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應該是這上面的古怪。
他打開通訊錄,再次給剛剛那個人打電話,“幫我查一個人,跟江明溪合伙開公司的那個,叫王清�!�
那邊答應一聲后掛斷了電話。
方堰聽著忙音,摁了摁太陽穴,在車里靜默片刻后,指頭不自覺滑動,點了返回,打開微*,進了櫻桃小完犢子的朋友圈。
到主頁時愣了愣,不小心碰了一下屏幕,刷出一條新動態(tài)來。
【櫻桃小完犢子:閨蜜這車真不錯,棒呆,什么時候我也能實現(xiàn)車自由,想換什么就換什么�。 �
下面是幾張圖片,各個角度的黃色跑車照片。
這條動態(tài)下面還有兩條,全都是車的圖像和視頻。
【每次看到人家的車都羨慕死了�!�
配文下是個小視頻,三十秒的鏡頭幾乎都聚焦在車上,偶爾還會伸出手珍惜又愛憐地摸一摸人家的車頭和后視鏡。
【臥槽,這朋友能處啊,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就敢讓我開她的蘭博基尼上路,這朋友我必須交定了!】
下面是九格照片,有拍方向盤的,車頭的,她坐在蘭博基尼車里的,還有一個女人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一頭的波浪卷,方堰很容易認出來,是那個同樣愛飆車的女車主。
方堰返回后往下拉了拉,剩下的動態(tài)都是看過的,新的總共就這幾條。
他退出來,又去看了看她幾個姐妹的朋友圈,幾乎無一例外,都是感謝閨蜜和男菩薩的,閨蜜天下第一好,男菩薩也不差。
只有余遙的動態(tài)是一條清流。
*
余遙還在環(huán)山賽場,守著何穗的那輛跑車,因為開太快,發(fā)動機過熱,出了一點小毛病,工作人員已經(jīng)在修了。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在喝,不遠處的何穗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余遙搖了搖頭沒去,反而轉身走向一旁的超市,進里面買了一條毛巾,用剩下的礦泉水浸透后擦臉和脖子。
環(huán)山賽場繞山而上,很考驗技術,她為了超過其他人,全程高度緊張,出了一身的汗,手心都是黏糊糊的。
余遙重新坐回椅子時,那邊的眾人好像已經(jīng)商量好,決定結伴去吃飯,剛認識的女車主也打算去。
本來說好贏了就請她們五個,不知道怎么回事,變成了請全體女生。
在賽場的還有些其他人,有些只敢看不敢玩,有些純粹是跟朋友一起來的,不小心變成了一個整體。
上半場男生請,下半場女生請,很公平,就是湊個熱鬧想一起去玩,人多有意思。
由于何穗的車出了點小問題,而且是她弄的,所以余遙想等車修好再去,她車上的四個人分散開坐在別人的車上。
女車主的車是兩位座的,不夠坐下那個多人,而且她還帶了個男伴,所以那幾個輸了的小伙子一人一個美人在側。
余遙瞧了瞧自己身邊,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余遙:“……”
雖然贏了比賽,但感覺好像輸了人。
就連剛認識的女車主旁邊都有帥氣的小哥哥,只有她一個人慘兮兮的。
等那些人上了車踩了油門離開,余遙才知道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現(xiàn)在只剩下她和修車的小哥了,小哥剛收了工具,告訴她冷卻幾分鐘再開個試試。
小哥說完也離開了。
余遙:“……”
她翹起二郎腿,從口袋掏出手機玩,把幾個姐妹的朋友圈,所有動態(tài)都看完,突然想起什么,進了春暖花開的朋友圈。
春暖花開今天就像死了一樣,一點動態(tài)都沒有。
余遙放下手機,塞回口袋,一個人坐在長椅內,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想起剛剛的畫面。
閨蜜們問她,哪個好看?讓誰請吃飯時,她一一看去,腦海里不受控制冒出另一個人。
何穗說,這個男孩眼睛好漂亮。
她想起方堰的,搖了搖頭,覺得不如方堰。
張茜茜說,保時捷車主身材絕了,她想起方堰那身段,又搖了搖頭。
陸雪說法拉利的車主好帥,她看了一眼感覺也就一般般,比不上方堰。
余遙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她一直在拿方堰和那些人比。
為什么要拿他當對照?
