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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令朱自強萬分欣慰的是,付雷沒有設(shè)立收禮柜,沒有趨機刮地皮收禮。很多人都準備了紅包,可到了一看,市長大人在,也沒人收紅包。

    管中昆拉著朱自強跑到標間里,從公文包中取了幾封信件出來,信封已經(jīng)撕開,朱自強接過來慢慢翻看。信件是從省紀委轉(zhuǎn)到市紀委的,全部用四號宋體打印,沒有署名,內(nèi)容真假摻雜,重點是說朱自強在曲高生活作風腐化,包養(yǎng)情人,生了私生子,為人霸道等等。

    管中昆說:“自強,這是金書記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李碧葉走了,八斤也送到了狗街,我的意思是,你跟碧葉說清楚,省委羅書記睜只眼閉只眼,這事就算過了。還有,昨天省委組織部考察組一行已經(jīng)來了。趙書記讓你明天就回去�!�

    朱自強收起信件遞還給管中昆:“樹欲靜而風不止,羅小偉……中昆,小雷已經(jīng)跟我說了,你的兵諫成功!我尋思了一下,明天回去后,咱們是不是該干點什么?”

    管中昆看著朱自強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有些激動地說:“這才是原來的朱自強!呵呵,你說吧,怎么干?”

    朱自強笑道:“兩件事情,一個要跟趙大為商量,我打算進行一次處級干部公開應(yīng)聘……”

    管中昆吃驚地看著朱自強:“自強,你這是鳴則已,一鳴驚人吶!公開應(yīng)聘,你想發(fā)動一場曲高地震嗎?”

    朱自強沒理會他的驚訝,淡然笑道:“第二件事,準備向省上提交曲高至春江高速公路建設(shè)報告,另外,跟四川宜賓的高速公路也一并提交。我這是先跟你打個招呼,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今天是小雷的大喜日子,咱們下去熱鬧一下�!�

    管中昆一把拉住朱自強,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好似要看穿朱自強的心思:“自強,你跟我說實話,李碧葉……你真的放得下?”

    朱自強非常平靜,搖搖頭說:“放不下,那又怎么樣?她跟你們比起來,我能作別的選擇嗎?好了,相信我!”

    管中昆無奈地說:“好吧,你還是抽個時間跟玉煙打電話,她昨天一直打你手機打不通,既然下定決心,就不要讓她們有什么猜忌。”

    朱自強點點頭,挽起管中昆的手臂:“走吧,今晚咱們還要鬧洞房。”

    曲高香葉酒樓,已經(jīng)晚上九點,羅小偉獨自窩在電腦前,臉色蒼白得怕人,表情就像一條死魚,今天他已經(jīng)打了上百個電話,可李碧葉始終不接,后來直接關(guān)機了。電腦顯示屏已經(jīng)被他一拳砸爛,手指上的血漬開始干涸,他還是不斷地按著重撥鍵,從用上手機的那一天開始,羅小偉從來沒有如此憎惡過移動的女聲提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手機時間顯示,22點23分,手機里第一次傳來接通的嘟嘟聲,羅小偉就像斷藥很久的癮君子,突然獲得一包純海洛英,急切地抓起電話,心里不斷地禱告:碧葉接電話,求求你接電話……

    李碧葉接下接聽鍵,無比冷漠地說:“說吧�!�

    羅小偉長吸一口氣,激動萬分地說:“碧葉,我愛你!”

    (晚上還有一章,應(yīng)該在十二點左右)

    第179章

    暴走

    李碧葉冷冷地說話聲傳來:“說完了嗎?我掛了�!�

    羅小偉蒼白的臉色突然間涌上了潮紅,熱臉貼到冷屁股,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結(jié)果一腔熱情被人家當頭潑冷水。

    “碧葉,你先別掛,求求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愛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我比不上朱自強,人才,本事都不如他,可是有一點我比他強,我比他專一!幾年來我一直沒有談戀愛,這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暗戀你!你說做了他的情婦,我…我心里就像刀割針扎一樣!你幫他生了孩子,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全心全意地愛你,一生一世地愛你!”

    李碧葉的聲音還是無比冷漠:“還有嗎?”

    羅小偉強行壓抑咆哮的欲望,不斷地呼吸冷氣:“還有!他不會再要你了,朱自強是個卑鄙無恥、自私無情的家伙,他只在乎自己的官位,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威脅到他的前途,看到了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你趕走了,你還心存幻想?碧葉,你告訴我你在哪里?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

    “是嗎?我在地獄!你馬上來。”

    電話里除了信號的嗞嗞聲,雙方陷入了沉默,李碧葉冷冷地說:“羅小偉拿出你的誠意來,我在地獄等你�!�

    羅小偉終于忍受不住了,這一整天聚集起來的怒火騰地爆發(fā)出來,大聲吼道:“你要我死是不是?你想讓我死嗎?好!既然你想我死,我就先讓朱自強下地獄!”

    李碧葉冷笑道:“羅小偉,不是我看不起你,就憑你想整死他?憑你?羅小偉,你太讓我失望了!虧我一直把你當成知己,一直信任你,對你無話不說,想不到你竟然在背后捅刀子!你如果是個男人就正大光明地跟朱自強爭,看看你的所作所為,你就像老鼠一樣讓我惡心,只敢在黑暗里猖獗。以后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從今后,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再見!”

    羅小偉甩手就把電話狠狠地砸在墻上,抱起已經(jīng)被他打爛的電腦顯示器摔出去,瘋狂地罵道:“日你媽!臭**我會讓你后悔的!老子要**你的臭屄,日死你個**狗!給臉不要臉……”左右尋找一圈,想打電話,可手機已經(jīng)被摔成幾大塊,羅小偉瘋了一樣沖到樓下。

    此時酒樓已經(jīng)開始打烊關(guān)門,幾個大廚看著瘋狂的羅小偉,一個個噤若寒蟬。羅小偉抓起柜上的座機,但是號碼存在手機里,這一下猛地想不起來,拿著話柄使勁地砸:“操,操,操!”

    轉(zhuǎn)身出去,發(fā)動自己的吉普車往南門沖。十分鐘后,羅小偉就像瘋子一樣跑進一家酒吧,抓了幾個喝酒的小青年打聽南門老大的形蹤。

    終于在包間里找到了南門大哥小胡子,這人是豬肝走后才剛冒起來的人物,二進宮剛剛出獄,以前被豬肝打斷過七根肋骨,后來又被抓進去坐了三年牢。小胡子沒有胡子,腦袋光溜溜的就像個鴨蛋,連眉毛都剃得一干二凈,見到羅小偉氣急敗壞地沖進來,小胡子熱情地打著招呼:“小偉來了,這邊坐,喝酒嗎?”

    羅小偉色越發(fā)陰沉,見到小胡子反而讓他平靜下來,搖搖頭道:“胡子哥,我有事想單獨跟你談?wù)��!?br />
    小胡子左右瞟了幾眼,其他的男女嘻嘻哈哈地出去。小胡子笑起來的時候五官往中間擠,除了一個鼻頭外,其他的全湊到一起。

    “小偉,有什么事需要哥哥效勞?”

    羅小偉經(jīng)過一小會兒的調(diào)整,已經(jīng)平靜下來,神情自若地笑道:“哪敢啊。胡子哥現(xiàn)在是曲高的掌門,呵呵,我這不是特地來向你報信嗎?”

    小胡子笑道:“別跟哥扯,有事說事�!�

    羅小偉點點頭道:“還記得豬肝嗎?老肝炎?”

    小胡子瞇著眼道:“一輩子都不敢忘,怎么?有他的消息?”

    羅小偉道:“老肝炎已經(jīng)跑到香港去了。不過他的小婆娘和私生子還在曲高,胡子哥有沒有興趣?”

