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女武神暴打混世魔王”……
校園論壇在放學之后瞬間炸開了鍋。
一則名為“女武神暴打混世魔王”帖子直接hot成了人工置頂——
匿名網(wǎng)友A:“誒,你們聽說了嗎,今天最后一個考場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高二四班那個混世魔王鄒聿在收卷子的時候竟然被人給懟啦!”
匿名網(wǎng)友B:“早就不是第一次了!那位女武神開學第一天就和那位拽哥杠上了,不僅拒絕幫人家寫作業(yè),還羞辱他智商低!”
匿名網(wǎng)友C:“對對對!我在四班的朋友跟我說還不止這件事呢,聽說那位小姐姐值日的時候不僅敢記那位哥的名字,還諷刺他名字像女的!”
匿名網(wǎng)友D:“我知道我知道,聽說鄒聿面對這位女武神毫無反擊的余地,直接被‘你不會’‘粉筆還回來’‘沒一個對的’三連硬控到失去反駁能力!”
匿名網(wǎng)友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匿名網(wǎng)友N:“........高二四班那個以一己之力把月假逆轉成半月假的拽哥這次栽在一個女生身上了?”
匿名網(wǎng)友N+1:“所以說高二四班那位日天日地的鄒家少爺喜歡上了一個女生?”
.......
匿名網(wǎng)友N+X:“什么??高二四班那位家里巨有錢的富二代捐樓哥出軌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女生,還要為她放棄遠在澳洲集訓的國際班女神姚池顏?!”
.......
此時此刻,邊家別墅的籃球場上,孟辰飛慷慨激昂地把今天在考場上的最近視角繪聲繪色地演講一遍,萬閔在旁邊一邊忍笑一邊刷論壇,邊揚腦袋抵著籃球架起碼一連笑出了一百個哈哈哈。
四個人里面,萬閔在相隔較遠生活區(qū)分隔的國際班,邊揚成績還不至于留在最后一個考場,因此現(xiàn)場只有孟辰飛和鄒聿在一個考場。
哐當一大聲,籃球在籃板上砸出巨響。
小少爺?shù)呐鸩铧c讓邊揚家的籃球場就此香消玉殞。
邊揚很艱難地憋住笑,努力義憤填膺:“.......真是太過分了,她怎么可以說你一個都沒猜對!”
孟辰飛跟著憤慨地和稀泥:“是啊是啊肯定有一個對的,她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萬閔翻完最后徹底面目全非的謠言版本,手背抵著唇半天沒憋出什么違心的話出來。
最后一個考場的人或許學習差了點,但那添油加醋傳播謠言的速度那可叫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
岑梔那句話聲音不大也不小,能夠聽見的也不過就是方圓兩個座位的距離,而事到如今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硬生生傳出了八百個牛頭不對馬嘴的版本。
關鍵是還怪押韻。
“媽的�!编u聿咬緊牙關,額角的青筋快從表皮蹦出來。
他又扔進一個三分球之后,越想越氣,拎著背包就要走:“老子今天一定要把她趕出我家!”
邊揚趕緊攔人:“等等——”
卻不知怎么又踩到小少爺?shù)睦讌^(qū):“別他媽跟我說等等!”
“噗........”孟辰飛一個笑聲沒憋住,雙手死死捂住嘴。
萬閔扶了扶眼鏡框好心提醒:“根據(jù)你家父上大人對你經(jīng)濟命脈掌握狀況以及重男輕女程度分析,你現(xiàn)在要是回去把那女孩趕出家門大概率會失去你剛買的全球限量款游戲機,高中三年球鞋購買權,電競房及地下車庫若干包括但不限于川崎H2R、NCR
Macchia
Nera、Desmosedici
D16RR永久使用權,并獲得剩余高中時間全程家教1V1陪同,或者SAT私人教師,直到高考或者把你打包送去國外自生自滅.......”
鄒聿挎著張臭臉慢悠悠地走回來,戾氣頗大地把背包又往旁邊重重地一扔:“不是說來打球?還他媽杵著干嘛?!”
邊揚、孟辰飛、萬閔:“......”
