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雖然看上去是前者更有力,但事實上從歷史上的宗教和朝代演變就知道了,華夏有一句話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后者在長遠來說,其實更具有無形的威力。
不過,殷憐雖然覺得這種傳教手段從長久來說確實更有威力,卻也知道馬蒂爾的情況和地球不一樣。地球上不管以前有沒有真正的所謂神跡,反正自從科技發(fā)展之后,普通人能起到的作用就越來越大。:
科技就像杠桿,把普通人的力量無限擴大�?萍茧m然是少數(shù)知識分子的成就,增長的卻是無產(chǎn)階級的力量。而魔法,卻是控制在少數(shù)人手中的力量,它加強的是統(tǒng)治階級的權(quán)力。
在這樣一個背景下,要做到得民心者得天下,首先還要加強民心本身的影響力才行。而這里的民心,指的并不是普通的平民……恐怕還要涉及一些底層的牧師和圣職者。
所以她雖然做的是統(tǒng)籌民眾的工作,其實一直關(guān)注的卻是圣職者們的反應(yīng)。
黑賢者看完了殷憐遞上來的計劃書,然后便愣住了:“……登記所有教會和圣職者?”
殷憐笑答道:“就是這樣。之后圣城的所有教會,必須在魔法協(xié)會的許可之下才能繼續(xù)進行宗教活動,而且這些宗教活動必須是健康且正義的,不能反對無辜的其他人,也不能對一般人產(chǎn)生傷害行為�!�
黑賢者仔細看了一下殷憐列出來的宗教三十二項,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半晌后勾起了嘴角:“有意思�!�
也難怪他這么說,因為殷憐列出來的這三十二條,乍看之下基本上都是很正經(jīng)的條例,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但是仔細思索起來,卻頗有一些有趣的地方。
比如說這一條:任何人有選擇自己信仰的自由。在沒有危害到他人自由安全的情況下,任何教派不得以任何理由對于信徒或者非信徒進行威脅或者迫害,包括但不限于強迫對方信仰特定神明,強迫對方貢獻金錢或者其他物質(zhì)財富,以及幫助脅迫其他人。所有信仰,捐獻,和宗教活動必須出于自愿。
其實在這里,按照地球上的法律來說還應(yīng)該對于自然人和法人等概念進行定義,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殷憐不想搞得這么復雜,避免影響圣城原住民的理解。
不過即使是如此,這里面的內(nèi)容也很是意味深長。
殷憐這些條例在明面上來說應(yīng)該是十分義正言辭的。問題是宗教迫害那是馬蒂爾尤其是圣城的地方特色,不管是教會方面還是平民方面,也都早就習慣了這種命令與被命令的關(guān)系。
所以殷憐想要給予平民“選擇自由”,另一方面不就是在削弱教會的權(quán)柄嗎?
偏偏她用詞義正言辭,甚至還暗示以往教會的作為對于平民來說一直是一種迫害,魔法協(xié)會反而成了拯救所有教徒的救世主,讓黑賢者怔愣
之余,又有些驚嘆。
另一方面,殷憐仍舊允許了圣城眾教會進行傳教,又沒有真的將對方逼到死路上,只是進行了一定的限制。因為魔法協(xié)會攻克圣城的情況,想必一眾教會對于這種變化都是有所準備的。
黑賢者知道圣城雖說是一眾教派的大本營,但是除去圣城之外,各個教派應(yīng)該都還存在著很大的一部分有生力量。投誠的教會也好出逃的教會也好,其中很有一部分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是潛伏了起來,等候反撲的時機。所以他才希望殷憐能盡快在圣城收攏一部分力量,將之掌控在手中。
現(xiàn)在看起來,她做得比想象中更好一些。
黑賢者看完了所有的文字之后,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寫得很好,我覺得可以,就這樣辦理好了�!�
殷憐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張貼出去了�!�
結(jié)果這些條例張貼出去之后,很快就引起了整座圣城的震動。其中受到震撼最嚴重的自然是圣城之中最具備影響力的一眾教派。
“信仰自由!?”一位金發(fā)牧師在自己的屋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圈,然后才說道,“……好狠的招數(shù)�!�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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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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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的圣職者們想過魔法協(xié)會統(tǒng)治下圣城的種種慘狀,但是唯獨沒有想過這樣的結(jié)果。按照魔法協(xié)會以往的作風,一場大清洗是難免的,眾教會也做出了準備,一邊潛伏一邊等候大陸各地分部的支援。
但是這一次,魔法協(xié)會卻偏偏不再按他們的預(yù)期行事。
明眼人都很清楚,這一次的決策應(yīng)該是出自誰的手。
這位生命教會的神使自從出現(xiàn)在人前開始就常常有出人意料的舉動,而且每次行動都能造成巨大的影響。在生命教會的傳播過程之中,魔法協(xié)會也不知不覺地就開始被大陸各國所接受,其中一大原因就是殷憐勸說黑賢者派遣商人和冒險者在各國傳揚有關(guān)魔法協(xié)會的傳聞。其中很多傳聞并不是宣揚魔法協(xié)會有多么和藹可親,而僅僅只是傳說關(guān)于法師們的一些成就和趣聞。
但是這些傳聞卻能讓人更加了解魔法協(xié)會和法師這個群體,因而拉近雙方的距離,改變一般人對于法師協(xié)會的印象。
雖然每次只是一絲一毫,但是只要這樣的傳聞蓋過那些諸如誰殺人如麻,誰拿人做實驗的傳聞,對于魔法協(xié)會就是一種正面的影響。