這可是個不妙的信號啊,說明方堰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她在以方堰為標準評價男性。
這還不完,有幾個方堰啊?
余遙怔了很久。
原來見過明月之后,真的會看不上星星。
星星沒有錯,它也很閃,但是比不上那顆唯一的明月。
不是它們的原因,是明月太亮了。
余遙深深嘆息一聲。
完犢子了,這以后肯定不好找對象。
所以說年輕的時候真的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要不然往后一般人不可能再入法眼。
余遙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剛剛她有留意,大概過去了六分鐘左右,是水溫過熱的小問題,冷卻一陣子就好,感覺差不多了,余遙起身上車,一腳油門試了試,沒毛病后深踩下去,開了車絕塵而去。
賽場在山上,山是大肚子樣,往寬里發(fā)展,不高,所以可以修好幾條賽道,旁邊沒開路的地方也不陡,只微微有一點的斜坡而已,余遙車速很穩(wěn),到了山腳下突然瞧見不遠處的平地上停了一輛黑色的車。
她本來沒怎么注意,快速開過去時眼角余光瞥見一只雪白修長的手一閃而過。
手控當即踩了剎車,倒回去仔細看了看,真的是一只手。
掛在車窗外,兩指間夾了煙,有火星一閃一閃,駕駛座內的車主似乎在玩手機,里面有光芒。
余遙急踩剎車又倒回去搞了不少動靜,引得那人側目看來。
手機光不算太亮,也足夠余遙看清。
“方堰?”
她有些吃驚,“你怎么會在這里?”
方堰將車內的燈打開,余遙看的更清楚了,確實是他。
他彈了彈煙灰,“爺爺說想喝魚湯,我過來給他做�!�
余遙回頭,看了看半山腰處的幾棟別墅,還亮著光,加上剛剛路過,心里多少有底。
“哇,你爺爺也太過分了吧,大半夜想喝魚湯,這不是折騰孫子嗎?”
她為方堰打抱不平,不過想想自己又平衡了。
“我爺爺更過分,前陣子還叫我回去給他倆收破爛。我新車剛到手,誰都沒舍得載,被我爺爺奶奶喊去給他倆帶破爛,說我那車好,沒有頂,想放多少放多少,別的車都不如我那個好,塞幾個紙盒就擱不下了。”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三輪蹬不動,再加上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以前收破爛的會挨家挨戶去敲門,現(xiàn)在要送過去才行。
離得特別遠,每次一大車,她都蹬不動,只能用車帶,開小破車至少三五趟,她那跑車高高一摞,用繩子捆住,一兩趟就好,被爺爺奶奶爸媽一致夸贊實用,沒白買。
方堰噗得一聲被她逗笑。
“這么一看好像你更慘�!�
余遙:“……”
我說出來是安慰你的,結果你笑話我。
她剛準備抗議,方堰突然收了笑意,表情認真看她。
“余遙�!�
余遙傾耳聽著,“你說�!�
方堰聲音低低啞啞,被風吹散了些,也依舊好聽。
“你如果心情不好的話,會去做什么?”
余遙微怔。
原來人在這里是因為心情不好啊。
看出了一點端倪,剛剛那個氣氛,有點沉重。
余遙摸著下巴,仔細琢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干嘛。
沒想到,反而先記起了方堰的。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給她遠程搞事,看不得她樂呵。
余遙正經(jīng)了些,“我會開車出去兜兜風,吃頓飯,玩一玩�!�
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憶起了剛剛在長椅上的感嘆。
贏了比賽,輸了人。
其實也不盡然。
這不就是個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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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都挺好的
余遙拍了拍副駕駛座,
半試探、半開玩笑地邀請,“我正好閑著,要不要我?guī)闳ザ刀碉L呀?”
