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脾氣這么大�!惫庸中σ宦暎鹗值雇酥髶u蕩了兩步,“是我老婆給我錄的,我看程少技術(shù)這么好網(wǎng)上粉絲這么多,隨便一個他拍的視頻就有那么多點擊,可線下一天天的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所以分享一下錄像而已。算嘍,不領(lǐng)情那就算嘍。”
程硯靳手上的筷子沾過郭延的手,越發(fā)沒胃口,直接一撂筷子,不打算再吃了,只轉(zhuǎn)過臉,上下打量了一下郭延,隨后又將視線投向了郭延的妻子。
她正直直地望向這里,眉心皺著,似乎也在擔(dān)心兩桌男人一言不合鬧起來。
程硯靳與她對視了一會兒,突然扯了下嘴角,聲音響亮:“你知道他每次帶出來的女孩子都不是同一個嗎?查查手機短信和社交媒體賬號,打車記錄和外賣地址,哦,還有賬單,你別給他省錢,省了也是給別人花�!�
郭延瞬間變了臉色,往左大邁一步,想要擋住妻子的視線。
可程硯靳已經(jīng)將杯盞一推站起來了,他足足比郭延要高一個頭,根本擋不住。
他的眼睛往那廂神色震然的女人移,繼續(xù)混不在意地補充:“郭延這么在意粉絲不粉絲的,因為每次比完都要去簽一圈名,看到漂亮的女生就帶著去酒吧了�!�
“你!”郭延猛地攥住程硯靳的領(lǐng)口,“你胡說什么!”
程硯靳冷笑著往下壓唇角,看起來戾氣十足:“你愿意像一只蒼蠅一樣跟著我,我想不看見你都難……只是可惜我不去酒店,不然的話,也不知道酒店那兒能不能碰上你。”
那桌忽然“哐當(dāng)”一聲巨響,郭延妻子將剝了小半碗蝦的碗直接摔了,地上狼藉一片。同桌其他人趕緊紛紛按著她的肩膀勸阻:“玲嫂玲嫂,您怎么能信外人不信郭子啊,他倆向來不對付……”
她不說話,臉色鐵青地瞪著滿臉慌張的郭延,胸膛大幅度地起伏數(shù)下,不解氣,猛地摞起碟子用力往他身上擲過去。
又是“哐當(dāng)”碎一地的響動,服務(wù)員已經(jīng)過來查看情況了,她也不管,顧自整理東西想要走了。
程硯靳笑了一下,沖著郭延挑了挑下巴,惡劣地挑釁:“現(xiàn)在你也沒貼心的人了�!�
郭延哪里還顧得上程硯靳,連忙慌慌張張地跑回去安撫妻子,被她直接卯足了勁甩了一巴掌在臉上。
郭延半句話不敢說,還要拉著人不肯讓妻子就這樣負氣離開。
“程硯靳那小子害我呢!玲玲,老婆,真的不是這樣的……”
“嗯嗯嗯,”程硯靳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匾巫由希烨蛩频穆N起二郎腿,“因為我不會想要把粉絲變成女朋友,看你左擁右抱看紅眼了,嫉妒你呢�!�
“程硯靳!”郭延惱羞成怒,指著人預(yù)備破口大罵,還沒說出口就對上了程硯靳冰冷的目光。
他活動了下肩膀,已然沒了耐心:“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要打架的話剛好。”
郭延的視線掃過程硯靳那一身優(yōu)越傲然的肌肉,頓時放棄了這個想法,灰溜溜地縮回頭,只求爺爺告奶奶地向自己妻子討?zhàn)垺?br />
“也不早了,都快十點半了,這飯要是吃得差不多我們就散吧,”魏奇勝生怕再這么下去程硯靳真的要發(fā)飆了,趕緊收場,“都早點各回各家休息,今天有癩蛤蟆呱呱叫,下次好好聚過�!�
“哎呀,外面下大雨了�!倍¢h雨剛從洗手間回來,甩了甩手點開手機,“我們打算打車回去,你們呢?”