這是讓別人通過另一種途徑了解魔法協(xié)會的機會,也是殷憐試圖重塑魔法協(xié)會公眾形象的手段。這個世界的人似乎并沒有認識到輿論的重要性,尤其是魔法協(xié)會這個多年以來一直被人作為反派來看待的非法經(jīng)營組織,大部分都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根本就不在乎名聲這種東西。
唯一對這方面有些模糊意識的人也許就是黑賢者了,所以他在近百余年一直致力于經(jīng)營魔法協(xié)會在各國政治勢力之中的關(guān)系網(wǎng)。但是殷憐覺得他這種方法還是太過于有局限性了——他過于輕視民眾的力量。
如果說每一個單獨的個體勢力都是能發(fā)出讓人無法拒絕的有力聲音的巨人,那么民眾就相當于介質(zhì)。這些介質(zhì)本身鮮少開口,即使開口說了什么,也許也未必有人會在意。但是他們卻是決定最后哪些聲音會被傳達,會如何被傳達的關(guān)鍵因素。
他們的能力也許很小,想法也許無關(guān)緊要,卻能影響到很多人的想法。
所以殷憐讓人用繪聲繪色的故事描述法師們創(chuàng)造的各種有趣的魔法道具,描述一些法師的日常趣事,把一些人的故事編成自己看了有點熟悉又完全不知道是在講誰的傳奇故事……一點一點散播給民眾。
而這個策略顯然是有效的。因為相比圣城所宣揚的數(shù)百年來一成不變的關(guān)于法師們的恐怖故事,明顯還是這樣的傳聞更新奇有趣,也更能引起眾人的注意。
這種輿論造勢的舉動對遙遠的圣城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若不是如此,按照教會多年以來的洗腦成果,魔法協(xié)會接收圣城的時候絕不可能這樣順利,除了教會的人之外,幾乎沒有普通人因為過于恐懼而進行自殺式反抗。
而如今出現(xiàn)的信仰相關(guān)法令,更是令很多人十分驚訝。也許對于普通人來說,這種信仰自由法令是魔法協(xié)會對于民眾的一種善意,而只有各大教會才明白……魔法協(xié)會埋藏在這些法令條例之下的巨大野心。
他在試圖削弱圣城教會本身的影響力,卻美曰其名地利用了信徒們的名義。一旦真正實行,所有教會都會受到魔法協(xié)會的挾制——因為,所有民眾都受到他們的“保護”。
不但如此,事實上,就連教會也可以受到魔法協(xié)會的“保護”……只要他們愿意向魔法協(xié)會投誠。這是什么意思呢?這代表著所有教會將徹底失去自身的***,甚至以后的利益分配,權(quán)力爭奪,都要通過魔法協(xié)會來進行。
對于這樣的法令,大部分強勢教派的反應(yīng)都是嗤之以鼻。
但是,一些弱勢或者性質(zhì)溫和的教派卻難免有些不同見解。
“羅莎牧師叫我來可是有事?”
一身月白色長袍的女牧師笑了笑,卻是開口說道:“路德先
生,您常年往來大陸各處進行行商,消息靈通。我有一點事情想要請教您�!�.
商人聽了,倒也不顯意外,只是恭敬地說道:“您請說�!�
羅莎牧師便說道:“您對生命教會和魔法協(xié)會的事情了解嗎?”
商人沒想到她問的會是這個,頓時遲疑了一下。
羅莎看出他神色里的遲疑,便主動開口說道:“您不必猶豫,直說就好。我想要了解的是生命教會最真實的情況,而不是太陽教的夸大其詞,危言聳聽�!�
路德便說道:“……我并不知道生命教會內(nèi)部的情況。其實外面流傳的關(guān)于生命教會的傳聞也是相當夸大其詞,未必可以當真。不過圣女既然想要知道,我自然可以說給你聽�!�
“傳聞里這個生命教會前身其實是農(nóng)民們信仰的野教派,然后有一天突然出現(xiàn)了那么一位神使,自稱是生命女神的神使,很快受到了農(nóng)民們的崇拜與信奉。奇妙的是,她真的帶來了很多聞所未聞,卻又十分有用的植物種子。隨著她的帶領(lǐng),附近的村落都慢慢豐足了起來。之后不知為何,她帶著村落的自衛(wèi)團一路到了先賢之都,并且說服了黑賢者讓她在先賢之都建立了神廟�!�
“說服……”羅莎沉吟許久,說道,“我不認為黑賢者是個很容易被說服的人�!�
路德便說道:“這位憐神使是一位莎爾瑪?shù)僖粯拥娜宋�。您可能不知道,雖然圣城是現(xiàn)在這番光景,但是每天卻都有年輕人偷偷去看她。就連像我這樣年紀不小的人,見到她的時候也覺得是女神降臨了……她身上有一種氣勢,讓人忍不住就聽她說話�!�
羅莎聽了,皺了皺眉,問道:“……可是使用了魔法?”
路德?lián)u了搖頭,說道:“有一瞬間會讓人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您知道的,我早年也是遇見過這類的事情的,基本可以判定并非魔法。至少不是什么蠱惑人心的法術(shù)�!�
羅莎說道:“你的意思是……人格魅力?”
路德說道:“……您要這樣說,也不算太錯�!�
羅莎沉默了許久,沒怎么說話。等回過神來,又開始詢問路德一些其他方面的細節(jié)。路德便跟她說了關(guān)于孤兒院,織機和神跡的事情。
這其中大部分的內(nèi)容羅莎其實都是聽說過的,只是她畢竟一直身處圣城,對于其他地方的情況沒有路德來得了解,所以此時聽路德詳細說來,也對于生命教會的具體情況多了不少了解。
最后她真心實意地對路德說道:“路德先生,這次談話對我很有用。多謝您了�!�
路德先生便舉了舉帽子,行了個禮,說道:“能為月神服務(wù)是我的榮幸�!�
殷憐花了一段時間忙碌過之后,也大致明白了圣城現(xiàn)今的形式。
圣城雖然說是有十二個主教派,其中卻以太陽神教和風神教最為強勢。理論上太陽神教應(yīng)該與月神教互相呼應(yīng),但是月神教卻在十二主教之中排了個末位,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除去太陽神教和風神教之外,影響力比較大的還有火神教,海神教和武神教,都是相當激進和有攻擊性的教會,也是這一次與魔法協(xié)會的交鋒之中受損最為嚴重的幾個教會。
而除此之外,有一部分教會,比如說信奉月神,教中以女牧師為主導的月神教,匠人們所信奉的匠神教,又比如說農(nóng)人們所信奉的牧神教,對于生命教會和魔法協(xié)會的進駐都相對平和許多,甚至還隱隱帶了幾分善意。
殷憐估計是她這段時間讓人傳播教義和農(nóng)耕知識帶來的成果。
而從這一反應(yīng)之中,殷憐看到了分化圣城,然后一一收服的機會。
她在臨時安置的魔法小屋之中正思索著,結(jié)果就聽到有人在敲門。她開口問道:“誰?”
