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們慢慢向幾個孩子靠近。
一段時間之后,農(nóng)莊里的法師突然若有所覺,說道:“那些孩子又來了。”
另一位感知了一下,說道:“他們不是剛摘走了幾個面包果嗎?難道還想屯糧?”
年長的法師搖了搖頭:“不,看情況不是這樣�!�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鬼鬼祟祟跟著孩子們的幾個成人,心里多少已經(jīng)有了想法。
幾個孩子在窮漢們的遠距離監(jiān)視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摘著果實,又害怕魔法師突然出現(xiàn)抓住他們,又害怕之后會被窮漢折騰,心里可以說是完全慌了神。
最小的孩子時不時地轉(zhuǎn)頭望一眼那些監(jiān)視他們的窮漢,終于忍不住情緒崩潰哭了出來。娜奇被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結(jié)果把他的鼻子也捂住了。孩子開始拼命掙扎。
娜奇卻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制止小伙伴哭嚎已經(jīng)是她僅剩的理智了。
她拼命地低聲喊著:“別喊……你別喊啊……”一邊驚慌地向著道路另一側(cè)接近農(nóng)莊后門的地方望去,六神無主下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小男孩拼命掙扎也沒有扒開她的手。
卻聽一個聲音在她身后說道:“……你再不放開,他大概就要憋死了�!�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娜奇沒有聽過,但是總覺得那腔調(diào)十分優(yōu)雅,帶著一種神秘的韻律。
樹上的男孩回頭一看,卻是魂都被嚇掉了,直接失手從樹上掉了下來。他那一瞬間腦子里拂過好幾個念頭,都沒有被抓住,最后只剩下對死亡的恐懼和釋然。
他想:我要死了。
然而他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娜奇看到自己的伙伴如同一根羽毛一般,緩慢而輕盈地落在了地上。
她驚愕地放開了手,讓小男孩重新獲得了呼吸。
年幼的男孩被放開后,也沒有再哭嚎,忘了害怕。
娜奇抬頭,望向法師。
那一瞬間她沒有感覺到恐懼。
眼前的人,法袍文雅,表情柔和,令人感覺不到一絲恐懼。他是個法師,卻有不同于娜奇想象之中的法師,身上既沒有帶著鮮血的威嚇,也沒有惡毒的獰笑。
娜奇問道:“你是……魔法師嗎?”
法師嗯了一聲。
娜奇本來應該是非常害怕的,但是看著法師這樣平和的態(tài)度,那些恐懼與絕望莫名地就沉了下去,只留下了些許不安。
她說道:“我……我們不是故意要偷面包果的……我……我就是……我就是看它們在圍墻外面,覺得說不定你們不是很需要……”
她這樣喃喃說著,聲音卻越來越小,大約覺得自己的話過于像是狡辯。
法師問道:“你們是孤兒?”
娜奇愣了愣,然后點了點頭。
法師就說道:“我們需要人做工,包吃
包住,你們要不要來工作?”
娜奇和兩個男孩都驚愕地張開了嘴。
法師問道:“不愿意?”
娜奇猛然搖了搖頭,問道:“我們可以嗎?”
年長的男孩拉了拉娜奇的衣服,用自以為法師聽不到的聲音低聲說道:“他們是法師誒!”
娜奇說:“你不是說法師也不一定吃小孩嗎?而且他看上去不像是壞人!”
男孩說道:“很多壞人都長得不像壞人!”
娜奇說道:“可是我覺得他不是�!�
法師也沒著急,一邊觀察孩子們,一邊等他們討論完畢。他覺得這三個孩子都挺聰明的,而魔法師是個需要智商的職業(yè),他們都喜歡聰明孩子。
就是不知道這幾個小孩有沒有法術(shù)天賦。當然,即使沒有也無所謂,憐閣下目前的大計劃用得上很多人力,只要能跑能跳,總有能夠派得上用場的地方。
而小孩子也更容易教導,灌輸和吸收新的觀念。
男孩盯著法師看了半晌,說道:“你保證……你不會吃我們!”