全瑾瑤搜了下:“先去門口看看吧,這里車多。”
丁閔雨“哎呀”叫一聲,突然拍了下桌子懊惱:“不行,沒帶傘,門口停不了車,還得繞到前面那個紅路燈去等車�!�
“旁邊有便利店,要不一起去買把傘,走到前面的紅綠燈要好久呢�!�
一群人三三兩兩起身,程硯靳結(jié)完賬也一聲不吭地往外走。
石齊叫住他:“硯靳,跟我們一起唄,外面這么大的雨,瑤瑤她們?nèi)ベI傘了�!�
“沒事�!背坛幗T外走,“淋了兩步路而已,你帶著老婆就早點回。”
他率先撩開塑料簾子,站在檐下低頭擺弄手機打算打個車,還沒輸入目的地,貝殼頭像忽然跳出一條信息。
他手一抖,打字打到一半按錯了鍵,一股腦兒輸成了拼音。樾咯
光標(biāo)持續(xù)閃動,他的手指懸在屏幕上,半晌都沒有按下去。
身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出來,一同站在屋檐下等車避雨。
他頓了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退出了打車軟件,迅速點進了微信。
pearl:【共享定位】
紅點點在地圖上,他甚至腦子懵了一下,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定位的地址就在馬路對面。
他的手指忽然就劇烈地顫了一下,心臟一下比一下跳得用力,吵得他幾乎聽不到身邊其他人的話語。
他一點點緩緩抬起頭來,像是怕吵醒一場夢。
大雨滂沱,將整座城市都蓋上了一層朦朧的霧,路邊的樟樹葉片隨著風(fēng)雨抖動出沙沙的摩挲聲,大顆大顆的雨滴接連傾瀉而下,每一次擊打在地面都濺射出氤氳的水汽。
晚上十點以后的雨天,街上人車皆匆匆,眨眼就過,可在這些如過客一般的背景中,他看到了對面停著的一輛打著雙跳燈的黃綠色出租車。
而車門外站著一個人,她將雨傘打得很低,完全將臉掩住,只能看到一點瑩白的下巴,如才露尖尖角的一株菡萏花。
她低著頭一直在打字,手機上的光淺淺地照亮了她身前一小塊,他還來不及做出什么反應(yīng),手機上忽然又是一震,將他的手腕都震出短暫的酥麻。
他沒空去翻看新消息是什么,因為那把傘一點點往后傾,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像是在慢慢抽松一條絲帶,拆開一份期待已久的禮物。
傘面撐高,從唇,到鼻尖,再到眉眼,最后整個人暴露在視線中。
她將手機鎖屏,緩慢地抬起頭,隔著漫天銀絲一般的雨簾看向他。
又是一輛車疾馳而過,車燈剎那橫掃,光影將她那張清麗的臉映出幾乎透明的白,就連拖到地上的影子都纖秀姣好。
程硯靳的眼睫劇烈痙攣了一下,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斜風(fēng)將雨點吹到他臉上,從眼尾一路劃到鬢邊,像是忽然濕了眼角。
林瑯意握住傘柄的那只手舒張了下小指和無名指,掛在兩根手指上面的折疊傘像是變魔術(shù)一樣突然滑落,在空氣中搖晃蹦跳了幾下。
她沖著他,遙遙抬了下那把備用傘示意。
“對面站著一個好漂亮的女生誒�!比幰部吹搅巳�,轉(zhuǎn)頭跟丁閔雨分享。
同樣散場后擠在店門口的郭延那桌人也聽到了這句話,不約而同地往馬路對面望過去。
“靠,居然還有這樣漂亮的小粉絲?追比賽來的?”
林瑯意已經(jīng)轉(zhuǎn)身沿著街往紅綠燈口走過去了,那輛出租車雙閃一關(guān),往前到前面的路口去掉頭。
程硯靳在她邁出第一步的同時也往同方向踏出了一步。
“誒,硯靳,大雨!等下一起!”石齊扯住他的衣服。
可程硯靳半個身子已經(jīng)淋在外面,瓢潑大雨瞬間就將他打濕。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驚人,喉嚨里滾出一句:“我的�!�
“什么?”
他忽然嗓音敞亮,飛眉一挑,意氣風(fēng)發(fā)道:“我老婆!都記住了,這是我老婆!”
