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郁倒是表情平靜,他選修過歐洲史,對這些有所耳聞。
伊繆爾心煩意亂。
他本來也不可能在醫(yī)生身上用這些手段,只是氣得狠了,就想嚇嚇他,叫他知道厲害,逼著白郁冷淡的臉上露出些別的表情,可聽到一半,白郁還沒怎么樣,他自己先難過了。
……醫(yī)生,會不會覺得他很兇暴?
公爵煩躁地翻動資料,將薄薄一本翻的嘩嘩作響,翻到某處時,卻忽然一頓,停住了手指。
那是打印店老板提供的一句證詞。
“白先生曾經光顧我們打印店,要求打印一份……呃,‘尋貓啟示’�!�
“他想要尋找一只白金色的矮腳小貓,湖藍眼睛,據(jù)說是他的寵物,白先生在啟示上說,如果有知情人,他愿意提供一枚紅寶石作為報酬�!�
“貼沒貼?那我就不知道了�!�
伊繆爾手指停在那一頁,久久沒有翻動。
醫(yī)生找過他嗎?
為了找他,愿意付出一枚紅寶石作為代價?
大公有點想晃尾巴了。
但他現(xiàn)在沒有尾巴,只能矜持地交疊雙腿,打斷管家滔滔不絕的介紹:“醫(yī)生,我看資料,你還有一只白金色的小貓?”
正在介紹烙鐵的管家:“……”
白郁淡然:“是的,但是走失了�!�
他的表情太過冷淡,讓大公不知道醫(yī)生是否在傷心,伊繆爾托著下巴,湖藍的眼睛審視著醫(yī)生,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那只小貓,你喜歡嗎?”
作者有話要說:
◇
第70章
卷宗
白郁挑起了眉頭。
他不知道伊繆爾大公驟然提起團子是為了什么,
總之不是什么好事,便平靜道:“這似乎和公爵您沒有什么關系�!�
伊繆爾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一聲,
不陰不陽道:“倒也沒什么,就是我看你養(yǎng)的虎皮和玳瑁都怪丑的,想知道醫(yī)生的審美是不是一直這么差,
否則你當了男仆,
我怕我府中的采辦的物件都變難看了。”
“……”
白郁還沒說話,
大公的手指滑過書桌,
捏住了唯一一個完好的茶杯,
不經意道:“那只白金色的小貓,總要漂亮一些吧?”
66戳了戳白郁:“宿主,
他在干什么,和你小學生吵架嗎?”
怎么莫名其妙又前言不搭后語的?
白郁思索:“或許喜怒無常的人就是這個性格吧。”
在他有限的職業(yè)生涯中,還沒遇到這么麻煩的人。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白郁也不能推脫,
他回想團子的模樣,
勉強評價道:“很可愛�!�
雖然白金團子確實很漂亮,
但想著對方的小短腿,白郁張了張嘴,
只說:“很可愛�!�
伊繆爾不滿地撓了撓桌子。
他追問:“很可愛?”
就只是可愛嗎?
白郁卻以為他在質疑,他斂住眸子,
帶了些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笑意:“是的,很可愛�!�
醫(yī)生很少笑,他天生表情淡漠,
可當那雙墨色的眸子浮現(xiàn)笑意的時候,
就如同冷寂的深潭蕩開了一圈漣漪,
伊繆爾微微滯住呼吸,又用爪子撓了撓桌子。
他還是小貓的時候,醫(yī)生可沒有在他面前這樣笑過。
伊繆爾:“……真的很可愛?”
白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特別可愛�!�
可愛似乎不能和漂亮畫等號,更不能和喜歡畫等號,可伊繆爾奇妙地被安撫了,大公滿意地捏了捏沒有爪子的手,大發(fā)慈悲,終于決定不在糾纏這件事。
他露出笑容,揮揮手:“我的問題問完了,白先生,去你的臥室休息吧,明天是入職第一天,我不希望我的男仆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就這么輕飄飄的揭過了。
正準備將不知禮數(shù)的新男仆帶下去管教的老管家:“……”
同樣瞠目結舌的66:“……”
系統(tǒng)不滿道:“伊繆爾這都不發(fā)作?”