外面回答道:“神使,是我�!�
殷憐隨手一揮,門便開了。走進來的是生命教神廟的一
個侍者,開口說道:“神使,戴爾閣下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殷憐接手了之后,發(fā)現(xiàn)是一張名單。她稍微想了想,記了起來,這張名單應(yīng)該是她之前讓戴爾派人去收集的圣城之中可以被用到的信徒的名字。
借著修復教會的機會傳教,殷憐這段時間也很是收攬了一部分信徒,但是這些信徒人品能力如何,誰可用誰不可用……還是需要耗時去考察才能知道的事情。她自己沒這個時間,就把這項任務(wù)交給了手下的牧師。
而現(xiàn)在拿到的這張名單顯然就是考察之后的結(jié)果。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許多小字,詳細陳述了牧師們認為可堪使用的信徒們的性格背景,能力水平,以及這段時間的考察結(jié)果。
而殷憐很快在這張名單上看到了幾個特殊的人物。
她找來侍者,開口問道:“這位墨菲先生的背景資料之中寫著太陽神教前紅衣主教……是不是寫錯了?”
侍者聽了,立刻回答道:“沒有錯�!比缓笏f道,“戴爾閣下之前也很驚訝呢,因為據(jù)說這位墨菲先生還是前教皇的義子,后來前教皇意外亡故,墨菲先生也很快因為一次重大儀式上的失誤被撤除了主教的職務(wù)。他已經(jīng)差不多七年沒有怎么離開過自己的家了,平時也就是給人施術(shù)治病為生,沒想到這一次竟然主動來我們這里,希望獲取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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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憐聽了,沉默了片刻,思考著對方到底是真心投誠,還是另有陰謀。不過想了想,她卻笑了起來。不管對方是不是另有陰謀,只要殷憐防備得當,也不怕對方出什么花招。
而最重要的是,接受了這么一個身份特殊的人物,其實頗能起到千金買馬骨的作用。圣城之中有些教派是不想屈服于魔法協(xié)會,有些人則是對于魔法協(xié)會還有些恐懼和顧慮。
前者目前還沒有什么辦法,只能慢慢一點一點打散對方的士氣。這屬于黑賢者的工作,目前還沒有什么殷憐可以干涉的余地。
但是后者卻是一個極為適合殷憐的切入口,甚至如果處理得好,很可能能夠影響到前者。
殷憐這樣一想,就覺得不管對方是什么目的,只要真的加入了魔法協(xié)會,其象征意義就已經(jīng)遠大于實際意義。至于之后怎么處理安置對方,那卻是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她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想親眼看一看這位墨菲牧師。你讓戴爾閣下安排一下�!�
侍者便應(yīng)了。
之后殷憐便很快見到了這位銀發(fā)的前主教。
這位墨菲主教看上去是個相貌溫雅可親的人,氣質(zhì)也很柔和,完全不像什么惡人。站在殷憐的立場上來說,很容易覺得這樣一個溫和的人難怪會被霸道的太陽神教壓得踹不過氣來……然而可惜殷憐并不是這么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一個能夠在曾經(jīng)的太陽神教坐到紅衣主教位置的男人,她可不認為對方是個單純的良善百姓。或者說……跟善惡沒有關(guān)系,真正能居于高位的人,因為能力強悍,意志堅定,所以也會很有主見,并不會輕易被一些外界元素影響,做出無謂的舉動。
所以說,這人會不畏流言,舍棄太陽神教而來為魔法協(xié)會工作……讓殷憐覺得并不簡單。
她審視了墨菲一番,發(fā)現(xiàn)他表情正常,始終面帶微笑,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容貌而動容,也沒有因為她的年紀而露出輕視,便知道對方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
她開口說道:“墨菲先生,您好�!�
墨菲并不自矜,對自己目前的身份十分有自覺,所以站起來行了個半禮,說道:“見過神使。”
殷憐也不轉(zhuǎn)彎抹角,只是說道:“墨菲先生來協(xié)會求職,想要求一個什么樣的身份,可以告訴我嗎?”
墨菲這才愣了一下,說道:“但憑神使安排就好了。一般職務(wù)我應(yīng)當都是還能擔任的。”
殷憐卻笑了起來,說道:“我知道您能勝任很多工作。不過若是什么職務(wù)都可以,想必閣下也不必到協(xié)會這邊來求職了�!�
“您并非普通人。就算是被卸除了主教的職務(wù),您的神術(shù)造詣,信仰見識都不會變化。不過在那之前,您并沒有投靠其它教派,也沒有依附于其它主教,只是獨自在家修行。既然如此,您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投靠魔法協(xié)會�!�
墨菲卻開口說道:“為什么不能?我曾為太陽神教鞠躬盡瘁,而他們是如何對我的,相比神使也已經(jīng)聽說過了。既然如此,我也希望能投向更能讓我發(fā)揮能力的人,比如魔法協(xié)會�!�
殷憐聽他這樣說的時候,卻是抬頭頗有深意地看著他說道:“在你印象之中,魔法協(xié)會是個什么樣的所在?”
這句話對于現(xiàn)代一些面試企業(yè)的求職者來說只是個很普通的問題,但是卻把墨菲聽得一愣。主要是他沒有預(yù)料到殷憐會問這么一個問題……就各個角度來說,他曾是一位圣職者,而魔法協(xié)會算是敵對,他對魔法協(xié)會的印象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殷憐之所以問這樣一個問題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當墨菲訴說自己對于太陽神教的怨恨的時候,殷憐沒有從他的表情或者眼神之中看到任何強烈的怨憤。
即便是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是這種時候,為了取信于殷憐,也應(yīng)該放開對于自身情緒的控制。而
且如果真的有強烈的情緒,不可能連眼神都缺乏細微的變化。殷憐對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挺有自信的……墨菲說的話跟他真正的感情并不符合。
所以她才問墨菲對于魔法協(xié)會的印象。
墨菲愣了一下之后,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我覺得魔法協(xié)會……不,應(yīng)該是黑賢者閣下是個很有能力和手段的人物。魔法協(xié)會早期的發(fā)展還非�;靵y,卻是這許多年來經(jīng)由他的手一點一點理順的。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親眼見一見這位閣下�!�.
