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然而殷憐卻什么抱怨都沒有，就那樣輕輕一句就把所有往事都帶過。

    殷淮卻沒有季湘君那么溫柔善良，而是開口說道：“既然是這樣，你當(dāng)時就沒有因為邱璧和的提議心動過嗎？”

    殷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怎么沒有？心動得要死好嗎？但是爸，我說句實話，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煩死一直要小心翼翼討好別人的生活了。傍大款雖然挺爽的，但心理壓力肯定賊大。比每天上班要對著老板十二個小時以上更苦逼的……我覺得大概只有下班之后還要繼續(xù)對著了。您不覺得飛上枝頭變鳳凰其實就跟嫁了個老板一樣嗎？”

    殷淮說道：“嫁了個什么，最主要還是看別人是怎么看你的�！�

    殷憐看著她爹，說道：“話是這么說，不喜歡傍大款。”

    殷淮沒好氣地說道：“你以后還是老老實實談戀愛吧，這些就別多想了。喜歡誰都沒所謂，只要人家真心對你，你自己又過得快活就行了�！彼�停頓了一會兒，語氣和說出口的話都帶著難得的溫情，說道，“我原本想，以后誰家臭小子敢勾搭我女兒，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不過，現(xiàn)在想想還是算了，你想談戀愛就談戀愛。你這個年紀(jì)，本來就是要享受一下青春的�！�

    聽到這里，季湘君總算松了一口氣，對殷憐放下了心。

    結(jié)果她的心明顯放得太早，因為下一個瞬間，殷淮和殷憐就進(jìn)行了一次讓她超級不放心的對話。

    殷淮對殷憐說道：“現(xiàn)在的情況很

    明顯，邱璧和的手上明顯掌握著方百合的行蹤，但是他現(xiàn)在好像不打算把人交給我們，而只是打算通過折磨方百合然后通過這件事情討好你。小憐你有什么想法嗎？”

    殷憐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如果爸爸你不在意的話，可以把這件事交給我。我會想辦法從他嘴里套出話來的。就算是要讓他把人交出來，我想我也可以試試�！�

    殷淮問道：“……你真的做得到？”

    殷憐說道：“我跟他打過交道的�！�

    眼看殷淮就真的要放任殷憐去接觸邱璧和，季湘君當(dāng)時臉色就有些變了：“殷淮！”

    殷淮便說道：“你別忘了，小憐也不是真的小孩子。你應(yīng)該多信任她一點。”

    季湘君并不是真的不信任自己的女兒，但是她也沒辦法放心。做母親的總是擔(dān)憂自家的孩子沒辦法很好地照顧好自己，這件事放在季湘君身上也是一樣的。她忍不住開口說道：“不管她是不是小孩子，她現(xiàn)在都是個孩子的樣子。邱璧和那個混蛋，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我沒辦法不擔(dān)心。”

    已經(jīng)動手殺過不少人的“小孩子”這個時候就笑著抱住了季湘君的手臂，靠在她身上一邊撒嬌一邊說道：“放心吧，媽媽，我不會亂來的。我也不會跟邱璧和私下見面，如果要見面一定會叫上你或者爸爸陪著，你就放心吧。”

    季湘君聽她這樣保證著，又認(rèn)真地和她四目相對，發(fā)現(xiàn)殷憐用十分認(rèn)真的眼神回望自己，抿著嘴一副可信的樣子，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對她點了點頭。

    殷憐回頭就給邱璧和打了電話。

    她開口就甜甜說道：“邱叔叔，你送來的照片我看到了！”

    邱璧和便問道：“喜歡嗎？”

    殷憐笑了起來，回答道：“不喜歡。這種程度的傷，特效化妝也做得出來，一點也不稀奇�！�

    邱璧和沒想到女孩會這么說，停頓了一下，才開口強調(diào)道：“那可不是特效化妝�！�

    殷憐說道：“我又沒看到過，誰知道呢�！�

    邱璧和便開口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可以帶你去親眼看看。如果面對面的話，是不是作假應(yīng)該是很容易看出來的才對�！�

    殷憐說道：“我不會跟你隨便走的。我小時候可是被你們聯(lián)手拐騙過……我傻子才跟你們走呢，萬一去了之后就被你們賣掉或者毀尸滅跡了怎么辦？”

    邱璧和說道：“那你想怎么樣？要視頻？”

    殷憐想了想，便說道：“視頻嘛……好像也可以哦。不過如果視頻的話，我要直播才行�！�

    她的要求其實很麻煩，但是邱璧和看她態(tài)度有點松動的樣子，就已經(jīng)心懷喜悅。之前殷憐對他的態(tài)度可一直是冷漠到了極點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邱璧和一口應(yīng)下了殷憐的要求。

    他跟殷憐約好了時間，答應(yīng)到了預(yù)定的時間，可以讓她親眼看看方百合的樣子。

    殷憐自然是答應(yīng)了。

    到了約定那一天的晚上，殷憐便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然后接通了邱璧和給出的鏈接。她很小心，使用的電腦是臺式，而且在直播的時候特意把自己這邊的攝影頭給直接拆卸掉了，然后又找了殷淮跟她一起觀看。

    她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季湘君。雖然她知道季湘君很恨方百合，但是她的母親是個善良的人，萬一直接讓她看到了什么殘忍的畫面，說不定又會讓季湘君心情不適。