它以為他們今天就能過完任務順利下線呢。
白郁微微皺眉,他同樣被大公不按常理出牌打亂了計劃:“有心理疾病的人可能是這樣的。”
可表面上,他微微躬身,做足了男仆的禮節(jié):“好的,閣下。”
老管家將白郁帶到住所,這里是建筑二樓,離大公的臥室不遠,方便男仆們近身服侍,侍者們已經收拾好了,房屋靠墻的地方有張大床,床上懸著鈴鐺,系繩就在伊繆爾大公的臥室中,
管家將房間鑰匙交給白郁,再次重復:“先生,我很佩服您的膽量,但我必須重申,公爵府中有禁忌,第一不能在花園亂走,第二不能提貓,第三不能和大公有身體接觸,這三點,請您務必謹記,這回公爵不發(fā)作,不代表下次不發(fā)作,為了您的生命安全著想�!�
白郁溫吞地應了。
管家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退出了房間。
“唔,提到貓已經被證實沒有用了,那剩下兩條做哪個?”系統(tǒng)激動搓手:“宿主,我們接下來是去花園里亂走還是強行和大公發(fā)生身體接觸?”
公爵府現(xiàn)成的禁忌放在這兒,要找死逆著來就好了。
白郁一頓,黑線道:“你能不能說話正常一點?”
什么叫強行和大公發(fā)生身體接觸?
白郁:“伊繆爾大公還在辦公,我們現(xiàn)在見不到他,身體接觸要等明天了�!�
66:“那我們要去花園里亂走嗎?”
白郁:“去。”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左右無事,不如出去走走,剛好他還背著黑袍會給探查的任務。
系統(tǒng)貼心地打出了公爵府的地圖。
公爵府占地面積不小,建筑中間簇擁著花園和人工水池,水池里還奢侈地養(yǎng)了天鵝,現(xiàn)在寒冬臘月,湖水結冰,天鵝們凍得上了岸,都在湖邊歇息。
地圖上有一些小紅點,圍繞著公爵府轉動,是巡邏的守衛(wèi),但花園附近反而不多。
伊繆爾大公喜歡清凈,王府安保都布置在外圍,幾重大門重重防守,蒼蠅都飛不進公爵府,可他的住所附近反而沒有巡邏,這倒是方便了白郁。
他駕輕就熟,推開玻璃窗,徑直翻了出去,在草坪輕飄飄落地,沒有驚動任何人。
白郁拍拍風衣,向花園走去。
66翻看收集的報紙資料:“根據(jù)伊爾利亞的傳言,公爵府地下有一片無人涉足的土地,澆滿了仇恨與鮮血,應該是指禁地吧?”
夜晚的湖面寂靜冷清,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他繞過瑟瑟發(fā)抖的天鵝,吩咐系統(tǒng):“66,開掃描模式。”
系統(tǒng)的掃描功能比白郁自己看強得多。
66切換功能,電磁波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整片湖面,在系統(tǒng)極高功率的探索下,甚至能覆蓋到地面十米往下。
片刻后,等白郁繞湖走了半圈,66忽然道:“宿主,這里�!�
系統(tǒng)屏幕閃爍著,顯示出土地的切面圖:“顯示湖底下有一片空曠的區(qū)域,像是地牢之類的�!�
白郁:“能找到入口嗎?”