    “哦……怎么說呢,找不到正主,偏的也行,不過……小偉啊,話最好說完,別跟哥打太極。”

    羅小偉急忙正色道:“是這樣的,老肝炎的小婆娘是我的老情人,嗨,說來不怕哥笑話,她是我的初戀,后來被老肝炎看上,臭**見錢眼開,這就把我一腳蹬了。所以我心頭不自在,哥哥要是愿意出馬,我負責費用�!�

    小胡子不動聲色地問:“多少?分幾次?”

    “五萬,兩次,先給一萬,事成清賬�!�

    小胡子嘿嘿陰笑道:“小偉,把哥當猴耍呢?老肝炎是我不死不休的仇人,他什么德性我還不清楚嗎?老肝炎在道上是出了名的愛家,從不在外邊沾花惹草。你這套子下得不好,不過你既然找上我,當哥的幫你,一口價五十萬,別急!哥知道你辦法多,這點錢還不至于讓你掉肉,最多就是拔兩根毛,哥幫你擺平,讓你出氣�!�

    羅小偉苦笑道:“胡子哥,你這哪是拔毛,簡直就是在扒皮割肉,這樣吧,我也不跟你繞山水,一口價,十萬。訂金兩萬�!�

    小胡子急忙擺手道:“先把事情說清楚,一個女人加個小孩,做了還是綁了?要手腳還是毀容?”

    羅小偉干笑道:“別說得這么血腥好不?你幫我把人綁來就行,女的在銀行工作,現(xiàn)在去了春江,時機最好。小孩子一歲不到,在功勛縣狗街,難度也不大,一星期夠不?”

    小胡子不斷地眨巴眼睛,他這會兒在估摸羅小偉的心思,這姓羅的有錢,平時跟他沒什么交情,經(jīng)朋友介紹喝過幾回酒,聽說他老子是煙廠頭子,十萬,嘿嘿,看來這家伙正在氣頭上,趨此機會敲一筆狠的。

    打定主意后,小胡子滿臉為難地說:“小偉啊,不是哥不幫你,這女人和小孩是社會的弱勢群體,動一個大漢子警方還會松懈點,這動了婦女兒童……不對,是嬰兒,把公安惹急了,哥可要吃槍子。風險太大,再加上娃兒太小,目標不好隱藏,不好弄��!你看,這十萬是不是太少?”

    羅小偉在心里暗罵,不就是一幫地痞嗎?還說什么目標太大,弱勢群體,裝屄!操你全家!羅小偉又想起李碧葉的狠話,心里一陣光火,咬牙道:“胡子哥,二十萬!多一分我就都寧愿忍下這口氣了!成不成就一句話�!�

    小胡子趕緊笑道:“成成!都是自家人,兄弟有難,我這做哥哥的哪有不幫的道理,明天你先給五萬,弄輛車來,成了我給你電話�!闭抡勍�,把之前的伙伴們叫進來,羅小偉跟著小胡子等人喝得大醉。

    在金沙賓館里也是杯來盞往,有朱自強鎮(zhèn)場子,付雷的同事們想灌翻新郎的想法化為泡影,輪番上陣的人被朱自強挨一排二地放倒。

    鬧了幾個小時,總算把一對新人送進洞房,朱自強等人回到賓館已經(jīng)夜里十二點,打開電話一看,十幾個未接來電,有玉煙打的,有李碧葉打的,還有家里的座機和楊少華的座機,只能先回楊玉煙的電話。

    誰知道剛剛接通,楊玉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末了才知道是小八斤發(fā)高燒,老岳母摔斷了腿,楊少華一個人既要照顧小的又要看護老的,再加上老少華這幾年年身體每況愈下,健康不容樂觀,這才著急上火給朱自強打電話,楊玉煙是鞭長莫及,李碧葉也不在。

    虧得狗街人熱心,付雷家人來了金沙,吳飛父母早就搬到了縣城,幸好還有洛永的父母照應(yīng),找了輛車把一老一小送到了縣人民醫(yī)院。

    朱自強掛了電話,跟吳飛和管中昆打過招呼,再叫醒洛永。金沙縣距曲高一百九十公里,中途拐過三十公里就可以到達功勛。洛永今晚破例喝了幾杯,幸好他歷來不愛喝酒,這可能跟學開車有關(guān)系,再加上洛永死心眼,隨著朱自強的官越當越大,他每時每刻都很注意,準備隨時出發(fā)。換了其他人結(jié)婚,洛永今晚絕對是滴酒不沾。即便這樣,洛永也有些不勝酒力。

    沖個冷水澡,洛永打著激靈,很快就清醒過來,已經(jīng)是半夜時分,洛永的車速很快。朱自強靠在座背上,閉著眼睛養(yǎng)神,這會兒不能跟洛永聊天,開夜車必須集中注意力。自從出過一次車禍后,朱自強心理上留下陰影,如果不是洛永駕駛,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克服困難。

    四個小時,凌晨四點三十分,洛永的車已經(jīng)開到了狗街,彈石路面,時速達到五十公里。楊少華家的門鎖著,洛永看了朱自強一眼,沒說話,繼續(xù)往縣城趕。

    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五點十五分,正好碰到楊少華上廁所,見到朱自強和洛永兩人下車,急忙迎了出來。“爸,媽的腿怎么樣?”

    朱自強先不問孩子的情況,讓楊少華有些感動,知道李碧葉的事情后,楊少華心里有點生氣,玉煙這么優(yōu)秀,朱自強還干出這種事來,子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當?shù)鶍尩脑趺茨苋淌軆号芪�?但是他對朱自強又恨不起來,畢竟是看著從小長大的,又是他得意弟子,朱自強少年多磨難,這些年來不容易,再加是楊少華年青時想要一個兒子的心結(jié),為此還把工作弄丟,將心比心,如果當年自己身居高位,有條件的話也有可能另找一個生兒子,這樣一來楊少華就沒責怪朱自強。

    楊少華搖搖頭道:“人老骨頭脆,沒有什么危險,只是小腿骨破裂,調(diào)養(yǎng)幾個月就沒事了。倒是小八斤剛剛退燒,這會兒正睡著,你先去看看,二樓八病房。我去廁所�!敝熳詮姼逵狼那牡孛M病房,這里住了六個人,玉煙媽媽帶著八斤在一張床上,老太太還沒睡,見朱自強到來,手指伸在嘴上,做個噤聲的動作,然后指指鼾睡的小子,待朱自強走近了才說:“剛剛睡著,別把他吵醒,哭起來狠不得把醫(yī)院屋頂掀了。比你小時候還潑�!�

    朱自強點點頭:“媽你睡吧,腿上的傷要不要緊?明天我接你們到曲高去,在那兒條件好些�!�

    玉煙媽媽笑道:“沒事,人老不中用了,才摔一下就傷筋動骨,明天你把孩子接走吧,你爸腰腿不利索,要是孩子再出什么事,我們老倆口過意不去�!�

    “媽……讓你們受累了。玉煙說你要沒什么大問題,讓小永送你們上春江去,大姐照顧不過來,玉虎也經(jīng)常在念�!�

    玉煙媽媽嘆口氣,有些傷感地說:“玉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三十幾的人了還不找對象,可急死人啦。你說再過兩年誰還會要她?到時候整個二婚的老頭,非得把我跟她爸氣死!自強啊,你現(xiàn)在是市長,有空勸勸你大姐,我們的話她聽不進去,你是她的頂頭上司,替我說說?”

    朱自強苦笑道:“這個……我怎么好開口,在公,她是黨員干部,有自己的戀愛自由,我哪能管得了,在私,她是大姐,玉煙都沒法勸他,我更不好說啊。”

    小八斤呼呼地睡得發(fā)喘,小胳膊小腿伸彈幾下,玉煙媽媽眼里溢滿了慈愛:“八斤太招人喜歡了,狗街的老親們看著都夸呢,自強啊……媽有個主意,這個……俗話說知女莫如母,玉紫這心思我這當娘的懂,她是喜歡你,別人看不出來,我看得出來,你看,外人你都收,玉紫……”

    (從昨晚到剛才,一直無法登錄,還是二群里的Hennessy兄弟教我從百度搜進來的,難得守信二更,本想提高人品,結(jié)果弄成無法登錄,郁悶壞了!)

