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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朱自強干秘書出身的人,眼力、記憶力超強,再加上他本人喜歡讀書,與人交往態(tài)度掌握得恰如其分,雖然有三十幾個人,但是朱自強應付起來依然不慌不亂。

    王健華跟朱自強在曲高喝過兩回酒,最佩服朱自強的有兩點,一是酒量驚人;二是談吐不俗。所謂雅俗共賞,用在朱自強身上就再合適不過了。跟基層升起來的干部們聊天,朱自強的鄉(xiāng)村笑話層出不窮;跟科班出身的干部交流,則侃侃而談,給人博古通今的感覺。張遠生一直微笑著站在朱自強的身后,他緊記著朱自強的話,跟領導出席各種場合,緊要的是眼靈手快,不卑不亢,應對得體。剛開始還偶有小錯,但有朱自強在一旁提點,張遠生很快就融入到角色中,而且表現(xiàn)得中規(guī)中矩。

    李子騰特別喜歡張遠生,明里暗里,耍賴使壞,只差親自求到朱自強門上了,目的就是要朱自強把張遠生讓給他�?芍熳詮娛菍幩啦凰煽冢_玩笑,從幾千個學子挑出來的精英,哪有輕易送人的道理?

    聚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張遠生捧著一疊通訊本散發(fā)到在場人的手中,上邊用仿宋四號字工整地打印著每個人的聯(lián)系方式,公家的,私人的,非常完整。

    第二天,在朱自強的提議下,新任曲高市的一干領導在春江再次聚會,這次人不多,趙大為、金光慶、陳朝鮮、朱自強、吳飛、管中昆加張遠生七人,這次聚會沒有準備記錄,大家一是敘舊,二是互相通個氣,針對接下來的工作隨意交流一下想法,但是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趙大為和朱自強身上,畢竟他們倆一個是書記,一個是市長,而且兩人的關系相當于鐵哥們。工作怎么干得由他們說了算。

    趙大為笑道:“自強是曲高的地頭蛇,我主管黨委,其他的交給你負責,不過我有一點要強調……”其余的人目光全部看向他,趙大為道:“在座的相當于曲高新一屆領導班子了,起碼代表一半以上,我的意思是首先把常委會成員調整一下,到三月份召開黨代會的時候,必須保持穩(wěn)定,千萬不能出什么亂子。”趙大為這么說是生怕朱自強在大江的一幕重演。

    朱自強抿抿嘴角道:“趙書記放心!市委常委按省上的意思確定為八人,你我,老金和老陳就占了一半,其他人翻不起大浪來,穩(wěn)定常委會是關鍵,人大、政協(xié)那邊都是以前的老領導,我的意思是,除了咱們四人以外,組織部、宣傳部各占一人,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一人,另一人可以在統(tǒng)戰(zhàn)部或者市委辦主任中考慮�!�

    趙大為指著管中昆笑道:“考慮什么?這不就是現(xiàn)成的!就是中昆了,到時咱們五人占過半數(shù),開展起工作來也方便。自強,你可得小心了,你這么年青當上市長,小心提防各種誘惑哦!來來,咱們吃菜,搞經(jīng)濟是你的強項,我管不著。反正你放手干就是了,只要天不塌下來,任你折騰。”

    朱自強大笑道:“我可沒孫猴子的能耐,既然趙書記金口開了,要是不整點成績出來,有負書記大人的厚望啊,你放心,小弟必定全力以赴,誓死報效黨和人民!”

    金光慶晃著禿頂?shù)溃骸澳憔褪歉鶢木材,打走又回來,到時候咱們的萬民傘恐怕保不住嘍�!睅兹寺牭么笮�,金光慶頓了頓正色地看著朱自強,有些嚴肅地說:“歡迎回來!”舉杯,一飲而盡:“可惜老馬不在了……如果他能看到今天,也該含笑九泉。呵呵,不說這個,我先在這兒表個態(tài),紀委方面堅決服從黨委領導,服務地方經(jīng)濟發(fā)展,絕不陰奉陽違,背地里搞小動作!自強,你盡管放手干就是。”

    朱自強舉杯先沖趙大為示意,再舉向金光慶:“你是我的老領導,也是老書記了,有你在紀委坐鎮(zhèn),我心里踏實,政府的工作,有老陳和中昆幫我,這點我有信心。如果以后我的工作方式、工作作風,或者生活作風有什么差錯,或者不如人意之處,請你們務必要糾正,多加指導,我人年青,要倚仗兩位的豐富經(jīng)驗啊�!�

    兩天后,元月四號,朱自強和趙大為同時前往曲高上任。曲高市委會跟市政府相距兩條街,朱自強跟在趙大為的屁股后面,先去市委報到。

    曲高市政法委書記是從法院院長轉過來的,五十幾的老頭兒,名叫周朋,干了差不多十年的中級人民法院院長,現(xiàn)在轉到政法委書記一職上來,顯然是為了養(yǎng)老。人看起來很和氣,完全看沒有法官的那種森嚴態(tài)度,朱自強剛跟他見面,就被周老頭抓著,周老頭不停地跟朱自強說話,兩人之前沒有什么的交情,朱自強在曲高的表彰會上與他見過兩面,見他如此熱情,朱自強反在心里犯嘀咕。

    在市委轉了一上午,朱自強陪著三個市委書記吃完中午飯,這才前往市政府上任。管中昆和張遠生已經(jīng)提前一天打前站,朱自強的車剛一進政府大門,陳朝鮮就領著幾十個政府干部圍了上來:“朱市長,你可是姍姍來遲啊,要不是政府辦劉主任聰明,這會兒恐怕就錯過了�!�

    朱自強下車一看,大半都是老熟人了,王健華也在其中,這么多人如果一一上前握手打招呼的話,恐怕不太合適,朱自強沖眾人揮揮手笑道:“臘月寒風刺骨啊,各位的盛情,我心領了!大伙都還沒吃飯吧?我可是從市委那邊混飽肚皮才過來的,要不這樣,下午兩點半,就在政府會議室,咱們到時候慢慢聊�!�

    眾人散去后,朱自強在張遠生的帶領下走入自己的辦公室,張遠生按照他的習慣,把辦公室重新收拾了一遍,之前是陳小紅在這里,屋中有股子香粉味。陳小紅自從章郁出事后,就沒再跟朱自強聯(lián)系過,這次她接到調令,把手續(xù)移交給辦公室,輕裝走人,沒有搞什么交接儀式,顯得非常低調。

    紅木辦公桌,真皮靠背椅,桌上一盆蘭草,還有懸著小黨旗和小國旗的裝飾品,一臺筆記本電腦,幾支碳素筆,以及其他辦公用具,背后的墻上依然掛著那八個大字,想起他就想起馬達。朱自強不喝茶,不抽煙,所以沒有專門的煙灰缸和茶杯,張遠生給他準備了一箱礦泉水,放在辦公桌旁,伸手可及,這是朱自強的習慣,興許是練習青龍氣勁的原故,朱自強的水量特別大,每天要喝十幾瓶礦泉水。

    屋里的熱水器、茶葉、茶杯是用來招待客人的。與他辦公室相隔的是常務副市長陳朝鮮,張遠生坐在市長辦公室的外間,往左是朱自強的辦公室大門,往右是陳朝鮮的辦公室,他現(xiàn)在的編職屬于市政府辦公室綜合科科長,待遇暫時為副科,綜合科共有十二名干事,分別屬于六位市長的跟班秘書和專職司機。

    朱自強轉到辦公室左角,這兒有個休息室,里邊擺了一張潔白的席夢思,休息室配套電熱水淋浴衛(wèi)生間,可以在這兒洗澡換裝睡午覺。朱自強以前也進過這間辦公室,但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仔細觀察過,看完后,朱自強不禁暗自搖頭,市長的待遇有點奢侈了,一間辦公室都弄得像酒店的豪華標間。

    “遠生,今天下午推掉所有的應酬,明天的行程你給我看一下。”張遠生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抽出行程表,朱自強大略掃了一遍后,遞還給張遠生:“記錄,明天上午八點半召開市長辦公會,時間一個小時,十點鐘到煙廠去考察,陳副市長、管中昆、還有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局的王局長、經(jīng)貿委伍主任、政府辦劉主任隨行,中午飯在煙廠吃,下午兩點去區(qū)政府,然后去城郊鎮(zhèn),通知區(qū)政府隨行三人,書記、區(qū)長、常務副區(qū)長,下午飯在城郊鎮(zhèn)吃,晚上走訪當?shù)剞r民。”

    張遠生飛快地記錄著,朱自強說完他記完,然后問道:“要不要通知電視臺和報社記者隨行?”

    朱自強想了想道:“讓他們在城郊鎮(zhèn)等著就行了,去煙廠不用隨行,后天,你跟中昆商量一下,咱們召開市政府工作會議,時間定在早上九點,請市委的幾個書記出席會議,之后的一星期,我要去大江縣、功勛縣、金沙縣進行考察,隨行人員同上。另外,通知金沙縣副縣長付雷、功勛縣委副書記王學東參加市政府工作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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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整合

    從朱自強走馬上任市長半個月來,他沒有去找豬肝和李碧葉,每天從清早七點出發(fā),一直到晚間,朱自強馬不停蹄地奔走于全市主要的國營企業(yè),間或召開一兩次會議,工商局、財政局、發(fā)改委、鄉(xiāng)企局,扶貧辦、經(jīng)貿委,這六家單位的領導人自從開完辦公會后,就一直跟隨在朱自強身邊,還有一點就是這六個人都是豬肝當初收買的官員,經(jīng)過新年聚會后,他們已經(jīng)確定要跟著朱自強大干一場。

    而這半個月以來,全市最忙碌的部門要算市政府辦公室了,朱自強每次回到辦公室最少要吩咐十幾個工作下來,政府辦主任劉連成整整瘦了一圈,但精神反而越發(fā)振奮,市政府就像一臺發(fā)動機,被朱自強全力發(fā)動起來,有時甚至是超負荷運行,收集整理全市國有、私營企業(yè)的各項資料,匯總目前的經(jīng)濟情況,分析當前國內外、省內的市場需求,工業(yè)經(jīng)濟和農業(yè)經(jīng)濟還要參考十年來的天氣情況、地理特征、產(chǎn)銷曲線,氣象局、地震局這些平時冷冷清清的部門,這段時間也忙得團團轉。

    張遠生解開一顆襯衫風紀扣,松松領帶,長長地吐出口氣,桌上剛剛泡了杯綠茶,今早一連打了三十多個電話,他這會兒嗓子已經(jīng)開沙啞了,對于朱自強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張遠生終于領教到厲害。之前在省團委,用悠閑來形容再合適不過,平時朱自強也是慢吞吞的,張遠生配合起來顯得游刃有余。但是自打到了曲高,朱自強就像變了個人一般,他作為跟班秘書最接近領導的行動,這還不算什么,看看現(xiàn)在的劉連成兩眼通紅,禿頭周邊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散亂,豈止一個慘字可以形容,這些蹲慣了機關,混慣了日子的老爺們,被朱自強指揮得團團轉。

    張遠生再次想起向阿成臨走前的晚上,朱自強找到他,臉色有些陰沉地說:“準備一下,跟我到曲高上任�!睆堖h生沒有深入去想,但接下來省委的一連串任命頓時讓他如墜迷霧,雖然剛剛參加工作,但是對于干部的調整任命多少還是了解一些,曲高市的領導們有濃重的派系色彩,按理說不應該把這么多出身一地,或是關系親密的人放在一起,當然書記趙大為是春江人,不屬于朱派,但是兩人有老同學的關系,而且非比一般,省委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情況。還有管中昆,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朱自強當田園鄉(xiāng)書記時,他是常務副鄉(xiāng)長,朱自強調走時他當鄉(xiāng)長,后來朱自強去了省團委,他馬上就調,一看就知道屬于朱自強的班子成員,走哪帶哪。張遠生有些感嘆,既佩服朱自強的能力,又敬畏他的手段。

    沒有幾個人知道省委為什么對曲高做出這樣的安排調整,但是管中昆清楚,省委書記是山東人,名叫羅繼輝,其祖父是抗日名將,早期黨內的軍事領導人之一,抗戰(zhàn)勝利前不幸病逝,但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將軍出生于彩云省曲高市功勛縣,功勛縣原名彝路縣,后來為了紀念這位將軍在抗戰(zhàn)中立下的不朽功勛,改名功勛縣。當然,省委書記一個人不可能大權獨攬,還有省長徐北進。作為唯一知情人,管中昆知道這位省長大人是朱自強在中央黨校的師兄,同期畢業(yè),不過一個上的是部級培訓班,一個是處級班,相差了好幾級,但是朱自強跟他的交情非比尋常,至于到了什么地步,這就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

    張遠生端起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綠茶的清香游走于齒唇之間,摸出隨身攜帶的潤喉片放入口中,茶香被藥味趕走,那晚朱自強的話再次回蕩在腦中:“我們都是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的人,相信我,相信你自己,堅持下去�!睆堖h生沒有過多考慮未來的升遷,朱自強會把他帶在身邊幾年,他不知道,也不想把心思放在這方面,他現(xiàn)在就像一塊海綿,而朱自強就是一潭碧水,緊緊地粘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水分,直到自己也變成一潭碧水。

    桌上電話響起,張遠生收起紛亂的思緒,打起精神,朱自強簡單地說了句“進來�!睆堖h生把茶杯蓋上,嘆口氣,這杯茶又要浪費了。推開朱自強的辦公室,迎目就是那八個大字“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記錄,下午取消經(jīng)濟發(fā)展研討會,改在明天上午九點舉行,通知市百貨公司、供銷社、醫(yī)藥公司、糖業(yè)煙酒貿易公司、土產(chǎn)公司下午兩點到市政府三樓會議室開會,主題是國營企業(yè)改革研討會議,要求黨委書記、經(jīng)理、副經(jīng)理、主辦會計全部參加會議,市政府這邊還是隨行的六大局長,另外各縣委書記和縣長也叫上,他們剛剛開完市委的黨風廉政會議,應該還在。抓緊點�!�

    張遠生記錄完畢后輕聲問道:“需要準備什么材料?”