說這話的時候,
其實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并且提前想好了別的說辭,
方堰要是表現(xiàn)出抗拒的神色,她會當機立斷說鬧著玩的。
然后另外起個話題,讓方堰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上面,
好給自己挽尊。
余遙心里的小算盤啪啪打得響,目光也一直沒從方堰臉上挪開,
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方堰微愣片刻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他那雙闐黑的眼驀地一亮。
然而方堰沒有答應也沒有回應,甚至將車內的燈關上,讓那邊陷入一片黑暗。
余遙懵了一瞬后立刻將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抵在舌尖,
剛張了張嘴準備開口,
就見方堰關上車窗,里面?zhèn)鱽戆舞匙的聲音。
很快車門打開,一條長腿伸了出來,沒多久方堰整個身子站在外面,將車門使力關上,
用鑰匙鎖起,
幾步走了過來,拉她的車門。
余遙全程愣愣看著,一時忘記給他開鎖,
他拉了兩次都沒有打開,
漂亮的眉眼下,
淡色的唇抿了抿,成一條直線。
余遙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摁了開鎖。敞篷車,頂上沒開棚,她在里面的動作,方堰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她前腳摁了鍵,他后腳去拉車門。
這次很順,門開后方堰抬腿邁了進來,穩(wěn)穩(wěn)坐在副駕駛座上,低頭垂眉開始系安全帶。
余遙剛剛的小緊張和擔憂完全褪下,指頭點著方向盤,悠閑問他:“去哪?有沒有目標?只要別超了市,去哪都行,我今天心情好,就給你當一回免費的司機吧�!�
方堰安全帶已經(jīng)系好,聞言靠在椅背上,沒什么所謂地搖了搖頭,“沒有想去的。”
他忽而側目望來,“你定吧,你想去哪?”
余遙眨了眨眼,“我��?”
她一邊想,一邊將車門鎖死,生怕方堰反悔一樣,一腳油門趁著副駕駛座上的人不注意,悄摸著開出一段路,是朝山下去的。
離遠了方堰就沒辦法回到他自己的車上,只能跟著她走。
余遙莫名其妙有一種要把他拉去拐賣的心虛感。
她單手掌著方向盤,單手拿出手機看了看,晚上的十點三十二。
何穗那邊只說好了一起去吃飯,還沒商量好去哪,估計還要一陣子,地址都沒給她發(fā)。
而且剛吃完沒多久,其實還不怎么餓,晚點去沒關系。
十點三十三,思考的時候過去了一分鐘。
這個點有些微妙,能去的地方其實不多,市區(qū)內兜風也不方便,稍微超速一群.交.警攔著,一個弄不好要進去喝茶。
余遙沉思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去環(huán)山賽場玩一把吧�!�
環(huán)山賽場還有二十七分鐘的樣子才關門,二十七分鐘一個來回綽綽有余。
“我開車有億點點的快,你坐好了,最好握個牢靠的東西不要松手�!彼煌鼫剀疤崾�。
方堰噗的一聲又被她逗笑,“其實我都知道,不用瞞我�!�
???
余遙百忙之中將車內的后視鏡扭過去,一角對著他,好方便觀察他,“你知道什么?”
