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說什么寫死了他們最愛的人物云云。

    大概本身也有些傷心事，借故一并發(fā)泄出來，眼淚就跟開閘了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殷榮瀾沒忍住笑出聲，收到警告的目光，連忙端正態(tài)度。

    按照白天的思路，陳盞回去別墅便將自己關在房間開始工作，刻意塑造下，神秘室友的形象猶如參天大樹，快收尾的時候他都忍不住要感嘆一聲。

    【系統(tǒng)：要不要這兩天我去滯留者那里守著？】

    陳盞合上電腦：“守著做什么？”

    【系統(tǒng)：有人暗殺，滯留者沒死，我補刀；死了，我撿裝備�！�

    “……”

    陳盞向后一靠，嘆息道：“你竟然學會了動腦子。”

    終于不再是單純暴力輸出。

    提議很好，可惜……

    “今時不同往日，吳先生的系統(tǒng)醒了，又覺醒了七個人格。估計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發(fā)現(xiàn)。”陳盞勸誡它消停點：“你出事了，我還得想辦法去撈�！�

    新的一章足足抵三章的字數(shù)，得知神秘室友沒死，評論又是格外歡快溫和，仿佛之前淪陷的評論區(qū)都是幻覺。

    和系統(tǒng)的幾句對話中，讓陳盞意識到被忽略了一點，他真正該擔心的不是吳先生，而是殺人犯。

    普通人去暗殺有系統(tǒng)的人，唯一合適的伴奏怕是風蕭蕭兮易水寒。

    這么一換算，可以歸類為惡人自有惡人磨。

    一覺醒來，陰雨綿綿。

    夏日里能有一場清涼是好事。

    陳盞開著窗工作，風吹進來，只覺得是神清氣爽。效率增進，半個上午就完成往常一日的工作。

    下午他利用閑暇時光去附近散步，《異變》里的神秘室友不死，還秀了一把力量，使得陳盞出門不必緊繃心神，擔心有書迷想把他套麻袋毒打。

    可惜好東西給多了也成了累贅。這場雨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多日，始終沒有停歇的征兆。Y市還好，新聞報道沿海的幾座城市已經(jīng)出現(xiàn)洪澇的征兆。

    雨不停，狗可沒有避雨的意識，不呆在狗窩，反而在草坪上蹦跶，弄了一身泥土。陳盞不得不給它挪窩，暫時搬進別墅里。

    拆家是一些動物的先天超能力，好在這只狗畏懼陳盞，沒發(fā)展在這方面的愛好，反而喜歡藏東西。經(jīng)常把飯盆或者吃剩的東西叼到某個夾縫里藏著。

    陳盞打掃衛(wèi)生時，發(fā)現(xiàn)殷榮瀾的一只拖鞋消失不見，拿著笤帚站在土狗面前。后者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主人生氣的緣由。

    陳盞嘆了口氣，終究沒氣昏頭，指望從狗嘴里問出些什么。認命地邊收拾屋子邊四處翻找，在打開一扇不常用的櫥柜門時，表情一變，定定看了兩秒鐘，猛地合上。

    一定是最近太過努力更文，出現(xiàn)了幻覺。

    平靜轉身，用吸塵器大致清掃一遍地板，重新站立在這扇櫥柜門前。

    洗手，虔誠祈禱，打開……跟方才所見無差。

    陳盞閉了閉眼：“我需要一個解釋。”

    【系統(tǒng)：那個……這個……】

    陳盞表現(xiàn)出超凡的耐心，聽它支支吾吾說話，哼唧了許久，總算哆嗦著說出實情——

    【系統(tǒng)：……我養(yǎng)的儲備糧�！�

    只見滿櫥柜堆著形態(tài)不一的圓團，數(shù)條鐵鏈限制了自由，陳盞試著用手觸碰了一下，鐵鏈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做得，一股冷意直接透過指尖鉆進人的骨頭里去。

    圓團瑟瑟發(fā)抖抱團，一眼望去幾十張嘴，嚇人得要命。

    “哪里來的？”陳盞讓它們背過身去，省得犯密集恐懼癥。然而圓團們一動，鎖鏈就發(fā)出哐當哐當?shù)穆曇�，仿佛砸在人的耳朵里，震得耳膜疼�?br />
    【系統(tǒng)：上次比武招親，這部分不愿意投入我的陣營，本身在總部又沒地位，消失了也不會被惦記著�！�

    陳盞：“沒人查？”

    【系統(tǒng)：總部每年會給出死亡率，不超過這個范圍就沒事。畢竟因公殉職的系統(tǒng)也不少。】

    陳盞：“養(yǎng)它們是為了……”

    【系統(tǒng)：吃。】

    一聽到這個字，圓團們齊齊一哆嗦，直至此刻陳盞才真正確定所謂的‘挖腦花’并非只是系統(tǒng)的口頭禪。

    它付諸于了實踐。

    【系統(tǒng)：宿主擔心暴露，可以當湯圓一鍋煮了�！�

    陳盞望著櫥柜：“一，二……”清點完數(shù)目，一共四十九只：“這么多，怎么一網(wǎng)打盡的？”

    系統(tǒng)再厲害，也做不到1V49。

    【系統(tǒng)：觀察比武招親最弱的一批，等它們下擂臺，趁虛而入�！�

    總結下來，一方圖對方的財，一方是真饞對方的身子，區(qū)別在于誰先下手為強。

    陳盞不想評價這種圈養(yǎng)儲備糧的行為，只道：“眼界放寬點�！�

    【系統(tǒng)：最近在做智商測試，一旦到70，我就去篡位�！�

    陳盞喉頭動了動：“還差多少？”

    【系統(tǒng)很委婉：目前已經(jīng)快到60�！�

    智商的及格線可不是六十分。

    換言之，屬于智力缺陷的。

    陳盞覺得它的智商其實不低，低智商的哪里懂得請君入甕趁虛而入這樣的手段，只是這份聰明用錯了地方。

    轉過身前，本想著上一把鎖，又怕欲蓋彌彰，興許還會引起殷榮瀾的注意力，只得作罷。

    雙方都有意識地不再提櫥柜一事，陳盞首次深刻認識到，有些事情一開始就不知道最好。

    清理完一遍屋子，最后在床角的縫隙中找到另外一只拖鞋。

    物歸原位后，對狗來了一記眼神殺：“別再讓我看到你亂藏東西，否則……”

    寄居在大腦里的系統(tǒng)打了個寒顫，總覺得這句話是沖自己來的。

    ·

    殷榮瀾今晚加班，到家時屋內(nèi)的燈是亮著的，陳盞卻是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拖鞋上多了個牙印，他看了眼窩在一邊同樣睡著的狗，笑著搖頭。不想吵醒陳盞，盡量不發(fā)出動靜，準備去廚房搜尋點吃的。

    從天花板到大理石臺，都清理的很干凈，想必下午才發(fā)生過一場徹底的大掃除。

    殷榮瀾準備下點掛面，無意間看到那邊不常用的櫥柜沒合嚴實，強迫癥發(fā)作想要重新關上。

    “別動！”

    陳盞不知何時醒了，就站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著即將觸碰到櫥柜門的手。

    “我來就行。”陳盞微笑著走過來，把柜門關好：“別耽誤了你吃飯的時間�！�

    理由找得十分生冷，殷榮瀾深深看了他一眼：“里面放得什么？”

    陳盞攤攤手：“囤著的醬油和多余的調(diào)料�！�

    殷榮瀾：“讓我看看�！�

    陳盞低頭從衣服上找到一根掉落的頭發(fā)，走過去扔在他頭上：“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沉默在無聲中散開，許久——

    “……陳盞�！�

    “嗯？”

    “說實話，柜子里是不是藏人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陳盞：過來。

    殷榮瀾走過來。

    陳盞：閉上眼睛。

    殷榮瀾閉上眼睛。

    下一刻——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殷榮瀾捂著臉。

    陳盞：再說一遍。

    殷榮瀾跪下：我錯了。

    第122章

    對比產(chǎn)生幸福

    陳盞偏過頭醞釀情緒。

    殷榮瀾毫不顧及長久以來的情誼，現(xiàn)場拆穿：“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君既無情我便休？”

    默契培養(yǎng)到一定境界并非好事。

    陳盞放棄惺惺作態(tài)：“等我一分鐘�！�

    面對他，殷榮瀾向來沒耐心告罄的時候，抱臂就在原地站著，也不開柜門想看他能再耍出什么花招。

    前后也就用了三十秒鐘的時間，陳盞回來時手上拿著一把大鎖，合好柜子用力一按，只聽‘咔’的一聲，算是鎖嚴實了。

    陳盞認真道：“晚上你可以盯梢，我絕對不進廚房�！�

    “……”