眾人皆再次往對面望去,看到不疾不徐在雨中慢慢行走的秀麗身影,以及,如脫韁野馬一樣沖進雨霧中的程硯靳。
他邁開兩條長腿跑得飛快,沿著街道一路迎著風(fēng)雨狂奔,每一步重重地踏下都會濺起水花。他精心佩戴的發(fā)帶擋不住從額頭流過眼睛的雨水,新買的訓(xùn)練服也濕透了貼在身上,這些本來是想給她看的,可卻錯過。
但是沒關(guān)系,他用力深呼吸,吸入鼻腔的都是潮濕的雨汽,他卻覺得無比痛快,身體里的血像是蔓延的烈火匯聚到心臟的位置,又“砰”的一聲炸開,洶涌流向五臟六腑。
他一直扭過臉望向?qū)γ骜R路的那個身影,四周的景物急遽往后退,他什么都看不見,只能看到她。
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跑到她面前去。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48
章
什么時候帶女朋友過來?
程硯靳一直從街這邊穿過人行道奔到對面街道,
一口氣跑到了林瑯意面前。
他氣息有些凌亂,那些極限運動時帶來的身體機能短期的爆發(fā)同樣體現(xiàn)在此刻,就連血液激流和心臟喧鬧也一模一樣。
在喬婉去世后,
多久沒有最親近的人來觀看他的比賽了?
即使是這樣微不足道的一場初賽,結(jié)果早就可以預(yù)見,不精彩,
沒有反轉(zhuǎn),平平無奇。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用各項極限運動調(diào)撥神經(jīng),
用惹人厭的話術(shù)將本就不誠心的家人推得更遠,
用頻繁的聚會拉近各類朋友來充實他害怕孤單的日子。
他以為自己根本不需要一個站在觀眾席為他加油的人的。
又或許,他一直在期待某個人的出現(xiàn)。
“林瑯意�!彼糁鴥刹�,在雨中大聲喊她,
雨水灌進他恣睢笑開的嘴,
他咽下,
依舊覺得自己渾身發(fā)燙。
“你是不是有��?”林瑯意抬起傘把備用傘遞過去,教訓(xùn)道,
“我不是讓你等在那里?你現(xiàn)在這落湯雞的樣子等下哪個司機愿意讓你上他的車——”
她話沒說完,他突然一步上前用力闖進她的傘下,
林瑯意撐傘的手被猛地撞了一下,傘面驟然向后倒去。
他張開手臂一把將她緊緊抱住,身體往前傾,
頭顱也深深埋在她耳畔,壓撞得她也囫圇翹了一下腳尖。
“林瑯意。”他整顆心臟都沉甸甸的,繼續(xù)大聲叫她。
林瑯意被他神經(jīng)病一樣的大喊震得耳膜都在嗡嗡,
手忙腳亂去抓穩(wěn)雨傘之時,
他用一根手指勾了下傘柄將兩人同撐在傘下,
還記得將傘面更多傾向她那面。
可那有什么用?
林瑯意氣得猛推他:“你身上濕透了啊蠢狗,我的衣服!”
他依舊埋著頭將臉緊緊地貼著她的發(fā),貼著她的耳朵,也貼著她的側(cè)臉,兩條手臂像是鋼筋一樣死死摟著她就是不松手。
他無賴地搖了搖頭,她的長發(fā)都沾在他臉上。
“你撒手!蠢——”
“蠢狗?”他接腔,一點也不生氣,那雙偏淺褐色的瞳仁亮得熠熠生輝,還去拉她的手按在自己頭上,每一個字都透露著歡欣,“那摸摸小狗頭�!�
觸手一片濡濕,可是仔細摸,會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其實非常柔軟,被雨淋濕后乖巧地貼在上面,軟趴趴的。
林瑯意剩下的話止住沒往外罵,將備用傘往他胳膊底下一塞,隔開他:“拿住。”
他乖乖地接過,空出來的那條手臂還要巴巴地摟著她,給了傘也不用,非要將那么大的一個人擠在她的傘下一起撐。
出租車行駛到兩人身邊按了下喇叭,林瑯意打開門,先向司機道歉,程硯靳跟在后面,也樂此不疲地將腦袋塞進來,睜著一雙圓潤的眼睛興奮道:“叔,你拉我們,等下后座車墊的錢我賠你�!�
上車后林瑯意扯了下自己身前被迫沾濕的衣服,普通話夾雜方言一起上陣罵他,他端端正正地將雙手搭在膝蓋上,挨坐在她旁邊一直聚精會神地側(cè)過頭觀賞她罵自己。
路燈暖黃的光柔和地一段一段灑進車廂內(nèi),明明滅滅地照亮她的側(cè)臉,他看到她纖長卷曲的睫毛,像是一只欲待扇翅的蝴蝶。
她偏過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昏黃的燈光像是一頂落日冠冕將她的烏發(fā)都映出鎏金色,他被那一眼看得心間一顫。
他覺得自己心底的那只沉睡的蝴蝶也跟著飛了起來。
“你怎么,你怎么突然來找我了?”程硯靳舔了舔干燥的唇,擱在腿上的雙手不自知地握拳,居然有些緊張。
“我一向是守信的人,這可是生意場上的第一指南。”林瑯意從包里取出一包紙巾,看了他濕透的模樣,手打個彎又縮回來,不打算給他用。
落湯雞,兩三張紙巾杯水車薪,不如給她自己用,性價比最高。
程硯靳見狀毫無異義,也伸手過來幫她,他將她稍有淋濕的發(fā)尾攏在手心,用一張紙巾裹住,收緊掌心按壓吸水。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吃飯?”