方堰一邊配合地攥住安全感,一邊道:“那天坐你的車,車胎磨損的有點嚴重。”
余遙:“……”
她舔了舔唇,“原來那么久之前就暴露了�!�
虧得她還裝了裝,那天沒開太快。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藏了�!�
余遙腳底下一個剎車急打方向盤,漂亮地漂了個移,拐頭朝山上而去。
為了趕時間,再加上已經(jīng)被方堰知道,沒了顧慮,開得極快,不過很穩(wěn)。
因為她玩車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剛拿到駕照那會兒,騙爸媽說買一輛收租的車,方便接租客,還能幫租客搬個家具之類的,租客房間里什么零件家具壞了,也好快速上門修。
那時候一般的車十來萬就好,她要了二十萬,忽悠爸媽說便宜的用兩年就壞,維修都不止買車的費用,爸媽根本不懂,真的給了她錢。
二十萬再加上自己的零花錢,還有從弟弟那里坑來的,買了個三十萬的。
三十萬的車那年代已經(jīng)算很好了,車子也不是拉貨的面包車,是小轎車,天天閑著沒事開著她的小轎車去偏僻的地方溜達,學習車技。
那會兒都是一個人,還不知道世界上其實有很多同好。直到有一天她在路上練著練著,聽到一波又一波的聲浪,跟著過去才知道是一群名車的聚會。
她的小轎車拿不出手,好在她臉皮厚,悄悄地跟上去,找到了大部落,從此開啟了改裝車之路。
要不是車太花錢,她這些年其實可以存下不少。
窮比不能玩車,隨便一個車胎都能把人榨干,就是個無底洞啊。
不過快活是真的快活,豪車和美人,人生贏家的必備條件她已經(jīng)籌齊了兩個。
雖然豪車不是她的,美人也不是,至少暫時看起來是的。
余遙換了快檔,咻得一下開過方堰剛剛停車的地方,一點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已經(jīng)離開很遠,方堰現(xiàn)在要是后悔,起碼要走十幾分鐘才能回去。
當然他如果要求送他回去,她也只能老實照做。
余遙還真有點擔心,腦子一轉,找了個話頭,想轉移方堰的注意力,讓他沒空思考別的。
“剛剛我在賽場認識了一個女車主,比我還小一歲,她是真的大方啊,我們才聊了大半個小時她就敢讓我開她的車�!�
那可是超跑啊,落地快千萬了,叫她刮了蹭了都不得了,萬一再出個車禍,根本說不清。
車就是命根子,不能外借的。
不過她認識的都是好人,何穗一個,那位千金的每一輛車她幾乎都過過手,有些功能和牌子何穗都不知道,她清清楚楚。
在何穗看來所有車都是一樣的,只有好看和丑的區(qū)別,價格和牌子性能她根本不管,看上就買。
總之余遙比她自己還了解她的車。
這個車主也是主動邀請她的。
剛離開時那車主還說讓她朋友坐別人的車,留個位給她,余遙沒肯她才走的。
“嗯。”方堰視線落在外面,已經(jīng)漸漸能看到熟悉的風景。
因為深夜飆車的原因,車燈一個比一個亮,所以兩旁栽滿了樹,擋光用的,剛剛陸雪的朋友圈,那條說今天男菩薩很多的視頻就是在這里拍的。
賽場還沒散,到了內部后已經(jīng)開始三三兩兩出現(xiàn)車,都是往外開的,往里的很少。
黃色跑車逆風而上,漸漸來了主場,前方正好有場比賽,第一批車主已經(jīng)出發(fā),第二批跟上,第三批只有兩輛。
余遙招呼都沒打,摁了摁喇叭,讓兩旁圍觀的人讓開后,正好堵上第三排的第三個位置,一排可以走四輛車。
不是正規(guī)的賽場,沒那么多規(guī)矩,余遙即上即比,猛踩油門跟上前車,開始努力追趕。
到了這里后她話少了很多,亦或者說注意力都在車上。
方堰扭頭,望向她那邊,余遙的手很穩(wěn),方向盤和座下的車子就像她手底下的小玩意兒一樣,聽話的異常,沒有出現(xiàn)一絲一毫的紕漏,在人沒有反應的時候,已經(jīng)快速穿過兩輛車之間的夾縫,驀地超車過去。
環(huán)山的車道,有很多拐彎點,余遙從來不停,尾車起漂趁著機會繼續(xù)超車。