    過了片刻，又道：“如果真的有人，被鎖久了也會成為干尸�！�

    逆推就可以得出他沒藏人的結論。

    商戰(zhàn)中，殷榮瀾見過不少把事做絕的存在，但像這般‘心狠手辣’的，前所未聞。

    如今當事人正站在面前微笑：“水開了，可以把面放進去�！�

    一碗簡單的雞蛋面很快煮好，吃一口暖和的東西胃舒服很多。

    在第三次用筷子挑起面時，中間的青菜上還裹著一根頭發(fā)。

    殷榮瀾放下筷子，目光幽幽看向陳盞。

    后者正襟危坐：“看我做什么？”

    殷榮瀾面無表情單獨夾出那根頭發(fā)絲，幫他回憶五分鐘前發(fā)生的事情：“結發(fā)為夫妻……”

    陳盞用咳嗽聲打斷：“無憑無據(jù)的，怎么肯定說是我的？”

    這話說得就有些無賴，殷榮瀾的頭發(fā)要比尋常男子長上幾分，至于陳盞圖個干凈利落，若非王城再三阻撓，他早就回去剃個小平頭。

    陳盞默默起身把那根頭發(fā)扔進垃圾桶，又從廚房取了瓶醋：“倒進去殺殺菌，不影響后續(xù)進食�！�

    “……”

    睡前他在鑰匙上穿了根紅繩，掛在脖子上，為以示清白特地睡到靠里面的那側。

    “這樣有個風吹草動，你能第一時間知道我起夜�！�

    這一夜陳盞睡得很沉，平躺著雙手攤開，大大咧咧的睡姿幾乎讓殷榮瀾認為即便從他脖子上取下鑰匙，都不會被發(fā)覺。

    同道德底線戰(zhàn)斗了幾秒，殷榮瀾起身，卻是沒有碰陳盞身上的那把鑰匙。

    打開抽屜里找出一把很久以前用的自行車防盜報警鎖，在櫥柜門外又加了一層。

    不管是什么，既然來了，就該永遠住在里面。

    昨晚睡得不錯，翌日醒來神清氣爽，陳盞舒展了一下胳膊朝廚房走去，腳步猛地停在門口。

    柜門外面……什么時候多了一把鎖？

    殷榮瀾倒了兩杯溫水，把其中一杯遞給他：“永久居留權，是我送給里面東西的禮物。”

    陳盞笑容虛�。骸安贿^是囤著的雜物，別過度擬人化�！�

    殷榮瀾配合著笑笑，從容不迫準備早餐。

    有人忙活他可以省事不用下廚，陳盞最后看了一眼櫥柜，搖了搖頭走去客廳看早間新聞。

    ·

    殷榮瀾每天的生活很有規(guī)律，吃過早飯便開車去公司。

    起得都有些晚，走前沒來得及收拾，陳盞拿著抹布機械性地擦桌子，心里想著的卻是其他事情。

    自古有養(yǎng)蠱一說，吞噬同類積蓄力量，不知系統(tǒng)中是否存在這樣的規(guī)律。從積極慫恿自己對付執(zhí)法者開始，它便處于一種亢奮狀態(tài)。

    如果沒猜錯，所謂的造反計劃早就提上日程，甚至有可能近期就會行動。

    陳盞扶著靠椅坐下，現(xiàn)下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助它成事或者放任自如。不知一旦系統(tǒng)失敗，會不會實行連坐制。這么一想，幫助成事似乎會更加有利。