“我看到有個參賽選手發(fā)賽后聚餐視頻,把你拍進去了,就直接按著那個定位過來了�!�
他心算了一下,從應(yīng)山湖到這里約莫要四十多分鐘到車程,她大概是從六點半一直開會到九點半,然后立刻馬不停蹄地來找他了。
他想通這張時間表,明明感覺渾身都像是被灌了汽水一樣瘋狂往上冒泡泡,心臟化成一條小鯉魚蹦跳,嘴上還要逞強:“那你也沒有守信呀,我今晚的精彩表現(xiàn)你一點都沒看見�!�
嘴上這么說,他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
他暗忖自己今天的發(fā)揮并不花哨,也沒過分炫技,得虧林小豬沒看見,不然以為他就那么點水平。
尤其是,今天得分還沒郭延那小子高,這可不行,瞧那孫子剛才看林瑯意看直了眼的樣子,回頭要是滑板滑不過,他程硯靳在老婆面前還有什么臉面可言?
程硯靳哼哼唧唧地將今日的“失敗”掃到一旁,裝模作樣道:“下不為例吧,反正我的英勇戰(zhàn)績隨時拿出來都能打得很�!�
林瑯意扭過臉,默了兩秒:“你要不看看我發(fā)你的聊天記錄?”
“什么?”他自打見到她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手機根本沒瞅過一眼,聽到這里才想起她似乎還給他發(fā)過一條信息,低頭點開查閱——
是一段視頻,他才好奇地點開幾秒,剎那間臉色劇變,立刻眼疾手快狂點幾下迅速退出。
是他的比賽錄像,鏡頭格外清晰,應(yīng)該是用專業(yè)設(shè)備拍攝的,連他空中轉(zhuǎn)身時微微揚起的那張桀驁不馴的臭臉都精心拉近了焦距拍了個特寫,好像是那種專門拍攝舞臺直拍的站姐應(yīng)有的水準(zhǔn)。
林瑯意還在一旁扭著頭等著他的閱后感。
想到了剛才他那些大言不慚的吹噓,程硯靳恨不得現(xiàn)在就直接躺在車底……從來沒有這么尷尬過,為什么偏偏在她面前做不好事��?!
他目視前方,臉頰僵硬:“哈哈……你哪來的錄像啊。”
“哦,我就是隨便搜了下今天的比賽,發(fā)現(xiàn)有不少開戶外直播的,然后刷到一個昵稱是……”林瑯意掏出手機查看了下,鏗鏘頓挫,字正腔圓,“靳夜出逃——”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他猛地撲過來捂她的嘴,哀求,“粉絲鬧著玩的,我根本不知道�!�
林瑯意扒拉開他的手:“然后看到她的專欄里有很多剪輯的視頻和線下直播錄像,我就在打車過來的路上線上看完了今晚的比賽切片。”
五雷轟頂。
她真的看完了!��!
他那些糟糕的表現(xiàn)�。。�
一點也不帥一點也沒有賣弄的平淡無味的表演��!
他語無倫次,掙扎:“你,你全看完了?”
林瑯意點頭:“是啊,比賽時間短,我還看了好幾個選手的表現(xiàn),哦,還有今晚第一名的那個,就是那個發(fā)聚餐照片加定位的,叫什么來著,郭……”
程硯靳忽然激動起來,言辭激烈地打斷她:“他一點也不強!難度低動作不干脆,毫無看點!你不要去看他的比賽視頻!”
