(fā)堅定地決定要堅持不懈地勸說林瑯意做人要有原則,眼光要放高遠一些,寧缺毋濫。
他將一切都想得很圓滿,心滿意足,面露微笑,再轉(zhuǎn)回頭看向自己的好兄弟,發(fā)現(xiàn)原楚聿微低著頭,一直半垂著眼看向地上大理石的花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聿哥?”
原楚聿一下子回神,依舊興致不高,很淡地瞥了他一眼,冷著一張臉轉(zhuǎn)身就走了。
程硯靳知道他還在生著氣,他潔身自好,確實向來不喜這種玩笑。
煙火表演落幕,林瑯意徑直朝著程硯靳走過來,臉上相當嚴肅,開口就問:“你剛才跟原楚聿說什么了?”
程硯靳知道女孩子臉皮薄,剛才那樣虛虛實實的提示已經(jīng)夠了,沒必要將話說個十成十。
他搖頭聳肩,一如既往地沒個正形:“沒說什么啊。”
林瑯意有些不放心,皺著眉警告:“你可別說些什么渾話�!�
程硯靳覺得她現(xiàn)在這幅小臉緊皺的模樣格外生動,笑嘻嘻地挨近她:“聿哥瓜田李下,這種玩笑從來都是絞殺在襁褓中的,他不知道我們之間的約定,只會當一陣風,聽過就消散�!�
這種玩笑?
林瑯意根本沒空管這個沙包,用酒杯用力抵著他的臉頰匆匆推開,有些緊張地去觀察原楚聿的臉色。
他似有所感,在高朋滿座中,在喧鬧鼎沸的人聲中往這里望過來。
一瞬間,林瑯意的心都高高地提起。
然而,他并沒有看向她,而是平滑地掃過空氣,很快收了回去。
程硯靳自然也順著林瑯意的視線將一切都目睹。
早就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了。
他美滋滋地看回林瑯意,雙手一攤,還要裝成愛莫能助的可恨樣子,遺憾道:“我就說吧,聿哥難搞定�!�
林瑯意面無表情地抬起高跟鞋,狠狠往他腳上碾去。
“啊啊啊——”他抓住她的胳膊痛呼,“你干嘛你干嘛�!�
“程硯靳!如果原楚聿因此擱置了與我的合作,你這輩子都別想從寺廟里出來!”
“絕對不會!林瑯意,我是真的從此將我們兩個看作利益共同體了,你要相信我�!�
林瑯意才不管他,急匆匆地拎起一點裙角想要追上前面那個挺拔卓爾的背影,可原楚聿一直陸陸續(xù)續(xù)被人圍在中間,沒有可以單獨交談的空間。
她只能作罷,又不甘心,一整晚都不遠不近地徘徊在原楚聿附近。
她看到他喝了很多酒,絡(luò)繹不絕的人舉杯又干杯,車輪戰(zhàn)一般,他一一應(yīng)了,也沒說個不字。
他依舊在人前自如又得體,會含笑聽他人侃侃而談,會注視著別人的眼睛進行禮貌回應(yīng)。
可自此以后,一整場酒宴,原楚聿再也沒有向她望來一眼。
程硯靳待了一會待不住了,老實巴交地湊到林瑯意身旁,被她狠狠瞪了幾眼,越發(fā)不敢吱聲。
“你可真行�!绷脂樢膺h遠盯著原楚聿,話倒是一句一句往程硯靳身上扎,“你等著,我以后要是真的睡到了原楚聿,一定給你現(xiàn)場直播。”
程硯靳噎住,兇神惡煞地瞪她一眼,嘴上不饒人:“行,我看你那么有本事呢�!�
宴會散場,程硯靳就像午夜12點的灰姑娘一樣又要被打回現(xiàn)實,被林瑯意說一不二地押送回嶗山寺時還要抓著她的手再三強調(diào)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有了質(zhì)的飛躍,讓她有什么意見都好好溝通交流,他一定洗耳恭聽。
可千萬別再一言不合把他陰一頓。
“還有,你多來探監(jiān),不是,多來看我��!也別空著手來,帶點啤酒什么的……”
林瑯意賞了他兩腳,陰著臉下了山。
車燈將前路照亮,嶗山就在應(yīng)山湖邊上,她一個人駕駛著車駛下公路,轉(zhuǎn)彎時白熾燈一掃,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瑯意想也沒想,立刻踩剎車,車輛直接停在路邊。
一整晚的守株待兔沒有收獲,誰知得來全不費功夫。
車窗搖下,她探出半個腦袋,如往常一樣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打招呼:“聿哥,你怎么在這兒?”
【??作者有話說】
妹寶事業(yè)線加一!應(yīng)山湖沒什么住宿,恰好莊嵐家酒店行業(yè)的。
原聽到開放式這種話是很生氣的,尤其是話里話外程用正宮的態(tài)度給老婆納妾,一方面這非常不可控,聽起來原不一定是唯一,更像是玩物,二則是,人在心思被戳破總是會下意識用激烈的情緒來掩蓋真實的心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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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可人不能去愛一團火
林瑯意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心里是沒底的。
原楚聿明顯是生氣了,這才一整晚都再也不愿理人。
靠在車門外的男人稍稍偏過臉來,他一條腿屈起,
另一條腿隨意往前支著,垂在身側(cè)的手中握著一本作舊的牛皮筆記本。
林瑯意緩緩將車駛至他面前,這才發(fā)現(xiàn)后座門并未關(guān)嚴實,
車窗大開,座位上放著油紙包好的蠟燭和香燭,
旁邊還扔著一只打火機。
她愣了一瞬,
想起嶗山旁邊是一塊公墓。
還沒想好如何開口,
原楚聿先遞了臺階道:“我想來祭拜,今天是她的忌日,不過已經(jīng)這么晚了�!�
沒有拒絕溝通!那就是好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