    第180章

    香煙

    朱自強急忙擺手道:“媽,你在說什么呢!玉紫姐怎么可能因為我不結(jié)婚?媽,這話私底下自己人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能跟外邊人講,我現(xiàn)在跟李碧葉已經(jīng)斷了,有人寫信到省委告我。往后這事兒絕對不能再提。我和玉紫都是黨員干部,生活作風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已經(jīng)對不起玉煙,也對不住你們二老�!�

    話音剛落楊少華就走進了病房,玉煙媽媽急忙用手肘撞了朱自強幾下,楊少華輕聲笑道:“說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朱自強道:“正在跟媽商量接你們到春江去。”

    楊少華嘆了口氣:“唉……老不中用了,孩子你先接上去,找人照顧,等大些了再交給我?guī)�,我們老兩個就不去了,在狗街自在。對了,小雷的婚事咋樣?”

    “還行,挺熱鬧的,爸,你帶媽先上去把傷養(yǎng)好再回來?”

    楊少華搖搖頭:“算了,大城市不習慣,這養(yǎng)病要看心情,看看孩子怎么樣?發(fā)高燒的時候可把我跟你媽嚇壞了,小八斤跟你小時候一樣,就是……怎么說你呢,你現(xiàn)在身份不同,如果有人拿他們娘倆做文章,你怎么辦?”

    玉煙媽媽搶道:“剛才自強說,已經(jīng)跟李碧葉斷了�!睏钌偃A有些意外地看著朱自強,以他對這個弟子的了解,認準的事情通常不會變卦:“斷了?”

    朱自強點點頭,長長地出口氣:“只是可憐她跟孩子,都是我造孽啊�!�

    楊少見朱自強有些傷感,反過來安慰道:“已經(jīng)發(fā)生了沒必要再自責,只要安排妥當,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朱自強沒說話,玉煙媽媽開始扯楊玉紫的婚事,見勢不對,朱自強尋個理由趕緊跑到下邊,跟洛永在車里抽煙。

    洛永一貫抽紅塔山,朱自強吸煙也是他教的,抽順了也愛上這味,辦公室每月給他備下五條,還有煙廠孝敬的白包裝香煙,味道醇香,可他就是抽不來,聽說市面價可以賣到五十元一包。洛永的煙癮大,兩人一個月要抽七條紅塔山,多出的兩條誰得空誰買。

    他現(xiàn)在頭疼李碧葉母子的安排,碧葉還好說,畢竟她有文憑有能力,不用擔心生活問題。再加上這次李碧葉表現(xiàn)得相當冷靜,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亂子。真正讓他痛苦的是小八斤,孩子還沒滿周歲,斷了母乳可以喝牛奶,關(guān)鍵是找什么人家,既不能虧了娃兒,也不能害了別人。

    到了中午,楊少華夫婦幫忙收拾好八斤的奶粉奶瓶,還有一大包衣物玩具,朱自強暫時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好先把孩子領(lǐng)上曲高,把病治好了再說。小孩發(fā)高燒容易引發(fā)肺炎,有些嚴重的直接燒得白癡,這要落個什么病根下來,到時他如何面對李碧葉!

    幸好吉人自有天相,車還沒到曲高,李碧葉打來電話,讓他把孩子交給她的父母,瞌睡來了有枕頭,給外公外婆帶最好莫過。李碧葉走了,她父母還留在曲高的家里,二老早已原諒了女兒,有什么辦法呢?

    將八斤送入醫(yī)院,經(jīng)檢查,小家伙已經(jīng)沒事了。這讓朱自強有些哭笑不得,莫不成小不點兒不喜歡呆在楊少華家?果然,李碧葉父母一來,小八斤笑得可歡快了。張著小手要外婆抱,朱自強很不自在,他這個父親當?shù)酶C囊啊。

    這邊看著兒子被帶走,玉煙接著就打電話來,碧葉走了,去了深圳。朱自強躲進車里,把靠背放得很低,呆呆地看著車頂:“小永,找個清靜的地方�!�

    李碧葉臨走都沒給他打電話,這次傷她太深,有些愛從此只能埋在心底,埋深處,深深處。朱自強的眼淚從兩邊眼角滑落,他不是沒想過放棄現(xiàn)在擁有的權(quán)力,不顧一切跟兩個女人在一起�?墒敲鎸苤欣ベ|(zhì)問的眼神,面對付雷、吳飛充滿期待的表情,還有死去的馬達、李小淚,還有……高山那些窮得只有一條褲子的人民。朱自強丟不下啊。

    洛永把車開到曲高城外的農(nóng)家樂里,給朱自強找了根魚桿,扔了兩包煙,一瓶水,然后靜靜地陪他坐,靜靜地看著池塘。

    “小永,我對李碧葉是不是太狠了?”

    洛永點點頭,他不知道怎么樣表達自己的觀點,但還是吃力地勸解:“但是么,總要有一個離開的�!�

    朱自強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不結(jié)巴了?洛永臉上的神情很平靜,繼續(xù)說:“你是當官的,討一個婆娘是規(guī)定,其他的我也不懂�!闭f完遞給朱自強一支煙,點上,不再說話。

    朱自強苦笑:“你想不想再找?guī)讉婆娘?”

    洛永道:“我出錢啊�!�

    朱自強抿抿嘴,這叫什么事兒,光出錢,那是生理需要,跟畜生有什么分別。可洛永一直都這樣,他也勸過幾次,勸不住,洛永一有空就要跑去嫖。轉(zhuǎn)念一想,確實為難他了,長年跟他在外邊奔波,現(xiàn)在小永的兒子都快上小學了,可他在家的時間捆起來不到半年。

    “小永,要注意啊,現(xiàn)在的性病太多,弄不好就會出人命吶。你要是悶燥就去弄兩個小情人養(yǎng)著,花點錢,買房子包下�!�

    洛永看向朱自強,搖搖頭,什么也不說。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電話鈴聲響起,朱自強看向洛永,他的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掉,洛永看看號碼,臉色泛紅,再一次口吃起來:“是是……吳…飛……”

    洛永接了電話,馬上遞給朱自強:“你你的。”

    吳飛的語氣很嚴肅:“狗街派出所抓到幾個曲高混混,據(jù)交待,他們是到狗街綁架小八斤的。你現(xiàn)在哪兒?”

    朱自強瞇起眼睛,沉聲道:“昨晚玉煙不是打電話來說八斤發(fā)高燒嗎?我跟洛永連夜趕回功勛,現(xiàn)在八斤已經(jīng)送到他外公外婆那兒了,你把事情看緊,一定要查出是誰的主使,還有,跟春江機場那邊聯(lián)系一下,看看碧葉走沒?”

    轉(zhuǎn)頭把電話打開,然后打電話給**:“你出面,查,誰想綁架李碧葉和她兒子。完了跟吳飛聯(lián)系�!�

    “找個主使要不要做了?”

    朱自強的眉毛挑了幾下,輕聲道:“不要出人命�!睊斓綦娫捄�,沖洛永一招手:“走,回去�!�

    在路上,朱自強讓張遠生準備幾件事,第一,后天早上九點鐘召開曲高市農(nóng)村工作會議,要求全市鄉(xiāng)政主要負責人參加會議。第二,通知市政府辦主任、副主任,農(nóng)業(yè)局局長、常務(wù)副局長、辦公室主任明天早上到市長辦公室。第三,下午接見省委組織部考察組一行。

    到了辦公室后,朱自強貓進休息室里,先痛快洗了個澡,換身西裝,整理頭發(fā),精神十足地開始辦公。

    省委組織部副長韓德,恢復(fù)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畢業(yè)生,歷任大雄市縣委組織部科員,縣委組織部辦公室副主任,組織部長,縣委副書記,縣委書記,大雄市組織部長,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市委書記,九九年調(diào)省委組織部任副部長。

    韓德也愛抽煙,但不沾酒。帶著干部考察科的兩個科長剛一踏進朱自強辦公室,眼睛就瞅準了辦公桌上的白裝煙:“自強啊,這是曲高煙廠的內(nèi)部煙吧?”