林瑯意疑惑地眨了眨眼。
程硯靳現(xiàn)在終于能體會到郭延因為一個網(wǎng)紅小粉絲爬墻后對自己長久的憎惡,如果林瑯意膽敢說一句郭延比他好的話,他現(xiàn)在就殺回去拎起那小子的衣領(lǐng)拖到碗池決戰(zhàn)到天明。
“而且,你知不知道他其實……”
背后詆毀對手不是一件道德的事,他也從不屑在比賽場外搞這些失敗者才會做的小動作,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她面前,那些話偏偏就說得如此順暢。
他不好,不要變成他的粉絲。
看我吧,看看我吧。
拜托了。
林瑯意被他喋喋不休的話堵住,無語:“你輸給他再說這些話一點信服力都沒有啊。”
“不是,我,我真的……”他額頭冒汗,想說一句自己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沒有用盡全力比賽,但是又覺得這樣說的自己好像那種床上陽痿的男人還要嘴硬一句今天狀態(tài)不好一樣可笑,頓時又急又氣將頭發(fā)抓得東倒西歪。
林瑯意卻笑了一下,轉(zhuǎn)而夸贊:“但還好,我不內(nèi)行,看不出什么專業(yè)的東西,只是從一個外行者的眼光來說,你的觀賞性真的非常賞心悅目。”
他霍然住了嘴,快速扭過臉看向她,眸中漸漸有了色彩,耳朵也豎起來了。
他極力將嘴角壓了壓,短促地問:“��?”
“就是你這身打扮還挺襯你的,做動作的時候干凈利落,再加上滿臉都是不耐煩跟全世界都欠你八百萬的拽拽樣子蠻受小女生喜歡的�!绷脂樢獾哪抗庠谒〈T僨張的身材上停留了一下,本就緊身的訓(xùn)練服將肌肉線條的溝壑完全勾勒,她觀賞片刻,視線又挪到他那張劍眉星目的臉,再次肯定地點點頭。
“要不說美貌是稀缺資源呢,你的粉絲把你拍的很好看,我刷過去,最后還是對你的片段印象最深刻�!�
程硯靳沒說話,像是突然啞巴了。
他重新靠回靠背,轉(zhuǎn)頭背過她往車窗外望去,林瑯意看到他下頜微動,喉結(jié)滾了滾,最后伸手抓了下耳朵,耳廓后青藍色的血管一顯,很快整只耳朵都紅了。
兩個人最后居然詭異地沒再說話,他一個人背對著她側(cè)坐著,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戴了半邊耳機,手指時不時在手機上滑動,鬼鬼祟祟地將粉絲拍攝的比賽cut都看了一遍。
“咕~”
他耳朵尖得跟猴子似的,“唰”一下轉(zhuǎn)回頭,見到林瑯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程硯靳將視頻退出,詢問:“你晚上沒吃別的?”
“嗯,沒時間,而且我吃了兩份素鰻魚了�!�
他立刻往前傾身跟司機溝通換了目的地,說完后靠回來,錚錚有詞:“那是素鰻魚又不是真鰻魚,就是一些豆制品一點不頂飽,肯定會餓啊……來,我?guī)闳コ院贸缘�,剛好我也沒吃飽�!�
林瑯意滿臉難評:“……你不是剛從大排檔出來嗎?”
“對�。 彼犞浑p明亮的眼睛,“可我今晚都沒吃什么�!�
他將她帶到了一家店面偏小的土菜館。
“這家非常好吃,你信我,老板娘做菜手藝一流,價格也便宜,這么多年幾乎沒漲價�!�
林瑯意下車時止不住地往周邊張望,被他抓住胳膊往里走。
他偏頭看她,身上的訓(xùn)練服被他熱騰騰的身體烘干得差不多了:“東張西望看什么呢�!�
“這地方離你家很遠啊,你連這種小店都吃過嗎?”
程硯靳得意:“哪有我沒吃到過的美食?”
他領(lǐng)著人進店,一開門就大聲打招呼:“鄭姐,現(xiàn)在是不是沒什么菜了?只有燒烤了?”