殷憐聽了,靜默了一下,才繼續(xù)笑了起來,說道:“您倒是挺了解他的。那您對魔法協(xié)會的大體感覺呢?不是對于老師,而是對于魔法協(xié)會本身……包括法師這個群體。”
墨菲聽她這話好像別有深意,表情頓時凝重了一些,半晌,才十分慎重地說道:“在我看來的話,魔法協(xié)會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還是比較松散的,大家也是自行其是的時候居多。現(xiàn)在的魔法協(xié)會大概還算齊心,應(yīng)該是黑賢者閣下的個人魅力和聲望在起作用。若是一旦有一天,黑賢者閣下不在了,那么魔法協(xié)會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說到黑賢者閣下“不在了”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但是語氣上又不是很明顯地加了個重音。他自己似乎也沒有意識自己語氣上的變化,很可能是不自主的。殷憐卻在那一瞬間抬了一下頭,若有所思地微笑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對墨菲說道:“看來您對魔法協(xié)會也是很了解的,但是評價并不是很高的樣子。”
墨菲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難得有幾分倉促地補充道:“我當然不是在說魔法協(xié)會不好……不管如何,魔法協(xié)會現(xiàn)今正蒸蒸日上,確實是比如同腐敗了一般的太陽神教好多了。而且只要黑賢者閣下還在,魔法協(xié)會就并不會被輕易打敗。”
這里的腐敗兩個詞他說得真心實意,倒是頗有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殷憐說道:“我會將您的贊言傳達給老師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問您。您想要通過為魔法協(xié)會工作,來做到什么事情呢?僅僅只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亦或者希望重新獲取被人崇敬,被人倚重的地位,又或者……為了想要為信徒和圣城做一點事?這個問題我希望您能誠實地告知我,因為這會決定我給您安排的工作內(nèi)容�!�
墨菲卻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自然是為了地位和力量�!�
殷憐頓時笑了,說道:“我明白了。”
然后她就叫了人來,說道:“您帶墨菲閣下去文書那里,先給墨菲閣下一份新出的法令,給他細細講解一下,然后讓他負責宣讀和傳揚法令。”
“去吧!”
墨菲愣了一下,還有些不解,卻順從地跟著侍從走了。
其實殷憐剛才的問話是有點陷阱的。她與墨菲的對話基本上讓她確定了墨菲的大致情況,與墨菲坦誠的內(nèi)容相反,他的話恰好讓殷憐確定了,對方是為了太陽神教和圣城而來。
之所以能確定這一點,是因為殷憐跟對方并不熟悉,彼此之間這段對話也算不上交心言論,這種情況下,墨菲如果是為了權(quán)力和地位而來,他應(yīng)該會在殷憐面前稍作掩飾,明面上表示是為了想要為圣城民眾做些什么,因為這么做對他自己更有利。相反如果是為了太陽神教,他反而更有可能為了說服殷憐而試圖表示自己更在乎地位和權(quán)位……這種說法也許不能消除殷憐心里的所有疑問,卻至少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利益至上的人,而排除他仍在為了太陽神教而做事的嫌疑。
殷憐覺得很有意思。
她還沒想好具體要怎么使用墨菲。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她絕對會合理地使用他,甚至在理想狀態(tài)下,她會讓對方真的擁有他想要的“權(quán)力和地位”,只要對方的能力足夠。
除了墨菲之外,名單上其實還有許多其他人。上
面很大一部分人殷憐都自己見過,目前正在為協(xié)會做事。殷憐想了想,讓人召集了大部□□份沒有什么特殊的男女,然后開始給他們分配任務(wù)。
殷憐覺得時機已經(jīng)差不多,決定要在城內(nèi)舉辦一個慶典。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舉辦慶典,讓很多城民都十分不解,議論紛紛,反而是法師們保持了沉默,無聲無息地咽了咽口水。
有個女侍忍不住開口對殷憐說道:“神使,如果真的舉辦祭典……很可能會顯得有些冷清。城里的居民未必會過來參加。”
殷憐笑了起來,說道:“放心,他們會來的。如果他們不來,我就施用法術(shù)把他們引誘出來。”
女侍聽了,嚇了一跳,把她的話給直接當了真,頓時就不敢多話了。
殷憐卻想到,越是氣氛緊張的時候,越不能停滯不前。慶典是讓氣氛活躍起來的最好機會,而且此時潛伏在城中的一些狂信者們,也很容易被熱鬧的氣氛引誘出來,覺得有機可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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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進度雖然緩慢,但是也算是打開了一道口子。趁著圣城中心的一眾廟宇群修復得差不多之后,殷憐決定用慶典來打開局勢。
她知道圣城里的一眾教會勢力其實還沒有真正被馴服,這時只是損失慘重之后暫時的蟄伏。因為圣城與其它王國不同,它的主要勢力其實是分布在整片大陸之上,而非圣城一處。
與其給他們充沛時間籌劃反攻,還不如賣個破綻,引誘他們動手,還可以主動掌握時機。.
殷憐也想過對方可能并不會直接上套,所以她制定了一些計劃,迫使對方在自己選定的時機動手。最先的計劃,就是教派正規(guī)化。
之前的法令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要求各大教派前來登記,但事實上這段時間內(nèi)并沒有任何任何教派主動前來登記,所以協(xié)會的法令目前并沒有多少用武之地,但是殷憐既然出了這個法令,自然就不會任由他人無視。
所以在讓生命教會搬入了原本太陽神教所占據(jù)的廟宇群之后,她直接就貼出了公告,讓眾教派前來登記和認領(lǐng)神殿。如果在祭典之前沒有登記過的教派,將自動失去原本神殿的支配權(quán),神殿將會直接分配給已經(jīng)登記的其它教派來進行使用。
這個通知一出,確實有了明顯效果。很多教會頓時都開始坐立不安起來。要知道就算是在圣城,不同教派也是有高低強弱之分的。強大的教會往往占據(jù)更優(yōu)勢的地位,擁有更好的神殿,更廣闊的占地面積。
目前的神殿總體上還是按照原本的建筑來修復的,只是去除掉了一些特定的物件,比如說某些雕像,某些教派的徽章之類的。一來是因為麻煩,二來就是方便主導格局的變動。
去掉了這些標志性的物件,殷憐想要把好的廟宇分給誰……就可以分給誰。
“現(xiàn)在,差不多也到了必須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一位老神父如此說道。
另一位年輕些的神父看著手上的文書,緊皺著眉頭說道:“看她這架勢,明顯是要挑起圣城各大教會之間的內(nèi)斗……我們難道真就這樣如她的意��?”