    朱自強搖搖頭,嘿嘿笑道:“我不需要什么材料,倒是他們得帶材料�?烊グ桑砹伺驴h上的人散掉。”

    張遠生急忙趕到辦公室,把剛剛記錄的筆記轉給劉連成:“劉主任,我負責取消會議通知,麻煩你通知開會的單位�!�

    劉連成接過來快速地掃了一眼,馬上扔給正在埋頭工作的干事們:“動起來,按上面的記錄通知下去�!鞭D頭對正要離開的張遠生叫道:“遠生,市長有沒有說請電視臺或者報社?”

    張遠生搖頭苦笑道:“劉主任,又不是不知道,一般的會議市長都不愿意通知新聞媒體,這次還是老規(guī)矩,讓駐辦記者到時候去旁聽吧。”

    劉連成摸摸頭頂上的二環(huán)路:“我得去住院,再折騰下去早晚要光榮犧牲了�!睆堖h生含蓄地笑笑,沒有接話,劉連成再怎么說也是正處級,是他的頂頭上司,發(fā)兩句牢騷,他作為下屬最好的辦法就是聽著,要開玩笑的話,有點不合適,要拍馬屁的話,顯得矯情。況且劉連成怎么可能去住院?他前腳一走,后腳就有人頂上。

    劉連成揮揮手:“你快去忙吧,那邊沒人,呆會兒朱市長又沖進來了。”辦公室里的人聽到這話全部輕聲笑起來,劉連成有自己的辦公室,前幾天他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拉住張遠生說話,朱自強找不到人,直接沖到了政府辦里,劉連成嚇得不輕,從那以后,他干脆跟手下們混在一起,他那間主任辦公室就此名存實亡。

    下午兩點差五分,醫(yī)藥公司經(jīng)理兼黨委書記李定明,帶著副經(jīng)理和主辦會計跨入了三樓會議室,市政府辦的人遞出筆,簽名報到,然后帶領他們入座。這些天曲高到處都在議論這位朱市長,人年輕,不到三十歲已經(jīng)是正廳級干部,父母是屠戶,出身卑微,在功勛縣帶領一個鄉(xiāng),用了三年時間奔小康,為此受過中央表彰,后來在大江被人整,不但沒有翻船,反而進了中央黨校。怎么看這人也沒有什么背景,“白蘇案件中”一起一落,升降之間卻穩(wěn)如泰山。聽說原來的省委書記對他頗為賞識,沒想到這位市長隨后跑去了省團委,消失一段時間來又閃亮出場了。

    李定明今年五十五歲,在他這個位置上,能撈一分是一分,趁著政府對國營企業(yè)的傾斜政策,全市各大醫(yī)院半數(shù)以上的藥品由醫(yī)藥公司供給,再過兩年醫(yī)療改革就要落實在曲高這偏遠地區(qū)了。李定明左右觀察,他是最后到場的,土產(chǎn)公司的老黃,百貨公司的李自全,糖業(yè)煙酒公司的宋明,供銷聯(lián)社的張主任,這些人臉色嚴肅,一個個正襟危坐�?纯醋坏呐帕校h上的書記和縣長竟然排到了后邊,還有幾大局的局長,也坐在他們身后。李定明有些納悶,看這場面,今天會有大動作?

    劉連成再次檢查完會場布置后,敲敲話筒,示意音效控制室那邊會議開始,朱自強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裝,背后緊跟著陳朝鮮,張遠生和管中昆側在兩人身后。隨著朱自強的到來,會場響起一陣掌聲,朱自強頻頻點頭示意,張遠生跨前幾步拉開主席臺上的椅子,讓三人入座。今天在主席臺就坐的只有朱自強、陳朝鮮和管中昆,其他幾位副市長全部出差了。

    劉連成把話筒擺好,然后輕輕地敲敲桌:“下面我們開會。今天的主題是本市國營企業(yè)改革,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朱市長講話�!闭f完率先鼓掌,朱自強點點頭,臉上微笑很自然,經(jīng)過半個月的適應,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進入角色,無形中露出一股領導干部的從容和自信。李定明心里納悶,國企改革怎么只他們幾家公司?

    “好嘛,既然劉主任點名讓我講話,我就先說幾句�!睍䦂鲋械男β暦浅E浜系仨懫穑熳詮娸p松地說道:“國企改革有兩年了,我這段時間四處看了看,咱們曲高這方面的工作不錯,成績擺在眼前,大家都很努力。不過,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啊。”不錯就是還過得去,口風一轉馬上就提到問題,很自然地引入今天的主題。李定明不禁對這位年輕的市長刮目相看,確實有一套,單從講話的態(tài)度、語速、技巧來說,比那些從政幾十年的老干部還要老練。

    “咱們的經(jīng)濟工作不是靠哪一個人,或者是哪個團體就能搞好的,一直以來我們都堅持走群眾路線,依靠群眾的力量搞好各方面的工作,特別是針對國有企業(yè)的改革,用八個字來形容咱們的處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動作太大了,處理不好,就會給國企員工帶來災難,國有企業(yè)改革關鍵的一點就是人,始終要以人為本,單純的下崗再就業(yè)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減員增效也不見得有多大成果,所以啊,今天把各位召集起來,就是商量點辦法,怎么走出國企目前面臨的困境?”朱自強停下話頭,會場里一時安靜下來。

    管中昆見是時候發(fā)言了,聲音震得會場嗡嗡響:“各位,朱市長已經(jīng)提出了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咱們還是發(fā)揚一下民主精神,從座位的排次上看,本市的各大公司是不是先談談你們各自的困難、對策?咱們先從百貨公司開始吧,李經(jīng)理?”

    李自全沒料到秘書長親自點名,只好苦笑著站起來,管中昆道:“來來,上來說�!崩钭匀莻四十歲左右的瘦子,戴著眼鏡,看上去有些文氣,經(jīng)過上臺的幾步調整,他從開始的慌亂中迅速鎮(zhèn)定下來,先沖朱自強等人點頭示意,入座主席臺后,有些自嘲地笑道:“榮幸啊,能跟兩位市長排排坐,本人還是頭一回。說實話,今天早上接到市政府的電話通知,我這腦子里還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該準備什么匯報材料,幸好要求我們把副經(jīng)理和會計一起帶上,不然我今天就得出大丑了。眾所周知,咱們百貨公司是老字號的國有企業(yè),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確實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可惜最近幾年來變化太大,我們的思想跟不上發(fā)展形勢,零售業(yè)發(fā)展迅猛,個體戶和私營業(yè)主們一擁而入,他們的經(jīng)營靈活,管理簡單,很快就在業(yè)內站住腳跟,我們雖然是零售業(yè)的老大哥,但是這些小老弟們不留余地啊,亂拳打死老師傅,百貨公司雖然沒被打死,但也離死不遠了。剛才朱市長已經(jīng)提出了改革的方向,我作為企業(yè)的負責人,從心底擁護不搞下崗再就業(yè)的路子,拿職工的利益換取企業(yè)的生存,并且還不一定能成功。我這么說不是故作姿態(tài),百貨公司不是沒機會,而是錯失了良機,當初如果我們搶先改制,增強管理,改變經(jīng)營模式,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現(xiàn)在我們是想動沒錢動,想改沒錢改,我這當經(jīng)理的心急,下邊的人也心急,看著越來越冷清的商場,這比割身上的肉還難受啊。今天,我就當著眾多領導的面,請求市政府能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朱自強一直非常認真地聽著李自全的話,這番話說得比較混亂,條理不清,含糊其詞,責任擔了,但是沒明確,錯誤找到了,可是沒有相應的辦法,口號倒是不錯,但具體怎么做沒有交待?張嘴就是要錢,喊得可憐無比,可事實呢?講話倒是比較有技巧,語言風趣。上來先捧朱自強和陳朝鮮,然后自打五十大板,強調百貨公司為黨和國家做出的巨大貢獻,再把眾人拉進來擋風。朱自強心想,如果自己是個不懂經(jīng)濟,不懂經(jīng)商的人,這會兒恐怕就掉進了他的情感陷阱里,現(xiàn)今很多地方?jīng)]辦法搞好國企改革,就是因為很多領導干部不懂。照搬模式,照抄作業(yè),下面怎么說,上邊怎么干,結果弄得天怒人怨,嚴重的還有國企職工圍坐市政府。朱自強心里有數(shù),有些東西并不是靠錢就能解決的。

    朱自強聲色不動地說:“曲高市百貨公司的固定資產(chǎn)是兩億三千萬,不包括各縣公司,職工七百八十人,黃金地段的商場有十四處,還有倉庫、住宅占地四十多萬平米,這些地方都位于市里的繁華地段,固定資產(chǎn)值是賬面上的數(shù)字,實際價值呢?李經(jīng)理,你的意思我明白,現(xiàn)在你們把十處百貨商場租出去,單靠租金過日子有點不合適吧?各縣的領導也要注意了,據(jù)我了解,各縣城的百貨公司,有一大半租給了江浙商人經(jīng)營,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對地方經(jīng)濟帶來的影響?當然,我不是說這些外來商家不好,他們同樣繁榮了市場,同樣為咱們曲高經(jīng)濟做出了貢獻。但是我們的職工呢?他們怎么辦?看看超市里那樣服務員,大多是鄉(xiāng)下來的廉價勞動力,咱們算筆賬,百貨公司的職工月薪是八百左右,他們沒干工作,靠租金過日子,這樣攤下來,每人不到三百。而私營業(yè)主聘請小工,每人的月薪不到兩百,這樣百貨公司單單在工資這一塊上就被別人賺取了六百元,兩頭剝削啊,小工被剝削了,百貨公司的職工也被剝削了,大批下崗職工甩給社會、甩給政府,呵呵,陳副市長就是搞經(jīng)濟的專家,不知道我這賬算得對不對?”

    陳朝鮮無比嚴肅地點點頭:“不僅如此,這樣發(fā)展下去再過兩年,百貨公司基本上就被這些外來商家吞沒,我認識一位浙江商人,來曲高的時候不過二十歲,拉了一筆貸款租下百貨公司開超市,短短三年時間,他已經(jīng)向百貨公司申請買下商場。大家有沒有想過,他一個白手起家的人,憑什么玩出蛇吞象的把戲?我們真的就看不到其中的弊病嗎?我覺得還是管理者的問題!在座的公司經(jīng)理們,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一心為企業(yè)謀發(fā)展?是不是一心想著企業(yè)的發(fā)展壯大?可不可以不要有太重的私心?有的公司下邊幾百上千號人等著吃飯吶!不要以為政府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也不要以為我們都是睜眼瞎子,如果什么都需要錢來解決,那么當經(jīng)理的就不要再干了�!闭f完有意無意地看了李自全一眼,會場一時間安靜得有些緊張,陳朝鮮的話可是句句誅心啊,這些平時的潛開規(guī)則被他一口道破,問得幾個公司的經(jīng)理直冒冷汗,面面相覷,看來今天是鴻門宴��!現(xiàn)在已經(jīng)擺明了朱自強唱白臉,陳朝鮮唱紅臉,而管中昆則在中間跑過堂。

    李定明在心里冷笑,他倒想看看朱自強如何收臺?這戲唱得有意思!這么多領導都沒有收拾好這付爛攤子,你朱自強想要強出頭?

    管中昆笑道:“剛才陳副市長的話已經(jīng)點明了問題的關鍵,咱們接著討論�!鞭D頭看向臉色青白的李自全:“李經(jīng)理,你覺得百貨公司接下來要怎么辦?”