    朱自強嘿嘿傻笑道:“我也不懂,每月都往這兒扔五條,我抽慣了紅塔山,這煙太淡了不帶勁兒。來來,三位坐,韓部長要希罕就要先嘗嘗,回頭把我這兒的存貨給消滅掉?”

    朱自強邊說邊把煙撕開,幾人都是大煙筒子,張遠生進來泡茶添水,順道打開窗戶,恰好韓德點燃香煙,先是嘗試吸了一口,然后美滋滋地抽起來,等張遠生出門,他指著朱自強笑道:“小子不識貨!我跟你說啊,當年鄧公抽的煙是啥牌子?大熊貓知道不?那種白包裝的,過濾咀兒跟煙一樣長,怕首長們燒到手,可那煙的煙絲哪兒來的?就是你們曲高的!這煙雖然不敢跟中央首長們的相比,可是也是高檔貨啊,你看看過濾咀,一半長,按首長規(guī)格設(shè)計的,有錢也買不到。你這兒有多少存貨?”

    朱自強往書柜走去,驚訝道:“沒這么玄吧?他們送來的,我全扔在書柜里,怕有三十條吧,送人我還覺得寒沒面子呢。哎,我說韓部長,你可別誆我……”

    一聽說有好幾十條,韓德馬上就搶到朱自強身后,剛一打開柜門,見里邊整整齊齊擺了三十幾條,韓德就像見寶一樣叫道:“說好了,分我二十條!見者有份,本來打算全部打卻的,你小子沒見識�。》胖鴮�,吃稻草。”

    朱自強眼珠子一轉(zhuǎn),指著其他兩位差點眼睛放光的科長道:“見者有份嘛,來來,兩位大科長一人五條,我這兒每個月都有�;仡^再讓他們送來就是�!�

    韓德嘖嘖有聲地說:“看吧,說你是外行,還充愣。你當這是一般產(chǎn)品��?我這么跟你說吧,像這類煙,烤煙葉里能一千斤里挑出一斤來就算不錯了,真沒想到你這種粗貨,人家每月還硬擠五條給你,這要拿出去,一條最少五百!哦,對了,你送我煙不算行賄,哈哈哈……”

    朱自強一把按住韓德拿煙的手:“打住,一條五百,二十條就一萬了。韓部長,兩位,我這要給了你們,回頭你們要是往紀委一告,可夠我喝一壺的�!�

    韓德猛地一把扒開他手:“摳吧,不跟你說你就等著放霉吧。這會兒你屁股朝天啦?你給我讓開!有什么條件呆會兒再匯報,現(xiàn)在可別把我逗火嘍�!�

    朱自強大笑著讓開,從旁邊拿出三個袋子來:“這兒,備下的,一人一個,財不露白,哎,我的好部長,你慢點兒行不行?我聽省上的人說,韓大嫂子可不許你抽煙呢。你弄回去咋整?”

    韓德嘿嘿笑道:“貓有貓道,說實話啊,我干了這么多年,除了劉書記在的時候,給過兩條白煙,至今沒再碰到啊。這二十條一抽完,我馬上戒煙,話就沖你朱自強說了,到時候要是辦不到你抽我耳光�!�

    朱自強扶著韓德的肩膀,將他按進沙發(fā),笑道:“用得著戒嗎?往后只要我在曲高,你想抽我就給你備著,反正我不愛這口,行不行?”

    韓德抿著嘴,似笑非笑地看著朱自強:“好了!你朱自強的東西最燙手,說吧,有什么要我辦的?”

    朱自強再給三人發(fā)煙點火,嘴里卻輕笑道:“看你把我說成什么人了。呵呵,今天聽你這大煙筒的分解,你別說,咱們的曲高煙廠實在是大有可為啊,如今形勢需要,面臨改革,如果把曲高煙廠并出去,往后還能有這白煙嗎?”

    韓德看著朱自強,正色道:“今天來找你談話,就是關(guān)于曲高煙廠黨委書記羅明偉同志的組織考察。我受省委派遣,負責本次組織考察。朱自強同志,請你務(wù)必以一個共產(chǎn)黨員的原則出發(fā),如實回答組織提問。現(xiàn)在我們開始吧。”

    朱自強嚴肅回答道:“我以黨性保證,如實回答組織提問�!�

    “朱自強同志,請你評論一下,你自上任以來,羅明偉同志在煙廠的工作表現(xiàn)、工作能力、領(lǐng)導(dǎo)水平?”

    朱自強道:“從曲高煙廠的效益來看,這兩年沒有任何利潤增長,這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唉...兄弟體貼老葉,我這幾天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給我點時間調(diào)整一下,今天編緝通知上架,我再三磨蹭,這才讓我拖到下周上架.)

    第181章

    交換

    “朱自強同志,請不要有所隱瞞,你也是老黨員了,組織程序應(yīng)該清楚。”其中一個科長神情非常嚴肅,朱自強整理著思緒,慢慢說道:“我個人覺得羅明昆同志的工作能力不強,他在擔任黨委書之前是曲高煙廠廠長,通過這幾年煙廠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情況看,不僅沒有任何增漲,總體實力還有所下降,與省里同級煙廠相比,曲高煙廠的經(jīng)營管理班子水平不夠。這也是導(dǎo)致市政府對曲高煙廠下定決心改革的主要因素。針對羅明偉同志的個人情況,我對組織上有兩點建議:第一,羅明偉同志不適合擔任煙廠黨委書記;第二,我希望能將羅明偉同志調(diào)到煙辦當主任。理由是:羅明偉同志雖然沒有將曲高煙廠發(fā)展壯大,但是接下來的改革中,他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將對煙廠改革有極大幫助。”

    作為曲高市市長,省委組織部考察本市干部,朱自強是談話的重要對象,而且他的意見也至關(guān)緊要,朱自強這番談話很講究,建議提了當沒提,好話說了當沒說,當然,根據(jù)實事求是的精神,朱自強說羅明工作能力不強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有點不合適,除了韓德外,其他兩人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按說省委派出考察組,也就是走過場,眾人拾柴火焰高,上邊的意思基本上已經(jīng)定調(diào)了,朱自強這么一個評語,雖然不會有太大的阻力,可是多少造成了不便,兩人心里暗暗警惕,指不定這曲高會出什么亂子。朱自強敢當他們面的這么說,就是沒把漏風當回事。

    暗地里都知道這羅明偉是羅繼輝的侄子,副廳平調(diào)是肯定的,上一級應(yīng)該沒有問題。而朱自強不止說了人家工作能力不強,還希望把人調(diào)到煙辦。煙辦是干什么的?除了人大、政協(xié)的副職,基本上屬于養(yǎng)老單位。

    兩位科長對視一眼,繼續(xù)發(fā)問:“根據(jù)你的了解,請你談?wù)劻_明偉同志的生活作風、思想道德情況�!�

    朱自強道:“我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羅明偉同志有任何生活作風問題,至于思想道德嘛,沒有深入交往,在工作上,羅明偉同志兢兢業(yè)業(yè),有責任心,有很強的原則性。其它的沒有了�!�

    韓德插口道:“有同志向我們反應(yīng),羅明偉的兒子有幾百萬的資產(chǎn),你有沒有聽過羅小偉的事情�!�

    朱自強道:“我見過羅小偉,在他開的香葉酒樓里吃過一次飯,算是有一面之緣吧,對羅小偉的情況,紀委金書記比較了解,我所知道的也是來自他那里。在此就不向組織上反應(yīng)這些沒有實據(jù)的傳聞了�!�

    韓德道:“根據(jù)組織章程,我們會向省委提交你的建議,不過羅明偉同志是副廳級干部,而煙辦主任只是正處級,當然,也可以擔任。只是這樣一來,你的建議就沒必要反饋到省委,這點你也明白,只要你們市政府出面任命即可。對羅明偉同志,你還有沒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朱自強搖搖頭道:“沒有了�!�

    談話完畢,幾人相視一笑,韓德拍著朱自強的肩膀道:“小子你是大有可為啊,我到省委部組織部才兩年,就你一個人經(jīng)歷了兩次考察,一次是省團委副書記,一次是曲高市長,呵呵,不然,咱們也培養(yǎng)不出深厚的革命感情。煙我收下,謝字沒有�!�

    朱自強裝出無奈的樣子道:“我敢指望你謝嗎?小尾巴都被你攥在手里了。正事談完,韓老哥難得來曲高一次,下午我陪你去外邊玩玩?”