一位身材精瘦的中年女人用毛巾擦了擦手,見到來人就笑:“小靳來啦?是沒什么了,但你要吃的話給你看菜下鍋�!�
她面容慈善,迎出來時往林瑯意臉上看了一眼,驚訝地捂了捂嘴:“好標(biāo)志的女娃娃哦,小靳你帶女孩子來阿姨這店吃飯可不行啊,真笨呢,要去環(huán)境好的大酒店吃飯。”
程硯靳握緊林瑯意的手,牽著她往里桌安頓,熟練得就像在逛自家客廳:“鄭姐手藝好,我?guī)齺盹柨诟#瞾砜纯茨��!?br />
鄭姐笑得寬慰:“你來得少,小聿也來得少,你們都忙,大忙人�!�
程硯靳立刻掏手機:“等著,我現(xiàn)在就給聿哥打電話,他走走過來十多分鐘就夠了�!�
面前忽然橫插進來一只手按住了他打電話的動作,程硯靳一愣,抬起頭看到眉頭緊鎖的林瑯意。
她問:“為什么還要叫原楚聿?”
程硯靳耐心解釋來龍去脈:“他離這里近啊,我跟聿哥兩個人小時候會來這里吃飯,第一次也是他帶我來的�!�
“封從凝剛嫁進來的時候我離家出走了好幾次,我爹直接封我的卡,我就跑到聿哥這里來,他會接濟我,給我錢帶我吃飯�!�
鄭姐手腳麻利,快速端了幾盤熱菜上來,程硯靳這回胃口全回來了,拎著筷子對林瑯意解釋:“所以我跟聿哥在鄭姐這里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了,從小一起吃到大。”
“那時候你倆都還在讀書吧,我記得,還有姐姐問你們要聯(lián)系方式,一個比一個會裝,在那兒裝傻裝聽不懂�!编嵔阈χ貞�,“我家那位當(dāng)時還說呢,說你們兩個以后交女朋友了,可要帶來讓我們都看看。”
她扭頭和藹地瞧了眼林瑯意,感慨:“你帶來過了,就等小聿下次帶給我們看看了�!�
“他早著呢。”程硯靳兩指間夾著筷子給人發(fā)短信,“但是讓他過來是沒問題的。”
林瑯意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消息發(fā)了出去。
不過三分鐘,手機屏幕亮起,程硯靳抽空瞟了一眼,笑:“來了�!�
*
原楚聿進來時菜早就上齊了,他在電話里說不用等人,所以程硯靳一直將特色菜擺到林瑯意面前,讓她不必顧慮管自己先吃。
椅子在面前拖動,林瑯意低著頭喝湯,只有一點余光可以看到男人在自己對面坐下。
她沒及時打招呼,似乎餓得只顧干飯,程硯靳拉著兄弟勾肩搭背笑了一會兒,吆喝鄭姐:“姐,人我可給你帶來了啊�!�
林瑯意喝完半碗湯,還要去撈排骨,湯是最后上的,放得遠。她剛夠著伸出手去,湯勺柄就被一只手捏住,細心地往她那兒轉(zhuǎn)過來。
她迅速往他那里瞟了一眼,原楚聿只將勺柄推過來后就松了手,他一直側(cè)過頭在與程硯靳說話,沒有往這里看。
林瑯意不聲不響地撈了好幾塊排骨,放下勺子時不銹鋼柄磕到碗壁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鄭姐過來打招呼,原楚聿一邊與她問好,一邊斯文地端起碗,也盛了一碗排骨湯。
盛完后,他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手,然后自然地將紙巾盒子放到了更靠近她的那一邊。
林瑯意頓了頓,原本已經(jīng)伸出去想要抽紙的手僵硬了一瞬,本想放棄,可自己包里的紙巾剛才都用來吸干衣服的水分了,最后還是繃著一張臉裝作若無其事地抽了兩張。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交談,也沒有眼神交流。
鄭姐斜靠在桌沿,笑得眼尾都擠出了紋路:“剛才我還在跟小靳說,帶來的女孩子漂亮哇,你什么時候帶個讓我看看?”