法師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憋住了沒有吐槽,說道:“吃你們干嘛?又沒多少肉。還不如讓你們打雜跑腿來得有價值�!�
他如果好聲好氣哄他們,男孩說不定還覺得他別有意圖。但是聽法師這樣不客氣的說話,男孩反而覺得他是真的沒有吃自己的意圖……遲疑半晌,一咬牙,說道:“我……”回頭望了娜奇他們一眼,才憋出來一句,“我愿意幫你們做事。”
法師就轉(zhuǎn)身示意他們跟上。
此時娜奇和另一個男孩也來不及表達不同意見——事實上他們此時也并沒有什么主意,沒有選擇反而讓他們免去了糾結(jié)的時間。
然后娜奇就跟小伙伴們莫名其妙地在農(nóng)莊開始做起了工。她一開始還有點害怕,但是當新鮮的經(jīng)過處理的香甜面包分到手上,各種神奇的土系和植物系法術(shù)展現(xiàn)在眼前后,她不知不覺就忘記了害怕。
帶他們的婦人雖然也會因為他們工作不到位而板起臉,但是大部分時候,她是個溫和慈善的人……她說自己信仰生命教會。
娜奇聽過生命教會的事情。
在很多傳言里面,這個教會的風評非常多變。有人說它是一位非常仁善的神明所屬的教會,但也有人說它是邪惡法師試圖收買人心所推出來的傀儡。湖城沒有生命協(xié)會,這是娜奇第一次見到生命教教徒。
見到真人之后,她莫名地覺得所謂邪惡都是騙人的,前一個傳言才是真的。
娜奇見過城里的學徒或者雇工的生活,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做許多繁重的工作并且只能勉強半饑半飽的日子,就算是這樣,只要能夠不受流浪漢的欺負,并且不會真的被當做邪惡魔法的祭品,她也已經(jīng)滿足了。
但是沒想到接下來的發(fā)展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每天的工作確實非常忙碌,她們一直在搬運東西,把各種各樣的蔬菜果實進行復雜而原因不明的處理。雖然原因不明,但看上去更像是釀制或者腌制某種事物,看上去跟魔法并沒有關系。雖然娜奇的見識有限,大部分蔬果都認不出來,但是看起來并不是什么魔法植物或者奇奇怪怪的詛咒材料,就是普通的,充滿清香的蔬果。
除此之外,他們還要把一些面包果和一種堅硬細小的果實搬運并使用魔法機械去殼,然后將它們淘洗,曬干,碾碎,過篩,加水推揉,最后加入糖和不知名的香料,放進烤爐制造成比面包果果實還要柔軟香甜不知道多少倍的面包。
這種面包的顏色也好看,口感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樣。娜奇有時候的早餐就是這樣的面包,雖然是烤制過程之中外形烤壞了的一些瑕疵品,但是那有什么關系?味道也一樣美好。
隨著時間過去,每隔不久莊園就會增加雇工,娜奇甚至還遇到了以前鄰里的熟人。她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離開過農(nóng)莊,從他們口中才打聽到外面的情況。
據(jù)說他們制作的這些面包和腌菜,以及釀制的果汁和果酒,是會被送到上城區(qū)的店鋪進行售賣的東西,價格高昂,還供不應求。
娜奇梳洗干凈之后,雖然說不上特別漂亮,但也五官端正清秀。然后突然有一天,信徒女士問她,想不想去上城區(qū)的店里當服務員。
當服務員的話,她必須要學會怎么跟高貴的人和富有的客人說話,怎么討他們歡喜哄他們開心,她可能要學會一些簡單的文字和計算手段,同時也更可能遇到麻煩……但是她能拿到工錢,也有機會享受到更好的伙食。
娜奇怎么可能拒絕?
但是三個孩子里面,只有她被給予了這樣的機會。
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第一次碰面,年長的男孩很沉默,甚至沒有跟她說話。娜奇仿佛才意識到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但是女士說店鋪只要女孩作為服務員,而打雜的都是成年而有力量的男性。男孩并沒有機會。
娜奇眼看著男孩默不作聲地轉(zhuǎn)身離開,突然沖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說道:“等我……等我學了認字和算數(shù)回來……我來教你們!”
既然曾經(jīng)相依為命,即使命運出現(xiàn)了變化,娜奇覺得,她也要努力地不離不棄。
而事實上,此時的湖城也已經(jīng)完全沸騰了。雖然允許魔法師來開設店鋪是國王允許的事情,但是店鋪食物帶來的沖擊卻是難以想象的。
之前還只有去過賢者之都的貴族品嘗過這些食物。就算他們太怎么夸大地描述食物的美味,對于沒有相應經(jīng)驗的人來說,也是無從想象,所以并沒有多少人相信。
但是當法師們把食物帶到了這個城市,哪怕一些謹慎的貴族并不敢輕易貿(mào)然去嘗試,但是總能親眼見識一番,用鼻子嗅到它們的香味。
王宮之中,這個國家身份最高的一群貴族,此時正等著仆從帶來從法師的餐館帶來的第一批食物,來驗證它是不是帶著惡咒和迷惑人心作用的魔法藥物。
然后,宮殿的門被推開了。
第
359
章
359
一堆仆役帶著裝了餐點的盒子進來,然后把它們在桌子上陳列開來。因為食盒的數(shù)量很是不少,所以那場面還頗為壯觀。
站在長桌左右兩側(cè)的人態(tài)度明顯不同。
食盒是簡單的木盒子,雖然在馬蒂爾的人看來已經(jīng)相當精致了,但事實上保溫和密封效果都很一般,拿出來之后就立刻有香氣透了出來,根本掩藏不住。
可以明顯看到,聞到這個香味的人出現(xiàn)了兩種完全不同的反應。
站在距離桌子最近的位置的兩位公爵,一位的表情非常輕松,甚至有幾分享受。而另一位卻是表情嚴肅,如臨大敵,仿佛面對的不是什么香鮮可口的食物,而是見血封喉的可怕毒藥。
而事實上,宮殿里的其他人也多數(shù)都是類似的表現(xiàn),只有少數(shù)才表現(xiàn)得輕松。
表情輕松的公爵示意仆從們打開了盒子。
于是在很短的時間里,各種濃郁的香氣就溢滿了整個宮殿。
因為都是新鮮的食物,所以即使香味混雜,卻也并不讓人覺得難受,只覺得香味撲鼻讓人感覺到饑腸轆轆。
公爵上前一步,伸手去了旁邊準備的刀叉,似乎想要動作,卻不防被一臉嚴肅的國王喝止:“阿卡拉,別動它!”