.......
與此同時,故事里面的另一個女主人公對外面發(fā)生的一切毫無察覺。
岑梔早早就回了濱江水岸,認真復習明天要考的物理和化學,期間江夢魚激動地給她截了一大堆論壇的討論記錄,她嫌吵干脆開了Q.Q免打擾。
快要十二點的時候岑梔接到了夏嵐女士打來的電話。
夏嵐對岑梔學校的作息時間很了解,怕早上打過去岑梔上學來不及,所以專門挑的晚上她一定會在家的時間。
“小梔,這段時間在新學校適應的怎么樣?學習進度跟得上嗎?”母親聲線關懷。
岑梔坐在書桌前輕聲回答:“嗯,都挺好。”
母女兩人分隔大半個月,之前的矛盾因為距離稍微淡化,再加上岑梔不辯解不反抗,夏嵐早就有點后悔當時送岑梔走的時候沒有多和她說幾句話。
夏嵐斟酌著問:“鄒叔叔家里也還好吧,你和他家小兒子同歲,你們相處怎么樣,他有沒有欺負你?”
隔壁電競房安靜極了,岑梔這才意識到剛剛寫題的時候哪里奇怪。
原來今晚到現(xiàn)在小少爺都沒回來。
岑梔臉不紅心不跳地睜眼說瞎話:“我們相處挺好的,交流不多沒有矛盾,他沒有欺負我,您放心�!�
她當然知道夏嵐多問后面一句話是在試探什么。
母親終究還是對她保持懷疑,她總覺得自己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做出格的事,畢竟信任這種東西一旦被打破就很難修復。
夏嵐本來就隨口一提,卻被岑梔這句“您放心”堵得沉默了兩秒,她原本還想問“你還有沒有和那個男生來往”,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反正兩個人已經(jīng)隔了那么遠,她也不能把岑梔逼得太狠。
再說了岑梔雖然在鄒家,但鄒家也還有其他人,相比之下鄒家的這個男孩子確實要更讓人覺得穩(wěn)妥一點。
夏嵐語氣溫和下來:“你能適應就行�!�
“嗯�!贬瘲d手指甲扣著校牌邊緣,“聽說我們這次月考后會開家長會,您有時間過來嗎?”
夏嵐頓時皺起眉:“家長會?都要參加嗎?”
岑梔就知道會是這個反應,她指甲扣得更深了,說出的話卻是在給母親找后路:“普通月考的家長會應該沒有那么重要吧�!�
果不其然,聽筒那邊的夏嵐似乎松了口氣:“到時候媽媽再看看吧,對了,你們學校是不是要準備申請助學金了?過段時間我去把你爸爸的證明材料給你寄過來�!�
岑梔和夏嵐女士通完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
晚風暖熱,窗外的星星明亮閃爍。
岑梔放下手機,心里想的卻是,這位小少爺究竟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她是真的很不想被突然吵醒。
……
*
后面兩天的考試相對順利,最后一門生物考完后岑梔回來的時候教室不少人正在對答案。
岑梔把供題卷草稿紙塞到抽屜里,孫淼忽然擋在了她跟前。
“岑梔,”孫淼手里拿著各科考試供題卷,余光掃過周圍的人以及岑梔后面趴著補覺的鄒聿,故意將聲音放大問她,“剛剛我跟高書哲對了數(shù)學物理生物化學的考題,你不是南城一中的年級第一嗎?對個答案唄?”
高書哲是四班班長,也是一直以來的班級第一。
岑梔表情淡淡:“我不想對答案�!�
“岑梔,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啦,老鄭都說要我們多跟你學習,難道你怕我們超過你不成?”
唰的一下,孫淼趁她不注意忽地探手從她抽屜里拿出來一沓數(shù)學的供題卷:“.....誒你最后一個選擇題是B,和我們不一樣哎!”
孫淼的聲音不小,霎時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力。
“我去,我最后一個是C!”
“完了完了,5分沒了......”
“不對啊,高書哲最后一個也是C!”