    當然所有的思慮陳盞都是暗自放在心底，除非到了必要時刻，否則不準備說與系統(tǒng)，生怕對方腦子一熱，當即便要揭竿而起。

    嘆了口氣，轉化思維開始考慮更為現(xiàn)實的問題，從前天起，再沒有報道提到過本市有命案發(fā)生，他幾乎是逛遍了各大論壇，所有人討論的主旨都是八卦。

    “看來命案真的可能與新書有所關聯(lián)�！�

    【系統(tǒng)：不知道嫌疑犯有沒有去找滯留者的麻煩�！�

    語氣平鋪直敘，帶著股幸災樂禍。

    東窗事發(fā)后，系統(tǒng)一直在找機會主動交流，好像只要陳盞跟它說話就代表不生氣似的。

    陳盞本人都不知道它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邏輯。

    市里有個殺人犯流竄，既然知道些線索總不能視若無睹。陳盞想了想，戴上帽子出門。

    在吳先生的家門口站了一會兒，沒按門鈴四周觀察。很快找到一棵利于掩藏身形的大樹，落葉堆里有數(shù)個被腳踩扁的煙頭。

    “有人在這里蹲過點�！�

    惡人心懷鬼胎，必然不會在家門口安裝監(jiān)控，吳先生也是如此。放眼這一排的別墅，只有他家的安保做的最差。

    這時有一對剛散完步的夫妻路過，看到這副鬼鬼祟祟的樣子目光存有幾分狐疑。住在附近的都是有幾分資產(chǎn)的，有錢人警惕性難免會重了些。

    夫妻倆原本是并肩往前走，妻子突然說了句落東西了，轉過身朝小區(qū)門口走。

    陳盞覺得落東西可能只是個幌子，多半是去找保安。

    他臨危不懼，雙手做喇叭狀對著別墅的方向，像是小學生的作派要呼朋喚友出去玩耍：“小吳！你怎么還沒收拾好？”

    準備去找保安的女士停下腳步，面上有幾分尷尬，只當是自己多疑起了誤會。

    別墅門突然開了，吳先生神情淡然，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審視著陳盞。

    演戲演全套。

    陳盞自然地走過去，哥倆好的要拍拍對方的肩膀，可惜被躲過了。

    “有事找你�！焙敛粚擂蔚厥栈厥�，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吳先生望著門口的那對夫妻，隱約明白什么，終究是側過身讓他進來。

    陳盞微松了口氣，人格分裂了也有好處，若是放在從前，迎接自己的絕對是閉門羹。

    室內(nèi)彌漫著茶葉的味道，他并非第一次來，熟練地站在放茶杯的柜子前，詢問能不能倒杯水喝。

    吳先生走過來親自為他倒了杯熱茶：“文章水平越來越高�！�

    以前充其量是帶人上熱搜，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化成禍水東引。

    知道瞞不住，陳盞索性開門見山提問：“可有人找過你的麻煩？”

    吳先生側過頭盯著窗外的那棵大樹：“是有只討人厭的老鼠，不過沒關系……”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經(jīng)意瞇了瞇，陳盞立時知道，這是動了殺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盞沒離開的意思，吳先生也未曾催促。天色漸漸暗了，陳盞低頭給殷榮瀾發(fā)了一條消息，說是要晚點回去。

    室內(nèi)沒開燈，殷榮瀾不多時打了電話過來，陳盞走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

    吳先生見狀嗤笑說是兒女情長。

    “你看不慣我視人命如草芥，”后門傳來輕微的響動，吳先生轉過身笑著問他：“如果我今天要殺的是個殺人犯，你會阻止么？”

    頓了頓又道：“不止一個受害者經(jīng)受了非人折磨死去，而兇手被抓后最多挨一槍�！�

    吳先生說話的時候一直未錯過陳盞的面部表情，仿佛是一種享受。

    左右扭了下脖子，隨手提留著一個棒球棍朝后門走去。

    悄悄鉆進來的男子三十出頭，很矮很瘦。

    四目相對，男子拿著的是匕首，相比一根老舊的棒球棍，殺傷力更勝一籌。然而就是這一個對視，他竟然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沒有預兆地逃竄讓吳先生驚訝，不禁氣笑了。

    果然老鼠只有躲在暗處的時候才最囂張。

    再一想，這句話莫名適合從前的自己。

    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有人來招惹，就絕對不會放過，立時提著棍子追出去。

    自始至終陳盞坐在沙發(fā)上，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才慢悠悠走出去。

    警車停在小區(qū)門口，身材瘦小的男子正被扭送上車，吳先生目光如刀，壓低聲音問迎面走來的陳盞：“你報的警？”