老神父頓時笑了起來,說道:“魔法協(xié)會控制圣城之前,難道各大教派之前就不爭不搶,全沒有內(nèi)斗了?”
神父神態(tài)卻沒有他那樣輕松,說道:“那可是魔法協(xié)會!”
老神父說道:“我知道那是魔法協(xié)會……但是,我的孩子,我們的對手,卻并不是魔法協(xié)會。”
神父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真的歸附了魔法師,我們以后還怎么傳教!?”
老神父說道:“生命教會怎么傳教,我們就怎么傳!”
神父:“�。俊�
老神父說道:“我也一直以為和魔法協(xié)會扯上關(guān)系對于任何一個教派都是致命的,但事實是在一般的人看來,魔法協(xié)會遠沒有我們想象中的引人厭惡。近幾十年來,商人私下交易法師們出產(chǎn)的煉金物品已經(jīng)是常態(tài),就算是圣城也多數(shù)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知道這說明了什么嗎?”
神父皺緊了眉頭,想了想,還是沒猜到老神父想說什么,于是搖了搖頭。
老神父說道:“……這說明人們需要魔法。他們不但需要神術(shù),對魔法的需求也很大。這是時代的大潮流,是我們所無法阻止的……”
神父聽了,愣了一下,然后眉頭猛然皺緊了好幾分,幾近急促地開口說道:“但是我們有神術(shù)——”
老神父便說道:“但是魔法協(xié)會能夠做到的,我們真的全部能用神術(shù)取代嗎?”
神父頓時噎了一下。
老神父繼續(xù)說道:“雖然我們將神術(shù)稱為神術(shù)而魔法稱為魔法,其實很多人心里十分清楚,神術(shù)和魔法總歸是同出一源。但是法師們更自私一些,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卻不想用魔法為人造福。即使如此,不能否認的是術(shù)法本身的力量�!�
“一味否定這股
力量,只會讓我們更加被動。”
神父說道:“我明白了�?墒�,就算是這樣……現(xiàn)在都沒有人主動去向那人示好,難道我們要做第一個嗎?”
做第一個的風險是顯而易見的。魔法協(xié)會給出了諾大的誘惑,但是同時帶來偌大的風險。第一個投靠法師的教派肯定會被其它教派所仇視。如果魔法協(xié)會之后在圣城站穩(wěn)了,又或者能長久統(tǒng)治著圣城還好,但如若不能,那么選擇了這么做的教會前途就坎坷了。
這是一個判斷的問題。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自然能獲得最多的好處,但也有可能在吃的時候被噎死。至于勝負的決斷,還是要看投資者對于未來的預(yù)測準確度。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具體要怎么做,還真是個難題。
老神父聽了神父的話,沉默了半晌,才說道:“這兩天找個機會,我要去見一見那位憐神使,見了之后才好做出最后的決定。”
次日,殷憐便迎來了一位客人。雙方在房中細談了許久,然后等到對方離開的時候,殷憐終于有了第一個投靠魔法協(xié)會的教派。
牧神教投靠魔法協(xié)會的消息傳出來之后,在城里可以說很是引起了一番騷動。甚至于當天下午,一眾牧師就重新回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神殿,并重新開始傳教彌撒。
自從魔法協(xié)會占領(lǐng)圣城之后并且毀掉神廟群之后,城中能夠與法師協(xié)會相抗衡的圣職者就已經(jīng)不多了。加上魔法協(xié)會這次來勢洶洶,許多非戰(zhàn)斗性質(zhì)的圣職者不得不退避三舍以保全自己,積蓄力量,所以都暫時舍棄了神廟,潛伏在城中等待后援和時機。
因為這樣,所以大部分教會都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進行正常的傳教活動了。當然,因為圣城畢竟是圣城,宗教勢力飽和得非常厲害,所以原本也沒有多少信徒可以發(fā)展,最多是日常的彌撒不能進行下去了。
不過僅僅是這樣,對圣城的影響就已經(jīng)很大了。在圣城被法師協(xié)會掌握的如今,城中額外地人心惶惶,正是需要借助神明的力量平復恐懼和不安的時候,偏偏眾神此時卻全部不在線,難免造成信仰動搖。
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有能夠正常進行彌撒的教會,對于整個圣城民眾的意義都是非凡的。他們才不會管你是不是投靠了魔法協(xié)會……他們只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庇護自己和家人的地方。
牧神教會的重新開放似乎是一個信號,彌撒當天就涌入了不少城民,其中很有一些甚至不是牧神的信徒,純粹只是因為想要得到神明的庇護而前來進行彌撒。
因為顧忌到魔法協(xié)會的存在,即使進行彌撒的時候,教會的氣氛也不算十分活躍,眾人的行為都比較安靜。
其實殷憐是提議牧神教的主教選一個比原來位置和建筑都更好的神廟地址的,可惜主教本人很有自知之明,并沒有那么做,而只是選擇了自己原來的教會所在。
除太陽神教之外最好的教會位置自然是風神教的領(lǐng)地。雖然現(xiàn)在風神教的一眾牧師都暫時不見蹤影,但是大致的行蹤神父還是知道的。牧神教本身不是十分強勢的教派,即使做出了這樣重大的決定之后,仍舊不想直接與風神教為敵,所以最后還是選擇了自己原本的神殿。
但是其它教派就不一樣了。
從牧神教開始重新入駐神廟開始,就陸陸續(xù)續(xù)有不少教派開始主動前來協(xié)會進行登記,重新認領(lǐng)神殿。知道這一天,海神教的幾位牧師出現(xiàn),和殷憐私下商談了一個下午。
隨后,海神教的牧師便正式宣布,愿意跟魔法協(xié)會締結(jié)和平契約,同時遵守魔法協(xié)會訂下的基本法令,并且在此基礎(chǔ)上繼續(xù)傳教。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便有人在下城區(qū)的一處住宅之中開始砸東西!