“孫淼也是誒——”
越來越多人圍了過來,岑梔抿了抿唇:“卷子還給我。”
“還沒對完呢!”孫淼笑了兩聲,“大家都是同學,對個答案怎么了?學霸不會這么小氣吧?——數(shù)學大題最后一問我和高書哲算的都是-35,岑梔,你呢?”
“我也是!”
“啊啊啊我最后一題竟然算對了!”
“完了,我算的25.......”
“靠,我也忘記-1了!”
孫淼看她沉下臉,笑瞇瞇地又重復了一遍:“岑梔,你數(shù)學二次函數(shù)最后一問算的多少呀?”
岑梔淡淡道:“±35。”
孫淼臉上的笑容擴大,嘴上還在安慰她:“沒事,反正最后一題老鄭說過在前面選填基礎沒打扎實之前都是附加分,你也不要太在意。”
岑梔本來不想搭理她,聽到這話忽然勾了下唇。
她很少笑,從轉學以來到現(xiàn)在給所有人的感覺都是淡淡的,似乎對什么都不在意。
但她其實長得很漂亮,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即便留著厚重土氣的短發(fā)也掩蓋不住她原本出塵的氣質。
周圍不少男生被岑梔的笑晃得呆了呆。
岑梔從孫淼手里拿回卷子。
她比孫淼略高,看向她時自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俯視:“鄭老師說的沒錯,你先好好打基礎吧�!�
孫淼表情一僵。
她明明占盡上風,卻不知為何在這一瞬間被看的心里發(fā)虛。
岑梔沒理會還站在旁邊的孫淼,開始收拾東西。
圍過來的其他人因為她這句不咸不淡的話悻悻地沒有繼續(xù)找她對答案。
這次月考后就是國慶節(jié),按照淮宜一中的慣例,月考后放假前進行大掃除。
由于月考的緣故,許多桌椅已經(jīng)被搬到了教室外面,現(xiàn)在教室里面只留了當作考場使用的桌椅,岑梔的就是其中之一。
岑梔把桌面和抽屜的東西收拾好準備搬到教室外面,后座的鄒聿很不給面子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好像從一開始就一直趴在這里睡覺。
岑梔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tài)度準備繞遠路,可少年仿佛頭頂長了眼睛似的,忽然長腿勾住她的桌子下方橫欄。
岑梔被拉了個踉蹌,抱著桌沿的手不小心松開,桌子啪嗒一聲落到地面,人也差點絆出去。
“岑梔,你很喜歡教育人啊?”
少年聲線散漫,褶皺明顯的桃花眼懶懶地抬著看她,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太陽穴。
岑梔堪堪站穩(wěn),她的瞳仁順著鄒聿緩慢站起來的高度上移。
男生比她高許多,她仰頭的第一眼只能看見他那鴿子蛋大小的喉結,以及利落分明的下顎線。
孫淼原本被岑梔懟的有點難堪,卻沒想到鄒聿會突然開口。
......他是在為她講話嗎?
孫淼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耳朵微紅,一顆心砰砰直跳。
岑梔禮貌地說:“請你把腳拿開�!�
鄒聿挑眉:“我要是不呢?”
剛剛圍過來對答案的人走了一半頓時不走了,所有人都想到了最近這段時間校園論壇上討論火熱的帖子——“女武神暴打混世魔王”。
現(xiàn)場版可比網(wǎng)上發(fā)散精彩多了!
岑梔不想多說,準備直接動手。
可男生踩著她的桌角,明明看上去輕飄飄的沒用力,可她怎么都搬不動。
他就這么重嗎?
鄒聿垂著眼睛看女生反復做無用功,他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那兩條細細的手臂感覺再用點力好像都能咔嚓斷掉。
被氣壓了兩天的小少爺心情終于順暢了。
鄒聿腳下用力,語調痞壞:“你沒看到黑板上寫的嗎,大、掃、除。”
清潔委員早在考試結束后就給大掃除成員分了工。
鄒聿被安排擦靠他們這一側的玻璃窗,但按照他的身高完全不需要任何桌椅墊腳——或者說就他以前那混不吝的性格,根本就不會參與大掃除。
可現(xiàn)在鄒聿卻彎下腰,挑釁地和她對視:“好學生,你這張桌子被征用了�!�
.......