系統(tǒng):“宿主你再擾著轉一圈,我看看,嗯……就是這里了。”
它在地圖上標記了一處小小的空間,上頭覆蓋著草坪,草坪養(yǎng)護良好,似乎有專人打理,旁邊還有個小洞,白郁估計大小,也就只能鉆一只小貓。
他俯下身,扣住草坪邊緣,摸索到了一個突起的拉桿。
系統(tǒng):“我剛剛看過,拉桿已經銹死了,這地方已經廢棄,很久沒人來了�!�
白郁撩開袖子,在拉桿前半跪下來,手肘用力——
系統(tǒng)趴在旁邊:“哇哦,宿主你的小臂肌肉很好看嘛�!�
白郁險些破功:“閉嘴�!�
醫(yī)生看著清瘦,卻是脫衣有肉的類型,力氣還不小,他拉住鎖扣邊緣,手肘崩出青筋,銹死的邊緣緩緩移動,不多時,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地下道口顯露了出來。
系統(tǒng)漂浮在前方,自動充當了小手電的功能。
洞口有向下的鐵梯子,同樣銹蝕大半,白郁戴上手套防止刮傷,扶著樓梯往下走,莫約走了二三十階,終于落地。
是一間間牢房。
說牢房或許不對,更像是籠子,成年人需要匍匐才能縮進去,欄桿也并不是監(jiān)牢常用的豎排欄桿,而是網紋的鐵絲。
——像是怕什么東西從欄桿里鉆出來,需要鐵絲防護才行。
而繞過籠子,還有鎖死的囚室,白郁在提著系統(tǒng)一間間看過去,卻在最里間停住了腳步。
系統(tǒng):“這面墻?”
這面墻上,是滿滿的抓痕,從上到下,密密麻麻,只需看上一眼,能叫人犯密集恐懼癥。
這些抓痕很深,可是截面并不大,似乎是某種長而尖銳的東西,不像是人類指甲留下的痕跡。
白郁皺起了眉頭。
這是貓的抓痕,還不是一只貓,得是很多只貓,經年累月痛苦絕望,才能在墻壁上留下這樣多,這樣深的痕跡。
66:“宿主,你腳邊有東西�!�
白郁俯下身子,果然看見了個鐵盆,他將鐵盆拿起來,隱隱聞到了食物腐敗的味道。
白郁:“最遲三個月前,有人進來過,還在盤中放了肉類�!�
66:“可是入口鎖死了,沒有人能進來�!�
只留下了碗那么大的入口,最多容納一只小貓通過。
可是一只貓怎么會鉆入這么深的地下,還在鐵盆中放入食物呢?
白郁毫無頭緒,好在他本來也不是來解密的,只是觀光客的心態(tài),想要了解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就沒過多糾結,只是再次抄起系統(tǒng)當手電筒,環(huán)顧起地牢的環(huán)境來。
在牢房之外,這里居然還有起居的場所,白郁甚至翻到了實驗室和診療臺,以及幾卷沒來得及搬走的卷宗。
他拂開卷宗上的灰塵,垂眸。
“7月24日,俘虜‘公貓’三對,‘母貓’兩對。”
“8月30,母貓懷孕,我向公爵述說胚胎發(fā)育不良,可能存在畸形,但公爵還是決定留下它�!�
“6月17,母貓生產,體重64g,皮毛為白金色,由于‘基因’問題,先天發(fā)育不良,骨骼心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問題。”
“……”
瑣碎而雜亂的記錄。
66看得莫名其妙:“伊繆爾公爵在這個地方養(yǎng)貓?這里不適合小貓生活吧?”