    李自全心里明白,今天成了雞,這是在拿他開刀給下邊的猴看啊。扶了扶眼鏡,李自全搖搖頭道:“我們暫時沒有什么辦法……我個人服從市委和市政府的安排�!敝熳詮娊舆^話,依然笑得人畜無害:“李經(jīng)理太謙虛了,你也不是沒辦法,去年你搞的自選商場,雖說經(jīng)營不善,但出發(fā)點還是好的。有些問題客觀存在,但是把人為因素排除掉,百貨公司應該能良性發(fā)展吶�!�

    陳朝鮮看向李自全,冷聲問道:“李經(jīng)理,你說你沒有辦法讓百貨公司走出困境?”李自全垂下頭,他只能在心里嘆息一聲,來者不善,自己要是再堅持下去,不出意料的話,接下來就有可能抖出他的一些違法亂紀行為了。李自全點點頭道:“各位領導,所謂有能者居之,我個人能力確實有限,請允許我辭去現(xiàn)在的職務,懇請市政府另派高人出任百貨公司經(jīng)理一職。”

    李定明忍不住在心里痛罵李自全笨蛋,完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這么快就頂不住了,如果姓朱的掌握了什么把柄還用得著在這兒大費周章嗎?朱自強今天確實打的心理牌,非常漂亮地利用了這些經(jīng)理們“做賊心虛”的不安,一舉拿掉百貨公司,開場戲演完,接下來就要開始一個個地宰。朱自強含笑著看向李定明,讓他沒來由的一陣心慌,誰能肯定朱自強沒有真憑實據(jù)呢?看看朱自強現(xiàn)在一臉的自信,難不成他確實是有備而來?

    這時候連李定明也有點吃不準了,其他幾個經(jīng)理全部低下頭,各自在心里開始計算,爭取能表現(xiàn)好點,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第162章

    鐵腕

    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李定明正在心神不寧之際,朱自強的話聲響起:“醫(yī)藥公司的李定明經(jīng)理?”

    李定明的心臟猛地抽緊,又放松回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我就是,朱市長你好!”李定明表面顯得無比鎮(zhèn)定。

    不等朱自強說話,陳朝鮮一改之前的嚴肅,滿臉堆笑地說:“李經(jīng)理可是我們曲高的企業(yè)標兵�。韥�,上來坐,跟大家交流一下你們公司的經(jīng)營心得。”

    李定明笑著點點頭,緩步走上了主席臺,眼睛往下邊看去,眾人表情不一,有幸災樂禍的,有兔死狐悲的,有滿臉同情的,有精神恍惚的。李定明的笑臉不變,朱自強虛手相邀:“李經(jīng)理是市里的老勞模了,還是人大代表,擔任醫(yī)藥公司經(jīng)理有十二年了吧?”

    李定明欠欠身子笑道:“十二年了,占著位置,一直沒什么作為啊�!�

    這時候管中昆開口了:“老李太謙虛了,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些年要不是你一力撐著,恐怕醫(yī)藥公司早就被外面的藥商們打垮了。趁著這個機會,老李給大家介紹一下醫(yī)藥公司的經(jīng)驗?”

    李定明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他現(xiàn)在吃不透三位市領導的心思,用虛話敷衍肯定是過不了關的,全說實話又顯得軟弱。使勁地抿了幾下嘴唇,緩緩說道:“各位領導,同志們。今天朱市長、陳副市長、管秘書長把大家召集起來,討論咱們這些國營企業(yè)如何進行改革、發(fā)展。其實醫(yī)藥公司沒什么太好的辦法,更沒有科學的管理方式,醫(yī)藥行業(yè)受國家政策傾斜照顧,在地方政府的關懷看護下,一直以專賣的方式促銷醫(yī)療藥品和器具�?梢哉f,只要政府對外放開醫(yī)療市場,我們曲高醫(yī)藥公司最多撐上三兩年,到時就非得破產(chǎn)不可�?涩F(xiàn)在醫(yī)改的政策已經(jīng)開始執(zhí)行,我們應該怎么應對接下來的挑戰(zhàn)呢?在此我真誠向各位領導表明態(tài)度,我個人沒有能力接受這樣的挑戰(zhàn)!所以,懇請市領導加強醫(yī)藥公司的經(jīng)營管理班子,派幾個有能力、有魄力的管理者加入到醫(yī)藥公司,幫我們渡過難關�!�

    朱自強與陳朝鮮對視一眼,然后一起看向管中昆,后者馬上笑道:“老同志們果然高風亮節(jié)啊,李經(jīng)理實事求是,心態(tài)很好,我們相信醫(yī)藥公司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創(chuàng)造一個又一個的輝煌�!�

    陳朝鮮也笑道:“我代表市政府答應你的請求,派幾個嘛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們強烈要求,等市政府開會研究以后再做出決定�!�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說是什么國企改革研討會,事實是公審公判會,市里幾家老牌公司全部被挑翻。會開到現(xiàn)在,各縣的書記和縣長們有喜有憂,喜的是手里又有了幾個職位,憂的是萬一回去搞不好,到時就跟這些經(jīng)理們的下場也就差不多了。市長的意思是讓他們來旁聽,來學習如何整治這些老爺輩的公司,但真實用意還是警示!都是些官場老手了,一個個心里明鏡似的。

    接下來的土產(chǎn)公司、糖業(yè)煙酒公司、供銷聯(lián)社,在李定明做出姿態(tài)后,一個個紛紛唱和,說的內容大同小異,但意思只有一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朱自強見火候差不多了,話鋒一轉,滿臉嚴肅地說:“我這兒有一份草案,結合了其他地方老牌公司成功改制的經(jīng)驗,針對曲高的現(xiàn)狀,制訂出幾大公司的改革措施,下面我們開始進行討論�!�

    所有人還沒有從剛才的暴風雨中清醒過來,這會兒見市長真的拿出一份草案來,一個個精神大振,對這位年輕市長佩服不已,人家不是單單奪取別人的官位,而是有備而來,至此,與會的人才明白,真正的研討會議才剛剛開始。

    所謂草案就是還沒有形成正式文件,但是大家心里清楚,所謂討論,也就是走走過場,同意不同意根本無關大局,趁著討論的時間,這會兒要趕緊做好準備,把市政府的政策盡快吃透,然后再執(zhí)行下去,落實到位,這才是硬道理。

    管中昆念一條,講解一條,一共有十九大條改革措施,涉及到貿易、醫(yī)藥、百貨行業(yè)的市場分析,經(jīng)營措施,管理辦法,財務制度,職工福利待遇等。草案提出十九條,卻足足有四十多頁打印紙,這就相當于曲高未來國企改制的基本方針了,大方向定下來,相關政策定下來,各行業(yè)根據(jù)自己的特征進行調整,但大體上都被套住,誰也不可能從中玩出什么花樣來了。

    比如醫(yī)藥公司,很多管理干部掛羊頭賣狗肉,打著公司的招牌,勾結醫(yī)生拿回扣,自己倒賣藥品,從中牟取暴利,造成某些藥品價格居高不下,醫(yī)療行業(yè)混亂,直接損害人民利益。針對這一點,草案中提出統(tǒng)一藥品采購的辦法,由市衛(wèi)生局、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聯(lián)合經(jīng)貿委、審計局四家單位成立藥品采購中心,切斷醫(yī)院的進貨渠道,禁止醫(yī)院與任何私人、企業(yè)進行私下交易。全市的大小醫(yī)院全部由采購中心供貨,醫(yī)藥公司的藥價也必須與其他藥商提供的價格同等或低于這個價格,否則采購中心可以選擇別的供應商。這樣一來,基本上就斷送了某些私人的妄想,醫(yī)生們開藥的回扣也被一舉端掉。當然,這是早期的強制管理行為,草案中提出,等醫(yī)藥行業(yè)逐漸整合到管理透明化、操作規(guī)范化以后,藥品采購中心可以取締,施行政企分開,轉由醫(yī)藥公司和醫(yī)院面對面交易,政府負責監(jiān)督。

    其中最慘的還是土產(chǎn)公司,他們長年由農業(yè)部門包庇,高價倒賣劣質種子、化肥、塑料薄膜,低價收購農產(chǎn)品,經(jīng)如辣椒、花辣、大豆,再經(jīng)過他們下屬的土特產(chǎn)進出口部門,轉手就是大筆的利潤,但是這其中也跟醫(yī)藥公司一樣,很多人利用農業(yè)部門的關系,自己做生意。草案中明確提出,完全放開農業(yè)、農產(chǎn)品市場,準許外面的商家進入曲高,公平競爭,取消農業(yè)管制,由農業(yè)局、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管理局、工商局、地方稅務局聯(lián)合成立農業(yè)監(jiān)管中心,審查外來商家,監(jiān)管農業(yè)市場,辦理相關經(jīng)營注冊手續(xù),主要就是為了防止不法商家侵害農民利益,倒賣假冒偽劣產(chǎn)品。這個辦法的出臺,直接導致了土產(chǎn)公司面臨倒閉的下場。

    針對百貨公司、供銷聯(lián)社、糖業(yè)煙酒公司,草案提出合并三家企業(yè),成立百大股份集團,參考國際大型超市的經(jīng)營管理模式,高薪聘請經(jīng)營管理人才,學習科學管理辦法,草案中提出引入春江百大集團入資,曲高百大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實行控股。同時集團成立三家子公司,分別是百大房地產(chǎn)、百大家電、百大超市,根據(jù)供銷聯(lián)社擁有大量農村資產(chǎn)和信用價值,百大超市下設農村超市部、小城鎮(zhèn)超市、大型超市三個部門,百大集團董事長由曲高百大選舉產(chǎn)生,總經(jīng)理及各部門經(jīng)理由春江百大下派管理人員擔任。所有人都注意到一點,就是關于鹽業(yè)的改革只字未提,看來國家實行食鹽專賣的一點暫時不會動搖。

    會議結束后,與會的人見沒有會議餐,匆忙離去,各自開始著手準備接下來的一連串大動作。只要這個草案形成正式文件,相信曲高的幾家國有企業(yè)將發(fā)生地震。

    晚上,外出的幾位副市長相繼歸來,朱自強連夜召開辦公會,對于這些公司的改革、人事調整不需要拿到市委常委會上討論,以市政府的名義就可以直接實施。幾位副市長已經(jīng)摸清了朱自強的脾氣,會議只開了半個小時,正式確定:功勛縣衛(wèi)生局局長黃顯華出任曲高市藥品采購中心主任,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管理局長王健華兼任農業(yè)監(jiān)管中心主任。至于百大集團的董事長一職,壓根就是個虛名,基本上沒什么實權,朱自強在草案中已經(jīng)提出在職工中選舉產(chǎn)生。土產(chǎn)公司經(jīng)理和醫(yī)藥公司經(jīng)理,由其他副市長Q群(七彩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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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緩解

    朱自強沒有表現(xiàn)出很感動的模樣,士為知己者死,這份情意記在心上就行了,沒必要故作姿態(tài)。管中昆微笑著對陳朝鮮說:“陳副,我們是不是都太急了點,自強現(xiàn)在還是代理呢。等過完年后再動手不遲,先讓自強把代理二字去掉,咱們可不能再犯大江的錯誤啊�!�

    陳朝鮮也笑道:“現(xiàn)在只是先行部署,當然沒必要那么著急,明天的會議上我們是不是先統(tǒng)一意見?”

    朱自強道:“明天我們聽別人說,剛才的那些意見,你們心里有數(shù)就行了。嗯,時間也差不多了,那就先這樣�!�

    管中昆和朱自強住在一個小院里,陳朝鮮的家本身就在曲高,三人分別后,朱自強拉拉管中昆,洛永開的那輛越野車燈光一閃,管中昆疑惑地看著朱自強:“這是演的哪出?”

    朱自強笑道:“緊張什么?還怕我把你賣了不成!跟我去見一個人。”

    管中昆眼睛轉動幾下,嘿嘿笑道:“你大哥?”

    朱自強禁不住停下了腳步,有點意外地看向管中昆:“你怎么會猜我大哥?”

    管中昆笑道:“你要見李碧葉早就去了,而且現(xiàn)在也不適合去見,雖然你很想你兒子,想去看看那個叫八斤的小家伙!可是你不能去!呵呵,敏感時期啊。你也不會去見豬肝,因為他會來找你的,你不急。這樣一來,就只剩下你大哥了�!�

    朱自強沒有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反問道:“那你怎么不猜我是去見吳飛呢?”

    管中昆指著洛永的車道:“去見吳飛用得著這樣隱秘嗎?”

    朱自強忍不住踢了他一腳,笑罵道:“充能吧,德性!趕快上車!也就是我了,換一個人早把你小子踢飛到鄉(xiāng)里,你知道嗎?有兩種人不適合當官,一種是剛正不阿,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還有一種就是腦袋瓜子特別聰明!但是又特愛賣弄的,領導心里想什么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還不會裝佯,你就是這種人�!�

    管中昆笑道:“我不喜歡當官!要不是為了跟著你,幫你出謀劃策,當當軍師,我才懶得拋頭露面…看起來金光閃閃,其實呀陰風慘慘,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你的垃圾貨。你當我喜歡成天板著臉,用盡心思跟人斗?老子喜歡一書在手,天下我有的生活�!�

    朱自強聞言苦笑,一邊順手關門,一邊說道:“管大啊,你這張嘴就不能積點陰德嗎?我知道你重感情……你說我倆這種關系,會不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管中昆翻翻白眼,沒好氣地說:“會啊,美的你!小永開車!”