阿卡拉回頭,無奈地望向國王:“陛下,你們不是想要親眼確認一下這些東西不是魔法師的陰謀嗎?”
國王說道:“你對那些法師太過信任了。”
卻是讓人押了一群囚犯上來。
因為是囚犯,平日就缺乏食物,往往只保持了維持最低生命限度的食物分量,此時聞到香味,看到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瞬間眼睛都發(fā)紅了。
就算是心里一度閃過一瞬間的念頭,覺得這些食物肯定有鬼,甚至可能有毒,但是對于饑餓的人和飽食的人來說,食物帶來的誘惑力和沖擊力是完全不同的。
在必要的時候,人其實也會受到本能控制,化身為野獸的。
看著這群人被壓制著撲到桌上,像狗一樣把頭埋在食物之中啃食,阿卡拉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心里惋惜不已。太浪費了。
生命教會出售的食物,每一樣食材都十分珍稀且昂貴,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才能生產(chǎn)制造出來。阿卡拉之前曾經(jīng)出于對于美食的好奇,詳細了解過麥子的種植過程和生長規(guī)律。他深知若是沒有木系法師的干涉,這些食材的獲取有多么復雜和麻煩。
撇除土地,人力和對于工具的要求不講,它還很容易受到天候和蟲害影響,必須時時關注,否則就會血本無歸。這么珍貴的食物,此時卻要拿給一群餓瘋了的囚犯糟�!粜奶鄣媚樁及櫫似饋�。.
這惡狗啃食一般的場景延續(xù)了不知道多久,其中一個囚犯突然伸手捂住喉嚨和胸口,猛然地彎下了腰去。
國王猛然拍案而起,說道:“果然有問題!快派人去圍住那家店——”
阿卡拉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他是不是吃噎住了?”
國王瞬間噎了一下。
那邊的仆役趕緊上前去,檢查囚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嘗試了拍著對方的背,終于讓對方把食物給吞了下去。
囚犯果然是吃噎住了。
國王:“……”
他惱羞成怒,說道:“夠了!把他們?nèi)繋氯ィ裢碜⒁庥^察,如果有不對的地方就上報!”
阿卡拉覺得他家堂兄有點傻。
因為有這樣的想法,他迅速移開了目光,避免被任何人看出他的想法。那演技并不到位,好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多少人關注他。
犯人被帶下去不久,就傳來一個消息,說是有名犯人十分痛苦,甚至開始嘔吐。
國王頓時十分關心,深夜去看犯人,心想終于給他抓住了魔法師的把柄,結(jié)果到的時候剛好聽到藥師說:“這是平時餓得多了,此時突然
大吃大喝,胃脹著了所以痛�!�
國王默默退了回去。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國王又收到了上報。這一回,他聽說所有人都開始上吐下瀉,反應不良。因為之前丟掉的面子,他此時已經(jīng)有了一點較勁的心理,所以此時聽說出了問題,不怒反喜,覺得自己果然猜對了,魔法師果然不懷好意——丟掉的面子撿回來了!結(jié)果到了之后,發(fā)現(xiàn)囚徒是因為清湯寡水太久了,猛然吃得油膩而導致了腹瀉。
國王聽到這樣的診斷,頓時十分惱怒:“你確定��?剛才說是胃脹,現(xiàn)在說是腹瀉,哪有這么多奇怪的借口!?你不是被那些魔法師收買了吧��?”
藥師頓時被驚嚇到,趕緊跪下磕磕絆絆地辯解,改口說一定是那些魔法師下了咒。
國王看他的反應,反而冷靜了下來,發(fā)了一會兒呆,說道:“你去治療他們……明天看情況。”
藥師心里輾轉(zhuǎn)萬千,琢磨著國王是什么意思。有心想要配藥把這群囚犯毒死算了,但是又沒有這個膽量,最后這是隨便配了點無毒的藥草,就放他們自生自滅了。
但是這群囚犯顯然還挺命大的。國王第二天醒來,他們還活得好好的,甚至自己扛過了腸胃不適。
國王無可奈何,偏他的堂弟肆無忌憚,據(jù)說昨晚回去,直接享用了一堆法師出產(chǎn)的點心美食。他不但自己吃,還請別人吃,而且城里也有不少人扛不住誘惑,買了餐館出售的食物,目前還沒有聽說有人出事。
但國王還是不肯輕易相信法師的東西沒有問題。
這個懷疑持續(xù)了很久,直到貴族里有很多人都吃上了店里的點心,甚至連平民也嘗試過了,而很多貴族甚至張羅起了小麥和其它食用植物的種植,國王才非常勉為其難地在堂弟的熱情邀約下,勉強嘗試了一口。
“怎么樣?好吃嗎?”