私人的小比賽,沒人敢拼命,尤其是拐彎的時候,不小心就會出事,離這么近的情況下,一口氣會是好幾輛,所以規(guī)定了最高時速,旁邊有警示牌,很大很亮眼的提醒,怕車漂出去。
在速度上上不去,就很考驗經(jīng)驗和車技了。
余遙一看就是個老手,經(jīng)常玩的,熟悉地形再加上穩(wěn),幾個拐彎過去已經(jīng)處在第二。
第一也是個厲害角色,死死壓著她的車,她往左邊那車就壓左邊,她往右邊那車又壓右邊,不給她一絲機會。
余遙眼睛望著前方,表情很認真,最后一個拐彎時,她雙手掌著方向盤,忽而一個前擺車,假動作,騙得前面的人去外車道別她,結果她走了內車道,搶了先機,超過那輛車,急行百米后第一個到達終點。
前方兩旁都是圍觀的人和車主,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車子停下時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喊車的牌子。
一聲又一聲,整齊劃一,含了些興奮和歡呼,也有要跟她交朋友的,加二維碼的,擠在車前想認識她。
余遙在熱鬧中微微朝這邊靠了靠,小聲問他,“吵不吵?”
她好像贏慣了,臉上表情如常,沒有多少愉悅和開心。
方堰望著她,點了點頭。
余遙了然,雙手重新掌上方向盤,摁了喇叭,驚得眾人后退后踩了油門離開。
像一個誤入的孩子,進了別人的游戲,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和驚艷后果斷退場,沒有絲毫留戀,悄無聲息地開出賽道,遠離喝彩和榮耀,到了幾百米之外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一雙眼亮亮看他。
“我?guī)洸粠洠俊?br />
說話的時候一口小白牙露了出來,泄出主人此刻其實十分輕松的心情。
也不是完全對輸贏沒有概念。
方堰配合地頜了頜首。
余遙臉上的笑容弧度更大,“感覺怎么樣?”
她用手肘碰了過來,“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方堰實話實說:“挺好的,就是有點冷�!�
余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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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太絕了啊
這是什么接地氣的大老板啊。
一點不裝,
有什么說什么,誠實到余遙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她從車內的后視鏡里去看隔壁副駕駛座,方堰靜靜靠在椅背上,
閉了閉眼,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可能真的被凍著了,
臉色是雪白的,像黑夜里的一張紙,沒多少血色。
余遙調整了一下后視鏡,
朝他身上看去,才注意到他的穿搭,
還是傍晚吃飯時的那套,
西裝加襯衫,不算厚,其實也不算薄,按理來講不該凍著啊。
車開太快了嗎?
余遙心知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
不過還是忍不住笑話他,
“你也太弱了吧,這點風都抵不住�!�
嘴上這么說,手底下卻沒閑著,將后蓬打開,延伸到前面去,
嚴實地把車頂蓋住,
窗戶也一一關上。
三月末的天,早中晚像分家一樣,分別過著不同的季節(jié),
早上春天,
中午夏天,
晚上冬末,這會兒仔細感覺確實有些陰冷。
車頂和窗戶一封,外面呼呼地刮風聲消失,寒氣也跟著不見。
余遙還體貼地把暖氣打開,吹風口扭到方堰那邊,“這樣還冷嗎?”
方堰人未動,漫不經(jīng)心睜眼瞥了瞥四周,唔了一聲,“好了一點。”
???
就一點?