第12章
第
12
章
“淋著吧�!�
少年的距離和她隔得很近,岑梔能聞到他散發(fā)出的淡淡椰子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岑梔松開桌沿,不動聲色地后退:“稍等�!�
她從抽屜里拿出折疊好的便利貼貼在右上角,那是上次英語課上英語老師方夢讓她們寫的夢想。
大部分人英語課后要么撕了,要么根本沒貼,也只有岑梔到現(xiàn)在都還保留著這片小而方正的“夢想紙條”。
做完這一切,岑梔將抽屜里多余的書抱出來,很平靜地直視他的眼睛:“請注意不要踩到我的便利貼�!�
說完這句話,岑梔便再也沒有多和鄒聿糾葛直直轉身離開。
正圍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們都有些失望,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這么劍拔弩張的開端會這樣簡簡單單地平息。
鄒聿注視她的背影消失在后門。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想到剛剛岑梔把那張小紙條完全蓋上之前看明白的那個英文單詞。
上次邊揚說這是什么意思來著?
p-i-l-o-t
飛行員。
......
高二四班的教室在五樓靠近樓梯的方位,因此樓梯連接的天臺也歸四班的清潔區(qū)范圍。
岑梔和江夢魚在這一次被安排打掃天臺。
兩個女生拿著大大的垃圾簍和掃帚清掃天臺灰塵以及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垃圾。
江夢魚十分氣不過:“鄒聿也太欺負人了吧,他明明根本就不需要踩桌子就夠得著窗戶,不然唐濛濛也不會給他安排擦玻璃!”
江夢魚口中的唐濛濛正是四班的清潔委員。
相比于江夢魚的義憤填膺,岑梔顯得淡定很多:“他要用就用�!�
江夢魚氣極:“怎么可以這樣......梔梔,你都不生氣的嗎?!”
岑梔把簸箕里面的垃圾倒進垃圾簍:“你不是說沒人敢惹他嗎?”
江夢魚下意識反駁:“可是你不一樣啊,你就應該和他——”
岑梔撐起掃把,反問:“為什么應該?”
江夢魚頓時語塞。
其實從頭到尾岑梔都沒有主動“惹”過鄒聿,外人討論地熱火朝天的兩個人“水火不容”的狀態(tài)不過只是旁觀者放大百倍的發(fā)散。
而這一切對岑梔而言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反應。
她不會因為對方態(tài)度強硬所以妥協(xié)去幫別人寫卷子,也不會因為害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所以放棄自己身為班委的責任,更不會因為幾次三番的針對而畏手畏腳躲躲閃閃。
可她又能在明顯的挑釁下一次次輕描淡寫地揭過,留下一群以為她會重拳出擊的人面面相覷。
如此種種,看似矛盾,卻又合理。
掩蓋在這個女孩出挑容顏下的似乎是一顆強大且不可動搖的心。
無關乎任何人的看法,從始至終她都只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江夢魚呆呆地看著岑梔認真清掃垃圾的單薄身影,變成朦朧藍紫色的天幕成為她唯一的背景。
若隱若現(xiàn)的明月從東方緩升,江夢魚不知道究竟會是怎樣的環(huán)境才能養(yǎng)成這樣的女孩,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岑梔就像那輪月亮。
明明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
......
國慶期間高三年級就放一天假,高一高二有兩天半,岑梔并沒有月考完的放松,把各科的書本帶回去該復習的復習該預習的預習。
為了避免和鄒聿有更多的交流,岑梔選擇了去省圖書館自習。
得知這個消息后的江夢魚立馬興致勃勃地要和岑梔一起去省圖書館。
然而江夢魚本來就不是一個會在假期學習的人,每次放假前覺得每本書都有可能會學然后每本都帶回去,實際上書包打都不會打開,書是怎樣帶回去的就是怎樣帶回學校的。
此時,江夢魚昏昏欲睡地終于把一張數(shù)學卷子做翻頁后,她瞥了眼旁邊,岑梔已然寫完了數(shù)理化生四套卷子,而且整整齊齊地在上面標注了披紅。
現(xiàn)在這幾套卷子和練習冊齊整地擺在一邊,也不知道是在江夢魚做第幾個夢的時候岑梔去旁邊書架上借了一本史鐵生的《我與地壇》正看得入神。
“擦擦口水�!贬瘲d目光沒移開書,但遞過來一張紙巾。
江夢魚呆呆在唇角摸了一手的水:“........”