國王很勉強地說道:“……也就一般般�!�
但是沒過多久,阿卡拉發(fā)現(xiàn),國王的農(nóng)莊里也開始種植起了小麥等植物。
美食的推廣是很快的,而種子和種植的推廣卻是緩慢的。不是不能快,只是他們的最終目的不僅僅是推廣小麥的種植,而是以比較高的姿態(tài)讓人哭著求著來種這些東西,并且因此讓利,因此推廣的手段就很值得琢磨和講究了。
好在結(jié)果是令人滿意的。
一段時間之后,殷憐成功地把小麥和一些主要糧食作物推廣了出去,并且讓各國貴族在飲食上變得講究起來。
第一批推廣出去的都是小麥制品,只要的配料還是以蛋和奶為主。其它的香料之類的,都是直接從賢者之都運送過去。
第一批的美食,主要分了幾個大類,有加了各種本地水果的水果面包,加了獸肉的熏肉面包和火腿面包,有各種煎餅,幾種烹制手段簡單的蛋糕,還有披薩,漢堡等等。
麥酒也有釀制,但剛開始并不很受歡迎。倒是經(jīng)過簡單釀制的果汁,果醋和果酒都比較有市場。馬蒂爾幾乎沒有蓄養(yǎng)家禽家畜的習慣,殷憐只能先從本地物種之中選出一批比較適合馴養(yǎng)的食草和雜食動物,嘗試性地進行馴化,目前雖然有些波折,好在都能解決。
至少禽蛋的供應終于穩(wěn)定了。
土豆制品和油炸品也是其中的熱門類別,土豆磨碎之后加些許調(diào)味料,裹上小麥粉油炸后再沾上一層面包糠簡易過油的馬鈴薯球,面粉混合糖和蛋奶之后炸成的甜甜圈,土豆條過水濾凈然后在冰窖之中靜置一段時間然后炸成的薯條……每一樣都是簡單又美味的便利食品。
這一批大多以西式食譜為主,倒跟口味沒有什么關系,主要還是因為制作簡便。馬蒂爾沒有很成熟的飲食文化,就是最簡單的一部分英式或者美式的速食品對他們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操作復雜了,像是中餐或者法餐這種講究得不得了的烹飪方法強行帶過來反而弄巧成拙。
不過殷憐也不是完全沒有帶一點中餐過來。
她帶了各種烹制禽蛋的菜式過來,比如說用鹽和泥研制出來的咸蛋,用茶葉和醬油燉煮出來的茶葉蛋,只用調(diào)味料,蛋和水就可以簡單調(diào)制的蛋羹。
以及各種涼菜。比如說異界版的涼皮,涼面,和涼拌菜。
殷憐常識性地試過春卷和蒸餃之類的做法,但是廚師做出來的完全不成樣子,她也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讓他們練習,所以直接就放棄了。
不過就是以目前推廣的食譜來說,成果也是令人喜悅的。這一年的春季,大陸主要的幾個國家的王都都開始推廣和種植小麥,甚至有沒有宣傳到的小國也開始模仿,主動向魔法協(xié)會購買種子和技術(shù)。雖然注意到的人或許并不多,更沒有什么人有意識地察覺到整件事的意義,但是很多民眾確實感覺到,這一年,需求人力的地方變多了,獲得食物的途徑也多了。只要肯賣力氣,總能找到一份能夠把肚子填個半飽的工作。
娜奇也在一段時間的培訓之后,終于得到了在店里打雜的工作。
雖然信徒女士說讓她參與培訓,但事實上,事情并沒有娜奇想象得那么簡單。她最終還是努力學習,過五關斬六將才搶到了名額的。
培訓的內(nèi)容很復雜,包括了各種應對客人,推銷產(chǎn)品,甚至保護自己的方法。除此之外,還要背誦許多法規(guī),菜肴和食材的信息,菜單和價格等等,而且這還不是全部,只是初始的課程。
幸好她足夠聰明,才能在學習中脫穎而出,戰(zhàn)勝其它競爭者,搶到這個名額。
即使開始正式工作了,她也還要定期地會去莊園進行培訓。但是即使如此,她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對一切充滿了期望。
她這一生,從來沒有這樣對未來充滿喜悅和樂觀。
迎接完一批客人,她聽到附近的女客在那里說道:“你知道嗎?《法師王》要拍賣一批戲服了!”