他們現(xiàn)在在湖水地下,既潮濕又陰冷,墻壁上還有霉菌生長的痕跡,小貓很容易貓?zhí)\,更何況這里沒有陽光照射,任何活物生活在這里,沒有兩個月就要抑郁生病。
白郁:“看這本卷宗記錄的時間,不是伊繆爾大公,而是前一任公爵,應該是伊繆爾的父親�!�
背景中,伊繆爾并不是大公獨子,他前面還有好幾個哥哥,而伊繆爾不顯山不露水,伊爾利亞的公民甚至不知道還有這位繼承人,是伊繆爾使手段將哥哥姐姐殺了個干凈,才登上公爵之位。
66嫌惡:“難怪伊繆爾大公是個喜怒無常的變態(tài),原來是家族遺傳啊,他父親看上去也很有病的樣子。”
白郁附和:“確實�!�
他將卷宗收攏歸位,再次環(huán)視一圈,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便原路返回。
等他從出口出來,天已經蒙蒙亮了。
66:“走,我們去實行最后一項禁忌�!�
——和大公貼身接觸。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有點頭痛,如果明天好轉就多寫點orz
◇
第71章
舊聞
白郁從花園繞回大公寢殿,
另一位男仆正守在門口,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白郁閣下,大公在睡覺�!�
伊繆爾大公似乎也是個夜貓子,
晝伏夜出的,晚上忙了一晚上,白天就開始蒙頭睡覺。
這位和他一同遴選上的男仆名叫米勒,
祖上有男爵爵位,
也是伊爾利亞貴族世家之一,
不過傳到他這代,
家族已經衰落了,
這才將繼承人推了出來,試圖爭取大公的寵愛,
為搖搖欲墜的家族添磚加瓦。
從出身上看,米勒遠好于經營無資質醫(yī)館的黑醫(yī)生白郁。
白郁絲毫沒有和他爭寵的打算,干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也一個晚上沒睡覺了。
等白郁一覺醒來,
恰好是大公府吃午餐的時間。
他梳洗過后,
穿好男仆的制服,
而后依照管家安排,
給伊繆爾大公傳菜。
大公顯然剛剛睡醒,還沒清醒過來,
他湖藍的眼睛霧蒙蒙的,淺淺糊著水色,
此時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后,從白郁進來開始,視線便黏在了醫(yī)生身上,
他眉宇間陰郁的表情散盡了,
就顯得有點呆。
……醫(yī)生今天真好看。
男仆的制服有腰封,
皮質的魚骨勒出漂亮的腰線,低頭的時候,甚至能從領口窺見胸前的溝壑。
醫(yī)生的胸肌也很漂亮。
白郁:“……”
他站在一邊,等候管家安排。
米勒則早來一步,他端著水盆,絞好毛巾:“大公,請擦手。”
旋即,他試探性地伸向大公的袖子。
伊繆爾愣愣的,卻在米勒即將接觸他皮膚的時候陡然一抽手,旋即沉下了眉目。
老管家小聲呵斥:“退下,大公不喜歡別人接觸!”
米勒一咬唇,還是退下了。
白郁垂首站在一旁,心道:“看樣子這條戒律是真的�!�
傳說公爵討厭提貓,可白郁都要把這個字說爛了,也沒見伊繆爾把他怎么樣,可見不是真的討厭,但從他下意識躲避觸碰來看,他確實討厭和人皮膚接觸。
66:“宿主,機會來了�!�
白郁順手從米勒手中接過水盆,重新絞了毛巾,而后直直扣住了大公的腕子。
他半跪下來,制住大公的手腕,強迫伊繆爾攤開手掌,而后將熱毛巾擠入了指縫中間,擦拭起來。
伊繆爾:“!”
醫(yī)生的動作充滿侵略性,強勢且不容拒絕,捏著大公的指骨的動作像醫(yī)生掐著病變部位,伊繆爾則像被主人提住后頸的小貓,他嚇一跳,卻只能順從,而無法掙扎。
恍惚間,伊繆爾甚至以為他回到的診療床,被注射了麻醉,任醫(yī)生捏圓搓扁。
可另一邊,醫(yī)生又是半跪的下位者姿態(tài),似乎全然臣服。
大公頭皮發(fā)麻:“白郁!”
白郁攤開手:“另一只手也給我�!�
伊繆爾:“哦……”
他下意識乖乖遞過另一只手,卻在熱毛巾再次覆蓋上來時起了一背雞皮疙瘩。
如果是小貓形態(tài),他已經炸毛了。
……為,為什么醫(yī)生說話他就直接遵從了?
伊繆爾三觀動搖,而白郁已經完成了男仆的全部工作,毛巾擦拭過指縫,手掌刻意相貼,水蒸氣的熱度彌漫上來,將皮膚蒸成了紅色。
“……”
大公定定看著攤開的手掌。
……想要踩奶。
……想要爪爪開花,然后踩奶。
……想要爪爪開花,然后在醫(yī)生胸上踩奶。
三個想法層層遞進,這和公爵本人的意愿無關,完全出于貓咪身體的本能,可當伊繆爾意識到腦海里的想法時,他蹬蹬蹬地退了兩步,不自覺跌坐在了椅子上。
到底在想些什么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