江夢魚:“�。�!”
“醒了就準備回去吧�!贬瘲d把書闔上,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面的天氣。
現(xiàn)在還沒到下午四點,但已經(jīng)烏云蔽日,看上去馬上就要下大雨。
江夢魚喃喃地啊了聲,后知后覺地開始收拾起東西。
岑梔抱著包靠在凳子上等江夢魚,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今天是她生理期第一天,或許是最近作息太差,每天熬夜到太晚才能睡著,這次腹痛的癥狀很明顯。
圖書館其他人見這天氣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離館。
“梔梔,你臉色不太好,是哪兒不舒服嗎?”江夢魚收好東西才發(fā)覺岑梔比之前更白的臉色。
岑梔搖搖頭:“我沒事�!�
江夢魚今天跟著岑梔出來寫作業(yè)是次,最重要的是想今晚和岑梔一起吃頓晚飯聯(lián)絡感情,如果可以的甚至還想拉著岑梔去隔壁商場打電玩,雖然看上去可能性不大,可沒想到天氣變化這么快,連第一個目的都沒有達成。
江夢魚遺憾,但不死心:“梔梔,我爸爸待會兒開車來接我,我們送你一程吧。”
岑梔理所當然拒絕:“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車�!�
江夢魚繼續(xù)挽留的話還沒出口,就只能看著岑梔同她告別,一邊打開打車軟件一邊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想麻煩別人啊。
江夢魚失落地想。
.......
岑梔由痛經(jīng)導致暈車暈的厲害,還沒到濱江水岸就在最后一段沿江的長道上提前下了車。
國慶期間堵車嚴重,司機頻繁踩剎車,岑梔本來就不太舒服,這一路顛簸就差吐出來了。
烏云黑壓壓地掛在天穹好像下一秒就要墜落,江面波濤翻涌,江邊的釣魚佬趕緊收拾裝備離開,不一會兒地面上就落下黃豆大小的雨滴。
岑梔緩慢地走在沿江的人行長道上。
噼里啪啦的雨點密密麻麻地砸著傘面,呼嘯的風裹挾著雨霧,岑梔每走一步褲子邊角都要多濕一點。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然后用側頸夾著傘柄準備蹲下來卷褲腿。
忽然一架引擎轟鳴的機車仿佛一頭狂野的猛獸暴力飛馳而過,地面被濺起的水像瀑布一樣突如其來。
岑梔維持半蹲的姿態(tài)猝不及防地淋了個透心涼。
她的短發(fā)濕漉漉地緊貼臉頰與頭皮,冰冷的水珠沿著她的衣領鉆進皮膚,全身上下完全濕透。
岑梔徹底被凍清醒,在原地呆愣地看了幾秒滴水的掌心。
看上去沒必要卷褲腿了。
岑梔扶著旁邊的欄桿喘了兩口氣,忍著小腹下墜的酸脹緩緩站直。
然而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了剛剛的罪魁禍首。
密集的雨滴仿佛子彈般噼里啪啦地打在漆黑流暢的車身上,銳利的兩道車燈如同利劍穿破烏云密布的黑暗,戴著頭盔的少年長腿跨下車身,大概是在檢查突然拋錨的引擎。
只此一眼,岑梔便用傘遮擋了視線。
她打算裝作若無其事地就這樣路過。
可惜事與愿違。
锃亮的車燈猝然轉向對準她。
岑梔下意識瞇了瞇眼。
隔著傾盆大雨的幕布,鄒聿看清了她的臉。
女孩單薄的肩膀上背著細細的書包帶,她渾身濕噠噠地滴著水,不知道是傘破了還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看上去蠢蠢的。
鄒聿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擰動油門,只能聽到發(fā)動機“啪啪啪”的聲響,發(fā)動機間歇斷火大概是由于電路系統(tǒng)進水故障所致。
他沒打算在這里修車,本來準備打電話叫人過來直接把車運走,可現(xiàn)在突然改變了想法。
鄒聿玩味地扯了扯右唇角,使喚地理所當然:“過來�!�
岑梔沉默兩秒,還是走了過去。
少年取下黑色的頭盔單手抱在臂彎,很不客氣地享受起岑梔給他撐傘。
她帶的是一把晴雨兩用單人傘,理論上來說只能遮一個人。
更何況男生比她高許多,岑梔要舉直手臂才能勉強不碰到他的頭。
鄒聿腿長步子大,哪怕推著沉重的機車都毫不費力,他余光瞥見女孩努力跟上自己步伐的樣子心情十分愉悅。
“喂......”