    朱自強伸出手指輕輕地頂了他幾下:“哎,是不是最近沒交供應糧,弄得這么大火氣?要不,我讓小永帶你去釋放一下?”

    管中昆罵道:“怎么會有你這種干部?太他媽沒公道了!你簡直是在侮辱斯文……”轉頭向洛永問道:“貴不貴?”

    三人笑得在車里打跌,管中昆是個機靈人啊,朱自強心里暗暗感嘆,他借此扯開話題,絕口不問去見誰?干什么?但朱自強沒想過要瞞他,拍拍管中昆的肩頭道:“兄弟,都是自家人,我沒什么好隱瞞的。有人在暗中操作,想讓我大哥保外就醫(yī)�!�

    管中昆皺緊眉頭,沉聲道:“怪不得一直沒見到吳飛,什么時候的事?”

    朱自強苦笑道:“我這大哥有股狠勁啊,他自從進去后就間斷性隔食,兩個月前引發(fā)了胃出血,我來之前,差點就被保出來了,現(xiàn)在各種手續(xù)都已經(jīng)辦妥�!�

    管中昆的腮邦子鼓了起來,嘴巴緊緊地抿著,他以為朱自強只是一時意氣用事,跑來曲高幫豬肝收拾爛攤子,結合前段時間豬肝發(fā)生的事情,這幕后到底有什么名堂?他看向朱自強,畢竟是親兄弟啊,這事兒難辦了!

    朱自強搖搖頭,依然苦笑道:“我今天晚上不是去見我大哥,而是去見**。”

    管中昆眉頭皺得更緊,急忙伸手拍拍洛永:“先停下!”

    洛永緩緩把車停到路邊,管中昆也說不上為什么,他就是感覺有哪點不對,“為什么要去見這個人?”

    朱自強看向窗外,他沒有阻止洛永停車,聲音顯得無比疲憊:“王健華跟我說的,**這個人不簡單,我請李子騰幫忙查了一下,你猜查出什么來?”

    管中昆搖頭,如果王健華跟朱自強說起這個,那時間也是在元旦聚會以后,看來是最近才發(fā)現(xiàn)了什么情況,以他對朱自強的了解,一般事情不會這么愁眉不展。所以他繼續(xù)保持沉默,朱自強接著道:“前幾年**在春江打理電腦公司的時候,跟白武和蘇聯(lián)有過秘密接觸……”朱自強看了看管中昆微微張開的嘴,自顧著說道:“我們一直忽略了這個人,總把他當成豬肝的一個打手,以為他只不過是一個武夫,沒什么頭腦,人心啊,人性啊,世上最復雜,最危險的就是人心!”

    管中昆順著他的話分析道:“所以你認為你大哥保外的事跟他有關,或者說是他暗中操作的?”

    朱自強點點頭道:“不僅如此,我懷疑馬星也是他挑唆的,而且事發(fā)后,他馬上就把馬家兄弟給做了,他真的這么聽話?再反過來看,豬肝最得力的人就是馬家兄弟跟他了!還有一個人,蘇南……蘇聯(lián)的姐姐、白武的老婆!”

    管中昆搖頭道:“前邊的分析我覺得有可能,但說到蘇南……白武和蘇聯(lián)干的那些丑事兒,她怎么可能會幫這兩人報仇?蘇家丟的臉還不夠大嗎?”

    朱自強道:“管大,你太不了解這些人了,官做的越大,越愛護短,蘇聯(lián)哪怕是叛國,在蘇家來看,也只能由他們處理。并且這件事還鬧得如此大,丟臉!你說對了!就是因為丟臉,蘇家才不會善罷甘休!”

    “可這事跟你沒關系呀!全是中紀委一手操辦的……難道你有插手?”

    朱自強臉色古怪地看著管中昆:“你覺得白蘇案件擼翻那么多人,偏偏我屁事沒有還一路高升……我命好?還是我后臺硬?”

    管中昆驚怔地看著朱自強,這一刻,他再次推翻了原先對朱自強的評價,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了解這位老同學了,他以為朱自強比一般同齡人成熟穩(wěn)重,頭腦聰明,大局觀強,做事有魄力,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才華……有魅力的黨干部�?墒乾F(xiàn)在的朱自強才讓他覺得如墜迷霧,同時他的內心中還有一絲悲哀,朱自強才二十六歲��!這心機之深,手段之狠,簡直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樣年輕的干部身上,更不應該表現(xiàn)在朱自強身上,管中昆從來都是個完美主義者,他這樣全心全意地跟著朱自強,不過是希望借朱自強的手,實現(xiàn)自己無法用書本實現(xiàn)的理想。

    管中昆覺得自己無比混亂,現(xiàn)在朱自強去見**,目的是什么?合作妥協(xié)?警告收服?還是干脆一次解決?想到這里,管中昆搖搖頭,朱自強不可能帶上他去干這種事,而且朱自強也絕不會干這種事。

    “自強,你見他的目的是什么?”

    朱自強笑道:“拖�!�

    “拖?”

    朱自強點點頭,再次確認:“拖!拖到我把代理二字去掉。拖到我把豬肝安排出去,拖到我準備周全。”

    管中昆勉強打起精神,用盡腦力地思考著說:“如果事情跟你的猜測一樣,你憑什么讓拖住他?”

    朱自強轉過頭看向管中昆,濃黑的眉毛往上一挑:“憑實力!小永開車�!�

    管中昆囁囁嘴唇,但終于忍住沒問出口,他本想問“那你帶我去干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朱自強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悠悠地說:“中昆,從初中開始,咱們就是好朋友,到現(xiàn)在更是好兄弟,有些事情我不想一直瞞著你,這就是今晚把你叫上的主要原因。以前是沒機會,也沒必要。但今晚你和老陳兩人讓我改變了主意。而且,一個人背負著秘密真的很辛苦!”

    管中昆被朱自強的一番話勾直了無窮的好奇心,朱自強還有什么秘密?連李碧葉這種二奶他都知曉了,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嚇人的?

    答案很快揭曉,朱自強與**見面的地點,赫然是磷肥廠,**一個人,看地上的煙頭,他起碼提前了半個小時,朱自強示意管中昆呆在車里,洛永跟他一起走向**。

    **臉上帶著笑容,他的雙胞胎兒子已經(jīng)上高中了,被人接到北京的貴族學校就讀,他現(xiàn)在可以說無牽無掛,這些年找過不少女人,可是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動心,當年跟妻子在鄉(xiāng)下刨地掏食,生活雖然清苦,但日子過得舒坦,老婆死后,跟著豬肝逃跑,然后就踏上了犯罪分子的道路,現(xiàn)在有錢了,兩個兒子也出息了,可他卻越來越懷念以前的農村老家。

    朱自強握住**的手:“軍哥,讓你久等了!”

    **笑笑,淡淡地說:“你是大市長嘛,我應該等的�!闭f完看看洛永:“小永還是老樣子!”

    洛永沒笑,也沒說話,他不會裝,該笑就笑。**不以為意,開門見山地說:“朱市長,今天找我是為了你大哥的事吧?”

    朱自強搖搖頭道:“無所謂!我知道你是受人脅迫,我也不想跟你撕破臉,軍哥,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兒子,我理解你,也很想幫你,可我不但沒有幫到你,反而還要麻煩你,唉……怎么說呢?是豬肝和我欠你的�!�

    **搖搖頭,他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誰也不欠誰,自己選擇的,你今晚找到我,確實有點出乎人意料�!�

    朱自強瞇著眼睛道:“人?哪些人?沒料到我這么快?”

    **道:“是。”

    朱自強看著地上的煙頭道:“軍哥,你還沒有跟人說吧!謝謝!”**呆了一下,然后搖頭苦笑道:“你比豬肝強太多太多了……如果我在你身邊,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直說吧,你想怎么樣?”

    朱自強笑道:“我只有一個要求,給我三個月的時間,這是你能做到的。”

    **還是搖頭道:“自強……我做不到,我兒子現(xiàn)在北京�!�

    朱自強緊緊地盯著他的雙眼,眉頭輕輕挑動,聲音一下子就變得陰冷無比:“軍哥,你做不到也得做!別人可以那樣對你,我也可以!我來,不是求你!而是憑實力,你想看看我的實力嗎?”說完身形一動,就像鬼魅般貼著**。

    **只覺得胸口一緊,然后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氣,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倒退,接著全身一僵,就像無數(shù)根針扎進了體內,驚駭、恐懼、絕望,**睜著雙眼,就像看到鬼一樣。

    車里的管中昆也大大地張著嘴巴,盡管在腦海里想象了無數(shù)種可能,可直到朱自強動起來的時候,他還是難以相信——朱自強竟然會功夫!而且比電影里那些“武林高手”還要恐怖!

    **身子一輕,接著重重跌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始終沒有眨一下,不是他不想眨,而他的雙眼無法閉上,朱自強臉帶寒霜,渾身充滿了一股煞氣,兩條眉毛就像兩把倒掛的彎刀,只見他左手一揮,印在旁邊的水泵上,“砰”地一聲悶響,水泵被震飛起來,拋在空中兩米多高,再摔下去。咣當當?shù)匕l(fā)出一陣刺耳的響聲,洛永走上去,把水泵提到**的面前,只見上邊就像蜂窩一樣布滿了小孔。

    **微微地動彈著腿,他現(xiàn)在終于感覺到身體屬于自己了。但他的心神被剛才電光石火的一幕奪走,整個人傻傻地半躺在地上。朱自強走上去,把**拉了起來,在他背上輕輕拍打著,**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氣勁從背口侵入,很快就驅散了身上的痛麻感覺。

    朱自強不說話,站在**的對面,整個場面安靜得讓人害怕,**甩甩頭,今晚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朱自強看著他,無比真誠地說:“軍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說實話,我只想做些有意義的事情,當個好官、清官。你看這么多年來,我可有過什么仗勢欺人的行為?你跟豬肝是喝過血酒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們的父母早亡,你婆娘早死,為什么會這樣?因為這個社會的制度不合理!因為有些當官的沒原則!你立過戰(zhàn)功,可到了后來呢?你什么都沒得到,為了給婆娘治病,淪落為一個搶卻犯!我想用我一生的時間,為所有貧苦的人們爭取公平、公正!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有錢看病上醫(yī)院……你相信我嗎?”

    **的眼睛有點紅,他今晚第一次點頭,而且點得非常用力,朱自強沒有必要哄他,而且自他認識朱自強以來,這個年輕人一直是個好干部。**整理了一下心緒,輕聲嘆道:“我相信你!剛才……你也讓我長了見識,說實話,你剛才的功夫很厲害!我連想都沒想到過,可我不怕死!我早該死了,我知道你也有能力抓到我的兩個兒子,這些我都不怕!來之前我就想好了,像我這樣反復無常的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信義可講,把你扳倒,把豬肝扳倒,我兩個兒子還有機會出人頭地,不然一輩子都會被你們兄弟倆控制住。但是你剛才的話說得很對,而且我相信你會這么做,我也相信你能做到!我答應你,三個月!”

    朱自強吐了口氣,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你放心,我會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照顧兩個孩子。謝謝你軍哥!”

    **笑笑,顯得無比輕松,不僅是朱自強暫時放下了心中的顧忌,他也同樣得到了解脫,他對朱自強有種莫名的信任感,他相信朱自強會善待他的兩個兒子,主要是朱自強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這是最好的選擇,終于為孩子們爭取到了。**笑笑說:“我先走了……你要小心你大哥,唉,你們三兄弟真是了不起!不知道你們父母是什么樣的人?呵呵,如果你們不是親兄弟就好了!保重!”

    **轉身上車,發(fā)動,然后沖朱自強揮手而別。朱自強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的話讓他的內心掀起了滔天大浪,爸爸……媽媽……難道我真的要大義滅親嗎?他的心里無比苦澀,**說得對,如果不是親兄弟就好了!豬腦殼肯定會成為一個陰險狡詐的政客,他天生就適合官場,如果不碰到朱自強,豬腦殼不會鋃鐺入獄。還有豬肝,如果不是親兄弟,豬肝隨便在哪里都能成為黑道大亨!可這樣的三人為什么偏偏是親兄弟呢?