    不久后電腦上就出現(xiàn)了一幕情景。

    這幕情境之中，一個穿著破舊布裙的女人如同死了一般地躺在了一張看上去十分簡陋的木床上。女人一動不動，由于鏡頭是從她的腳步往上拍攝，所以也看不到臉。

    但是本能地，殷憐就意識到那個人應(yīng)該是方百合。

    殷憐從之前就感到很奇怪了——方百合的穿著和周圍的環(huán)境明顯都讓她覺得有違和

    感。事實上就算是邱璧和真的想要折磨方百合，也沒有必要讓她穿成這個樣子，然后住在這樣的屋子里。

    她似乎已經(jīng)隱隱摸索到了一點脈絡(luò)。

    方百合一直躺在床上，一個人就像死了一樣，連明顯的呼吸跡象都看不到。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呼吸的跡象太淺了，而畫面不夠精細(xì)，鏡頭又遠(yuǎn)，因此看不出來。

    很長一段時間，鏡頭中的景象始終沒有任何變化，殷憐雖然有所猜測，但是一直看著這種靜止地如同卡了一般的畫面，還是多少有點不耐煩。

    殷憐便對邱璧和開口說道：“你確定你們的鏡頭不是死機(jī)了？我看了這么久，連里面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方百合都看不清楚�！�

    邱璧和便對她說道：“不要急……馬上就會來了。”

    兩人正這樣說著，殷憐就突然聽到了一聲聲響。

    這聲聲響仿佛是有誰開了門鎖，然后推動一扇舊式的生銹木門的聲音，帶出吱呀呀的刺耳聲音，讓人耳朵不舒服。

    不過聽到這聲聲響，躺在床上的女人卻猛然似乎被驚了起來，猛然爬了起來，露出一張帶著不少紅腫和淤青的熟悉的臉。

    殷憐看清了她的模樣之后，發(fā)現(xiàn)確實是方百合。雖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但是出乎意料地，殷憐并沒有忘卻她的樣子，而仿佛把這些都深深埋藏在了記憶之海的最深處。

    此時隨著畫面，那些屬于方百合的記憶全部蘇醒過來了。

    第

    160

    章

    16.11.16

    其實在很小的時候，殷憐說不定是討好過方百合，也孺慕過對方的。

    殷憐對此沒有什么記憶，只是在看到此時的景象的時候，腦中好像突然閃現(xiàn)出了一段殘影，而那段殘影是屬于她和這位從來沒有真正當(dāng)過她母親的“媽媽”的。

    呵，媽媽。

    上輩子的時候，殷憐叫了方百合好幾年媽媽，然而卻沒有在對方身上殘留下絲毫的感情，而只有畏懼和怨恨。

    反過來說，她從來沒有機(jī)會叫過殷夫人一句媽媽，但是她卻滿心滿眼都是對于殷夫人的留戀和不舍。

    這并不是因為殷憐真的就天生對殷夫人多許多母女之情，而真的就只是因為殷夫人是個太好太溫柔的人。而方百合的性格，打從骨子里就讓人覺得厭惡。

    但是即使如此，看到此時此景，殷憐竟然沒有什么解氣的感覺。

    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對方百合的憎恨。

    這實在太奇怪了。她明明對很多人都心懷憎恨——她恨過殷淮，恨過殷長生，恨過殷千愛，甚至恨過邱璧和……但是她卻完全不恨方百合。

    或許是已經(jīng)忘掉了吧。

    前世殷憐幼年被方百合虐待，長大一些之后又被她丟棄在殷家，然而即使如此，方百合做這些的時候殷憐還不懂得什么叫做恨，而當(dāng)她懂得恨這種感情的時候，卻又已經(jīng)完全忘卻了方百合的存在，而把所有的孺慕和依戀交付給了殷夫人。

    所以此時此刻，哪怕看到方百合這樣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屏幕上，殷憐幾乎也沒什么特別大的感覺。

    屏幕上的景象還在繼續(xù)。

    方百合在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似乎有些驚慌，想要找個地方躲藏起來，但是最后她還是沒有躲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找不到地方還是來不及躲。

    然后接下來，鏡頭之中就大邁步氣勢沖沖地走進(jìn)來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對著方百合就是一巴掌，一把把她刮得直接倒在了床上，然后開口說了一大串話。

    男人說的是一種殷憐不熟悉的方言，不過因為畢竟是脫胎于中文的語言，殷憐又有語言精通這種神奇的技能，所以多少大致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對方的意思是在說之前就讓方百合做飯了，結(jié)果方百合到了這個點還沒有做飯，要她這個婆娘有什么用。

    而從這些話之中，殷憐卻是了解到了好幾個重要的點。一個是方百合和這個男人竟然是夫妻關(guān)系，雖然不知道是進(jìn)行了登記的還是未曾經(jīng)過登記的，但是彼此間的夫妻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確實存在的。

    但是方百合表現(xiàn)的卻也確實不像一個妻子。她面對男人時候的態(tài)度明顯略顯驚慌，并不是正常妻子面對自己丈夫時的樣子。當(dāng)然，男人方面表現(xiàn)得也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丈夫。

    殷憐漸漸對于眼前出現(xiàn)的場景有了一定的猜測。

    而之后的情況發(fā)展也確實確認(rèn)了殷憐的猜測。那男人打了方百合幾下，方百合只好拼命地解釋自己只是忘記了，并不是故意疏忽做飯的事情。男人聽她的解釋，卻并不相信。不但不相信，他還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繼續(xù)鋪頭蓋腦地打，罵她每次都忘記，肯定是故意想把自己餓死。

    里面有幾句話讓殷憐很是在意。

    男人罵方百合的時候，說道：“你以為餓死老子你就能逃走了嗎��？老子告訴你，這地方你是逃不出去的！這深山老林的，往外走都要好幾個小時！最近的榆城還在黃河邊上，就你這嬌生慣養(yǎng)的模樣，你走得到嗎？”