余遙打開燈,直起上半身,細細朝方堰那邊望去,這次不是通過后視鏡,是用肉眼觀察。
方堰的坐姿很乖,一只漂亮修長的手擱在膝蓋上,膚色略顯蒼白,手背上青了一塊,隱隱圍繞著一點紅色蔓延開。
余遙望著那片不一樣的色彩,才想起來,這是那天打吊針后留下的。
余遙靜默了一瞬,片刻后解開安全帶,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隔著中控臺擱在他膝蓋上。
方堰感覺到了,低眉垂眼,默默盯著那件衣服瞧了許久,沒動也沒拿。
余遙干脆傾身過來,拉住衣服的邊角,往他身上蓋,邊動作邊道:“是我疏忽了,差點忘了,你還生著病沒好呢�!�
這兩天老是相遇,就算不見也會打語音和視頻,次數(shù)太多,叫她忽略了,其實距離相識那晚才過去兩三天而已。
方堰那夜病的那么嚴重,至少也要虛一陣子,不可能這么快好。
她完全沒想起來,就這么敞著篷帶他兜風,還開得那么快。
要人家小命啊。
余遙頗感抱歉,風衣展開,嚴嚴實實往他身上裹。
方堰目光一直追隨著她,起初在她身上,后來移開,擱在衣服上,沒有拒絕被她包著,但好像也不接受一樣。
余遙知道他顧慮什么,抹了一把額間的汗給他看,“我跟你可不一樣,從小鍛煉,身強體壯,一點沒感覺到冷,還出了汗呢�!�
這是實話,她確實熱,因為要注意路況和比賽,精神高度緊張,再加上天生體溫高,所以熱。
就算沒有方堰,她也是要脫的,要不然一直敞著篷吹風。
方堰可能在衡量她話里的真實性,良久后才抬手,將微微掉下來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更全面地蓋住自己。
風衣是立領的,被他那么一扯,直接遮到他下巴位置,從余遙的角度看,感覺他半張臉都陷進風衣里。
這次的衣服是藏青色的,和他還挺配,顯得那張臉越發(fā)精致。
從眉目到挺秀的鼻梁,再到淡唇都好看。
為什么要帶他去賽場,當然是有私心的。
比賽第一,理所應當要配第一美人。
方堰就是那個第一美人。
本來按照計劃,待會兒還要帶他去吃飯,給大家看看,第一就是第一,永遠壓他們一頭,載的美人也是第一。
余遙現(xiàn)在有點擔心。
可別半路出了問題。
她心里有想法,也不憋著,直接問:“你臉色不太好,有沒有事?”
不能才跑了一趟就把人弄生病了吧?
方堰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點暈車�!�
余遙恍然�?炀劈c時她帶幾個姐妹上山,當時人少,車開得快,四個人都出現(xiàn)暈車的狀態(tài),何穗更是直接去一邊吐了。
這也是四人剛到地方就下車,不肯再坐的原因。她本來想帶個人一起比賽,好讓她們見證一下榮耀來著,結果沒一個敢上的,余遙只好自己來。
和方堰上山時趕時間,開得也快,他當時沒什么異樣,還以為不會暈呢,原來也暈啊。
九點多幾個姐妹暈的時候買了些暈車藥和水,余遙從中控臺下拿出來給他,“要不要喝?”
方堰搖了搖頭,又閉眼安穩(wěn)靠在椅背上,過了一會兒,突然坐直身子,解開安全帶,有要下車的意思。
余遙一愣,雖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不過還是配合地開了鎖。
方堰拉開車門后疾走幾步,到了車前不遠處的路邊,翻過欄桿,蹲下身子——吐了?
余遙:“……”
她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帶他出來散心的,還是來折騰他的?
看把人弄的!