    陳盞：“對我來說，你和里面的殺人犯沒區(qū)別�！�

    自詡正義，實則泯滅良知。

    報警的，嫌疑犯，追兇者……一并坐上了去局子的車。

    不同的是，陳盞和吳先生算是自由身，沒戴手銬。

    陳盞看著憤憤不平被民警看守的男子，裝出教訓人的表情：“起初小吳跟我說有人跟蹤，我還不信，險些就被你害了！”

    說著再三贊頌自己提前報警的機智。

    民警偶爾也看些八卦，知道陳盞和吳先生的身份，好笑道：“前段時間，我們組里還討論你會不會逛遍全市的局子。”

    “……”陳盞努力維持住笑容。

    為什么要用‘逛’這個字眼！

    民警看了眼嫌疑犯：“這瘋子見人就刺，險些傷了路人，多虧你朋友仗義出手�！�

    陳盞嚯了一聲，伸出大拇指，凝視吳先生語帶深意：“偉大。”

    折騰一番回去天邊已經(jīng)出現(xiàn)月亮。

    殷榮瀾就站在院子里，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陳盞和奔跑的土狗搶地盤，坐在草坪上：“吳先生果然好使�！�

    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否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讓這個殺人犯現(xiàn)身。

    林池昂和吳先生兩個名字因為過多被陳盞提及，在殷榮瀾這里已經(jīng)算是黑名單。他興趣寥寥，沒順著話茬問下去。

    第二天是周末，兩人原本打定主意多睡一會兒，結果太陽都沒升起，先后沒了睡意。

    陳盞放棄再度進入夢鄉(xiāng)，又覺得現(xiàn)在爬起來辜負了周末。兩人對視一眼，裹著棉被把地點換到了客廳，改為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陳盞：“我要好好蹉跎一個周末�！�

    每天的忙忙碌碌，還要和殺人犯與精神病人做斗爭，長此以往，說不準他先一步會精神衰弱。

    殷榮瀾明白這份不易，讓陳盞靠過來給他按太陽穴放松。

    閉著眼享受片刻，陳盞發(fā)現(xiàn)這樣便無法看電視。

    殷榮瀾十分體貼，調(diào)到新聞頻道，至少可以用聽的。

    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著最新發(fā)生的熱點：“昨日一熱心市民發(fā)現(xiàn)有可疑人士長期在樓下盯梢……”

    過去的經(jīng)歷讓陳盞對‘熱心市民’幾個字格外敏感。抓住殷榮瀾的手腕，坐直身體睜眼看新聞。

    不長的幾句話中將吳先生塑造成足智多謀的成功人士，尤其是最后小區(qū)門口監(jiān)控錄像記錄下的一幕，歹徒想要劫持一個小孩做人質(zhì)，被他一棒球棍打折腿。

    新聞中，吳先生手上拿著孩子父母贈送的錦旗，左邊站著兩名警員，在記者面前拍照，錦旗上大大寫著‘社會良心，匡扶正義’八個大字。

    吳先生滿臉的生無可戀。

    陳盞都看不下去了：“換臺吧。”

    殷榮瀾讓他重新躺下，調(diào)到了八卦娛樂頻道。

    “……昨日姜穎在片場突然暈倒，有消息稱她本人已有孕在身……今早工作室發(fā)文，承認姜穎懷孕，希望……”

    陳盞驚訝：“竟然沒隱瞞？”

    殷榮瀾：“姜穎的名氣太大，又被送去醫(yī)院，曝光是早晚的事情�！�

    與其如此，不如早早承認了，免受記者打擾。

    “想必林池昂接下來會在醫(yī)院門口給記者發(fā)紅包，說幾句漂亮話，先禮后兵，若是還有人再去打擾姜穎……呵�！�

    和殷榮瀾說的一致，電視里正播放林池昂給記者發(fā)紅包的場面，臉上的笑意倒很真切。

    記者：“是因為太過勞累暈倒的么？”

    林池昂：“我們大意了，在此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有了孩子�！�

    記者：“查出懷孕后，您的第一反應是什么？”

    林池昂：“謝天謝地，不是從陳盞口中知道的消息。”

    往日陰影太多，尤其求婚成功還是看節(jié)目時知道的。只是話說出口，林池昂才意識到不妥。

    “……”

    同樣錯愕的還有正在看電視的陳盞：“……他為什么要說這些？”

    殷榮瀾：“大概是活膩了�！�

    陳盞：“姜穎會打死他么？”