    殷憐聽了，沒說話也沒有表情，但是心里卻已經(jīng)默默地記下了這個信息。

    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了。方百合顯然是被人給賣到了偏遠(yuǎn)的山村，然后賣給了一個性情粗暴，而且會打女人的光棍。

    這件事是不是邱璧和做的殷憐不是很確定。這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這事兒不是邱璧和做

    的，方百合只是不好運，但是邱璧和通過某種途徑找到了她的行蹤，卻又并沒有救她。第二種則是這件事根本就是邱璧和為了討好殷憐而對方百合做的。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否則邱璧和應(yīng)該不可能這么快這么容易就找到對方……但是前者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因為殷憐想起了她的前世。

    前世后來方百合始終沒有再在春申市或者殷家人面前出現(xiàn)過。她成功地調(diào)換了兩個孩子，讓自己的女兒在殷家享福，然后又讓殷憐和自己的家人互相仇恨，吃盡了苦頭。做到了這種地步，她沒有理由在之后不回來欣賞一下自己的成果。

    哪怕是來見一見親生女兒呢。

    但是據(jù)殷憐所知，她應(yīng)該確實不曾回來過。甚至直到最后，殷千愛也不知道她其實才是方百合的女兒。這么做是為了女兒的幸福？

    不，殷憐完全不覺得方百合是這么偉大的人。哪怕是為了讓女兒過富裕的日子，方百合到底還是把殷千愛給拋下了，沒有想過萬一女兒的身份被揭穿會遭遇什么樣的情況，也沒有在乎自己的女兒會喊別人作媽媽，把殷夫人當(dāng)做親生的母親。

    這是很不可思議的。

    但是如果這段時間里面方百合出事了，比如發(fā)生了意外，或者被自己也被困在某個地方無法離開，那這件事就可以說通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殷憐卻是越發(fā)沉默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殷憐看著方百合被人打了半天，末了卻又被那個打人的人壓在床上，一陣亂摸亂吻，卻想起自己小時候被方百合用煙頭燙的事情。

    不知為什么，她竟然還記得方百合那個時候的模樣。

    那時的方百合一頭洋氣艷麗的大波浪，身材凹凸有致，偏愛性感系的時裝，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時尚艷麗的感覺。

    然而此時的她卻是完全不同了。

    她穿著麻布袋一樣的灰暗舊衣服，一頭長發(fā)亂糟糟地就跟雞窩一樣。以往打人時那盛氣凌人的模樣完全不見了，反而顯得非常膽小，畏縮，戰(zhàn)戰(zhàn)兢兢。

    那男人打方百合一下，殷憐就仿佛隱隱約約看到當(dāng)年方百合打她時候的動作。她就跟這個男人一樣兇狠殘忍，全無同情心，完全不理會殷憐的求饒，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冷酷和殘忍。

    不同的是，男人的手上并沒有香煙，也沒有用煙頭去燙過方百合，不知道是本來就不抽煙還是買不起香煙所以才不怎么抽。

    但是除此之外，這一幕場景卻帶了十足的熟悉，男人的每一個打人動作都能讓殷憐回憶起曾經(jīng)和方百合在一起的時候的場景。

    如果這一幕不是有人刻意制造出來，那簡直就是報應(yīng)。

    之后就是男人抱著方百合滾床單的場景了，殷憐發(fā)呆的時候，殷淮動手就關(guān)掉了界面，臉黑得可以。

    結(jié)果這邊剛關(guān)掉了視頻，邱璧和就就開口問道：“怎么樣？對于看到的還算滿意嗎？”

    殷憐開口問道：“方百合這件事……是你做的？”

    邱璧和問道：“哪件事？”

    殷憐說道：“把她賣到山里當(dāng)人家老婆的事情。”

    邱璧和輕輕笑了一聲，然后說道：“這個嘛……雖然我想說確實是我做的，但是現(xiàn)實是是她自己倒霉。只不過她之前難得找到了一個機(jī)會，竟然想要向我求救。但是我自然是不可能救她的了�！�

    殷憐嘆了一口氣，倒也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她只覺得方百合走到現(xiàn)在這一個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的結(jié)果，就是不知道邱璧和什么時候也有這樣的報應(yīng)。

    殷憐本來是不信因果報應(yīng)的——一般來說，壞人都不相信這個。但是這一刻，她卻多少有些懷疑起來，因果報應(yīng)是不是真的存在？

    否則怎么就這么巧的，逃脫了殷家和警察追捕的方百合卻恰巧倒霉地被賣進(jìn)了山溝子里面，然后遇上了一個有□□

    傾向的買主？

    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她虐待無辜的殷憐所不得不遭受的下場。

    而方百合的這種下場卻讓殷憐隱隱產(chǎn)生了警惕。她決定以后就算要耍心機(jī)，也要做一個有原則的心機(jī)婊，絕對要對這個世界抱有敬畏之心。

    殷憐開口問邱璧和，說道：“那個地方看上去很破陋，里面有網(wǎng)絡(luò)和網(wǎng)線嗎？你這么把信號傳輸出來的�！�

    “我自然有辦法�！鼻耔岛突卮鸬�。想了想，他還是解釋了一下，說道，“我借了一顆私人衛(wèi)星的一條線路�！�

    殷憐就又問道：“你在人家家里裝攝影頭，人家沒有意見嗎？”

    邱璧和便回答道：“藏得還算隱蔽，發(fā)行也能夠解釋，沒有關(guān)系的�！�

    這樣殷憐又問了幾個問題，邱璧和都一一回答了。

    等到切斷了跟邱璧和的聯(lián)系之后，殷淮才開口說道：“你覺得視頻里面的場景是真的嗎？”:

    殷憐有些訝異，問道：“爸爸覺得這段視頻有可能是假的嗎？”

    殷淮并沒有直接回答殷憐的這個問題，而是開口說道：“這頓視頻的背景只有一間石屋，要造假其實也沒什么難度。”

    殷憐便笑了起來，說道：“是真是假，找到人就知道了�！�

    第

    161

    章

    16.11.16

    殷淮說道：“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她是在這么一個山村里面，但是這種偏遠(yuǎn)山村往往消息閉塞，村子里的消息很難傳出來，即使有形貌特征也很難打聽出具***置�！�

    殷憐就笑了。她說道：“那就查查看黃河邊上一個叫做榆城的地方，然后搜尋一下附近的村落�！�

    殷淮愣了一下：“榆城？”

    殷憐問道：“爸爸你知道？”

    殷淮說道：“我還真的就正好知道一個地處黃河邊上的榆城。那地方是我們廠里一位技師的家鄉(xiāng)，地方應(yīng)該不遠(yuǎn)……就在鄰省�！�

    不過他又有些奇怪，想了想，有些不解地對殷憐問道：“為什么讓人去榆城附近找？你覺得那個村子應(yīng)該是在榆城附近嗎？”

    殷憐說道：“我聽到了視頻里那個男的說的話，他的話里有提到榆城，說是最近的榆城都在黃河邊上，所以我想可以從榆城向四周搜索，范圍應(yīng)該會小一點�！�

    殷淮頓時驚了：“你會當(dāng)?shù)胤窖�？�?br />
    殷憐聳聳肩，笑說道：“不會。但是我能聽懂�！�

    殷淮：那靠譜嗎？

    不過殷淮還是比較相信自家女兒的，猜測她可能是在榆城附近生活過或者是學(xué)過一些口音近似的地方方言，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便果然讓人去榆城附近的村落搜索去了。

    不過搜索的過程之中，殷淮跟殷憐說了一些話。

    “其實看到方百合這下場，爸爸覺得挺有意思的。邱璧和這手段惡毒是惡毒，但是用在那女人身上我還就覺得還挺合適的。若她真的過的是這種日子……小憐，你確定我們該找到她嗎？我倒覺得，挨打暫且不說，方百合這種女人，讓她過這種窮困的日子，恐怕比坐牢還會讓她痛苦。”

    殷憐聽了，沉默了一會兒，卻覺得殷淮說的確實是真的。

    方百合這個人特別虛榮，否則也不會在明知殷淮不待見她的情況下還做這種母憑子貴的好夢。這并不是個軟弱的人，所以比起暴力來，說不定貧困粗俗的生活反而讓她更加難以忍耐。

    如果把她抓回來，殷家能怎么對付她呢？

    殺掉是不可能的，畢竟違法。殷家再怎么具有社會影響力，也不能以私人理由來殺人……這一步一旦邁出去，留下來的隱患就大了。

    而除此之外，殷家最多也就是在法律范圍之內(nèi)給予方百合一定的報復(fù)。她的罪行不管如何從重判處，都判不到死刑的程度，但是如果僅僅是坐牢，對她的懲罰力度還不如直接放任她過如今的生活呢。

    殷淮原來是準(zhǔn)備私下報復(fù)的，畢竟一些走法律空隙的報復(fù)動作遠(yuǎn)遠(yuǎn)要比循規(guī)蹈矩的走法律途徑來得更有效也更解氣。法律的所謂公正是有其局限性的，但是在殷淮個人看來，方百合的所作所為是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以人道主義對待她的。

    普通幼童如果遇到殷憐那種遭遇，恐怕一輩子都?xì)Я恕Ｋ�以能對無辜的孩子做出這種事情的方百合，殷淮覺得她根本不配受到任何人道的對待。

    殷憐其實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她隱隱還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任由方百合經(jīng)歷這些也許也算是不錯的結(jié)果，算是對方自作自受……但是這樣真的夠了嗎？

    她想要的是這個嗎？

    殷憐想了很久，殷淮便讓她好好考慮一下。但是素來果斷的殷憐，在這個時候卻反而茫然起來，摸不著自己的心意。

    總的說起來，她對方百合與其說是恨意，不如說是厭惡。在遙遠(yuǎn)的前世，是對于作為小三的母親，對于從來沒有善待過自己一分的占據(jù)著母親這個身份的女人濃濃的厭惡和恨意。

    如果說她對于殷長生和殷淮還有一點因為期待得不到滿足之后才浮現(xiàn)的由愛生恨——因為見過兩人對殷千愛的疼愛，所以憎恨之中難免也就帶了些許羨慕，

    相比起來，對于方百合，殷憐更多的其實是憎惡，甚至于憎

    還少一點，惡卻多一點。

    她想起殷淮的時候，想的是報復(fù)，是折騰，是有一天高高在上，讓對方追悔莫及——順便說一下，除了高高在上那一條，剩下的愿望這輩子她都完成了，甚至包括那些曾經(jīng)只在潛意識里出現(xiàn)過而馬上就被她強壓下去的念頭，比如說殷淮突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他最值得喜歡的女兒而殷千愛只是個渣什么的。

    因為太過羞恥和阿Q精神殷憐就不多說了。

    然而想起方百合的時候，殷憐卻并沒有總有一天要讓她后悔，或者總有一天要被她所愛的想法。殷家再怎么差勁，比起活在方百合的陰影下還是要好多了。她對方百合有過期待嗎？也許曾經(jīng)有過，可是很遺憾殷憐并沒有記憶了。