余遙解開安全感,抽了幾張紙,又拿了一瓶水跟著下車,走到方堰不遠處,隔著欄桿將東西遞給他。
這座山不高,上山的路也只有一點點的小弧坡,所以即便站在欄桿外,也沒有多少危險,最多摔上一跤,栽個跟頭罷了,余遙沒有阻止他。
當然還是有點擔心他一頭扎下去,撞到石頭會很麻煩,于是盯他盯得很緊。
方堰回頭看了她一眼,拉著欄桿的手松開,去拿她手里的紙,因為這個動作,他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
邊緣的土地本來就不穩(wěn),在他挪了重心、一腳深一腳淺的情況下,一塊石頭松動滑落,方堰整個身子也跟著一晃。
余遙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
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會有一種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的心態(tài)。
比如站在馬路上腦海里冒出被車撞死的畫面,站在高處想著跳下去試試看會不會摔死。
方堰剛蹲在邊緣,余遙就有一種他掉下去撞到腦袋,失憶或者嗝屁的狗血情景,所以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小拇指和無名指夾住礦泉水瓶,上面三根指頭拿著紙,還有一只手閑著,正好牢牢握住他。
方堰發(fā)現(xiàn)后干脆連欄桿都不扶了,另一只手接過她三指間捏的紙巾后,就這么扭過頭繼續(xù)吐。
余遙握著他的手腕,心里多少有些好奇,“你不怕我松手嗎?”
真的奇怪,方堰好像很信任她,不是第一次了,總愛把自己的安全交給她。
一點不擔心她對他不利。這時候余遙要是起了壞心思,都不用干什么,手一松,他腦袋朝下,扭著脖子死了或者磕著腰骨癱瘓都是很有可能的。
方堰低著腦袋,黑發(fā)被夜風吹開,露出光潔的額頭,“如果你真那么做了,就要搜一下百*,好心拉一個人,那個人掉山底下,對方有權有勢,家里會不會找我麻煩,告我的話,我有沒有連帶責任?”
余遙:“……”
他還記得這事呢。
余遙悻悻咳了一聲,手上也不自覺捏緊,“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松手的。”
手腕上的力道驟然加重了幾分,方堰自然感覺到了,他沒有回頭,微微頓了一下后道:“我爺爺就我一個孫子,我還有幾個干爺爺,我要是出事……”
他們會弄死我嗎?
余遙自己在心里接了他未說完的話,同時手上使出更大的勁,死死拉著。
“兄弟你放心,我掉下去都不能讓你掉下去。”
她這種皮糙肉厚的,栽下去頂多磕出幾個包,方堰細皮嫩肉身體又不好,要是有什么事,指不定會訛她一輩子。
余遙將另一只手上的礦泉水瓶放在一邊,兩只手一起拉住方堰的手腕。
握衣服會滑,余遙特意將他的袖子往上擼了擼,露出半截白玉一般的小臂,她手覆蓋上去,牢牢攥住。
山上陰涼,又一路吹著風,方堰那只胳膊其實早就被凍得冰涼沒多少感覺,現(xiàn)在別人的體溫和被緊緊握著的觸覺清晰可見,透過手腕和小臂傳到神經(jīng),讓他真切地感受到。
方堰紙巾暫時塞進襯衫口袋里,拿起地上的礦泉水,咬開后灌了一口。
他晚上沒吃東西,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是暈車后難受犯惡心而已。
方堰望了望黑乎乎看不清底兒的深溝,覺得頭也開始暈了,他腦袋剛一點,已經(jīng)被人往上拽了拽。
自己沒什么感覺,有人比他更緊張。
“兄弟,要不咱們還是回來吧,吐地上不丟人,不用這么冒險�!�
方堰靜靜聽著,沒說話,只又灌了一口礦泉水,順道拿出一張紙巾,封在礦泉水口,頭朝下浸透紙巾后將瓶子暫時擱在一邊,用濕紙巾擦了擦嘴。
余遙一直看著,倆人的位置在車前,開了遠光燈,和路齊平的地方還是很亮的,方堰那只漂亮的手來來回回做著動作,被車前的燈光一照,更顯立體和修長。
余遙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感嘆。
一個人他怎么能這么完美呢,哪地方都沒有瑕疵,太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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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承擔太多
說來也怪,
一般人這樣肯定會顯得很狼狽,但擱在方堰身上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只會覺得他虛弱,
需要人照顧一樣。
果然好看的人無論做什么都好看。
他不肯回來,余遙只好繼續(xù)任勞任怨在后面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