第
3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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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什么意思?”另一個女客不太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據(jù)說就是一群人在那里競買一樣東西,想要買的人出價,出價最高的人就可以買到想要的東西�!�
“這不就是價高者得嗎?平時買東西不也就是這樣?”女客不理解兩者的不同。
褚紅色衣服的女客說道:“聽說是有點不一樣的。我聽說來的有點復雜,也不是很能解釋清楚。不過莎爾瑪?shù)倌翘滓路阋娺^了吧?天哪,簡直跟天上的彩虹似的。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魔法弄出來的東西也不一定都是壞的。就算那是一條被詛咒的裙子,我也很愿意穿上它。”
穿深綠色裙子的女客說道:“那裙子確實讓人移不開眼睛。”
娜奇沒有見過那條裙子,聽得十分好奇,可惜沒有賢者之都的平民們那么好運。那里誰都能,湖城卻不是如此。
聽說青金皇都已經(jīng)開始邀請賢者之都的表演團前去演出了,但是湖城卻做不到這個。一部分貴族不肯是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湖城根本不存在可供表演的劇場,所以即使貴族們想要觀看,也同樣只能通過傳送陣前往賢者之都。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阿卡拉一樣對于魔法師毫無戒心,只在乎吃喝玩樂就夠了的。大部分高層貴族對于法師協(xié)會還是抱存了很深的警惕,并不相信他們平白無故給出的好處。
事實上法師們這么做也確實別有用心,只是這用心太過曲折復雜,殷憐根本不覺得這些人依靠簡單的揣測就能猜得出來。
而猜不出來,就可以說是沒有。
這一年馬蒂爾多了許多新鮮事,首先各國都在魔法協(xié)會的引誘下,開始種植一些特殊的糧食產(chǎn)物。不但如此,法師協(xié)會開始以各種方式對面包樹進行選種和嫁接,開始進行統(tǒng)一且科學合理的種植,使他們的口感變得更佳。
殷憐從生命協(xié)會的慈善學校里挑選了一部分對烹飪感興趣的人,專門建立了一所烹飪學校,由目前還只能算是半吊子的廚師們進行教導。這個學校受到了整個賢者之都的熱烈歡迎,許多人都將之當成了最大的榮耀。
元素大法師曼格對此很有意見,在會議上曾經(jīng)酸溜溜地說道:“說什么當不了法師,就去當廚師……嘖,廚師能跟法師相提并論嗎?我一個魔法可以弄死一車的廚師好嗎?”
“然后你就去繼續(xù)啃面包果?”一直跟他不怎么對付的盧卡大法師嗤笑一聲,略帶嘲諷地反問道。
吉麗雅說道:“憐閣下說,如非必要,希望諸位法師平時都冷靜一點,不要隨便殺人。賢者之都的人口太少,很多工作都擴展不開。她現(xiàn)在有許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目前都無法付諸實施�!�
盧卡說道:“最近魔具這邊的研究有點進展,感覺是很有趣的東西。但是人手確實太少了,法師們的大部分時間都被耗費在搜尋,采集和加工素材上。這部分完全可以交給無天賦者來完成……人口確實是個大問題�!�
死靈會長奧利非說道:“我發(fā)覺……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你們好像已經(jīng)都很自然地把那個小女孩當做了真的“閣下”?”
吉麗雅停頓了一下,說道:“我記得她之前不久還幫你們死靈協(xié)會改進了一些很重要的法陣和研究方法�!�
奧利非抱胸,勾了勾嘴角,說道:“這點我不否認。我對憐閣下當然也沒有惡意,我只是有些……感到吃驚而已。你們不覺得,從她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太過……完美了,不似真實嗎?”
吉麗雅說道:“她心里懷抱夢想……跟我們不一樣。你不要因為自己是個要從小姑娘的靈魂之中汲取陽光和水分才能工作的干尸,就覺得像那樣的美好不應該存在好嗎?”
奧利非說道:“太過分了!上次約會的時候你對我可不是這種態(tài)度�!�
吉麗雅說道:“我現(xiàn)
在可沒有那種需求。而且男人到處都是,你也沒什么特別的,憐閣下可就只有那么一個。”
奧利非說道:“呵……女人�!�
吉麗雅說道:“你也可以去找男人啊。你那幾個學生很定都很樂意�!�
奧利非被噎了一下。
盧卡聽他們說得不像話,卻是主動插嘴阻止了他們,說道:“除了這個,憐閣下讓我研制的一些種植輔助設備也研發(fā)出來了,簡直是奇思妙想。如果可以付諸使用的話,倒是可以大大節(jié)約人力。憐閣下的意思,是說這種設備,可以定價成一噸高純度的魔法水晶或者一百個中級以上資質(zhì)的魔法學徒一套。”
吉麗雅十分意外:“為什么?之前憐閣下不是不想要用麥種來換學徒的行為嗎?”
盧卡說道:“關于這點……我也不是很明白�!�
結(jié)果黑賢者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
“因為麥種她想要盡快賣給更多人,所以條件要訂得低一點。但是這些種植設備是用來降低人力消耗的,利安在目前還不想降低各國的人力消耗,所以賣出的價格可以定高一點。”
盧卡:“她為什么不想降低人力消耗?”
黑賢者說道:“因為人多能做的事情多。而以各國目前的策略來看,只有在人力有用的情況下,他們才會試著去擴張人口。對我們來說,人口擴張,具有魔法天賦的學徒也會增加,而對利安來說,人多意味著可以做更多事情,也可以讓更多人幫忙完成她的設想,讓大陸變得更美好�!�
奧利非說道:“閣下,我是真的很好奇。憐閣下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呢?讓大陸變得更好,對她有什么意義嗎?”.
黑賢者勾了勾嘴角,說道:“當你千里迢迢去一個地方,尋找一名新誕生的法師學徒時,你有思考過這有什么意義嗎?”