    韓德跟兩們科長道:“你們先回去準備一下,我跟朱市長有點私事交談,稍后電話通知你們,到時咱們狠宰大市長�!�

    兩人向朱自強道謝,帶上煙笑瞇瞇地離去,他們組織雖然是優(yōu)差、油差部門,可像這樣連錢都買不到的高檔貨還是頭回上手,對朱自強的感謝也就越發(fā)真誠。

    待兩人走后,韓德苦笑著看向朱自強:“你呀,唉……怎么說你呢?跟馬達一個德性。你就不會收斂點?當年馬達跟我狂,說他收了個得意門生,將來如何如何,他想到了,可惜沒這命,看不到你當上市長。這次的事情你干嘛不睜只眼閉只眼?非要跟老羅對著干?你別忘了,他可是你的恩人�!�

    朱自強挪起身子移到韓德這邊:“老哥,這么多年沒你照顧,小弟走不到今天。說起來,你跟馬哥也是老交情。我今天這么說是為了羅明偉好,你也聽說他兒子的破事!你說,他要是升上去,早晚不摔得更慘?這事啊我不好跟老羅交待,只能靠老哥你遞話。唉,你知道嗎?羅小偉想對我動手!”

    韓德吃驚地看著朱自強:“不是吧?真有這事?”

    朱自強面無表情地說:“羅小偉喜歡我初中時的一個女同學,那女同學又跟我關(guān)系不錯,想必你也知道有不少告我生活作風的信件,就是羅小偉搗騰出來的,男女之間難免感情糾葛,我能理解。可是,羅小偉在他爸爸升職期間竟然搞出這種小動作,你說他怎么想的?再由愛生恨也不能像瘋狗一樣亂咬吧。”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當年馬達也跟我說過你一表人才,見到你真人后,我加上了玉樹臨風。有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你年青,有才氣,有外表,又身居高位,可謂少年得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你的出身和經(jīng)歷造就了你沉穩(wěn)的性格,你跟那些優(yōu)秀子弟不同,不浮躁,不驕傲,可是一定要小心生活作風問題,越往上走越是要注意。出不得半差錯!這次上邊對羅明偉的考察職位是春江市政府副市長,今年省委將春江市下調(diào),不再上劃半級。你是老油子,知道這個職位意味什么,趙大為的話跟你差不多。你這是把老哥架在火上烤啊!”韓德一臉苦相,他現(xiàn)在是有苦說不出,曲高的兩大頭目都否定了羅明偉的工作能力,這份優(yōu)差變成了苦差。

    朱自強沒料到趙大為也這么說,韓德把趙大為的談話透露給他,這是違反組織紀律的�!霸趺催B老趙也這樣說?那他……算了,你看有沒有我們可以幫忙的?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受苦�!�

    韓德擺手道:“我已經(jīng)五十三了,這屆過后沒指望再往上升,我這把老骨頭能幫就幫,他們也拿我沒辦法。話,我會幫你遞到,至于老羅怎么打算,那是他的事,不過你跟老趙這樣一整,相當于跟老羅結(jié)怨。往后……多加小心!還有,羅小偉那里,你打算怎么辦?”

    朱自強笑道:“我還能把他活刮了不成?任他鬧騰去。”

    韓德點點頭道:“這就好,別弄出什么麻煩事兒來,但也不能讓他鬧得太不像話。”

    朱自強道:“他鬧得越不像話,老羅越得感謝我�!痹捯粢宦�,兩人相視大笑,隨后一起聊了些省委近期的人事變化,當官的三句話離不開工作,特別是韓德,省管干部的升降沉浮都在他的管理范圍中。談起這方面的趣事來,包袱不斷,笑得朱自強直抹眼淚。

    特別是談到省林業(yè)廳一個處長時,朱自強差點笑昏死過去,這處長名叫陰金,去年換屆的時候,省林業(yè)廳一位副廳長即將退休,陰處長近水樓臺,先得到消息,通過一位副省長找上韓德。彎彎繞繞的進行打點,這事原本也很正常,韓德雖然稱不上滴水不進,但也不會收受對方好處�?申幪庨L天性好色,就把韓德約到一家高檔桑拿談事。

    韓德不是沒見識過這些場面,他有點懼內(nèi),再加上身為高級干部,年齡不饒人,那方面的事情已經(jīng)看得很淡了。按說韓德不會到那種場合,可陰金在電話里聲稱是茶室,看在副省長的面子上,韓德不去不好,等陰金把他帶到地方,韓德才明白過來。就這樣被陰金連說帶哄弄了進去。

    那里邊的小姐算是上上之選,可陰金一進門就開始安排,要三個漂亮的年青姑娘陪著韓德玩三飛。韓德抱著即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由他擺布,反正這種事情他是有心無力,看看這姓陰的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小姐叫了,人也安排好了,陰金不走,他跟韓德呆在一起,摟著兩小姐就開動,這下把韓德嚇個半死,原打算等陰金一離開,他馬上就走人。現(xiàn)在看來,這姓陰的還要當著他進行現(xiàn)場直播?眼見淫亂就要上演,韓德趕緊制止,這時候小姐們不干了,沖陰金發(fā)嗲:“唉呀,陰金哥哥,你好長時間沒來,人家都想死你啦……”

    陰金道:“你的**有多久沒來啊?”

    韓德當場甩手就走,這時候別說是副省長的面子,就是省委書記的面子也顧不上了。陰金趕緊把人攔住,追問道:“韓部長怎么要走呢?”

    韓德笑著指向那幾個小姐道:“你是她們的�!闭f完再也不理一臉茫然的陰金。后來韓德才從別人的嘴里了解到,這個陰金的朋友觀有三條:生死與共的戰(zhàn)友,一起嫖娼的爛友,舊日同窗的學友,他跟人拉關(guān)系都是一起嫖娼。

    晚上朱自強宴請考察組一行,趙大為、金光慶、陳朝鮮、管中昆等人也在。吃完飯,幾人湊在一起聊天,正在這個時候,吳飛來電話,抓到了個綽號小胡子的人,經(jīng)對方交待,是羅小偉指使他們進行綁架的。

    當警方找到羅小偉的時候,他的手腳關(guān)節(jié)被人用小鐵錘敲成粉碎,扔在市人民醫(yī)院門口。朱自強聽到消息后,背心的冷汗止不住,全身發(fā)涼。這個**做事太狠了,竟然把人打成這樣!

    這個事情當場就引起了考察組一行的重視,趙大為親自責令吳飛迅速查清案件,務(wù)必抓獲犯罪分子。

    到晚上,韓德以半私半公的方式向羅繼輝進行匯報,羅繼輝早從羅明偉那兒得到了消息,但是還不清楚羅小偉參與了綁架一事。

    看著韓德充無奈而又責備的神情,朱自強心里咯噔一聲,他知道事情過分了。綁架對象是李碧葉跟小八斤,而前段時間正有人告他朱自強生活作風糜爛。羅繼輝不是傻瓜,告你的是羅小偉,指示人綁架的也是羅小偉,現(xiàn)在人被打成這樣,誰主使的還用問嗎?