    她對方百合最多的感情是恐懼，后來演變成了厭惡�？謶謥碜杂谠���(jīng)幼年時遭受過的虐待，而厭惡則是對于小三女兒這個身份的不滿與反感。

    那時候誰若是提起方百合的時候，殷憐都會不開心，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哪怕她其實根本躲不開與方百合之間的牽連，她仍舊是避之唯恐不及。

    殷憐想：我是恨她的嗎？

    然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她其實并不恨方百合，因為殷憐也不愛她。淺薄的恨意肯定是有的，但那不是對于方百合本身的恨意。

    她的恨就像是華夏子孫憎恨日本軍國一樣，憎恨的是那段歷史，那個身份。相反對于方百合本人反而幾乎沒有什么感覺。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她過著什么樣的生活……殷憐對此并不關(guān)心，甚至希望自己永遠(yuǎn)不用知道。

    后來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時候，殷憐對于方百合是有恨意和憤怒的，不過那種恨意就是純粹因為其所作所為的恨意了。

    甚至因為得知到自己是殷夫人的親女兒，導(dǎo)致殷憐對這件事的喜悅大大超過了對于得知方百合所作所為的憤怒，因此都沒有留下多少仇恨的感情。

    這種情況下，她應(yīng)該怎么做呢？

    殷憐覺得自己是應(yīng)該報復(fù)的，但是具體要使用什么樣的手段來報復(fù)，她卻多少有幾分當(dāng)局者迷，并不能很好地決定。

    讓方百合繼續(xù)留在這山村里受人折磨是一個好的主意嗎？亦或者讓她回到春申市接受法律的制裁或者殷家的報復(fù)才是她更應(yīng)該得到的下場呢？

    殷憐難以決斷。

    然后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敲門了。

    殷憐愣了一下，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箝L生的聲音，說道：“小憐，你在嗎？”

    這家伙早兩年都是不敲門的。自從殷憐不再每每在家就鎖門之后，他好幾次冒失地闖進(jìn)來，后來被季湘君冷著臉惡狠狠地訓(xùn)了一頓才有點學(xué)乖了。

    殷憐說道：“我在。你進(jìn)來吧�！�

    殷長生這才推門進(jìn)來。

    他是完全藏不住話的人，一進(jìn)門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問道：“聽說方百合找到了��？”

    殷憐翻了個白眼，其實不太想跟殷長生聊這個，但還是嗯了一聲。

    殷長生問道：“……要弄死她嗎？”

    殷憐：“……”

    她用一種看稀奇的眼神看著殷長生。

    殷長生說道：“把她送到異世界去，就當(dāng)人已經(jīng)失蹤了。到時候你想怎么折磨她怎么折磨她，一點問題都不會有的！”

    殷憐其實是知道自家這位大哥三觀有點歪的，但是因為近段時間對方一直表現(xiàn)得很和諧友好，所以殷憐一時之間倒有點忘了對方是個什么樣的兇殘貨色了。

    她省略號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想再想想。”

    還有大哥你這個想法很危險啊，反社會傾向很嚴(yán)重啊。雖然埋掉一個方百合不算什么，但是你以后不會有什么敵人全部都想要往異世界埋吧？殷憐心說，我可不收啊。

    之后沒過多久，殷長寧也來了，問道：“小憐，你是為了方百合的事情在煩

    惱嗎？”

    殷憐說道：“……也不是什么煩惱啦�！�

    殷長寧沉默了一下，才問道：“你是不是……不忍心？”

    殷憐聽得為之一愣，然后抿了抿嘴，失聲大笑起來：“長寧你在說什么��？我為什么會不忍心啊……那種人……”

    殷長寧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是不忍心……畢竟你也叫了她好幾年的媽媽。”

    殷憐聽了，漸漸卻不笑了，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說道：“不，我沒有不忍心。怎么說呢？我對她沒有什么感情，我小時候甚至一直不覺得“媽媽”這個詞是一個好的存在，因為她只要一回來，我就要倒霉。所以小時候在家的時候，我甚至有些期望她可以永遠(yuǎn)不回來就好了。雖然那樣肚子會餓……但是，也比挨打好多了�！�

    “她如果永遠(yuǎn)不會來的話，我就可以偷偷從冰箱拿東西吃了……她從來不給我好吃的東西，她自己吃蛋糕，卻給我吃面包表面那一層最硬最難吃的邊。對于她來說也許那是對媽媽的一種報復(fù)吧，一個沒用到了極點只敢拿小孩出氣的爛透了的女人。”

    殷長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部分的內(nèi)容，驚訝地張大了眼睛，說道：“她也太過分了！”

    殷憐笑道：“是很過分�！比缓笏�停頓了許久，說道，“我說句實話，在殷家我雖然也吃苦，但是至少在我和爸爸鬧翻之前，吃穿都是好的。所以我才不會對她不忍心呢……”

    殷長寧聽了，仔細(xì)看了殷憐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表情輕松，并不像在說謊的樣子，頓時有些奇怪：“既然這樣，你在糾結(jié)些什么？”

    殷憐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個人不覺得她是為自己做錯的事情而遭受著懲罰，那這個懲罰還算是懲罰嗎？”

    第

    162

    章

    16.11.16

    惡有惡報這種事確實是很痛快，但是有些寄托于老天爺垂簾的報復(fù)，總是有些讓人到底意難平。

    殷憐糾結(jié)的就是這個。她有些遲疑，雖然方百合現(xiàn)在的情況確實是夠遭報應(yīng)了，但是……怎么說呢？如果她對方百合有很強的恨意，看她這么慘烈確實可能是比較解氣的。

    但是如果只是想看到方百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那明顯是讓她坐牢或者如同殷淮所說的那樣，讓她承受來自殷家的報復(fù)更讓人覺得爽快。