“海神教這是什么意思!?他們的主要勢力不是都還在幾個港城嗎��?如果把所有大主教召回來,再聯(lián)合其它幾個
教會,我們也未必沒有一拼之力!他們竟然要向那群魔鬼屈服!”
卻聽一個有些稚嫩的少年聲音說道:“可是他們又為什么要去跟魔法協(xié)會死斗呢?”
男人為之一愣,然后抬起頭來,看著門口的少年人,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魔法協(xié)會和教會是天生死敵,這些年來我們殺了對方多少人��?怎么可能和解!?”
少年卻說道:“可是太陽教和風神教也彼此爭斗許多年,明里暗里死于宗教爭斗的人只多不少。對于很多人來說,對于魔法協(xié)會的恨意,可能還比不上對太陽神教或者風神教的。而且不要忘了……海神教是海貿(mào)者的庇護者,而煉金產(chǎn)品近些年在海內(nèi)外都極受歡迎……能和魔法協(xié)會和解,說不定其實就是他們期待已久的�!�
男人聽了,一拳捶在桌上,說道:“這群利益熏心的豬玀!”
少年沒有接話。
這時有侍者匆匆走了進來,說道:“得到最新消息,海神教向魔法協(xié)會臣服之后,直接選擇了風神教的教會作為自己的神廟!”
“另外,月神教的女主教也在魔法協(xié)會門口出現(xiàn)了!”
第
172
章
16.12.12
接下來的形勢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隨著海神教和月神教的領(lǐng)頭作用,許多小教派直接就跟隨著他們的腳步,開始在魔法協(xié)會進行登記,并且認領(lǐng)了自家的神殿。
如果仔細查看的話,這些都是偏重于農(nóng)貿(mào)經(jīng)營,而本身戰(zhàn)斗力并不強悍的教派,就連公認屬于十二大教會的海神教和月神教,前者被稱為海貿(mào)商人的庇護者,后者則被認為是母親,妻子和女兒的庇護神明,都不是具有攻擊性的。
對他們來說,僅僅只是被剝奪去武力,并不會對于他們本身的傳教有什么嚴重的影響,因為以前本身在圣城的信仰爭奪中也并不強勢,有獨屬于自己的特殊信仰群體。
但是即使如此,以前不強勢,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想變得強勢。
如果一旦被其它教派占據(jù)了自己原本的神殿,加上有魔法協(xié)會在其中攪渾水,接下來的情勢就難以預(yù)料了。
有人腦子還轉(zhuǎn)不過彎來,咬緊了牙關(guān)不想如魔法協(xié)會的意,有的教會則只是私下派遣了幾個牧師,想要先以教派的名義把教會占下來再說。
殷憐聽人這樣匯報的時候,想了想,就對對方說道:“……要他們大主教親自簽訂契約。如果大主教人不在,那也沒關(guān)系……只要是七級以上圣職者并被大部分教徒所承認,我們都可以臨時準備好儀式,直接任命為大主教�!�
“之后不管出現(xiàn)什么變化,我們都只認可這位大主教。”
這句話傳到各大教派耳中的時候,眾人心里都是一驚。有人怦然心動,有人心有余悸。
殷憐的意思很明白了,各大教會想要隨便派個小嘍啰來接管神殿然后在之后翻臉不認賬,她是不會允許的。要接管神殿,至少也要大主教來簽字,若是大主教不想簽,那也可以,派個有分量的人物,他們直接為之任命和舉行儀式。
但是各個教會也不是傻瓜,如果真的這么做了,回頭魔法協(xié)會會不會把整件事弄假成真,新任的主教在之后會不會愿意讓位……可就變成了難以控制的事情。
所以當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眾教會一時之間都不免收回了原來的打算。
這種情況下,每多過一天,殷憐的分化手段就越見效果。這種情況下,即使原本準備暫時按兵不動,等待合適時機再驅(qū)逐魔法協(xié)會的幾個教派,也不得不加快動作了。
“不管這群魔法師實力大漲的原因有沒有被探測出來,我們總歸是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奪回圣城勢在必行!”
“那女人太有手段,再這樣下去被她拉攏的教派肯定越來越多,她在圣城扎根也會越來越穩(wěn),到時候想拔除就難了�!�
“……十三天后就是那女人定好的春日收獲祭,按照魔法協(xié)會的通知,這個收獲祭當天,會有一個從早十點到晚十點長達十二個小時的祭典。這樣一天下來,就算是為了維持秩序,那群法師的精神也肯定會疲憊和松懈許多。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機會了。”.