原楚聿往捏著勺子的林瑯意望去一眼,清清淺淺地抿出一個笑:“嗯,是很漂亮�!�
他用湯勺撥了撥碗里的排骨,舀了一勺湯慢慢喝下,眼皮漸漸低垂下去,緩緩道:“至于我的……您也會見到的�!�
鄭姐爽快地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等著啊。”
陶瓷湯勺輕微地觸碰到碗地,原楚聿看著面前的排骨湯,沒說話。
桌子上話最多的就是程硯靳,他大概晚上真沒怎么吃,現(xiàn)在大快朵頤吃爽了,還要起身去冰箱里拿冰鎮(zhèn)啤酒。
他一離桌,林瑯意更是連眼皮都不抬,專心致志地剝蝦。
她能感知到對面投射過來的注目,那湯勺磕碰碗底的聲音消失,他按著勺柄,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除了那小半碗湯,就沒見他動過筷子。
林瑯意一心二用,剝蝦的時候胳膊肘一不小心碰了下筷子,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她放下剝了一半的蝦,捻了下紙巾擦了擦手,彎下腰,卻發(fā)現(xiàn)那根筷子滾到了他的腳邊。
她潛意識不想讓他幫忙,往后移了下椅子,半個身子剛往桌子底下探下去,筷子旁的黑色皮鞋微微一動,下一秒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出現(xiàn)在眼前,他彎下.身,先一步拾起了那根筷子。
林瑯意伸出去的手懸在空中,在桌下,他抬起眼皮毫不掩飾地望向她。
目光行萬里。
像是夏日夜晚的潮汐,日落之時沉默卻聲勢浩大,收縮、變幻、吞沒、震蕩,它晦暗地將沙灘上所有的痕跡都抹平,然后在晨曦初升時日光曬干了來時的痕跡,可以當(dāng)做一切都不曾發(fā)生。
她很難從他這樣晦暗不明的眼里逃脫,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尾擱淺的魚,被困在那一小汪霧蒙蒙的水域中。
今晚相逢,兩人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可他仿佛一直在對她無聲傾訴。
“林瑯意你要不要喝飲料?”程硯靳在不遠處問。
她瞬間回神,急忙往上直起腰時“咚”的一聲磕在桌子上,頓時懊惱地捂住腦袋“嘶”了一聲。
“林瑯意你要不要?”
“不要!”她惱怒道。
原楚聿起身去拿了一雙新筷子過來,走到她身邊遞給她。
她賭氣不接,他等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放在一旁,很低地說了一句:“我只是為你撿了一根筷子。”
這一句話說得又輕又慢,像是一顆失去水分的蘋果,在腐爛之前已經(jīng)軟塌塌地消耗掉了生氣。
林瑯意沒說話。
程硯靳拿了幾瓶瓶酒過來,往原楚聿面前豎了兩瓶:“喝嗎?”
原楚聿搖頭:“等下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他言出必行,眼見著吃到最后的程硯靳也要差不多歇手了,提前去付了錢并回去開車。
程硯靳讓林瑯意一人坐在后座,自己則開了副駕駛的門坐在前面,跟特意送兩人回去的原楚聿聊聊天。
按照順路的情況本該先經(jīng)過嶗山,原楚聿詢問:“我先送你?”
“先送我�!绷脂樢庠诤笞卮�。
他從反光鏡中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低聲應(yīng)了。
“你先送她吧�!背坛幗不氐溃傲脂樢�,我能不能借宿一下?明早我自己回嶗山原楚聿平靜道:“我可以在回程的時候把你直接送到�!�
林瑯意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在嘴里一滾,脆生生道:“行啊�!�
他便不響了。
程硯靳顯然很高興,在汽車中控屏幕上切換了藍牙,連接了他的手機,放起了節(jié)奏感極強的爵士樂。
車輛一路平穩(wěn)地駛到應(yīng)山湖,原楚聿一直將兩人送到了公司門口。
夜里河邊風(fēng)大,林瑯意下了車,散著的長發(fā)隨著風(fēng)飛舞。
她用手?jǐn)n住,往一旁撥弄,最后往駕駛位瞥了一眼。
原楚聿將窗戶完全降下,左手胳膊肘壓在窗框,偏著頭闃寂無聲地注視著她。
有一縷長發(fā)從她指縫間溜出來,被風(fēng)裹挾著吹到面前,蹭了一下眼睫。
她下意識輕淺地眨了一下眼。