    重點不是什么樣的報復(fù)，而是這報復(fù)來自于殷憐。

    不過，殷憐也知道自己實在有些鉆牛角尖了，這些話說出來太過矯情了，而她從來不是這么一個矯情的人，也不想在別人面前露出太過矯情的那一面。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最后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來吧。先了解一下方百合那邊的情況，如果對方確實已經(jīng)惡有惡報，殷憐也大可不必再多此一舉，直接冷眼旁觀就好。

    但是這世間很多事情的發(fā)展卻每每都會超出人們的預(yù)料。

    殷淮根據(jù)殷憐的提示，往榆城附近的村子里搜索，沒多久果然得到了有效的消息，但是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新聞。

    得到消息的這一刻，殷淮就給殷憐打了電話，說道：“小憐！事情麻煩了。我們可能不能讓方百合繼續(xù)在那地方呆著了�！�

    殷憐愣了一下，問道：“怎么了？”

    殷淮說道：“我們順著方百合的這條線往下摸，發(fā)現(xiàn)那附近的幾個村子根本就是一個大型拐賣團(tuán)伙銷贓的主要基地，光目前暗中打探到的就有三十多名被拐賣婦女和數(shù)量未知的被拐賣兒童。這件事一旦開始調(diào)查，方百合肯定也會被牽扯其中。我們不可能只留她一個人在那個村子里……”

    殷憐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特別深明大義地說道：“那就別管她了！救人要緊！既然是重大拐賣案件，也不能為了我們的事情就放著這么一大群人不管，她的事情以后再說，大不了救出來之后再起訴就好了�！�

    殷淮說道：“……委屈你了�！�

    殷憐立刻回答道：“沒什么好委屈的！”果然老天爺都想讓我親手報仇，方百合，我來了！

    殷淮不知道自家女兒心里的小九九，對她還懷抱著不少歉意。

    接下來的營救進(jìn)展，殷憐全程都是關(guān)注了的。因為方百合的事情，附近調(diào)查的警方看在殷淮的面子上把殷憐加入了他們的內(nèi)部聊天群。雖然關(guān)于任務(wù)的關(guān)鍵內(nèi)容并不會在一個娛樂性的同事群里面發(fā)出來，但是至少殷憐可以隨時從后勤女警那邊得到一些現(xiàn)場的實時消息。

    殷憐上課的時候把手機(jī)調(diào)了靜音，也在悄悄關(guān)注著那頭的進(jìn)展。

    她成績好，老師倒是并不給她沒臉，只是在她桌子上敲了敲。殷憐被發(fā)現(xiàn)之后，趕緊把手機(jī)收了起來，然后沖老師吐舌頭賣了個萌。

    警方的這一次救援還算是順利，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意外，好在并沒有影響整體的任務(wù)，人還是成功地被解救出來了。

    不過聽說對方的行動負(fù)責(zé)人很生氣。

    警方在行動期間本來是不許媒體報導(dǎo)相關(guān)內(nèi)容的，主要是為了避免驚動任務(wù)對象導(dǎo)致任務(wù)失敗。如果有跟隨的媒體，他們也會事先警告媒體的工作人員。但是即便如此，也總會有一些人特別不守規(guī)矩，這次就是一家新興的網(wǎng)絡(luò)媒體不顧警告搶先一步報道了相關(guān)新聞。.

    幸運的是這次報導(dǎo)并沒有對于真正破壞了警方的行動，一半是因為網(wǎng)站本身的影響力并不大，新聞的傳播范圍也不廣。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村子本身人口也不是太多，甚至沒有接入網(wǎng)絡(luò)，而在外打工或者上學(xué)的年輕人也未必就能恰巧地關(guān)注到這幾條不起眼的新聞。

    但是即使如此，因為牽涉的范圍不小，警方還是加快了動作，中途還因為時

    間太過緊張，沒有很好地控制住局勢，和村人發(fā)生了沖突，導(dǎo)致有人受傷。

    發(fā)生這種事情是警方也不愿意看到的，警方有些官員因此而很生氣，違法規(guī)矩的網(wǎng)站也被罰處了一大筆罰金，才免于被強制關(guān)閉。

    但是不管怎么樣，行動最后還是成功了，并且引起了很大的社會轟動。后續(xù)的新聞紛紛揚揚，但是都跟殷憐沒有關(guān)系。有關(guān)系的只有最后一個沒有被安置過的女人。

    那就是方百合。

    殷憐去見她的時候，方百合看上去狼狽極了。她還被關(guān)在牢里，但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被這樣對待。在看到殷憐出現(xiàn)的時候，她與殷憐四目相對半晌，然后突然之間就認(rèn)出了女孩。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對殷憐叫道：“小憐！？你是小憐對吧！救救媽媽！你去求求你爸爸，求他讓人放我出去�！�

    殷憐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才說道：“你……應(yīng)該去求你真正的女兒�！�

    方百合頓時愣在了那里。

    殷憐說道：“真奇怪……你竟然還認(rèn)得出我。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以為你已經(jīng)不可能認(rèn)出我了。我突然特別想知道，你認(rèn)得出方芊芊嗎？”

    方百合有些茫然地重復(fù)道：“方……芊芊？”

    殷憐說道：“十三年前你拿來跟我掉包的，你真正的女兒。你不記得了嗎？”

    方百合心頭一顫，然后有些慌亂地說道：“小憐……你……你說什么��？你是媽媽的女兒啊。難道……難道你以為……你以為那個女人才是你的親生母親嗎？”