然后有人猛然抬頭,望向一邊,說道:“薩德西騎士,您這是要去哪里�。俊�
薩德西回頭,譏諷一笑,說道:“我去打探情報。”
他披著黑袍,離開了民居,一路到了下城區(qū)中心街道的告示區(qū),然后望著告示區(qū)的一張張告示,眼神陰郁,用手指撫過上面的字跡。
……春日收獲祭……
他知道這些告示肯定不是出自殷憐的手,應(yīng)該是由其它的抄寫人員按照她的原稿一句一句抄錄下來。但是他也知道,那里必定還有一張告示,每一字每一句都出自她本人之手。
那個美麗又可憎的少女。
她的表情輕蔑,手段毒辣,殺死眾多騎士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墒蔷褪沁@么一個惡毒的女孩,薩德西卻每夜每夜做夢都夢見她。
有時夢見對方把刀***了自己的胸口,有時候又夢見自己殺死了對方
。夢中的胸口被刀穿透的時候,他醒來時記起的竟然不是恐懼,而是她手上的溫度,以及那能夠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甜美的距離。
他就像中了魔女的毒一樣。
得不到解脫。也許只有殺了她,才能從魔女的蠱惑之中解脫出來。
他陰著臉,這樣想著。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想要殺殷憐,并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蛟S……即使拼盡一切,他也只可能有那么一次機會。
他把手伸進自己的懷里,握住了那一個卷軸。
很快就到了收獲祭的當天。
收獲祭這東西是生命教會玩的新鮮花樣,馬蒂爾大陸以前并沒有出現(xiàn)過,所以眾人也并不熟悉。
不過因為是新品種的糧食收獲之后才誕生的祭典,理由很說得過去,又沒有混入太多生命女神的私人色彩,所以圣城對其倒沒有太排斥。
何況,此時的圣城也確實需要一些慶典活動來緩和戰(zhàn)后緊張的氣氛。
神法之戰(zhàn)和普通的戰(zhàn)爭還不一樣,這種戰(zhàn)斗普通人是無法參與的。甚至就連等級低一點的騎士或者法師學徒也沒有摻和的余地。魔法師攻陷圣城時,普通人并不是沒有傷亡,但是多數(shù)只是因為被戰(zhàn)斗余波波及,并沒有人是因為參與戰(zhàn)斗而死的。
倒是城塌的時候傷亡了不少,但是相比起殷憐世界的戰(zhàn)爭,死亡率并不算很夠。尤其是神廟群當時戒嚴,除了圣職者本身也沒什么信徒出入,倒是大大減小了傷亡。
也因為普通平民在這種戰(zhàn)斗中的無能為力,所以才導致他們對于神術(shù)和魔法充滿了畏懼。說句實話,馬蒂爾的平民對于上位者能夠做出的影響很小,在遇上這種戰(zhàn)爭洪流的時候,他們幾乎只能像浮絮一樣隨波逐流,向神明祈禱。
但是教會的強盛卻又離不開民眾。因為說到底,神力其實就是信徒意念力量的集合。與法師的自我修煉不同,圣職者對于信徒的依賴性更為嚴重,而另一方面,他們的能力也更容易成長。
當然這成長是有代價的。
無論如何,只有受到信仰的時候,圣職者的能力才能持續(xù)增長。一旦失去信徒,圣職者的能力就無法繼續(xù)成長甚至有衰退的可能性。當然這種衰退并不是必然的,據(jù)目前了解,在神術(shù)上滿造詣精深者,即使失去了信徒的支持,神力衰退的現(xiàn)象也會比較不明顯。
相反,若是純粹只依靠搜集信仰上位,那么一旦失去信徒的支撐,失去使用神術(shù)能力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也因為如此,有些教會才會不擇手段地爭奪信仰。對于他們來說,不止渴求是信仰,畏懼本身也是信仰的表現(xiàn)形式。
但是事實上,在宗教高度發(fā)展的這一段時間,僅僅只是威脅恐嚇已經(jīng)不足以完全控制住信徒了,其中有一小部分教派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而使用懷柔手段,但是更多的教派卻仍舊堅持原本的做法,不顧信徒的不滿,繼續(xù)強制信徒受畏懼驅(qū)使聽從命令。
短期內(nèi)這種做法似乎還是能起到效果的,直到生命教會的出現(xiàn)。
社會發(fā)展起來之后,宗教從威懾性教會轉(zhuǎn)向懷柔性質(zhì)是一個必然的過程。殷憐也不過是加快了這個過程。
因為舊教派的這些性質(zhì),所以信徒們對于神明的畏懼遠遠大于愛戴,而生命教會的教義卻相對充滿了誘惑力,更加能夠吸引信眾,為他們創(chuàng)造出了美好的未來意象。
在這種情況下,久遭壓迫的圣城城民們雖然難免對于法師協(xié)會充滿了畏懼和不安,卻不見得有比圣城自身教會更加激烈或者仇恨的反應(yīng)。尤其是當魔法師們在圣城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后,很多人漸漸意識到這群法師并沒有屠城的準備,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可怕。
當然,法師們也說不上是什么善茬。在這段時間里,他們在圣城殺掉的人也絕不在少數(shù)。其中有些是反抗者,有些只是被牽連者。
除此
之外,就是被法師們占有的美貌少女了。站在一個地球人的立場上,殷憐是非常不認可強搶民女的這種行為的。但是如今法師們強勢,殷憐不可能否定他們在圣城能夠收獲的戰(zhàn)利品,加上馬蒂爾大陸這邊的很多教會都不禁止圣職者接近女色,據(jù)說原本就會強制選取美貌女子進入教會進行侍奉,所以在各個立場上,殷憐都沒有辦法要求法師們比圣城的圣職者們更加高尚。
這種情況下,殷憐也只能把投靠了生命教會的信徒們保護起來,剔除出法師們的食譜。同時她要求法師們不能以武力強奪,如果看中了誰,至少要征得對方父母或者本人的同意。
至于怎么征得同意,那就是個人的本事了。反正法師們都有錢得很。
當然,若是未經(jīng)登記或者主動襲擊法師的圣職者并不在這個受保護的范圍內(nèi)。這些都算是法師個人的戰(zhàn)利品,要怎么處置全憑他們自己。
其實這種規(guī)定也不過就是把巧取豪奪變成了交易買賣……就本質(zhì)上來說,一樣粗魯和野蠻。
不過,圣城的城民出乎意料地吃這一套,反而覺得法師協(xié)會挺講理——這卻是出乎了殷憐預(yù)期的事情。這樣看起來,殘酷不殘酷,仁慈不仁慈,竟然不是絕對……而是看對比的。
于是這樣隨著時間過去,法師協(xié)會竟然緩緩地被圣城城民接受了。反對派雖然不少,但大多敢怒不敢言。更多的普通人則在無奈和恐懼之后,就開始接受了現(xiàn)實,甚至對于法師協(xié)會產(chǎn)生了好感。
這種氛圍無疑激怒和緊逼著暗中潛伏的幾個教派,令他們更加憤怒和焦急。
所以這一天,在祭典開始的時候,殷憐就感覺到了緊繃的氣氛。她看著外面那熱鬧之中暗潮洶涌的氛圍,露出了微笑。
然后身后就傳來了黑賢者的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你膽子也太大了!”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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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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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憐轉(zhuǎn)過頭來,愣了一愣,然后看似乖巧地甜甜笑了起來,說道:“老師你怎么來了?”
黑賢者說道:“你要在引蛇出洞,我如果不過來,你以為這里的人真的能夠保證你的安全嗎?”