“我有名字�!贬瘲d打斷。
鄒聿似笑非笑:“行,小梔妹妹,聽說你想當飛行員?身高夠嗎?”
啪!
傘把手正中鄒聿眉心。
鄒聿被敲得眼前一黑。
“對不起,沒拿穩(wěn),”岑梔重新掌穩(wěn)傘柄,道歉的話毫無誠意,“不算高,但夠用�!�
鄒聿:“......”
鄒聿感覺自己額頭鐵定紅了一片,他磨了磨后槽牙:“是嗎?”
岑梔微笑:“謝謝關心,還是你一米八更厲害�!�
鄒聿呵呵:“184.5�!�
岑梔抬頭瞥了他一眼。
鄒聿嘴唇抿成直線:“你這是什么眼神?”
岑梔收回目光:“沒什么�!�
鄒聿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他語氣又開始吊兒郎當?shù)胤纲v:“飛行員要求的不止身高吧,就算勉強踩線也還有各種體檢考核,就你這身體,能......”過嗎?
嘩啦啦——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
他話沒說完,大雨就劈頭蓋臉地砸到了臉上。
可憐兮兮的小傘被吹飛倒翻著飄在沿江長道欄桿外面的江面上轉了幾個圈。
岑梔淡定地聳了聳肩:“傘沒了,淋著吧�!�
......
第13章
第
13
章
這不是挺好的么?
岑梔回去躺了整整一天。
幸運的是淋了那么長時間雨并沒有導致感冒發(fā)燒。
倒是吳媽緊張的不得了,看到兩個人一起淋成落湯雞回來又是煮姜湯又是開暖氣的。
“小聿你也真是,這么大雨車在路上壞了就不知道給王叔叔打電話讓他去接你們嗎?”
外頭的大雨停停歇歇地下了兩天,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停歇的趨勢。
吳媽一邊絮絮叨叨前天心有余悸的事,一邊在廚房忙忙碌碌地端出午餐,鄒聿正在客廳的大屏幕上對著打游戲。
吳媽已經(jīng)年過五十,她從很早的時候就在鄒家當住家阿姨,起先一直都是她在照顧鄒建國和譚菲菲的生活起居,后來鄒卓和鄒聿兩兄弟被分別從香港和山城接回淮宜讀書,夫妻兩人忙碌地很難回家,她便也差不多操心成了這倆孩子的半個干媽。
鄒聿關掉游戲去餐廳吃飯,吳媽正在用小盤子給岑梔裝菜,餐盤上還擺了一碗他都沒有的熱紅糖姜湯。
鄒聿穿著卡其色的寬松居家服,一頭短發(fā)懶洋洋地被隨手往后抓過,留下幾根呆毛七零八落地耷拉在額前。
他沒骨頭似的靠著椅背,撇撇嘴:“吳媽,不就淋個雨,至于虛弱成這樣么?這姜湯都喝幾天了?”
吳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女孩子這個時候都是很虛弱的,你還讓人家跟你一起淋雨回來,明明都在路上碰到了,哪怕找個涼亭躲會兒雨呢?你一個大男生淋雨就算了,梔梔還在特殊時期……她淋雨身體肯定受不了的呀�!�
特殊時期?
什么特殊時期?