    殷憐沒有想到她在這種時候都還會堅持說這樣的謊，頓時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垂死掙扎……但是抱歉，我七年前就驗過DNA了。我的媽媽是季湘君，不是你。”

    方百合愣在了當(dāng)?shù)亍?br />
    殷憐說道：“我來之前，本來是想把你曾經(jīng)扇我的巴掌，燙在我身上的煙頭全部都還給你的。可是我現(xiàn)在又覺得不必了�！�

    “反正，哪怕我不動手，也肯定會有人告訴你什么叫做一報還一報�！�

    然后她就轉(zhuǎn)身想要離開。

    方百合撲到了柵欄上，想要抓住她但是沒有抓住，就對著殷憐大叫起來：“殷憐！你給我回來！小憐……小憐……你就這么忘恩負(fù)義嗎？我好歹養(yǎng)了你這么些年——”

    殷憐覺得她也好意思說這些話。她回了一次頭，說道：“你用面包邊喂我，換你女兒在殷家錦衣玉食，享用著本來應(yīng)該屬于我的一切。你覺得我應(yīng)該對你感激涕零，謝謝你所做的一切？”

    然后她就走出了牢房，再沒有理會方百合的喊叫。

    但是離開牢房之后，她就讓人給方百合辦了保釋手續(xù)，打算把她轉(zhuǎn)而送到附近的一處賓館居住……當(dāng)然，仍舊限制行動。

    隨后她就去見了方百合現(xiàn)在的所謂“丈夫”。

    男人比起村子里其他買賣女人孩子的村民又要更嚴(yán)重一些，因為他有嚴(yán)重的暴力傾向，毆打了方百合許多次。

    殷憐出現(xiàn)的時候，他的反應(yīng)也明顯很暴躁，在被關(guān)在拘留室里面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同時握著拳頭，仿佛隨時準(zhǔn)備撲過來打外面的人一頓。

    殷憐說道：“聽說你是我大姨的丈夫？”

    那男人聽了，愣了一下，然后就盛氣凌人地說道：“你知道就好！你大姨下半輩子還得靠著我呢，你還不快讓警察放了我��？”

    殷憐說道：“我大姨可是說了，要人打斷你的三條腿，才好抵得了你這幾年讓她吃的苦頭�！�

    男人愣了一下，立刻破口大罵起來。他其實不太擅長普通話，說話的時候不是普通話里帶著方言味，根本就是方言想往普通話靠但是投靠失敗的情況，所以除了殷憐之外幾乎沒有人能聽懂。

    然后殷憐就說道：“其實我也有點不忍心……要不你還是去向我大姨求個情吧。好歹……也是夫妻一場對不對？

    ”

    然后她就讓人把男人帶去見方百合了。

    方百合在殷憐放過那種狠話之后，本以為沒有了希望，卻不防沒一會兒就換了個住所。她無法判斷這到底是殷憐的作為還是方芊芊的作為，心里一會兒這樣猜測，一會兒那樣猜測，很是起伏不定。

    然后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把男人帶了過來。

    保鏢聽從了吩咐，在人到了門口之后，就故意找借口把押人的警官留在了門口，然后讓男人單獨進(jìn)了房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殷憐選擇的這家旅館客房隔音效果非常之好，外面完全聽不到里面的動靜。

    等到警官們察覺不對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方百合已經(jīng)被打得一身是血。警察們嚇了一大跳，趕緊過去制服了男人，并且想要扶起方百合，卻不料方百合雙腿軟綿綿的，竟然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

    眾人趕緊將她送醫(yī)院，然而醫(yī)院檢查之后，卻告知眾人，方百合的腿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被造成粉碎性傷害，有很大的可能會導(dǎo)致癱瘓。

    方百合聽了，一時卻是異常歇斯底里，一會兒喊著要見殷憐，一會兒喊著要見方芊芊，說是要讓她們替自己報仇，弄死那男人。

    第

    163

    章

    16.11.16

    殷憐知道事情的發(fā)展之后，什么表情也沒有顯露出來，只是讓人盡快把方百合送醫(yī)院。

    但是直到坐進(jìn)了車?yán)�，她才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

    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一般是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但是他們在傷害別人這件事上肯定會有很多的經(jīng)驗。而殷憐了解方百合，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她也已經(jīng)忘記了大部分小時候的事情，但是七年前對方百合最后的印象還留在殷憐的腦子里，可能永遠(yuǎn)不會忘掉。

    對于殷憐來說，方百合是個相當(dāng)自信和狂妄的人，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小人的特點是什么？

    紅樓夢里有一句叫做“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其實正好用來形容方百合的本性。殷憐故意給方百合塑造出一種有人會為她撐腰的錯覺，這樣自然會使她失去警惕，而開始做出狂妄的行止。

    之后，選擇隔音效果出眾的賓館，方百合不知道這件事，覺得門外就有人守著，自然不會畏懼男人，覺得即使激怒對方也會馬上有人前來幫忙。

    加上之前殷憐故意告訴男人說方百合讓她叫人打斷他的腿，那么有這個提示，男人有很大可能性會報復(fù)性地打斷方百合的腿，而事實證明男人確實這么做了。其中有運氣的成分，但是更多卻是必然。

    方百合聽說自己的腿斷了，還有點不敢置信。殷淮一轉(zhuǎn)頭就找了方芊芊去照顧她。方芊芊雖然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母親，卻根本沒有見過。她對于方百合是厭惡之中帶著一點點期待，雖然有很多怨言，但是在真正要見面的時候卻又隱隱帶著希望，希望自己的母親會給自己一點依靠，或者愛。