他依舊用忱長的目光凝視著她,渺茫的黑夜里,同一陣風(fēng)也拂過他的面龐,她看到他的睫毛被輕輕吹動,那張冷白的臉不再是玉質(zhì)剔透的白,好像變成了流干了血的白,變成了困在大雪封山的冬日再也走不出春天的白。
“還好我衣服干了,這風(fēng)吹的�!背坛幗铝塑嚕粭l胳膊摟住她,把她往懷里帶,“你衣服也干了吧?鄉(xiāng)下還真的冷一點的�!�
“你才是鄉(xiāng)下�!绷脂樢馐栈啬抗�,遲鈍片刻,伸手牽住了他。
“聿哥謝了,”程硯靳牽著她的手一起揮手告辭,“下次請你吃飯�!�
車窗升上,隔著玻璃,林瑯意沒看清車?yán)锬腥说纳裆�,只聽到喇叭短促地響了一記,算是回答�?br />
汽車去前方掉頭,兩人上了樓。
原楚聿將車掉了頭再次回到公司門口,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將鑰匙一擰,直接熄了火停在原地。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頭往后靠,像是失了力氣陷在座位里安靜地坐了許久,轉(zhuǎn)過頭隔著車窗玻璃看樓上的燈一片一片地亮起來。
是聲控?zé)�,他在心里無聲地想著她走過一段又一段,走得好慢,最后停在她的辦公室前。
又是五六秒,辦公室的燈全部點亮,走廊燈在久無人聲后一盞一盞地熄滅,倒映在他瞳孔里的光也一點一點地掐滅,徹底陷入虛無縹緲的黑。
他依舊沉默地坐在車?yán)铩?br />
【??作者有話說】
原,沒事哈,男人就要先吃苦再吃老婆(bushi
你先吃苦,程后面吃苦,你倆都有,別急。都說了,男人不受情傷受什么傷,男人不發(fā)老婆瘋發(fā)什么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49
章
重來一次
程硯靳跟著林瑯意一起上到辦公室后突然又開始忸怩起來了。
他沒事找事一般來回轉(zhuǎn)了幾圈,
檢查窗有沒有關(guān)好、門有沒有鎖好、監(jiān)控有沒有開起來,直到實在沒借口了,才窩進沙發(fā)里巴巴地瞧著她。
林瑯意要洗漱睡覺了,
取了睡衣扭頭看見他還眈眈地盯著她,問:“你干嘛?”
他手里還抱著她的靠枕,吞吐道:“我沒有睡衣�!�
“難道我會有?你來之前沒考慮過這問題?”
“你哥哥的……”
林瑯意腦補了一下,
又看向他:“那你穿著他的衣服跟穿著緊身衣有什么區(qū)別?”
他唉聲嘆氣地掏出手機:“我看看附近便利店能不能外送�!�
林瑯意緊跟著一句果斷又無情的話打碎他的希望:“這里很偏�!�
他放下手機,滴溜溜轉(zhuǎn)的眼睛期待地望著她。
他哼哼唧唧地說:“那要不我不穿——”
“你別穿了吧,
只要換一條……”林瑯意的視線在他下.身停了一下,
“我去我哥辦公室看看有沒有新的。”
想說的話被她說完,
他剩下那半句剛從“靳夜出逃”的超話里現(xiàn)學(xué)的“我給你白嫖好不好”被他緊急咽下,立刻裝作矜持地點了點頭。
林瑯意出門,他也出門,
林瑯意左轉(zhuǎn),
他也左轉(zhuǎn),
林瑯意霍然停下腳步,他緊急剎車差點撞到她身上。
她無語:“不是,
我就去拿個衣服,你先洗澡啊�!�
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跟屁蟲了,
抓了抓頭發(fā),嘴硬:“應(yīng)山湖晚上還是有點冷清,望出去烏漆麻黑的,
我怕你害怕,陪你呢�!�
林瑯意斜睨他一眼:“我已經(jīng)在這住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程硯靳跟都跟來了,當(dāng)做聽不懂,
還是死皮賴臉地跟著她去到林向朔的辦公室。
他們兩個一個打電話問,
另一個動手找,
拿到東西準(zhǔn)備撤時,林瑯意腳步一停擋在門口,忽然扭過臉問:“你是睡在我哥休息室里還是怎么樣?”
程硯靳睜大眼,非常不服:“為什么?我要睡你休息室�!�
“那不是雙人床……”林瑯意頭痛,“很擠�!�
程硯靳斷然道:“我不嫌擠。”
“我嫌。”
他拎著那條內(nèi)褲,整個人站在門口無比委屈,皺著一張臉說:“你嫌棄我,我剛還想說,吃飯的時候大家都說晚歸的時候老婆不打電話是不關(guān)心,你是不是根本不關(guān)心我?”
林瑯意心想兩家的聯(lián)姻已經(jīng)穩(wěn)固,她也無須像一開始一樣迫切需要借勢,當(dāng)然不用再通過管束他進行立威,立刻果斷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