    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姜穎，看到報道后估計搓衣板就不是用來跪的，而是砸人。

    殷榮瀾：“大多數(shù)情況下孩子不能沒有爸爸……或許他能保命�！�

    “換臺吧�！标惐K嘆道。

    私下決定晚飯前不看熱搜，那段采訪必定讓他在話題榜上有一席之地。

    “這不算什么�！币髽s瀾安慰道：“不是還有個匡扶正義的熱心市民，熱搜排名肯定在你之上。”

    一想到吳先生，陳盞心中又莫名好受了許多。

    第123章

    曝光

    無論是時事還是八卦，都看得人心里添堵。

    陳盞動動手指頭，殷榮瀾會意關掉電視，瞬間變得安靜。

    賴著不起的計劃宣告破產(chǎn)。殷榮瀾問他：“今天準備做什么？”

    “碼……”話未說完，陳盞自顧自搖了下頭，相較于最開始，寫文最近占據(jù)了他過多的時間。

    考慮到存稿夠用，轉念一想，又改口道：“我要思考人生�！�

    殷榮瀾好笑，從沙發(fā)上站起身，留出足夠的空間。

    陳盞在他準備去燒水的時候開口：“其實是準備想些陰謀詭計�！�

    吳先生最近被媒體盛贊，做事得再三衡量，執(zhí)法者內(nèi)部又不和諧。如此天賜良機，他也許該想個法子把這些礙事的一鍋端了。

    聞言殷榮瀾回過頭，神情復雜，眼中竟然透露出幾分敬而遠之。

    陳盞：“……為什么要害怕？”

    “只是覺得你偶爾的突發(fā)奇想已經(jīng)威力巨大�！�

    陳盞愣了下，大概想不到有天會在他的面上瞧見畏懼，抱著被子倒在沙發(fā)上笑個不停，許久才停下來：“一天時間，想再多也成不了事�！�

    殷榮瀾認真道：“假如給你五天，相信能創(chuàng)世�！�

    “……”明明上帝創(chuàng)世都用了六天！

    陳盞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除了洗漱和用餐，大部分時間就靠在沙發(fā)上，眼珠都不帶轉動地思考。

    中途殷榮瀾端來水果，見他目空一切，剝了個葡萄塞進去：“糖分有助于思考�！�

    陳盞腮幫子動了兩下，殷榮瀾拿了張餐巾紙抵在他的下巴上，不多時唇部一張一合，麻溜地吐出葡萄籽。

    坦白講，這么生活不能自理的陳盞還挺可愛。

    殷榮瀾定定看了他幾秒，走到一邊充值開始打游戲，望著屏幕里的擬態(tài)小人，再瞧著發(fā)呆的真人版本……人生圓滿了。

    兩局玩下來，再一抬頭，陳盞已經(jīng)閉目養(yǎng)神……這算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人早就昏昏欲睡。

    殷榮瀾給手機充電，動靜故意大了些，陳盞猛地驚醒：“幾點了？”

    殷榮瀾沒正面回答，只道：“睡吧。”

    陳盞用之前他的話來反駁：“不是還指望著我創(chuàng)世？”

    殷榮瀾很自然地接過話茬：“上帝將第七天發(fā)展成休息日，你安心睡�！�

    陳盞幽幽看他一眼，沒睡反而穿戴整齊，提著筆記本出門：“我去趟圖書館。”

    周末圖書館人很多，情侶和家庭是主要成員。

    陳盞戴了口罩和鴨舌帽，似乎還是被人認了出來，好在是幾個學生，都很有禮貌，只是多看幾眼不好大聲喧嘩。

    圖書館分好幾層，陳盞挑了一間主要放報紙雜志的閱覽室，感興趣的讀者少，人寥寥無幾。

    一排排走過去，最后在能充電的地方坐下來，打開電腦。

    鍵盤多少是有那么點聲音的，有個正看報紙的老人瞄了眼這邊，陳盞意識到可能有些打擾，說了聲抱歉。

    雖是夏天，老人好像極度怕冷，還穿著個小馬甲，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個儒雅的美男子。

    “電視機開的時候我也能看報紙�！�

    意思是這點噪音對他來說算不了什么。

    陳盞本來已經(jīng)站起身準備挪位，聞言又重新坐了下來……有個能充電的地方不容易。

    小本子打開放在一旁，偶爾瞥上一眼，不停敲打鍵盤。

    老人因為好奇望了一眼：“寫稿？”