    但是事實卻讓她覺得極為失望。

    方百合明顯只把她當(dāng)做利用的對象，一直就慫恿著她去跟殷淮央求各種事情，即使方芊芊告訴她自己根本見不到殷淮也不相信，反而覺得方芊芊在故意推脫，因為跟自己不親。

    方芊芊也確實跟她不親。方百合說是她的母親，卻沒有養(yǎng)過她一天，方芊芊反而被灌輸了一堆關(guān)于她的壞話。方芊芊過來，是指望著想要看到方百合身上的閃光點，希望看到真正的方百合并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差勁。

    但事實上，方百合卻讓她十分失望。

    方芊芊很想甩手不干了。這個“母親”從頭到腳讓她感覺到的就是濃濃的不快，讓她感到窒息。但是她不能，因為殷淮允諾了說如果她能看到方百合，之后就會考慮將她送去一家好的藝術(shù)學(xué)校。

    前世的殷千愛成績不怎么樣，天賦也不怎么樣。到了今生因為經(jīng)歷和處境的改變，雖然方芊芊的成績?nèi)耘f不見得特別好，但是學(xué)習(xí)態(tài)度卻認(rèn)真了許多。她的文化課成績只算是中上，畫畫卻頗有天賦，但是上藝術(shù)學(xué)校要不少錢，殷淮雖然供得起，卻未必愿意供。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方芊芊就一直在想盡辦法琢磨著說服殷淮送她去讀想讀的學(xué)校，甚至不惜在殷淮面前奉承殷憐。相比前世的殷千愛，方芊芊的心氣被磨得很平，根本就不想去跟殷憐較勁。

    作為私生女，在殷淮的控制之下長大，她的感情也跟前世的殷憐一樣，不是不心虛的。不同的是，前世的殷憐接受了這個身份，強忍著恥辱想要出人頭地，而這一世的方芊芊卻沒有殷憐那么強的能力和那么高的心氣，只能默默地承受著這個身份帶來的屈辱和無奈。

    然而在方芊芊的心里未必沒有怨恨，覺得這件事明明是方百合所做，卻憑什么要讓自己來承擔(dān)后果？

    加上方百合表現(xiàn)出來的讓人不快的態(tài)度，方芊芊對對方的態(tài)度就冷淡和惡劣了不少。方芊芊畢竟不是殷憐那種天賦異稟的人精，這個年紀(jì)有這個年紀(jì)的盛氣凌人，方芊芊雖然被殷淮放養(yǎng)，感情世界變得相當(dāng)貧乏和空虛，但是至少沒有受過什么虐待，所以性子也沒有真的被完全磨平，多少還是有點銳氣的。

    所以面對方百合的無理取鬧，她的態(tài)度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

    方百合母女的初次見面，以一種非常糟糕的氣氛奠定了她們以后相處的基礎(chǔ)。:

    過了幾天殷憐來了解情況，知道方芊芊和方百合這段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掐了很多次，幾乎是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

    不過吵了一段時間之后，卻似乎是方百合先讓步了。醫(yī)生那邊傳出消息，說她的腿可能好不了了。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方百合一瞬間也是懵了，然后就意識到她必須得抓住點什么。

    所以下次方芊芊來的時候，她的態(tài)度就好了許多，甚至也不逼她去找殷淮賣慘了。方芊芊雖然不耐煩她，但是在她突然變了臉之后，總歸是自己親媽，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也不好讓她太過沒臉。

    殷憐雖然不曾在母女倆面前出現(xiàn)過，卻全程關(guān)注著這邊的情況。她對于這對母女的性格還是相當(dāng)了解的，所以雖然兩人看上去關(guān)系似乎緩和了一些，她卻知道她們絕對好不了一輩子。

    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在方百合出院的時候，殷憐又去看了她一次。這段時間方百合也從方芊芊口中知道了她離開之后殷家發(fā)生的大體事情，面對她的時候表情頗為扭曲，就是那種明明心懷怨恨，卻又強行掩飾，假裝對她其實很關(guān)心的樣子。

    殷憐在心里冷笑，就不知道她有什么資格心懷怨恨。明明她自己做的事情惡毒之極，遭遇什么樣的下場其實都算不上過分。

    但是她也不打算在這方面與她爭執(zhí)，只是開口說道：“方芊芊！”

    方芊芊抬頭望向她。

    殷憐便假傳圣旨，說道：“媽媽說，你好好照顧她吧。雖然她做了不少錯事，但是畢竟是你的親生媽媽。媽媽說不管怎么樣，她畢竟養(yǎng)了你那么久，以后也不至于不管你們的死活。只是她實在不想面對你們，所以以后就不要見面了�！�

    她這些話說完之后，方芊芊卻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問道：“媽媽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我很討厭？”

    她還是真心誠意地管季湘君叫著媽媽，從心底里覺得那才是她真正的母親。

    殷憐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道：“你好好照顧你親媽媽吧。雖然她沒怎么照顧過你，但是畢竟血濃于水�！�

    她故意沒有回答方芊芊的問題，沒說季湘君到底有沒有討厭她，只是含糊地暗示方芊芊受到了方百合的連累。

    方芊芊頓時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

    而方百合看著這一幕卻是恨意叢生。這時她再看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其實更加親近季湘君她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她心里帶著恨意，沒有想到這是這么多年來她拋棄女兒導(dǎo)致的后果，只覺得季湘君簡直可惡至極。

    然后她就意識到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經(jīng)殘廢，即使想要再做點什么，也已經(jīng)有些無能為力。想到這里的時候，方百合整個胸口都被恨意所焦灼。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在山村里吃足苦頭，季湘君什么也沒有做，憑什么就能過得這么幸福，不但早早就認(rèn)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就連她的女兒都心向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