    相反的,羅明偉表現(xiàn)的相當平靜,表面上看,根本沒有因為愛子被人毆打而激動,手腳關(guān)節(jié)粉碎,要想恢復(fù)恐怕非常困難,弄不好就一輩子別想站起來。

    第二天,省委做出決定,暫停對羅明偉等人的考察工作,組織部考察一行提前結(jié)束任務(wù)。

    臨走時,韓德悄悄給朱自強出主意,讓他立即上春江,死馬當成活馬醫(yī),盡力挽回羅繼輝的關(guān)系。等韓德一行走后,朱自強陷入了困局,他不是沒想過去找羅繼輝,可是去了又能怎么樣?羅小偉被打成那個樣子,相當于是擱了羅繼輝的耳光。

    這個時候,朱自強總算清醒過來,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只能盡快把各種口子堵死。羅小偉不斷撩撥、惹惱朱自強,終于引發(fā)事故,他自己付出的代價相當慘重,而朱自強呢?這次擺明被羅小偉算計了。

    朱自強可以放棄李碧葉,可以忍痛割愛,但是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兒子頭上,這就是他不能容忍的。從吳飛報告,到晚上出事,管中昆等人完全不知情。

    送走韓德后,管中昆一把拉住朱自強,把他拖進辦公室,狠狠地把門砸關(guān)上,回頭就開罵:“朱自強!你他媽昏了是不是?吃多了撐的?誰不好惹,偏要去惹羅繼輝?你說怎么辦?現(xiàn)在你告訴我怎么辦?”

    朱自強冷冷地說:“不知道!”

    第182章

    獻身

    管中昆愣了一下,沒料到朱自強會這么跟他說話,頓時怒火填胸,張牙舞爪地吼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是我嫉妒你,陷害你,趨羅小偉告你的時候,指使傷人,目的就是為了讓你跟羅繼輝翻臉!”

    朱自強呆呆地看著管中昆,表情木然,管中昆接著道:“就算你去找羅繼輝也是枉然,畢竟羅小偉已經(jīng)躲在醫(yī)院了。這個時候唯有棄車保帥,除了我,再沒有任何人適合。自強,兄弟��!你醒醒吧,不能再這樣迷糊下去了!”

    朱自強搖頭,再搖頭,嘴里喃喃地說“不不……”其他的什么話也沒有。過了好半晌,他才哀求地看著管中昆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中昆,你這樣做就是陷我于不義之中!我去跟羅繼輝攤牌,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當官老子就沒出息嗎?”

    管中昆兩按著朱自強的肩膀,眼睛直視朱自強:“聽著,咱們是兄弟,沒有你,或許我至今還在縣教委里混日子,這次事件的責任不大,就算處罰下來,最多是記過處分,因為主使綁架的人確實是羅小偉。整件事情中跟羅繼輝的關(guān)系最敏感,你讓吳飛把我查出來,隱瞞不報,但必須讓羅繼輝收到風聲,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你!”

    朱自強還是搖頭,管中昆嘿嘿笑道:“我是秘書長,撤職、處分都無所謂,再想升一步必定難如登天,就算將來你上去了,也要考慮方方面面的因素……唉,你就聽我的!別忘了你是主心骨,沒有你,咱們還有什么指望?”

    朱自強這會兒也開始冷靜下來,梳理一遍發(fā)生的事情,面對如今的結(jié)果,朱自強有點喪氣,本來羅小偉告他的罪名,上邊不聞不問,哪個干部沒有人告?現(xiàn)今的官場,那些心胸狹窄、無才無能之輩,就是見不得別人得意,所以上到省級大員,下到鄉(xiāng)官,總有人不斷地告狀,五花八門的罪名紛至沓來。像朱自強這樣生活作風不良的舉報,單彩云全省起碼有幾百個干部,還是處級以上的。

    羅小偉告了,省委、省紀檢監(jiān)察部門沒當回事,但朱自強必須慎重,指不定哪天有人突然出動,悄然展開調(diào)查,到時朱自強就有可能倒臺。所以他忍痛割愛,管中昆勸走李碧葉,孩子送到老家。而朱自強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痛苦,這不僅僅是愛不愛的問題,關(guān)系到男人的尊嚴和責任,無力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讓他無法忍受,打落牙齒混血吞。

    后來得知是羅小偉干的好事,更讓他無比憤怒!羅小偉是李碧葉的老同學,兩人長年保持來往,李碧葉對羅小偉倍加信任,無話不說,到頭來反被人坑。再反過來想,他跟羅小偉沒有任何利害沖突,既然你羅小偉暗戀李碧葉,就應(yīng)該放膽去追啊,為什么背使陰招?舉報的目的是什么?羅小偉既不是干部,朱自強更不存在威脅他什么。

    就算這樣朱自強也忍了!反正早晚的事,現(xiàn)在是羅小偉,還好對付,這將來要是換作位高權(quán)重之輩,朱自強怕是沒有任何翻轉(zhuǎn)之機。只是可憐兒子太小,早早就拆分母子,于心何忍?

    孩子病了,李碧葉走了。朱自強正在傷心痛苦之時,竟然聽說羅小偉主使人綁架小八斤!當下怒氣橫生,熱血上頭。一個電話打去讓**出面收拾羅小偉。沖動是魔鬼啊,這一下事情反倒發(fā)展到了糜爛的地步!本來有大好機會,抓住了羅小偉,采取主動,既可以反將羅繼輝,還能借此大做人情,同時起到了鎮(zhèn)攝羅小偉的作用。

    可現(xiàn)在羅小偉被打成廢人,就算有千般不是萬般錯,也輪不到朱自強懲罰!羅繼輝會怎么想?明知道是我侄孫,你還敢動手,這不是當面給了一記響耳光嗎?

    朱自強總算被管中昆吼清醒過來,暗中自責一番,無論如何不能讓管中昆去頂缸,沉聲說道:“中昆,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羅繼輝就算心存不快,一時半會兒也拿我沒辦法,打人的事情確實做得有點過分。是我不對,有失冷靜。至于怎么交待,你先不用著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能為了討好他犧牲誰�!�

    管中昆搖頭冷笑道:“自強,你是不是自信過頭了?昨天韓部長跟我說,讓我抽時間好好勸勸你。最近上邊有傳言說朱自強是曲高的土皇帝,市委市政府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還有幾個常委向上邊反映你搞一言堂。謠言兇猛啊!自強你還沒到三十歲已經(jīng)身居高位,成為一方要員,趙大哥護著你,其他人幫襯你,結(jié)果呢?自從跟李碧葉在一起后,你已經(jīng)不理政事。現(xiàn)在更是弄得一團糟。羅繼輝要收拾你的話,不管有沒有羅小偉受傷,他決不會手軟!”

    朱自強默然不語,管中昆說的話基本屬實,由不得他爭辯,現(xiàn)在曲高市政府,包括市委,除了趙大為偶爾勸他幾句外,只有管中昆敢直言不諱,陳朝鮮敢說,但是陳朝鮮不了解朱自強。

    看著管中昆,這個從進入初中后就始終不離不棄的兄弟,想著當初進入功勛縣一中,管大才子瞅著他這個全縣第二不順眼,當時朱自強比管中昆小三四歲呢,可朱自強一連串的古詩詞,硬是把這個大才子弄得沒脾氣�,F(xiàn)今管中昆已經(jīng)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一身書生儒雅氣質(zhì),清瘦、睿智,鋒芒內(nèi)斂。朱自強離開田園的時候,管中昆接班,按說對現(xiàn)今田園的貢獻只比朱自強大。前者萬事開頭難,硬生生的開辟了一番事業(yè),但各方面都只是牽出頭,俗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管中昆接手后,硬是按照朱自強制定的策略,田園的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

    “中昆,說一千道一萬,我都不會同意你出頭!如果你還把我當成兄弟,就繼續(xù)做事,盡快把曲高的各方局面打開,國企改革燒了頭把火,哼,其他人以為我朱自強公雞屙屎頭截硬!干部公選、競聘上崗是一個,發(fā)展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是一個,煙草改革又是一個。咱們還有兩年時間。兩年……來得及了!”