    朱自強在自己的心里已經(jīng)把豬腦殼殺了幾百次!可是每當他想徹底解決難題時,他的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出豬大腸的笑容,還有五花肉的嗔罵,別人不知道當娘的心,可朱自強怎么會不知道呢?那些苦難的日子里,五花肉半夜起來,偷偷看著豬腦殼的相片出神,豬腦殼就算壞到了極點,可在娘的心里,他還是娘的兒子,他還是從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朱自強的眼淚悄然無聲地溢出眼眶,媽啊,你讓我到底該怎么辦?還有豬肝,一心愛護著他,處處想著他,卻好心干壞事,眼見局面已經(jīng)無法收拾了,他才迫不得已爭到曲高市長,他不想這個親二哥落到慘淡收場的結局。黨的政策,朱自強心里無比清楚,豬肝這樣的人,早晚要被收拾,自己勸他捐款捐物,只不過為了暫時穩(wěn)住當局者,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萬一碰到幾個野心政客呢?豬肝就是政績啊,紅彤彤的政績,干掉豬肝起碼能官升一級!

    第164章

    流放

    管中昆打開車門,快步走到朱自強的身后,這背影看起來筆直挺拔,但從中顯出一絲孤寂和落寞。管中昆不想繞到朱自強的前面,他從朱自強微微顫抖的肩膀中,已經(jīng)看出朱自強此時的情緒很復雜,**臨走前的那句話,他也聽到了,換位思考,如果自己在朱自強的位置,面對著血脈相連的親生兄弟,同樣沒有辦法釋懷。

    “自強,上車吧。”

    朱自強點點頭,深深地吸口氣,過年要去父母的墳上,到時再跟豬肝說吧,也許可以叫上豬腦殼,父母死后,三兄弟從來沒有相約一道上墳過,這么多年,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總沒機會相約出現(xiàn)在雙親墓前,父母泉下有知,定會痛心不已。

    朱自強轉過頭來,眼角已經(jīng)看不見半點淚痕,“中昆,陪我去見見我大哥吧。”管中昆此時的內心,非常復雜,朱自強今晚的表現(xiàn)就像一個謎,但更像一個傳奇,不應該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的傳奇,他已經(jīng)無法預知朱自強未來會闖出一條什么樣的道路。零零七?鐵腕政客?偉大領袖?也許這些對朱自強來說,一切皆有可能。

    管中昆比朱自強還要堅忍些,這種堅忍不是指退讓或是懦弱,而是承受力和接受力,就在朱自強曝出會武的秘密后,管中昆已經(jīng)在心底決定,今生……惟朱自強馬首是瞻!因為他相信以朱自強的能力,和不懈的努力,加上他們這幫人團結起來的力量,沒胡什么能阻擋他們的腳步。

    “自強,緩緩吧,既然你選擇緩緩,那么所有事情都可以緩下來處理,沒必要太著急,而且……急不來的�!惫苤欣サ脑捄苡行Ч鸫a對于朱自強來說,雖未必言聽計從,但他會非常重視。

    朱自強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吧。”他與豬腦殼之間的疙瘩確實太復雜,不那么容易解開啊。豬腦殼的案子,要不是后來出現(xiàn)章郁這樣的轉折,此時早就被處以極刑了,易寒香的死,歸根究底,兇手還是章郁,主謀是蘇聯(lián),責任一劃開,豬腦殼的量刑就減輕不少,再加上那兄弟倆也承認是自作主張對易寒香施暴,豬腦殼的量刑再次得以減輕。至于其他事情,豬腦殼雖然被指控為大江腐敗集團的核心人物,但因缺乏合法的證人證言,這些指控都不成立。

    官場就那么回事,干部只要沾上點污水,即便用來陪宰也不會輕易放過,除非豬腦殼有強硬的后臺。但其政治生涯也就此宣告終結。所以豬腦殼當了陪宰對象,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在大江腐敗案中,還有一個跟他一樣刑期,那就是朱有財,兩叔侄同患難。

    次日的曲高市經(jīng)濟研討會上,朱自強從頭到尾沒有發(fā)表具體意見,一直在聽其他人講,朱自強現(xiàn)在有個習慣,他的所有講話稿都不需要手下準備,這點作為他的秘書張遠生最了解,往往需要印發(fā)成文的東西,朱自強從來不會獨斷專行,基本上都要與主管副市長們取得意見一致,至于報告、總結一類,他也推翻固有模式,那就是在開會之前不印發(fā),在他的觀念里,最反感的就是領導在上邊講,下邊的人在走神,思想開小差,個個聽得無精打采。開會是一種手段,開會的目的是為了貫徹施政方針,指導思想,落實任務,早早地以會議資料的形式將要講的內容印發(fā)下去,那開會還有什么意義?不如直接發(fā)幾個文件了事。

    朱自強開會不走過場,他在上邊講,眼睛可都盯著下頭,誰要是不留神聽著,就會被點名,當然,朱自強不是點名批評人,只是笑著談談被點名者的相關領導范圍,存在些什么問題?工作中需要改進哪些方面?這樣一來,全市處級干部們對這位朱市長是又恨又愛,又敬又怕,既佩服他的口才和領導水平,又害怕他那種人畜無害的笑容,往往這種笑容一旦展現(xiàn)在他的臉上,馬上就有人要吃苦頭了。

    這屆市領導班子中,說到最讓人害怕的領導還是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金光慶,金光慶的能力強,鐵面無私,從政至今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經(jīng)濟或者生活作風問題,他早年喪妻,之后就一直獨居沒有成家,生活作風很好,從沒有傳出過什么男女問題,這對于一個廳級干部,而且正當壯年的男人來說,極不容易。再加上他沒有子女,早年在醫(yī)院撿了個棄嬰作養(yǎng)女,除此,家中只有一個老娘尚在人世。在曲高,干部們都喜歡拿金書記當參照物,你是不是個好干部?得以金光慶作標準。

    趙大為主管黨內全面工作,不插手市政府事務。朱自強抓經(jīng)濟發(fā)展,不干涉黨委工作,金光慶抓黨風廉政建設,主管紀委、監(jiān)察、司法部門,政法委書記周朋主管公檢法三家,陳朝鮮協(xié)助朱自強主管市政府日常工作。大體分工暫時這樣,但周朋基本上不插手實際工作,公檢法三家實際上由金光慶領導,這樣一來,金光慶就當相于兼職了政法委書記。

    這段時間以來,在趙大為的支持下,金光慶聲勢浩大地開始了一場反腐行動,其目的就是要幫朱自強平穩(wěn)地去掉“代理”二字。

    幾個人的工作配合得相當默契,除非有特別需要,市政府或是市委、紀委的會議,通常不互相竄臺,各自有什么行動,私底下知會一聲即可,除非是重大事情的處理,關鍵性、原則性問題才會聚在一起。這樣一來不但節(jié)約了大量時間,而且給下邊的各級黨委政府做出了表率,這種工作方式很快就取代了以往由書記掌管黨委、政府全面工作,書記就是一把手的行政管理方式。

    臨近春節(jié),朱自強總算放緩了工作節(jié)奏,由市政府辦根據(jù)省政府通知,安排完春節(jié)假期后,朱自強把楊玉煙母女倆接到曲高。

    臘月二十八,朱自強、豬肝、吳飛、洛永,還有特地從牢里暫時接出來的豬腦殼,以及豬腦殼的妻子鄭忠敏,一行十幾人浩浩蕩蕩地回到狗街。

    先行趕回來的付雷已經(jīng)準備好了吃住,就在當天晚上,朱自強召集兩位哥哥,第一次在狗街父母的墳前召開了家庭會議。

    豬腦殼由于腸胃出問題,整個人已經(jīng)瘦得皮包骨頭,再加上呆在看守所時間過長,皮膚白得發(fā)青,哪有昔日頗為富態(tài)的模樣。冬天的山風吹得他瑟瑟發(fā)抖,豬肝看不過去,脫下自己的羽絨服遞給豬腦殼。

    上香、點蠟、燒紙、磕頭,三兄弟圍坐在兩塊碑前一時沉默無語,朱自強用手摳去碑上的泥土,緩緩地說:“自打爸死后,咱們還是頭一回聚在一起上墳呢,現(xiàn)在咱們都成家立業(yè)了,我希望以后每年都像現(xiàn)在這樣,一起來給爸媽磕頭拜年�!�

    豬肝不說話,低著頭,豬腦殼也不說話,他順著石碑的方向看著遠方,朱自強暗暗地嘆息一聲,管中昆說得不錯,豬腦殼太不甘心了。

    “大哥,你有什么打算?我是說出來以后�!�

    豬腦殼瞇著眼睛,聳聳脖子,這羽絨服的質量很好,他看著朱自強:“老三,你現(xiàn)在是市長了,正廳級,你幫當哥的出出主意。”

    朱自強指著父母的墳,臉色無比嚴肅地說:“你可以不把我當親兄弟,但你始終是爸媽的兒子!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你還不甘心是不是?你說吧,究竟打算怎么辦?”豬肝的臉色很難看,黃眼珠子狠狠地盯著豬腦殼。

    好像是感覺到了兩個弟弟的壓力,豬腦殼自嘲地笑笑:“我有什么不甘心的?現(xiàn)在都成了犯人,要不是你這大市長出面,我還蹲在里邊吃苞谷飯呢�!�

    朱自強搖搖頭,表情顯得無比沉痛:“大哥,當著父母的面,咱們都把話攤開講!你參加工作,吞了爸爸的喪葬費,把老媽甩在街邊不聞不問,后來老媽由于投毒的事情氣得病發(fā)而逝,你摸摸你的良心……別以為自己做得有多隱秘!天下沒不透風的墻,這些年我一直壓著二哥不找你算賬,為了什么?還不是因為躺在墳里頭的二老!其實在我心里,你早死掉幾百次了!你不孝��!在大江出賣兄弟,勾結貪官為非作歹,你不忠不義!你幫人斂財詐錢,指使吳家兄弟間接害死了易寒香,你無法無天!落到今天這一步,你竟然還要跟蘇家搭在一起,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弄下來?是不是想看到我一無所有,一事無成?那你呢?你還能當官嗎?你還有資格當一名黨的干部么?”

    豬腦殼張著嘴,滿臉茫然地看著朱自強,看著這個從小機靈古怪的弟弟,他一直認為當年投毒的事情無人看破,僥幸至今,甚至淡忘了還有這么回事。豬肝臉上的陰狠之色越來越明顯,朱自強的眉毛不斷挑動,伸手一把拎起豬腦殼,狠狠地摔在墳前:“你給我跪好!你好好看看,這里邊躺的是誰?是你的親生爹娘!我恨不得把你的心肝剜出來看看,看看里邊究竟是什么東西!”

    豬肝“哇……”地怒吼一聲,一拳砸在祭臺上,骨節(jié)處的皮膚崩裂,鮮紅的血慢慢地滲了出來,豬腦殼本就青白的臉色更加灰敗,他沒想到的有的事情都瞞不過朱自強,豬腦殼看著眼前的墓碑,碑文在他的眼中扭曲、變形,仿佛看到當初母親充滿了悲哀和輕蔑的眼神,就是這樣的眼神,母親臨死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豬腦殼毫無意識地搖搖頭,身上的羽絨服擋不住內心的寒流。

    豬腦殼先是輕輕地磕下頭去,然后慢慢地抬起來,再猛地往地面撞去……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如果一定要贖罪,那么干脆一頭撞死在母親的墳前算了。他的頭沒有碰到堅硬的祭臺,而被朱自強一手牢牢地擋�。骸按蟾纭�

    豬腦殼的淚水灑在朱自強的手心里,這熱淚被山風一吹,順著手心直透胸間,朱自強眉頭緊鎖,兩眼直直地看著豬腦殼,豬肝低著頭,山風把他的頭發(fā)揉亂,此時豬肝開口了:“我打小沒叫過你大哥,但你是我的親大哥,就算我不想承認,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你幫我洗過衣服,教我寫過作業(yè)……”豬肝抬起頭,從懷中摸出一張陳舊的相片,那是他八歲的時候,一家五口在狗街橋頭照的黑白相,父母站在身后,豬肝站在中間,胖胖的豬腦殼在他左邊,還有朱自強豬尾巴站在右邊。

    豬肝指著墓碑道:“故顯考朱公大長老大人,咱們的父親,一輩子只穿過三套新衣服,你應該聽有財叔說過,打小爸就是個孤兒,直到十五歲的時候才做了一套勞動布衣服,還有就是跟媽結婚后,爸長胖了,以前的衣服穿不了,這才穿了第二套卡其布衣服,第三套就是壽服……穿進了棺材……大哥!你叫朱自明,你姓朱是不是?可你對不對得起死去的父母?爸爸一生清白,光明磊落,雖然是個殺豬的,也算得上忠義仁厚!可你呢?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情?”

    豬腦殼搖頭,淚水不斷涌出:“別說了豬肝兒,你別再說了!我不配姓朱,你們別說了,尾巴……你放開我!”

    朱自強搖頭道:“如果我和二哥要你死,還會讓你活到今天嗎?你是聰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還有二哥,今天我借這個機會要說說以后的事情!”