殷憐停頓了一下,收起了笑容,說道:“老師你……擔心我嗎?”
黑賢者說道:“我就你一個學生,而且那么好使喚,怎么可能不擔心?”
他這話說得有些別扭,殷憐在心里吐了吐舌頭,心想,真傲嬌。
雖說黑賢者平時確實會使喚殷憐,但是這種使喚和普通的打雜可是不一樣的,叫做委以重任。當然,殷憐自己也確實完成得很好。
可是,即使這樣,黑賢者這用詞用得好像自己其實對殷憐很壞一樣……可見別扭之處。
殷憐也不在乎這點別扭,只是說道:“那就請老師給我壓陣了�!彼p手合十,故作可愛狀說道,“有老師在,我可是放心多了�!�
黑賢者雖然肯定不否認自家弟子外表看上去挺可愛的,但是有一點絕對是很確定的,這丫頭絕對不是什么純真可愛系的。.
殷憐的兇殘之處,他可是從第一次見面就親眼見識過的。此時魔女憐這樣賣萌,黑賢者不由自主就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才別過頭,說道:“有我在,你當然不用擔心什么!”
殷憐頓時笑了起來。
她故意靠近黑賢者,轉(zhuǎn)了一下想要去看他的表情,結(jié)果卻被黑賢者揪住胳膊,死活不讓她繞。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黑賢者頓時奇了:“你嗑藥了?這么大力氣?”
這里的嗑藥當然不是說的毒品,而是魔法藥劑。煉金藥物之中有好些品種的藥,能使人變得力大無窮。
殷憐一頭黑線,說道:“我力氣就是這么大,才沒有用藥劑。”
黑賢者:“……”
雖然這么說,殷憐到底最后還是放開了手,沒有繼續(xù)跟黑賢者打鬧。
因為祭典就要開始了。
整個祭典按照計劃會持續(xù)十二個小時,從十時開始,殷憐要上臺宣布祭典開始,催發(fā)滿城鮮花,然后就是各種飲食攤鋪的開張。因為是祭典,所以任何食物都只要十個銅幣就可以品嘗到一份,相比圣城的物價來說價格算是相當平易近人了。
除此之外,宗教活動也是有的。殷憐在神廟之中提供了兩樣專門為信徒準備的東西,一樣是教義小冊子,上面講述的是一些醫(yī)療常識和草藥知識,第二樣則是一個小小的紙包,里面放著少量蔥蒜,信徒禮拜之后,無論捐獻多少,都可以拿一封走。
因為這個捐獻數(shù)目沒有限制,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捐獻得太少。當然其中也有臉皮特別厚的,捐上一枚銅錢就想拿一封走。殷憐也預(yù)計到了這種情況,交代侍者們不要阻止,只要控制好一個人最多只拿走一封就可以了。
按照她的說法,就是捐多捐少都是個人的心意。女神會選擇虔誠的信徒賜福,至于這些贈品只是節(jié)日的一些福利,與捐獻的數(shù)額無關(guān)。
固然有臉皮厚的人會試圖占便宜,但是這種人畢竟只是少數(shù),此時又是生命教會入駐圣城的初期,殷憐不想為這種旁枝末節(jié)的小事興起波瀾。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早上準十點的時候,圣城突然之間滿城開始以肉眼所見的速度盛開起鮮花。許多花朵的種子都是殷憐事先讓人播撒下去的,她只是耗費了魔力去進行催發(fā)。
圣城固然叫做圣城,但事實上,卻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規(guī)模的神跡了。圣城宗教在這些年陷入了一個低潮期,很多宗教都卡在一個瓶頸之中,原因一半是因為目前大陸的信仰已經(jīng)有些飽和,另一個就是因為很多人對于圣城教會的反抗意識變得十分強烈。
另一方面,則是各地分教會分薄了總教會的信仰,而無法離開圣城的總教會又拘于各種原
因,無法獲取到各處信仰的大頭,導致力量日漸衰弱。
像是這種催發(fā)一個城市范圍鮮花的神力,目前的圣城之中除了教皇,大約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能夠做到了。而教皇也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施展過類似的手段——畢竟神力之類的東西還是很珍貴的。
所以阿尼爾聞到幽香,看到街道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盛開的鮮花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就是皺緊了眉頭,對于生命教會的大手筆感到驚異和警惕。
然而他暗中查訪了一番之后,卻又對于這神跡感到十分不解。滿城鮮花盛開的確是十分壯觀,但是除了震撼一下眾人之外卻并沒有多少用處。以往圣城的教會降下神跡,多數(shù)都是跟治病,賜福之類的有關(guān)。
偏偏殷憐既不為人治病也不為人賜福,只是催發(fā)了一城鮮花。雖然這力量確實很驚人,也符合生命女神的職能,但是卻不能讓人對她感激涕零,甚至從此信仰生命教。
阿尼爾這樣想著,對于殷憐的行為感到不解。
阿尼爾也算是個聰明人,可惜思路終歸難免局限于他所在的這個時代。殷憐降下這場神跡的目的說到底只是一個廣告,有時候,“沒有用”的東西才是最有用的。
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沒有實體,沒有確切的用處,卻擁有巨大的力量……比如營銷。
殷憐的這次神跡雖然沒有實際的好處,卻能展現(xiàn)自身的力量。治病救人的力量她不是沒有,只是并不想使用——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過于輕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太過珍惜,所以她不想隨便施與恩惠。她想要展示的是自身的力量,卻不想把力量浪費絲毫在她認為沒有價值的人身上。
要從她身上得到任何東西,都必須要付出同等的代價。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人得寸進尺,產(chǎn)生不合時宜的欲望……這是殷憐的仁慈。
所以她寧愿把力氣花在展示滿城花開上面,卻并不愿意治病救人。神廟里免費分發(fā)有關(guān)醫(yī)療知識和常用藥草的冊子,其實效用未必就不如用神跡救人,甚至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是一種更加根本的做法。
不過這個過程中,學習醫(yī)療知識,實踐和收集藥材都要人自己花費功夫,同時收藏著神殿出品的冊子,更能提醒眾人這些到底都是來自誰的恩惠……對于殷憐來說更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