奧利非愣了一愣。
半晌,他說道:“魔法師本來就稀少,而且處境也危險,如果我們不能團結(jié)起來,那么最后等待我們的只有滅亡�!�
黑賢者說道:“雖然我沒有問過她,但是她大概也是這么想的。”
奧利非沒聽懂。
黑賢者說道:“活著,這是在傳遞火種。對于法師來說也是,對于人類來說也是。她其實也沒有那樣純善,那孩子有時候挺兇殘的。只是,她著眼的層面與所有人不同而已�!�
奧利非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奧利非將法師這個群體作為自己的同伴,殷憐卻是將人類作為同胞。
事實上黑賢者還是高看殷憐了——她并不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但是,她確實對所有智慧生物都懷抱著最低程度的人道主義精神。
在她的世界里,這也不算十分善良,只是作為人最基礎的道德觀而已。
但這個誤會對她來說也并無害處。
為了戲服的拍賣,殷憐最近一直在對一些法師進行拍賣方面的培訓。除此之外,她還在搜集各種本地的染料情報和準備籌建紡織廠和印染廠。第一批棉麻已經(jīng)收獲了,出動了木系法師進行催熟。第二批棉麻卻準備正常種植,只讓法師們育了一下苗。
法師育苗真是特別給力�?焖�,準確,穩(wěn)定,除非是死種否則根本沒有育不活的憂慮。就算真的是死種,只要里面還有一部分活性,魔法也仍舊有能夠重新激發(fā)的可能性�?上Х◣熀芏鄷r候?qū)τ诟黝惸Хǘ际墙?jīng)驗主義居多,他們更傾向于操作手法的研究,而并不重視魔法原理的分析研究,所以自然也不曾嘗試過怎么去改變,嫁接,雜交各種植物的性狀。
殷憐近段時間在引導他們這么做,但還沒有直接的成果。但是就算他們只能操作而缺乏思考,這群法師展現(xiàn)出來的能力就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而這遠遠不是他們的極限,僅僅只是粗淺的嘗試而已。
至少在馬蒂爾,魔法力量絕對
可以作為第一生產(chǎn)力來看待。
如果不是防備著這群法師,殷憐其實很想帶幾個回地球,或者干脆地讓兩個世界進行合作的。但她并不能把自己的親友同胞置于危險之中。
越是在這個世界停留,就越是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危險——這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
就最基本的來說……這個世界的人殺人是沒有罪惡感的。
這并不僅僅限于法師,普通人也是如此。甚至法律也不明文禁止殺人,當然,殺人是有可能會產(chǎn)生罪行的——根據(jù)具體的方式。不過決斗啊,誤殺啊,或者是防御反擊啊導致的傷亡,都不會受到干涉。
在同階級或者對于下層階級的范圍內(nèi),是這樣的。而貴族自然會有不同。
法師這邊就更加原生態(tài)了,幾乎是□□裸的力量至上。黑賢者以個人的力量控制著整個城市按照他的意愿運行,平民除非自愿跟隨某個法師,否則都屬于他的財產(chǎn),所以其它人不會妄動。
最近的流民多數(shù)投入生命教會的庇護下,法師們因為受了殷憐的好處,所以一般也不會去找這些信徒的麻煩。信徒只要別主動去得罪法師,也沒有生命的危險。
但這只是雙方的共識,而非法律。
這種情況下,殷憐如果可以,是絕對不愿意兩個世界有所交集的。她絕對會死死地看守住這個通道,避免發(fā)生讓她覺得不愉快的事情。
這天晚上,黑賢者突然來找她,開口問道:“你的故鄉(xiāng)……看到的天空會有所不同嗎?”
第
3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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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憐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但是放下手頭的羊皮卷望了一眼外頭的夜空,想了想,說道:“應該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事實上,在兩個世界,就連看到的天空的色彩都是有著很大的不同的。不知道是因為地理還是大氣成分的關系,亦或者是那個看上去像是太陽但是并不是太陽的存在帶來的奇妙的變化……總之,馬蒂爾的天空,在白日里,藍得更清澈,而在黃昏時,紫得更冷冽。
就連此時的夜色里,天空中也會閃過各種魔法元素與空氣和其它懸浮粒子互相作出產(chǎn)生的特殊光芒,就像是一道一道的小極光,偶爾有那么幾道色彩特別絢麗的,才會稍微引起幾絲感慨。
這個世界的天空美得驚心動魄,如果是在地球,恐怕會有無數(shù)人沉迷于記錄它的千百種表情。但是在這個世界,卻罕有人會去關注它。
他們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馬蒂爾的人即使有著超常的力量,事實上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卻仍然非常微不足道。大自然的威能兇殘而可怕,擁有超出常規(guī)的力量的并不僅僅只有人類,還有精靈和魔獸。
所謂的精靈跟殷憐看過的電影和里的精靈也不一樣,一定要說的話,其實算是魔法元素大量匯集在一起之后的自然反應,人類稱之為“精靈的憤怒”,跟“神明”和“神使”一樣,是一種更加抽象的概念。雖然馬蒂爾的人民還對神明深信不疑,但是作為神使的殷憐已經(jīng)可以多少確定,所謂神使或者神明其實只是一種特殊的精神力共鳴和匯聚的現(xiàn)象。
它并沒有獨立的意識。真正主導這股力量的從來不是什么神明,而是掌控了這股力量的人類。
也就是說,幾千年前,所謂的神王,莎爾瑪?shù)伲疾⒉皇钦嬲纳衩�,很可能只是與殷憐一樣的神使。當時的人以個人的精神力可能并不能驅(qū)使足夠強大的法術(shù),所以有人嘗試借用信仰引起眾人的共鳴,然后以這種方式施展法術(shù)。
所謂的神術(shù),也只不過是投機取巧的法術(shù)。
以傳說的內(nèi)容來推斷,法師王本人可能是在得到神術(shù)之后,試著轉(zhuǎn)而以修煉自己的精神力,把它從共鳴法術(shù)變成了一種獨立法術(shù)。而因為這種行為損害了教會,或者說是當時教會當權(quán)人物的的利益,因此而受到了迫害。
莎爾瑪?shù)俸芸赡苁侵С炙纳袷�。而她這種行為,無疑是背叛了原有利益團體的做法。
當然,現(xiàn)在琢磨這些,意義也不大了。殷憐雖然學習歷史,卻缺乏歷史學家的那種鉆研精神。對她來說,歷史的借鑒意義也遠遠大于對真相的追求。
黑賢者又問道:“神界的天空……是什么樣的呢?應該比馬蒂爾更加神秘和偉大吧?”