    兩人聽到這話,同時看向朱自強,以后的事情?朱自強先看向豬肝:“二哥,我到曲高后一直沒跟你見面,也沒跟你說起其他事,**已經(jīng)投了蘇家,你別急……這事兒我已經(jīng)處理了。你這些年從桃源到曲高,前前后后干的事情已經(jīng)攬不住了,讓你洗白你舍不得手下的兄弟,不讓你做事,你又不痛快。我來曲高,有部分因素是為了你,要知道只要有人打你的主意,誰也保不住你!我的意思是,等大哥出來后,你們馬上出境,有大哥幫著你打理,我就可以放心了�!�

    豬肝抿著嘴,臉上寫滿了不樂意。豬腦殼“嗯”了兩聲道:“豬肝,老三說的是正話,你沒當過官,不曉得其中的黑暗,如果有人想拿你開刀,把你當墊腳石,只要有人出面,到時候墻倒眾人推,恐怕沒有幾個人能保得住你。就你那些手下們還能強過武警部隊?還有,眼下只有老三最有希望,你不行,我也走錯了,朱家全靠他一人光宗耀祖。你這做哥哥的不能拖他后腿啊!”

    豬肝面無表情地看著朱自強:“去哪里?”朱自強嘴角彎曲,帶著一抹笑容,他知道豬肝已經(jīng)被說服了,“臺灣!”

    豬腦殼的眼角還有淚水,此時被昏黃的蠟燭照得特別惹眼,看起來他的興趣比豬肝大:“臺灣?好地方!豬肝能打,講義氣,在那兒施展得開,再加上臺灣官場就是黑金政治,有錢能使鬼推磨……”

    朱自強道:“正好適合你。說不定你們還能弄個議員干,就算不行,起碼也能捏住一群官員,到時你就替二哥把明面上的事情擺平�!敝熳詮娚斐鍪�,豬肝搭了上來,豬腦殼也搭了上來:“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朱自強道:“具體的事情咱們隨后商量,大嫂和二嫂就不要帶過來去了,你們在那邊穩(wěn)住腳后,抽時間過來看看就行。”然后無比懇切地看著豬腦殼:“大哥,最后一次,這是我的底線了!今天在父母的墳頭前,我把什么話都對你說,你跟二哥在一起,絕對不能分開!當然,我可以很自信地說,你也別想甩開二哥,如果你再干什么對不起朱家的事,別怪弟弟們無情。”

    豬腦殼看看朱自強,然后在看看豬肝,再次面向墳頭跪下,舉手發(fā)誓:“父親、母親!你們在天之靈作證!如果我,朱自明再干出對不起朱家、損害朱家、做出任何對不起弟弟的事情,叫我不得好死!”

    管中昆的方法實現(xiàn)了,去臺灣,那兒才是豬腦殼和豬肝的天堂,兩人只有在臺灣才能如魚得水,黑白通殺,有豬腦殼在,豬肝想吃虧都難!當然,前提是豬腦殼必須全心全意跟豬肝合作,這就是最大的風險。朱自強如果能完全打掉豬腦殼僅存的奢望,那事情應該不會太難,管中昆賭的就是兄弟情,再怎么說豬腦殼也是朱家人,而且他對當官特別癡迷�,F(xiàn)在看來,一切都在料想之中,對于豬肝來說,只要能幫朱自強,就算刀山火海他也不會皺眉。

    隨后一幫親朋好友在狗街過了個熱鬧的團圓年,正月初三,眾人各赴遠方。三兄弟回到曲高后,豬腦殼繼續(xù)坐牢,朱自強通知**,可以提前把豬腦殼保外出來,順便著手安排出境,這事兒有吳飛打頭,李子騰暗底相助,朱自強根本沒費什么事。讓豬肝意外的是,吳飛竟然找了十七個戰(zhàn)友跟他們兄弟倆一起出發(fā),豬肝看得出來,這些人比**還要厲害!只有朱自強明白,這些人都是吳飛的生死兄弟,有他們在,就能保障豬肝的安全,可是怎么把這些人通過合法手續(xù)放出去呢?要知道吳飛的戰(zhàn)友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監(jiān)控,去臺灣一般是從香港過渡,先要取得香港永久居住權,這個不難,買通十幾個香港女人,辦理結婚手續(xù)就能過去。問題是同部隊的退役特種兵同時娶十幾個香港女人,這就有點欲蓋彌彰了。

    朱自強讓百大房地產(chǎn)買下了豬肝的建筑公司,還有豬肝手上的地產(chǎn),再由運輸公司出面向農行貸款,將豬肝的持有股收回。還有桃源礦山上的收益,豬肝盡量出手套現(xiàn),到曲高黨代會和人大會議開幕之前,豬肝已經(jīng)有九千萬的現(xiàn)金,全部交由李碧葉操作,將豬肝百分之九十的現(xiàn)金兌換成美元存入中國銀行,等豬肝到香港后,再辦理瑞士銀行戶頭,轉存其中。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按下豬腦殼和豬肝的事情暫且不表,黨代會后,曲高市委常委會經(jīng)過選舉產(chǎn)生:市委書記趙大為,市委副書記、市長朱自強,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金光慶,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周朋,副市長陳朝鮮,政府秘書長管中昆,組織部長李有光,宣傳部長韓志誠,一共八人。

    人大代表會議上,由代理市長朱自強作政府工作報告,并在接下來的市長選舉中,以百分之九十五的支持率獲得通過,成為正式的曲高市市長,成功的很大因素,是市紀委的反腐行動,市級代表中,有百分之六十是處級在職干部,金光慶一動,誰還敢在人大會期間搗亂?

    接下來在人大常委會的選舉中,趙大為當選主任,陳字奇在市廣電局沉寂幾年的黨委書記后,突然殺出當選常務副主任。當然這種突然只是針對其他干部而言,對于朱自強等五個常委來說,早就在算計當中,特別是朱自強,人大這塊按照原有模式,肯定是趙大為當主任,但常務副主任一職也相當關鍵,趙大為是書記,沒那么心思和時間管理人大事務,常務副主任主持平時工作,代理主任職責。于是在朱自強的提議下,選擇了這個功勛縣的老書記。

    陳字奇有足夠的資本擔任人大副主任。他已經(jīng)五十出頭了,當年出任秘書長時,因為沒選進市委常委,所以一直沒有邁過副廳的大關,后來曲高政壇風云變幻,他也被踢到了廣電局擔任書記,不痛不癢打算養(yǎng)老退休時,被朱自強拉了出來。

    (明天開始沒什么事情,應該會人品持續(xù)爆發(fā)!大家要看字數(shù),表看章節(jié)多少,現(xiàn)在一章六千字.相當于以往兩章了.明天我盡量爭取二更!票票^_^)

    第165章

    示威

    2001年3月8日婦女節(jié),朱自強前一天晚上忙到凌晨三點,沒回宿舍,就在辦公室的休息室里睡下。早上八點,張遠生沒敲門,直接沖進了朱自強辦公室。朱自強翻身就跳了起來,剛剛睡了五個小時,腦子還有些迷糊。

    張遠生滿臉惶急地叫道:“朱市長,將軍廣場聚集了大批工人靜坐,他們打著橫幅,要求市政府把百貨公司的資產(chǎn)交還出來!還有土產(chǎn)公司……”

    朱自強揮手止住了張遠生,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后慢慢地吸口氣道:“取消今天早上的原定安排,打電話通知金書記,要求武警出面維持會場秩序,給公安局吳局長打電話,派出便衣警察混進集會的群眾中,注意排查挑唆者,讓陳副市長和管秘書長親自出面接待職工代表,還有,叫辦公室準備布置會場,用最好的音響設備,在我去之前一直播放革命歌曲,用最快速度打出橫幅,就寫……曲高市國企改革現(xiàn)場辦公會。去吧!”

    張遠生呆了一下,朱自強再次重復了一遍,這次總算受到朱自強鎮(zhèn)靜的感染,飛快穩(wěn)住心神。見張遠生要出門,朱自強又叫道:“通知市電視臺、報社,還有省報駐曲高記者站。給陳副市長他們說,我九點半之前到會場�!�

    張遠生出去后,朱自強走到窗邊,從他的辦公室里可以看到市政府外的將軍廣場,黑壓壓的人頭顯得無比安靜,橫幅上的字由于距離太遠,不大看得清楚。朱自強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早在一星期前,吳飛就給他通報過情況,在那些損公肥私,別有用心者的挑唆下,曲高國企的職工很有可能會舉行一次大型抗議活動。朱自強此時的心里很平靜,他是市長,一定要先穩(wěn)定軍心,剛才張遠生的表現(xiàn)就能說明問題。如果朱自強也驚惶失措,那些隱藏在暗中的家伙就會得逞。本來朱自強想批評張遠生幾句,可轉念一想,何必呢,張遠生剛剛大學畢業(yè)沒過一年,工作經(jīng)驗不足,而且又是政府部門最害怕的群眾聚會。

    朱自強拿起電話,想了想,又把電話放回去,本來他打算通知趙大為,造成這次國企職工聚會示威事件,朱自強有一定的責任,當然這種責任不是說他不應該進行改革,只是國企改革的工作人員沒有做好安撫工作和政策宣傳。朱自強開始收集整理資料,這時候電話響了,朱自強抿著嘴,他辦公桌上放著三部電話,一部是聯(lián)接省委、省政府、市委的專線,一部是外接秘書接待處的電話,對外聯(lián)絡用,張遠生先行接聽,然后請示朱自強。最后一部是對內電話,主要針對縣級黨委政府。

    響起鈴聲的電話是第一部,朱自強瞇著眼睛,最后還是抓起了電話:“我是朱自強�!彪娫捓飩鱽砀笔¢L的聲音:“小朱啊,你那里是怎么回事?有人反應,幾千名下崗職工圍攻你們吶。”

    朱自強笑道:“梁副省長,這些都不是下崗職工,而是在職人員。具體情況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們將曲高的百貨公司、糖業(yè)煙酒公司、供銷社,還有土產(chǎn)和醫(yī)藥公司進行合并改制,相關方案已經(jīng)上報給您。由于工作人員沒有做好宣傳工作,造成了極大誤會。”

    “嗯,我知道你們實施的方案,很不錯嘛!現(xiàn)在局面怎么樣?群眾的情緒有沒有失常?你們要做好安撫工作,拿出有力的措施幫助職工們的解決難題,堅決防止事態(tài)擴大!小朱啊,你人還年輕,有些工作不能太激進了,要多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多聽聽群眾的心聲,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時上報�!�

    掛了電話后,朱自強沒生氣,反而笑得有些開心,老師傅們出動了,看來這次是存心給他點顏色看啊。一個磷肥廠竟然牽出這么多家企業(yè),同時發(fā)動上千人的聚會示威。有意思!朱自強再次走到窗邊,見武警已經(jīng)到位,人群中有些騷動,但很快就平息下去,接著是工作人員準備布置會場。朱自強的手機響起,吳飛報告,人員已經(jīng)就位。

    看看時間,八點半,還有一小時。朱自強走進休息室,脫了衣服,先進去洗個澡,邊洗邊哼著歌兒,不到五分鐘,廣場上傳來隱隱的革命歌聲:“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

    洗完澡,換了身干凈的西服,白襯衣,沒打領帶,用毛巾擦著頭發(fā),哼著廣播里的歌曲打開了房間。

    趙大為站在窗口,回頭看向朱自強:“可惜了,要是美女出浴老趙就能大飽眼福啊!”朱自強嘿嘿笑道:“你的眼神好像……很古怪��!幸好我把房間門反鎖了,要不然,我的貞節(jié)難保哦�!�

    趙大為笑罵道:“看看你那德性,外邊幾千號人堵了大門,你還有心情洗澡換衣服!就不怕人民群眾把你活剮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市政府又不是皇宮大院,咱們這是人民政府,就是人民群眾的家,還怕他們堵了自己家大門��?對了,你來干什么?以后要進我辦公室必須先敲門!未經(jīng)允許私自闖入,小心我告你!”

    趙大為哭笑不得地看著朱自強:“死小子!我好歹也是市委書記,出了這么大事你屁都不吱一個,還敢興師問罪!”指指窗子外邊道:“說說,打算怎么處理?你看看,現(xiàn)在弄成了什么?”

    朱自強眨眨眼睛道:“什么成了什么?市政府的現(xiàn)場辦公會��!還能是什么?難得有人幫我們召集這么多人,得抓住機會啊。”

    趙大為失聲笑道:“我還以為是聚會的人弄來聲討你的大音響,想不到是你小子搞鬼啊,真有你的!人家費盡心機弄了個示威聚會,被你改成了辦公會,有創(chuàng)意!”