淋個雨都能躺幾天,就這還聽不得別人說她身體不夠過飛行員體檢。
鄒聿滿不在乎地邊轉筷子邊腹誹。
吳媽笑道:“你這樣子要是被太太看到又要被打手了。”
鄒聿條件反射地停下:“.......”
吳媽彎腰在小盤子里給岑梔裝好菜,起身的時候由于腰椎不好需要艱難地用雙手撐著后腰才站直。
鄒聿隨便扒了兩口飯,然后扔開筷子:“您吃吧,我送上去�!�
“誒......”
年輕的男孩手腳麻利,沒等吳媽拒絕,鄒聿已經(jīng)利落地單手端起了餐盤。
沒一會兒,他又折回來:“我沒帶她房間的鑰匙�!�
吳媽剛在心里感嘆小聿長大了,聽到這話頓時瞪大了眼:“你要她房門鑰匙做什么?”
鄒聿理所當然:“送飯啊�!�
吳媽梗了一下:“......小梔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進別人房門之前當然要敲門的呀�!�
鄒聿剛想說反正這不都是他家,樓梯上就傳來了下樓的腳步聲。
岑梔內(nèi)里穿著成套的碎花睡衣,外面披著白和深藍交織的校服外套,露在外面的小腿白皙筆直,比前段時間稍微長了點的短發(fā)用發(fā)夾別在耳后。
她嘴唇雖然沒有之前紅潤,但也沒有那天淋雨回來慘白。
岑梔輕輕叫了聲“吳媽”,視線和鄒聿對上后又落到他手里的餐盤上。
鄒聿立即把餐盤往餐桌上一扔。
他酷酷拽拽地從岑梔身邊越過到客廳,若無其事地將一雙長腿懶散地橫在茶幾上,并掏出PSP仰躺到沙發(fā)上打游戲,耳朵卻聽著岑梔和吳媽禮貌客氣地講話。
這不是挺好的么?
哪有那么嬌嬌弱弱。
.......
國慶假期在第三天結束。
淮宜一中的收假慣例是前一天的晚上,所以高一高二要在三號下午五點之前到學校上晚自習。
鄒聿早就在中午的時候就出門了,由于還在下毛毛雨,吳媽給司機小王打了電話,讓他過來送岑梔去學校。
岑梔沒有拒絕。
只不過在去學校的路上看到其他穿著相同校服的同學們大都騎著車的時候,岑梔心想,或許應該找個放假的時間也去買一輛自行車。
岑梔在四點半左右到校,教室里面已經(jīng)很多人了。
講臺上面圍了一大圈人在用教室的電腦查成績。
在年級和班級總排名沒有出來之前,用學校的網(wǎng)登錄網(wǎng)站輸入自己的學號可以提前查到個人成績。
岑梔沒有去湊熱鬧,江夢魚趴在前面的桌子上一臉心如死灰。
她聽到后桌的動靜轉過來,一看見岑梔就垮下了臉:“嗚嗚梔梔,我這次恐怕又進不了年級前四百了......”
在淮宜一中,理科班年級前四百是一個很重要的分界線,一般來說如果平時的考試成績能夠一直穩(wěn)在這個排名,即便高考稍有波動,也是985保底,所以對于大部分一中學生而言,前四百是極其重要的標桿。
突然,前面講臺上爆發(fā)出劇烈的驚呼。
“天哪孫淼,你這分數(shù)也太逆天了吧!”
“淼姐,你英語怎么考的147!求帶求帶......”
“這次恐怕又是女生里面的第一名了吧!”
“除了高書哲還有誰能考得過淼姐啊!”
孫淼被圍在人群的正中間,她微揚著下巴掩蓋不住得意,左右全是驚嘆和奉承。
江夢魚就看不得孫淼裝模做樣。
天天女生第一女生第一的,說的好像成為班級第一了一樣!
“梔梔,你考得怎么樣,去查成績了嗎?”江夢魚心里吐槽,不想聽到那邊的聲音,轉過來問岑梔。
岑梔對周圍的事還是那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樣:“沒有�!�
江夢魚由衷佩服岑梔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