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三千人多為疫病者,沒有活路了,便收了錢,散播言論,暴起出城,意在攪亂江陵。
甚至,攪亂大梁。
「沒有更好的辦法嗎?非殺不可止嗎?遇到問題便殺,便是為官之道,為君之道嗎?」
我被她眼中的失望激怒:「妄議朝政。江陵的情況你又了解多少?」
利用江陵疫病,想要趁機起事的,可是謝晉。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謝晉不會與她講明。
「我了解多少?成康二十七年江陵大旱,那一郡的百姓,是我一碗粥一碗粥地送過去救下來的。我救他們,不是為了讓他們死,不是讓他們?yōu)榱舜缶譄o緣無故地成為誰刀下的亡魂。天災不死,反倒叫他們死于人禍,于心何忍?!」
我咬緊牙關(guān),咽下一口腥甜。
我知道。
那年,我也在江陵。
見過道旁施粥的謝茹。
她當時作男裝打扮,一身短衫,臉曬得通紅,還臟兮兮的。
彼時江陵旱情嚴重,百姓餓了許久,看到施粥,竟然哄搶。
謝茹在中間,被推搡了幾下,還吵著難民們慢些。
要看要摔倒,被我拽上了馬。
她眨眨眼睛說:「我見過你�!�
彼時我并沒有認出她,她在曬得太黑了,聲音還干啞,一點都不像桂花糕。
我只當她認出我的身份,想攀關(guān)系,在安全的地方把人放下,說:「再施粥,記得先去府衙請官兵壓陣�!�
那時,我趕著去府衙詢問旱情,快馬離開,并沒聽清她在后面喊什么。
若我認真聽一耳朵,會不會聽見她叫我「阿彰」。
「朝中有能力者不在少數(shù),陛下卻因忌憚世家,凡世家舉薦皆棄之如弊。若不是陛下偏信方明濟,這三千人本可以不死�!�
許是氣急攻心,謝茹有些站不住了,我快步上前,在她倒下之前將人扶住,聽她罵我一句「昏君」。
倘若神志清醒,她才不會把心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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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氣攻心,需要靜養(yǎng)�!龟愄t(yī)思忖片刻,「娘娘長年吸食麝香,身子損傷嚴重,前些時日又中毒,元氣大傷,加上思多郁結(jié),只怕……」
我靠在榻上,拿著濕帕給謝茹擦手:「但說無妨�!�
「怕是,會短壽。」
靜了片刻。
朕的心跳,仿佛也停了。
「有病就治�!怪x茹的手真小,我合掌便包住了,「陳愛卿。朕不死,她也不能死�!�
偏頭看過去:「你明白嗎?」
陳太醫(yī)汗如雨下:「臣盡力而為。」
朕覺得他愚笨,索性再說清楚一些:「不是盡力而為。要么讓朕早死一點,要么讓她晚死一點�?傊荒芩懒�,朕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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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陳太醫(yī)那么說,謝茹看起來倒不像個病人。
比起前幾日,臉色還紅潤了許多。
朕倒不至于認為是送進昭德宮的藥材補品起了作用。
李衛(wèi)忐忑地問:「陛下,謝相送到昭德宮的密信怎么處理?」
那薄薄的信封里,包藏禍心。
里面寫的什么,朕再清楚不過了。
在她心里,我早已成了昏君。
所以,這一次,她站在了謝家那邊。
「給她送過去,她看了高興�!闺迣懴乱粋「忍」,擱筆細看,「往后有昭德宮的信,不必攔著。」
藥材補品流水似的送入昭德宮。
謝茹謝恩謝的勤快,送進去的藥轉(zhuǎn)手就倒了。
不得已,我只能每天卡著藥點到昭德宮看著她喝藥。
去了幾天,謝茹的厭煩從心頭爬上了眉頭。
一個月后,謝茹請求離宮看望父親。
我拿著汝州傳來的信件,問:「什么時候回來?」
謝茹說:「不日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