    朱自強轉動了幾下眼珠子,嘴里飛快道:“既然你來了,就陪我一起出場,嘿嘿,本來不想讓你插手的,難得書記大人親自送上門啊�!�

    趙大為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我才不幫你擦屁股!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白替你操心了,沒心沒肺的家伙!”說完開門走了。

    朱自強繼續(xù)哼著歌兒,到衛(wèi)生間里對著大鏡子梳好頭發(fā),再拍打幾下臉蛋,放松肌肉,看看時間,還差半個小時。

    這時張遠生敲開了房門,見到朱自強的模樣明顯地呆了一下,朱自強笑道:“是不是很帥啊?”張遠生干笑道:“很帥!那個……會場已經(jīng)布置妥當了�!�

    朱自強摸摸頭發(fā),還有些濕,起身走進衛(wèi)生間,嘴里埋怨道:“這個電吹風不好使,接觸不良,有時間讓人來修修。遠生啊,那些人的情緒怎么樣?有沒有刺兒頭?”

    張遠生提高聲音笑道:“有幾個跟陳副市長叫板,不過都沒有什么過激的行為�!�

    衛(wèi)生間里的電吹風有些刺耳,過了幾分鐘,朱自強扣上一顆西裝鈕扣,對張遠生道:“走吧,咱們去會會�!�

    張遠生看看桌上的資料,急忙叫道:“朱市長,要不要把這些資料拿上?”

    朱自強頭也沒回開門就走:“都裝在腦子里了�!�

    走到二樓的時候,見幾個副市長整齊地站在一起,臉色顯得非常嚴肅,朱自強道:“咦!幾位在這兒干什么?”

    主管文教科衛(wèi)的副市長姓嚴,是個中年女人,見朱自強發(fā)問,苦笑道:“市長,我們的工作沒有干好,現(xiàn)在外邊的情況……”

    朱自強笑道:“沒有的事,職工們的行為很正常!大家別擺著一付苦瓜臉嘛,呵呵,咱們的工作就是為人民服務,走吧,一起去聽聽群眾的心聲�!睅兹艘娭熳詮娨桓恫恢旄叩睾竦哪�,暗地里對對眼色,各自捏了把冷汗。朱自強突然轉身道:“算了,你們去忙你們的,這是國企改革的事兒,沒什么大不了,整得興師動眾的,好像咱們真干了什么損害群眾的事,散了吧,文副市長跟我去就行了�!�

    文副市長是主管經(jīng)濟的副市長,自從朱自強和陳朝鮮把工作重點轉到國企這一塊后,他就差不多被架空了。

    其他幾個副市長如蒙大赦,互相看看,嚴副市長第一個告辭,其他三人也跟著散了。朱自強暗暗好笑,給你們機會出風頭你們不要,到時候別埋怨我不厚道。

    文副市長今年四十二歲,名叫文東杰,是個矮胖子,蓄了個板寸頭,偏偏又戴付眼鏡,嘴角的紋路往下拉,乍一看還有幾分官威,走在朱自強身側,拉開半個身位,從正面看,兩人表情各異,朱自強一臉輕松,就像去參加什么約會一般,文東杰則一臉兇相,好你要上戰(zhàn)場沖鋒打仗。

    朱自強走出市政府大門,再次停住,轉身對張遠生招招手,然后悄聲地交待幾句,張遠生點點頭,飛快跑到廣場的音響師處。

    “朱市長來了……”“市長來了!”“是市長。”“市長來啦?”

    朱自強的到來引起了騷動,雖然他本人不愛出風頭,但很多人還是在電視里看過他的樣子,再加上朱自強不喜歡蹲在辦公室里,沒事就往外跑,沒少跟這些基層上的人打交道。看得出來,對于朱自強的到來,有歡喜的,有興災樂禍的,還有看好戲的,有歡迎的,有敬畏的。

    朱自強不為所動,臉上布滿了笑容,徑直走向布置好的主席臺,那里已經(jīng)擺好了桌子,桌上鋪上大紅絨布,音響線,話筒,礦泉水全部擺得整整齊齊,朱自強坐在正中間,對陳朝鮮說了幾句,然后把目光放到下邊的集會人群中,從左到右,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慢慢地掃視了一遍。

    陳朝鮮得到音響師的示意后,臨時充當了會場主持人的角色,對著話筒大聲道:“全體起立!奏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

    高昂的音樂瞬間就把會場的群眾震得表情肅然,朱自強站在正中間,微微地仰著頭,跟著國歌輕聲哼唱,等歌聲結束后,陳朝鮮繼續(xù)說道:“下面,有請曲高市人民政府市長朱自強同志講話�!�

    話音剛落,會場的掌聲顯得有點寒磣,稀稀拉拉的,朱自強不以為意,微笑著走出主席臺,轉到前邊,然后取了一個話筒拿在手中,輕輕地拍打兩下,嗯,效果不錯�!巴緜兒�!今天是我平生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講話,大家的掌聲并不熱烈��!呵呵,我知道大伙的意思,如果我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別說掌聲了,有可能會被扔幾顆臭雞蛋。開始正題之前,我首先得感謝在場的所有人,你們來找個說法,咱們就開個現(xiàn)場辦公會,把大伙的問題全部解決了,當場做出承諾!所以,我把曲高日報的記者、曲高市電視臺的記者都找來了,下面,請曲高電視臺的工作人員轉成現(xiàn)場直播。我在這兒說的每句話,都要通過電視播放給全市人民看,可能有的同志在心里想,市長還不是想幾句話把我們哄散就算完了。現(xiàn)在我當著新聞媒體面向全市發(fā)表講話,總不會再打自己耳光吧?大伙覺得我的誠意夠不夠?”

    “夠!”這聲很整齊,掌聲也從稀稀拉拉變得熱烈起來。朱自強把話筒交換到左手,笑道:“好!既然大家覺得我夠誠意了,那么咱們就馬上開始,我看今天到場的同志主要是百貨公司、糖業(yè)煙酒公司、醫(yī)藥公司、土產(chǎn)公司、還有供銷社和磷肥廠的職工,這樣吧,我們順著來,我讓工作人員準備遞話筒,我點到哪家公司,就請大伙眾不是傻瓜,朱自強的話大家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這個道理,老百貨公司已經(jīng)處于彌留階段,除了部分固定資產(chǎn),已經(jīng)虧得快倒閉了,現(xiàn)在有春江百大強勢加入,相當于把曲高百貨公司起死回生了,當然春江百大從中也將獲得收益,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等百大隊伍中的一位老職工代表得到朱自強保證后,百貨公司、糖業(yè)煙酒公司、供銷社三家單位的職工基本達到了此行的目的。這三家單位的人占據(jù)了會場的三分之二,剩下的只有土產(chǎn)公司和醫(yī)藥公司職工們,見百大的人得到了圓滿解決,而且一個個臉露微笑,顯然對此行的結果非常滿意。醫(yī)藥公司一名老頭猛地站了起來:“那我們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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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揚名

    全場大笑起來,笑這老頭頗為率直,見自己的問話被眾人取笑,老頭完全不在意,伸手接過了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學著朱自強,把音響拍得嘭嘭響,朱自強笑道:“劉志劉老伯吧,你是醫(yī)藥公司倉管員,八五年、八六年、八七年連續(xù)三年被評為省級勞動模范,既然劉老已經(jīng)把問題說了出來,那我就說說,劉老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九九年退休的,退休前你一直擔任倉管員,請問,你們醫(yī)藥公司每年的藥品和醫(yī)療器具總銷售量有多少?”

    劉志沖朱自強豎起大拇指:“朱市長你這記性真好!去過醫(yī)藥公司一次就記住了老漢,呵呵,我九九年退休的時候,全年的銷售量只有兩百萬……”

    朱自強突然舉手打斷了他的話:“好!劉老,那你知不知道,九九年全市各大醫(yī)院及衛(wèi)生部門對藥品和器具的實際消耗量有多大?”

    劉志低下頭,又猛地抬了起來:“朱市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既然是召開現(xiàn)場辦公會,那就沒什么不能說的,九九年全市衛(wèi)生系統(tǒng)總共用了兩億八千萬元的藥品器具,我們醫(yī)藥公司內部養(yǎng)了一大批蛀蟲。這個老漢也明白,朱市長準備怎么辦?”

    朱自強神情嚴肅地說:“針對醫(yī)藥公司部分領導以權謀私,違法亂紀的行為,市紀委已經(jīng)展開調查,相信不用多久,事情就會真相大白。在這里,我要告訴醫(yī)藥公司的全體干部職工,醫(yī)藥公司的改制已經(jīng)非常清楚,市政府成立了醫(yī)藥采購中心,醫(yī)藥公司將由該中心暫時監(jiān)管,在此我同樣向你們承諾,只要大家全心全意服務曲高的醫(yī)療衛(wèi)生事業(yè),大家不但不會下崗,我們醫(yī)藥公司還要發(fā)展壯大,把生意做到其他地方去!劉老,我的回答你還滿意吧?”

    劉志有些激動地點點頭道:“滿意!滿意!朱市長,我們都被人蒙騙了,有些良心不好的人跟我們大伙說,說市政府的朱市長要解散醫(yī)藥公司,要把醫(yī)藥公司賣給外地的藥商。我們大伙都上當了!”

    朱自強滿意地看著劉志,老頭眼睛瞇了起來,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朱自強報以微笑道:“怎么可能把醫(yī)藥公司賣掉,我已經(jīng)跟曲高百大的經(jīng)營班子研究好了,往后的百大超市里,會給醫(yī)藥公司留出一個藥品柜臺,形成連鎖藥店的經(jīng)營模式,我連名字都幫你們想好了,就叫濟世堂!”

    震天響的叫好聲猛地炸起來,好多人都開始熱情地鼓掌,劉志拿著話筒大聲道:“同志們!謝謝朱市長!”跟著劉志的話聲,連續(xù)三遍響徹云宵的謝謝朱市長!

    朱自強伸出雙手虛空按按:“應該是我代表廣大人民群眾謝謝你們才是,有了藥品連鎖店,極大地方便了人們的日常用藥,而且濟世堂必須實行平價銷售的政策。利潤就相對減小了,薄利多銷嘛,我相信同志們一定可以把濟世堂做強做大,做成我們曲高醫(yī)藥行業(yè)的一面旗幟!”

    接下來就是土產(chǎn)公司,朱自強一改之前和氣的態(tài)度,在土產(chǎn)公司代表提出是否解散土產(chǎn)公司的時候,朱自強有些嚴肅地說:“市政府不會解散土產(chǎn)公司,但是將取消土產(chǎn)公司化肥、農藥、塑料及農產(chǎn)品專賣權,大家心里可能有點不舒服,憑什么醫(yī)藥公司實行專賣,土產(chǎn)就要取消,我可以明確告訴大家,按照江總書記三個代表的精神,必須取消你們的專賣權!醫(yī)藥之所以實行專賣,那是為了廣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藥品實行平價專賣,可以減少大家的醫(yī)療費用,可以防止假冒偽劣藥品損害大家的健康!而土產(chǎn)不行,實行專賣,就是在坑害農民!一包化肥的出廠價四十塊不到,可是經(jīng)過你們賣給農民是多少?八十!整整翻了一倍!還有塑料布,還有種子,你們長年以次充好,低進高賣!曲高共有多少農民?一千四百萬農民!可能有的人會說,都是當領導的賺了大頭,那么你們呢?你們?yōu)檗r業(yè)做了什么貢獻?在此,我忠告土產(chǎn)公司的同志們,盡量多想辦法怎么跟別的土產(chǎn)公司競爭吧,只有一心為廣大農民服務,才能立足曲高農業(yè)!希望大家改變觀念,憑自己的智慧和雙手創(chuàng)造財富、創(chuàng)造美滿幸福的生活!”

    會議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時一個半小時,至此基本上算是解決了幾大公司的問題,但是真正令朱自強頭疼的是磷肥廠,正當他準備豁出去的時候,陳朝鮮及時搶在了他前頭:“同志們,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曲高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金光慶同志講話!”

    朱自強一直站在主席臺前,金光慶什么時候來的他不知道,聽到這話才轉過身去,金光慶笑得無比可愛,頭頂連著腦門那塊地皮寸草不生,光亮亮的極為惹眼,朱自強轉身走進主席臺,陳朝鮮不動聲色地拉拉他的衣袖。金光慶開始講話,主要是通報幾大公司前領導的一些問題,以及紀委的處理決定。

    會場的氣氛再次被推向高潮,現(xiàn)在這個現(xiàn)場辦公會已經(jīng)不僅僅是國企改革為主題了,廣場上聚集的職工群情激奮。金光慶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講話,陳朝鮮狠狠地按了一下朱自強,然后果斷地站了起來:“同志們,接下來是關于磷肥廠的改革,受市委趙大為書記和市長朱自強的委托,磷肥廠的改革工作由我負責,下面,請磷肥廠的代表提問�!�

    磷肥廠的代表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瘦高個,一邊接話筒,一邊不停地搓鼻子,看得出來他非常緊張,陳朝鮮又是個極為嚴肅的人,再加上幾千雙眼睛盯著他,瘦高個的聲音明顯有點哆嗦:“我…我叫高勇,是是磷肥廠的維修工,我想…想問……請問陳副市長,這個,磷肥廠……市政府對對磷肥廠,那個…怎么辦?”說完正準備坐下,他在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坐下的時候被旁邊的人推了一下,高勇再次站起來道:“謝謝……”然后在眾人的哄笑中再次入座。

    陳朝鮮點點頭道:“眾所周知,磷肥廠在立項的時候就是一個錯誤的決策!”這話一出,連朱自強都額頭見汗!這話的威力絕對敢跟核彈相比!陳大炮啊,天不怕地不怕,如果這會兒省政協(xié)的那位老頭在觀看的話,估計會被氣吐血!