    陳盞點頭，瞅著四周無人，低聲又主動交流幾句。

    老人感覺到他的沒話找話，動了動眉毛。

    陳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周圍沒幾個正常人，我特別珍惜跟長輩交流的機會�！�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年紀大了對小輩總有幾分寬容，老人配合著說話。

    聊到了家庭，陳盞微微撇了撇嘴：“我已經(jīng)暗示自己很無聊，身為戀人，不但沒主動提議出去約會，反而勸我睡覺，而他自己在一旁打游戲�！�

    三言兩語，把殷榮瀾塑造成一個深刻的渣男形象。

    老人好笑：“所以你一氣之下跑出來冷戰(zhàn)？”

    陳盞搖頭：“他惹我生氣一次，我就寫一篇關于他的稿子。”

    “……”老人覺得這已經(jīng)很不正常了，望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和電腦：“那你這戀愛真是廢紙又費電�！�

    一點都不環(huán)保。

    這時又有兩個年紀大的人走進來，一進門就看到個年輕人微笑著露出一排小白牙，享受地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忍不住抖了一下，感嘆現(xiàn)在的小年輕行事古怪。

    近來精力都放在《異變》上，再次更《男神》時，陳盞的狀態(tài)要更為輕松愉悅——

    人和人之間有時候很難對準頻道。

    我和男神初識，他當我是個過客，我當他是只不安好心的黃鼠狼。

    后來他當我是朋友，我當他是窮朋友。

    再后來成為知己，世界上的善意似乎一次性朝我聚攏。有些只在報紙上見到的大人物，看我時的眼神很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一些資源在逐步朝我傾斜。

    我把懷疑說給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前兩天網(wǎng)上有人放我之前的黑料，沒多久熱搜就被撤了。打聽了一下，好像是鶴寰娛樂的老總交代了一聲�！�

    男神沉默片刻，說：“有人天生是討好型人格。”

    我不可置信：“他，老板，討好我？”

    這難道不是另有所圖。

    從那天起，我周圍人的態(tài)度又變了，最顯著的是一些年輕富二代。

    每逢男神在場，他們趾高氣揚并發(fā)表些鄙夷的言論。

    “確定這些人都上過大學？”我感覺納悶：“電視上看富二代多是受過良好教育，談吐優(yōu)雅。”

    男神又沉默了，想了想說：“學歷是買的�！�

    七夕，我獨自在街上轉悠。

    Y市沒有什么旅游景點，倒是自己發(fā)展了幾個，比如建的月老廟，童話樂園等等，消費群體主要面向年輕人。

    月老廟人山人海，明知道是后來建的，仍有不少人涌入。

    天邊升起不少孔明燈。

    情侶微笑著放孔明燈，我陰暗地站在大樹下搜索市區(qū)能不能放這種東西，忽然有想舉報的沖動。

    收起荒唐的歹念，搖了搖頭，決定找家面館吃飽肚子回去更文。

    后來上《傾陳記》才知道那天還發(fā)生了很多有趣的細節(jié)，譬如月老廟，一對情侶正在掛同心鎖：

    女孩滿臉笑意望著富豪男友，卻見鎖上的名字寫得是‘殷榮瀾X陳盞�！�

    笑容瞬間消失：“這兩人是誰？”

    富豪男友沒理他，雙手合十虔誠許愿，許久喃喃道：“只有他們倆在一起，我才不用繼續(xù)配合著演戲�！�

    關鍵演的還是個傻子。

    不遠處的街道，開奔馳的小哥放了盞孔明燈，上面同樣寫著‘殷榮瀾陳盞早日修成正果�！�

    天知道他每次搖晃酒杯在兩人同時出現(xiàn)的場合大放厥詞，有多么滑稽可笑。

    同一時間，Y市的各個片區(qū)，有無數(shù)虔誠的祈禱，愿兩人在天化作比翼鳥，一起肩并肩飛上天吧！

    而主要當事人之一，男神一臉自豪說他那天下午去了天云山上的寺廟，祈求友誼天長地久。

    ……

    碼完字后心中的郁結舒展，陳盞檢查一遍，看到發(fā)布成功拔下充電器，扭了扭脖子放松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