殷憐沒想到黑賢者會這么問。
她一直覺得黑賢者其實并不完全信任自己的鬼話的。
殷憐想了想,說道:“其實或許不應該說是神界,因為,它并不是傳統(tǒng)神明的居留地。”
黑賢者并沒有對她的說法表示異議,說道:“說得也是……圣城應該并不承認生命教會�!�
他這句話意味深長,殷憐總覺得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但他的語氣模棱兩可,殷憐并不好追問或者自爆,所以只是說道:“至于哪邊的天空更加神秘偉大……這一點不好說。馬蒂爾的天空,神秘在自然的威能,而母親庇護下的天空,神秘在信徒的心靈�!�
“信徒的……心靈?”
殷憐說道:“那里不允許殺戮。人民相信生而平等,任何情況下,因為自身意愿而進行的殺人都是有罪的�!�
“因為自身意愿而進行的殺人?”黑賢者缺乏這方面的概念,所以對于這樣復雜的說法產(chǎn)生了疑問。
“就是說,如果你認為某個人該死,你不能殺死他,只能向權(quán)威提交申請,由權(quán)威來判斷他該不該殺,以及殺人的事情也由權(quán)
威來執(zhí)行�!�
黑賢者皺起了眉頭,半晌之后還是問道:“這是為何?”
殷憐便解釋道:“因為人是自私而沖動的,一個人覺得另一個人該死,并不能證明對方真的該死。我們需要一個更加公正的評判方式�!�
黑賢者挑了挑眉:“難道權(quán)威就能代表公正?他不會受到賄賂?他不會與一方有私仇?或者和另一方有利益往來?”
殷憐便回答道:“所以權(quán)威也不能以自己的感情作出判決,必須依從制定好的規(guī)則和法律�!�
“誰制定的規(guī)則?”
“由許多人一起商量出來的�!�
這個答案讓黑賢者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半晌,他問道:“為什么女神不指定,而是讓許多人一起商量?”
殷憐頓時笑了,說道:“女神高高在上,不一定懂世界上所有人的心事。她那么溫柔,又怎么會擅自強迫大家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呢?所以她只干涉和教導大家她會的東西,卻不會在她不擅長的地方擅自干涉。”
“人類總要自己尋找生存的方式。”
黑賢者沉默許久,突然問道:“憐……我能見你信仰的女神嗎?”
殷憐頓時愣住。
半晌之后,她說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黑賢者說道:“那你幫我問問她?”
殷憐的笑容頓時都有些僵住,半晌才說道:“老師,你這個要求實在強人所難……”
黑賢者問道:“為什么強人所難?”
殷憐說道:“女神的意愿不是我可以影響的�!�
黑賢者:“但是你可以跟她交流不是嗎?”
“不,我不能跟她交流�!币髴z突然否認了黑賢者的話,“我只是能夠跟她共鳴。”
黑賢者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共……鳴……?”
這個詞就連殷憐自己說出來都有點拗口。由于之前沒有使用過,其實殷憐此時的翻譯也不是非常精準。
她思索了一會兒,解釋道:“就是有那么一瞬間,我會和她享有一樣的感情和想法,理解她想要我做什么�!�
黑賢者說道:“……你曾經(jīng)說過,她是你的母親�!�
殷憐說道:“神學上的母親和現(xiàn)實的母親不一樣,這只是一種意義比較接近的說法�!�
“但是你還有兄弟姐妹……”
“是的�!�
“我能見到他們嗎?”