    會場安靜得只有春風跑過的聲音,陳朝鮮接著道:“磷肥廠九四年建成,至今沒有投產(chǎn),為什么?因為生產(chǎn)成本遠遠高過于銷售價格!為此市財政局每年都要貼入上百萬的資金對磷肥廠進行維護,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年了,七年七百萬,磷肥廠不僅沒有帶來一點效益,反倒成為了全市經(jīng)濟的大包袱,在此,我想反問磷肥廠的工人兄弟們,你們沒活干,沒工開,還要拿工資,這樣的工廠有沒有存在的意義?”

    安靜,無比的安靜,一聲清脆的鼓掌從主席臺響起,是朱自強的,他的掌聲就像鞭炮的引線,引爆了一個火藥廠,整個會場,連記者們都放下了照相機,跟著鼓掌!廣場上早就圍得人山人海,將軍廣場本來就處在市中心位置,再加上這么熱烈的氣氛,頓時吸引了更多的市民加入,用排山倒海來形容這樣的場面毫不為過。

    陳朝鮮抿著嘴頻頻點頭,在山呼海嘯一樣的掌聲中,他更加堅定自己的立場,就像朱自強之前講話中引用的“三個代表”,作為共產(chǎn)黨員,就要始終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

    “磷肥廠的實際情況都擺在大家面前,就像一個制約了曲高經(jīng)濟發(fā)展的毒瘤,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非動手術不可的地步了!我們經(jīng)過研究,決定將磷肥廠合并給四川化工集團,現(xiàn)在市政府正跟對方進行談判……”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濃重的四川口音在主席臺上響起:“對不起,陳副市長,我想打斷一下!”陳朝鮮轉頭一看,原來是跟他們進行合作協(xié)商的化工集團的董事長吳云昆,陳朝鮮點點頭。

    吳云昆對著話筒繼續(xù)說:“冒昧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四川化工集團的代表吳云昆,在此我向曲高市政府和曲高人民鄭重宣布,四川化工集團愿意讓出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兼并曲高磷肥廠!”說完,吳云昆在掌聲中向陳朝鮮致歉,陳朝鮮這會兒高興得緊緊握著吳云昆的手,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吳云昆可是跟副省平級的,在這種場合,做出這種承諾,別說是打斷話,就是打他耳光陳朝鮮也不敢心生埋怨。

    朱自強輕輕握住吳云昆的手,悄聲道:“吳董來得及時��!”

    吳云昆指指管中昆,滿臉帶笑地說:“是管小哥通知我的,呵呵,本來咱們早就協(xié)商好了,不過……咱們這樣擺一道,陳副市長不會生氣吧?”

    朱自強眨眨眼睛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當天的會議就這樣熱熱鬧鬧地結束了,大家抱著討伐的心理而來,除了土產(chǎn)公司的人垂頭喪氣外,其余的個個都喜上眉梢,對朱自強和陳朝鮮兩人津津樂道。

    第二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省內和國內的各大報紙都對曲高磷肥廠的事低調報道,倒是對幾大公司的改革和會場過程進行了大肆宣傳。朱自強看著幾個關于磷肥廠的通訊報導,字里行間透出一股怨氣,可以想見這些記者極力忍耐的郁悶程度,朱自強忍不住放聲大笑,畢竟是省政協(xié)主席的“光輝政績”啊。

    但是黨內有資格看內參的人都知道,這位大人完了。

    國企改制的事只有曲高煙廠還在討論之中,其他的都已經(jīng)開始改組重組,陳朝鮮堅持之前的立場,一定要把煙廠的改革接過手,朱自強拗不過他,只得放手。這個時候,朱自強與**約定的三個月期限已經(jīng)到了。

    豬腦殼于兩個星期前被保外就醫(yī),在曲高人民醫(yī)院進行治療。朱自強利用這段時間跟國安部門進行密切接觸,有陳老的支持,再加上李子騰的全力周旋,事情很快就提交到國安局,由于豬腦殼有案在身,并且處于服刑期間,顯得異常敏感,而朱自強只是一個地級市長,還沒有資格參與到一些外交事務中。

    但是他能夠運作,一個月內連續(xù)兩次進京“考察”,豬肝和豬腦殼相繼被送到北京,而這個時候,朱自強也接到一個不是命令的命令,這讓他有點摸頭不著腦。

    文件是國安局長親自簽發(fā)的,文件中說有位國安教官需要到基層體驗生活,希望曲高市給予配合,最好是能直接任命該人當“縣長”。這是國家的正式文件,但卻在縣長這個職務上打了引號!作為國家正式文件,像這樣的情況可以稱得上絕無僅有了。轉過頭來,局長大人親自給朱自強打電話,讓他說服這位名叫陳四清的教官參與行動,最好是親自去當“縣委書記”,與陳四清結下深厚友情。

    朱自強哭笑不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市長了,還要去當縣委書記,雖然局長沒有說明為什么,但是朱自強明白,他必須去做,因為這關系到他的兩個哥哥。并且這也不是認真的,按那意思只不過是讓他陪那個名叫陳四清的教官玩玩。同時朱自強也被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讓他一個大市長陪著玩玩的人物,會是什么樣的大人物?國安局的教官?想當縣長?朱自強甩甩頭,提起桌上的電話,讓張遠生通知市委書記趙大為。

    “什么?你要去大江當縣委書記?自強,你沒瘋吧?”趙大為聽完朱自強的話后,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朱自強把國安的文件遞給他看,這文件也只有他和趙大為能看。

    趙大為匆匆掃了一遍,跟朱自強一樣露出了苦笑:“這什么大人物啊!當真指名要你去配合?”

    朱自強唉聲嘆氣地說:“我有什么辦法?上邊說這家伙有官癮,反正咱們不打亂大江的組織就是,我再找?guī)讉市政府辦的秘書跟著去吧�!�

    趙大為頗為古怪地看著朱自強:“你們市政府最近可是聲名遠揚啊,老陳成了陳大炮,在省委的常委會上都叫出了名頭,你現(xiàn)在還要去當演員?那人叫什么?陳四清,他什么時候來?”

    朱自強道:“后天�!�

    第167章

    后院

    朱自強帶領大江縣委一行,熱情地接待槍長(槍長的故事詳見拙作《槍長》一書)及其隨行人員,兩人第一次見面,在朱自強的刻意迎合下,相處十分愉快,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槍長豪情滿懷地宴請了大江縣委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接著又熱情萬分邀請朱自強夜談。

    “我的婆娘們安逸不?看上哪個你吱一聲!我去幫你灌醉了擺起,隨你日!”槍長淫邪的眼神讓朱自強心里陣陣惡寒,兩人都算是有絕技在身,所以感覺也比平常人敏銳,特別是槍長,他現(xiàn)在的修為比朱自強還要高深,不然他會那么熱情?早把朱自強趕走了。

    朱自強笑嘻嘻地說:“四清哥,你的女人怎么能隨便送人呢?別跟兄弟開玩笑了,你有什么要求或是不滿意的盡管說!咱哥倆搭子一定要把大江縣整富起來�!�

    槍長眨眨眼睛,突然出手,快若閃電,勢如奔雷地攻向朱自強的胸膛,朱自強出于本能縮胸收腹,兩手往沙發(fā)上一拍,整個人鬼魅般的彈飛起來,槍長得勢不饒人,雙手變爪,緊追其后,直取朱自強的下陰。兩人電光石光般連續(xù)過招,朱自強的內勁相當怪異,就像無數(shù)根針一樣刺透槍長的太極氣勁,這才讓槍長一時無法拿住對方。

    單論實戰(zhàn)經(jīng)驗和武學心得,朱自強差槍長不止一個檔次,但是單以功力而論,朱自強的青龍氣明顯比太極氣勁要深奧,因為青龍氣勁本身就糅合了太極的路子。直到槍長一招如封似閉強行按住了朱自強的“針氣”,兩人這才騰出空子,齊聲輕喝:“住手!”相視一笑,互相撤招收勢。

    槍長怪笑道:“小豬豬,你的武功在國安都沒人是對手了!說吧,跟老子把話扯清楚,上邊在玩什么花樣?”

    朱自強喘口氣,總算穩(wěn)住了心神,心里暗罵這狗日的太變態(tài)了,怪不得上邊這么重視!從陳四清的身上,他想到了自己的師傅,像這類奇人異士,國家再怎么也不會放掉的,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不然就有可能搭上終生的自由。

    朱自強笑得頗為無奈:“好功夫!怪不得能當教官!老哥,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這次我有事求你!”當下把自己兩個哥哥犯事,然后到臺灣的計劃原原本本地道出。

    “上邊的意思是要你一起去,剛才我也見識了老哥的功夫,只要你肯出馬,那么我兩個哥哥在臺灣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槍長是個受不得吹捧的人,但這么多年吃的虧太多,就算人再笨也會變得狡猾,槍長搖頭道:“老子現(xiàn)在討厭打打殺殺的日子,你也看到了,我這么多婆娘,要是老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婆娘們肯定會給我戴綠帽子!”

    朱自強萬萬沒想到他拒絕的理由竟然是怕被戴綠帽子!腦筋一時有點轉不過來,傻愣愣地看著槍長:“怎么可能?你去了又不是不回來。”

    槍長有些苦惱地說:“老子知道自己命大!老夫子……就是歐陽,他也勸我干個一官半職,安心過日子了……對了,臺灣的美女明星是不是很多?”

    朱自強趕緊說道:“豈止是多!全部是極品啊,你看看林青霞、蕭薔,那可是風情萬種,傾城傾國的大美女!還有小美女們,嘖嘖,要不是我現(xiàn)在這身份不適合,哥哥,這差使我肯定接了,你想想后邊有強大的祖國做靠山,只要不把事情干得太過分,嘿嘿,什么樣的美女還不是手到擒來?而且臺灣那邊是什么狀況你比我清楚吧!黑道掌政,有你和我二哥聯(lián)手,保證不用三五年就可以打下黑道地盤,到時候……嘿嘿,四清哥!只怕是你給別人戴綠帽子的多啊�!�

    槍長笑得非常**,但嘴里卻說:“我要跟兄弟們商量一下!還有,如果我去臺灣,你要幫我看管婆娘!這樣吧,只準你日,其他人堅決不準碰!”朱自強聽到這話差點一跟頭摔下去,這什么人��!

    歐陽拿著電話聽完槍長的話后,手指反復地敲打著桌面,最后還是長長地嘆口氣道:“四清啊,看來你不答應都不行了!剛剛接待的你的縣委書記朱自強,其實是曲高市長,他肯定是接到上頭的命令,下來勸說你,先禮后兵,如果你不答應,我估計接下來的行動,不是你能招架的!去吧!臺灣是中國的一部份,身為一個中國人,絕不能讓它分裂出去。還有,你直接跟國安聯(lián)系,正式加入他們的編職,估計你這輩子再也別想自由自在了,不過……這對你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槍長嘿嘿笑道:“能當公務員就不錯了,干什么不要緊,我估計他們好歹也得給個正處級待遇吧,婆娘們的事兒好解決!有小豬豬出馬肯定可以輕松搞定!呵呵,老子給她們機會偷男人,這群**狗還不發(fā)瘋才怪。”

    朱自強沒料到槍長答應得這么快,只是附加條件實在是讓朱自強有些難以接受,槍長果斷地把婆娘們丟給他,讓他無論如何要在曲高安頓好這幫女人,如果有需要,一定要主動獻身,不然就是對不起兄弟!而且是剛剛喝過血酒的兄弟!在槍長看來,好東西一定要有人分享,女人就是好東西,特別是朱自強這種長得帥又有本事,而且心底跟他一樣“壞”的人,與其處處提心吊膽,不如主動出擊,“朋友妻,不可欺”,槍長故意這么說就是要堵了朱自強使壞的念頭,再者,他兩個哥哥的小命還捏在自己手里,不怕朱自強不盡心。

    就這樣,朱自強只客串了一天的縣委書就順利完成任務,帶領張遠生等幾個秘書還有槍長的一群人回到曲高。朱自強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一個豬肝,一個豬腦殼,再加好色無恥的槍長,這三個人去了臺灣,那場面……特別是槍長,在美國混過黑幫,干掉了好幾個國際級的黑道老大,連美國警方和情報部門都拿他沒轍的人物,一個小小臺灣島,恐怕經(jīng)不起他折騰啊!轉念又想,以毒攻毒,對付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手段,只要別把寶島陸沉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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