    管中昆見朱自強說話的神態(tài),再次笑了起來,無聲的笑容,拍拍朱自強的肩膀:“但愿你還有兩年時間。以后……要多加小心,你不是沖動的人!”說完,不顧朱自強叫喚,徑直走出辦公室。

    第二天早上九點十五分,朱自強親自主持農(nóng)業(yè)工作會議,可等了十五分鐘管中昆還是沒來。朱自強緊促雙眉,看看四邊圍坐主管農(nóng)業(yè)的副市長,農(nóng)業(yè)局局長,副局長和政府辦的幾個人,擺擺手道:“不等了,咱們開會�!�

    話音剛落,張遠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俯在朱自強耳邊道:“金書記來了,說管秘書長昨晚去了春江,跟省紀委的交待……”他話還沒完,朱自強的眉飛已經(jīng)高高挑起,又飛快落下,等張遠生說完,朱自強沉聲道:“咱們接著開會,童局長,你先介紹一下目前我市的農(nóng)業(yè)情況。遠生不用走,你當會議記錄。”

    本來今天會議記錄是管中昆,可他沒來,朱自強只好讓張遠生頂著。曲高農(nóng)業(yè)局局長名叫童中華,是個苗族,九七年從縣委書記平調(diào)到局長位,現(xiàn)今的干部情況大多是牛頭不對馬嘴,那些縣委書記、縣長之類,除了工作能力強,表現(xiàn)特別出色,而且受到領(lǐng)導(dǎo)欣賞的受到提拔外,大多是平調(diào)到各市直機關(guān),或者平級部門任職,干一兩屆退居二線。這些人年齡大多在四十以上,屬于過渡類干部。

    童中華不像其他處級干部,除了熟悉管場應(yīng)對,顯示所謂的領(lǐng)導(dǎo)水平,開會講話照念稿子外,談到專業(yè)對口,十有七八是外行。童中華不同,他本身是從鄉(xiāng)農(nóng)業(yè)站干起,到站長,副鄉(xiāng)長,鄉(xiāng)長,縣農(nóng)業(yè)局長,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再到現(xiàn)在的市農(nóng)業(yè)局長。屬于曲高難得的農(nóng)業(yè)精家,稱不上專家,因為他只有實干經(jīng)驗,沒有理論基礎(chǔ)。所以只能算是精家。

    即便這樣,童中華在曲高農(nóng)業(yè)方面也算是一面旗幟,他本身是少數(shù)民族,性格耿直,是非曲直,眼里不揉半點沙子,朱自強聽張遠生提過童中華相關(guān)的介紹,心里暗暗感激張哲給他留了一個好局長。

    童中華的口音有濃重的苗語傾向,說到尾音的時候都會往高處飄:“曲高農(nóng)業(yè)總收入截止本月是六千八百萬,同比去年增長百分之四,其中……”會議室里四處回蕩著童中華的聲音。

    朱自強聽得很用心,這是當年馬達教給他的,要做一個好領(lǐng)導(dǎo)首先要學會三言二心,三言是:聽、看、學。二心是:耐心、小心。政府的工作會議每年不知道要舉行多少,朱自強如果逢會必到,每年單是開會就能應(yīng)付過去�?芍熳詮娚吓_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禁止舉辦無關(guān)緊要的會議,提高政府工作效率,簡化辦公程序。

    從童中華的報告中,朱自強聽得出來,童中華列舉的這些數(shù)字應(yīng)該沒有任何水分,而且從他提到的如何發(fā)展農(nóng)業(yè)方面的辦法來看,都是根據(jù)眼下的實際情況相應(yīng)制定。朱自強邊聽邊在本子上記錄,他本出身秘書,記錄這些東西可算是高手,哪些是重點,哪些可以忽略,可是記著記著,他竟然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中昆”兩個字。暗中搖搖頭,朱自強知道,現(xiàn)在的心思完全沒辦法集中起來。

    等童中華話音一落,朱自強緩緩說道:“童局長,今天的會議暫時到這兒,你做好思想準備,隨后搬到市政府這邊來,咱們再慢慢商量。對不起各位,今天我無法集中精神�!闭f完沖幾人點點頭表示歉意。

    童中華有些吃不準朱自強演的是哪出,可他也不能駁了市長的面子,點點頭帶著副局長和辦公室先行回去了。

    辦公室只剩下張遠生跟他二人,張遠生動動嘴皮,還是沒能忍回去,急聲道:“市長,現(xiàn)在怎么辦?”

    朱自強低下頭,長長地嘆口氣:“陪我去市委。”

    趙大為痛心疾首地指著朱自強罵道:“你混蛋!怎么能這樣不冷靜呢?中昆不論能力、見識、胸襟氣度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我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你有這么好的人員幫襯,有這么多能干的伙伴,為什么老是管不住自己!省委已經(jīng)開完會議,針對管中昆的事情做了反應(yīng)�!�

    朱自強驚得兩眼圓睜:“這么快?結(jié)果是什么?”

    金光慶道:“不算快了,至于結(jié)果……老羅手下留情,免去管中昆秘書長職務(wù),開除黨籍,停職查看一年。咱們下午再開個常委會,中昆還是本屆黨代表,唉,涉及到刑事責任方面省委讓我們這邊處理,但補充了一句,依法辦理�!�

    朱自強閉上眼,依法辦理,還好?確實還好,如果是依法嚴懲,中昆就完了。當下輕聲道:“這還是手下留情?那秘書長職務(wù)呢?省委派誰來?”

    趙大為狠狠地瞪了朱自強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擔心秘書長職務(wù)?由我和老金,還有組織部秦部長商議決定,推薦金沙縣常務(wù)副縣長付雷同志出任秘書長一職,省委已經(jīng)初步同意,過兩天由老韓帶隊下來考察,這期間,你就多注意點�!�

    朱自強又問道:“羅明偉呢?”

    第183章

    雞首

    趙大為苦笑,端起辦公桌上的茶杯,用兩片嘴唇夾著杯沿,無聲地飲了一口。金光慶搖頭,伸手接過朱自強遞來的香煙,“羅明偉嘛,省委沒有任何意見�!�

    趙大為接過話頭道:“沒有任何意見,就是最大的意見。”

    朱自強臉若寒霜,嘴角扯幾下:“二位的意見是什么?”

    金光慶道:“調(diào)煙辦肯定不行,我跟趙書記商量了一下,政協(xié)還缺一個副主席職務(wù),你要是沒別的說法,咱們就先定下來,上報省委、省政協(xié)。而且羅明偉本身就是省政協(xié)委員,這樣調(diào)過去也算是順理成章�!�

    朱自強點點頭,臉上就像一陣春風化冰,弄得兩位大書記相互對視,這朱自強心里打的什么算盤啊。

    “既然順理成章,我當然同意。那馬上召開書記辦公會,把這件事情定下來。順便再議議管中昆的事情�!�

    趙大為笑道:“難得啊,朱大市長主動妥協(xié),咱們就抓緊時間。自強啊,中昆的事情,讓政法委那邊出意見,你看怎么樣?”

    金光慶道:“我看先統(tǒng)一意見,咱們得把握好度量,不然政法委那邊也不好開展工作。我的意思是免去刑事責任,承擔民事賠償,你二位覺得如何?”

    朱自強看向趙大為,按以往的默契,兩人一身是同進退,一個眼神遞過去就能明了對方的心意。這種事情通常是趙大為開口,朱自強沉默,趙大為咧嘴笑道:“我跟自強都是外行,老金你是主抓這方面工作的,你拿主意,啊,我們聽你的�!�

    金光慶道:“你們啊……先這樣決定吧,我去安排一下,半個小時后召開書記辦公會�!�

    半小時后,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周朋、市委副書記杜文軍,加上書記趙大為、副書記兼市長朱自強、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金光慶,五個書記加市委辦主任,就在趙大為的辦公室舉行會議。

    金光慶把情況通報過后,接來就看周朋的意見,周朋這屆干完就要退休,今天的情況已經(jīng)擺在了眼前,管中昆是市委常委,是朱自強的人,而整個常委會成員格外團結(jié),趙大為跟朱自強是同學,相交多年,彼此通合作,早已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F(xiàn)今管中昆出事,要說在座的三大巨頭不想保,那肯定是唬人玩的。

    周朋笑瞇瞇地說:“小事情嘛,我聽王主任說要開書記辦公會,還當什么大事。我們這邊的意見是免去刑事責任,羅小偉的治療費用由管中昆承擔,另外啊,羅小偉主使綁架的事,可以暫停追究。畢竟沒成事實,抓起來也判不了大罪。各位覺有什么不同意見?”