殷憐說道:“他們目前都有自己的任務�!�
黑賢者說道:“我一直聽到你說任務任務的,也就是說,生命女神派遣你來應該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我一開始以為是招攬信徒,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又不僅僅只是如此。你在這方面花費的力氣并不太多,至少遠遠少于你能夠做到的。但你卻一直在一些旁枝末節(jié)上耗費力氣……雖然我并不能說這些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最受益的絕非是女神的信徒……”
殷憐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腦子飛快轉(zhuǎn)動著。
她聽完了黑賢者這一大段話,卻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師,你何必要這樣一直追問?其實我做的事情對于魔法協(xié)會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其實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你一定要追問的話,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只不過真話可能不太好聽�!�
然后她真情實感地說道:“其實女神本來是讓我來傳播信仰的。但是馬蒂爾的人口太少了,大家過得也太慘了。女神看不過去,所以讓我先不用忙著傳教,先讓大家過得好一點再說�!�
黑賢者:“……”
殷憐的話里其實有不少槽點,但是他看著小姑娘的表情,卻意識到這個理由很可能是真的。
因為殷憐沒有說謊,她某種意義上來說做這一切事情本身就是為了這么個理由。雖然她對魔法和信仰都有需求,也想研究
精神力的深入用法,但是本質(zhì)上,她現(xiàn)在所做的這一切卻是為了馬蒂爾本身。
而原因而僅僅只是因為單純的同情與憐憫。
黑賢者雖然看上去溫和,但事實上卻是非常高傲的。當然他也有高傲的本錢。
殷憐猜他應該不喜歡被人憐憫。
但那是因為他不曾見過更加璀璨,更加繽紛多彩的世界。她如同一場意外一般撞入一個世界,一開始只是因為非常功利的需求。這個世界有她所需要的,可是殷憐也擁有這個世界所沒有的。
如果一定要說,如今主持著生命教會,已經(jīng)升格成了主教而且為了各種慈善和生產(chǎn)活動奔忙的戴爾,手持長劍,無條件地相信并信仰著殷憐且愿意不惜生命保護她的少女騎士安吉,他們陪伴殷憐的時間更長,他們之間也有著更加深厚的感情。
但是黑賢者是不一樣的。
殷憐是個有些過于高傲的人。她天生聰穎,因而有些自負。戴爾也好安吉也好,他們接受她所灌輸?shù)男拍�,接受她的教導,她會喜愛他們,庇護他們,但是卻很難直視他們。:
她追求的,永遠是在某些意義上能夠讓她仰視的存在。她會去追逐這樣的存在,與之進行有形或者無形的戰(zhàn)爭,她享受這個過程,以及會在這個過程之中汲取養(yǎng)分獲得成長。
而至少在此時此刻,黑賢者還是她愿意仰頭去直視的存在。她對著這位老師,有敬佩,有欣賞,有防備,也有感激。
但是黑賢者并不是殷憐想要抵達的終點。馬蒂爾實在太落后了,在這樣一個世界,黑賢者就算再強大或再有智慧,卻只能被限制在一個幾近凝滯的世界,被時間塵封在舊時光之中。
殷憐防備著馬蒂爾,卻愿意給黑賢者,給馬蒂爾一點契機,一點星光,在他們的瞳孔中折射出一瞬間,一個世界的無限可能性。
就好像珍妮紡織機的出現(xiàn),拉開第一次工業(yè)革命的契機。一個世界的契機。
第
3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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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賢者說道:“太可憐了嗎?”
他倒沒有生氣,說道:“那你故鄉(xiāng)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呢?他們生活得很富裕嗎?”
殷憐以前其實并不喜歡跟他聊地球的事情,因為覺得過于危險。就像是路東瓷能研究出脫離石門維持時空通道的方式,殷憐可不能保證黑賢者就不能通過魔法研究出類似的追蹤手段。
魔法的奧妙,殷憐不但自己的研究有限,對于黑賢者掌握的東西也并不覺得是全部。
他們都還在旅程中。
但黑賢者是極有能力和天賦的,否則不能成為賢者之都的掌控者。有些事情,即使他現(xiàn)在做不到,也不表示是他的能力有限,也有可能是因為眼界受限。
但是這些年的相處還是讓他們之間積累了些許情誼和信任。
殷憐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斟酌跟黑賢者透露一些信息:“有富裕,也有貧窮。但是一般來說,即使貧窮,只要愿意工作,至少吃飽穿暖是沒有問題的,也能享受諸如類似歌劇之類的娛樂。”
“每個人?”
“幾乎每個人。不過也有一些人會被剝奪這種權(quán)利,比如犯罪者。但是他們也至少能夠吃飽穿暖。”
黑賢者說道:“他們做什么工作換取食物?那些食物又從哪里來?”
殷憐回答道:“食物是種植出來的,工作則各種各樣。最基礎的是種植食物,和棉麻,但也有專門制作和出售食物,紡布制衣的人,甚至還有專門靠演出節(jié)目,取悅大家來賺錢的人�!�
黑賢者說道:“聽上去很奇妙……但是人口應該不多吧?”
殷憐說道:“大約十萬萬這樣子�!�
她稍微縮減了一下數(shù)字,但沒有縮減太多。但是這個數(shù)字對于黑賢者來說已經(jīng)差不多像是在胡說八道了。
黑賢者說道:“滿口胡說。如果不能說,我不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