    金光慶垂下眼眉,慢吞吞地說:“省委要求依法辦理,周書記主管政法,說起來我們幾個都是外行。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周朋暗罵一句“狐貍!”幸好他已經(jīng)到了這把年紀,再沒什么追求,就次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順水人情罷了。

    這時候該趙大為發(fā)言了,“嗨,早知道打個電話給周書記就行了。弄個書記辦公會,十分鐘完事兒。就這么決定,周書記辛苦一下,這件事情麻煩你負責。隨后以政法委的名義向上邊通報。各位,其他還有什么?”

    朱自強和另一位副書記都是滿臉木然,一聲不吭。趙大為也不問兩人意見,話音一落馬上結(jié)束會議。末了遞給朱自強一個眼神,等人走后,金光慶拍拍他的肩膀,與周朋友說笑著離開。

    “自強,我聽說你想先抓農(nóng)業(yè)?”

    朱自強道:“不止農(nóng)業(yè),我還想在全市范圍內(nèi)搞一次處級干部公開競聘,一是為了響應(yīng)中央號召,干部年輕化、專業(yè)化,二是通過此次競聘向黨員干部們發(fā)布一個信號,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有能者居之�!�

    趙大為緊緊地鎖著眉頭道:“自強,你這是想搞一次官場地震��!曲高是全省第一大市,除了經(jīng)濟收入趕不上春江外,其他都是全省之首。這里邊盤根錯節(jié),關(guān)系復(fù)雜,干部與干部之間,上上下下,方方面面,萬一有所閃失,惹出來的事情夠咱倆雖一壺的。”

    朱自強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咱們先搞試點,就拿咱們市委、市政府、曲高區(qū)和功勛縣當試驗田,正科級以上的干部競聘正處級,原有處級干部必須參加,否則視其自動離職。副科級以上的干部可以參與競聘正科、副處兩面級。副科級職務(wù)不作為競聘范圍,這樣一來,讓他們互相攀咬,請紀委出任公證,說不定還能在公開競聘中扯出幾條大魚,嘿嘿,你想想,咱們只要把這個文件發(fā)下去,定好時間,筆試、面試、公示等相應(yīng)辦法一出來,多少人摩拳擦掌等著表現(xiàn)?”

    趙大為眉頭慢慢解開,隨著朱自強的解說開始不斷點頭補充道:“再把入黨時間、參加工作時間、文憑、專業(yè)對口等制定出來,如果崗位多過應(yīng)聘人員,可以對外聘請,嘿嘿,如此不怕這幫家伙不跳腳!好!我支持你……哎,剛才你在書記會上怎么不說?”

    朱自強白了他一眼:“合適嗎?那是在討論中昆的處理意見,誰不知道我跟中昆的關(guān)系?”

    趙大為牢牢地盯著他道:“自強,你呀……中昆再怎么說也是你的好哥們,這些年跟著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何必下這種狠手?”

    朱自強眉毛挑動幾下道:“他太自以為是了,挑唆碧葉情緒低落,每天誠惶誠恐,羅小偉這才有了可趨之機,他早就知道碧葉跟羅小偉來往,卻絕口不提!直到告我的信到了老羅手里,他又自作主張把碧葉嚇走!說實話,我已經(jīng)把他當成了最貼心的朋友,就算出發(fā)點是為我好,但起碼也要跟我商量,孩子還沒滿一歲��!”

    趙大為也不好再說什么,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付雷也順利頂上來。于是轉(zhuǎn)動話題:“你就那么肯定他會出面幫你頂罪?萬一他縮回去呢?”

    朱自強又露出那付純潔可愛的笑容:“中昆確實很聰明,不過他永遠也看不透我在想什么,有時候他很自得,以為是最了解我的人,這次把他壓下去,也是為他好!其實吶,他只適合當個幕僚,背后軍師,絕不能站到人前�!�

    趙大為也點頭同意朱自強的說法,“中昆最大的弱點就是書生的倔勁,還有就是缺乏大局觀,政治嗅覺雖然敏銳,但登不了大堂之雅,處級以下他可以無往不利,處級以上就危險了。你打算讓付雷什么時候上任?”

    朱自強道:“越快越好,對了,下午咱倆一起去看看羅小偉?”

    趙大為大笑道:“關(guān)我屁事!我才不幫你擦屁股,有本事自己去。別把我扯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唷,吃飯時間,今天你……”

    “你請!”

    趙大為道:“憑什么要我請?”

    “就因為你是書記啊,你還是我哥呢!再說了,我?guī)湍阏藗干部競聘的好事兒,你還不得好好感謝我?”

    趙大為悶哼道:“臉皮厚吃得夠!不請拉倒,咱們各吃各的!對了,明天李胖子要下來,讓你給他整只好畫眉,前回那只被貓吃了。”

    * * *

    羅小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數(shù)羊,眼睛眨也不眨,羅明偉走進來,輕聲說:“小偉啊,朱市長來看你了!”

    羅小偉眼珠一轉(zhuǎn),看到了朱自強,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沖朱自強微笑起來:“你可是大忙人,我怎么吃得起尊駕光臨?”

    朱自強也笑得無比開心:“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見外了不是?我托人在北京聯(lián)系了兩位骨科專家,你的片子他們已經(jīng)看過了,康復(fù)沒問題,要有點耐心,呵呵,好好養(yǎng)病,等你出院,我還想跟你拼酒呢�!�

    羅明偉一頭霧水地看著兩個年青人,羅小偉笑道:“算了吧,你是曲高的酒桶,我甘敗下風,咦,手里拿的什么東西?快整來看看?”

    朱自強把手里的書一本本地翻來出來:“鬼谷子的縱橫學,蔡朝東演講,孫子兵法之商戰(zhàn)策略,管理者,還有鄧選和三個代表……小偉,你吃苦了!”

    羅小偉指指身旁道:“過來坐,這次為了你,我差點連小命都扔了,說吧,打算怎么補償我?”

    朱自強握著羅小偉的手,滿臉歉然地說:“幸好沒打殘,不然我這輩子都良心不安吶!”

    羅小偉曬然笑道:“說這些干什么?呵呵,要是我去演電影肯定能拿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可惜沒幫你把姓蘇的釣出來!我這頓打挨得有點不值。管中昆那兒你打算怎么處理?”

    朱自強搖搖頭,沖羅明偉道:“羅叔別站著啊,快坐,呵呵,其實我跟小偉早在大江就認識了。要不是他幫忙,當年白蘇案哪能如此順當�!�

    羅明偉指指兩人:“你們這是……搞什么名堂?”

    朱自強笑道:“嗨……這事說來話長,當年我在大江當代理縣長,李碧葉去開個香葉酒店,我跟小偉結(jié)識。后來的事情你也知道,從大江牽涉出大批官員,為了以防萬一,我讓小偉干脆辭掉工作經(jīng)商,至于這次事件,主要是蘇聯(lián)的家人不甘心,意圖把我們這些當事人一網(wǎng)打盡,至于管中昆嘛,他私底下跟蘇家來往,小偉為了幫我,就裝作因愛生妒,順著管中昆的心思給省上寫信告我�!�

    羅明偉狠狠地拍著床沿:“你們……真是胡鬧!我叔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事?”

    羅小偉笑著擺手道:“爸,要不是老爺子坐鎮(zhèn),我敢亂來嗎?只是沒想到姓張的這么狠!”

    羅明偉疑惑極了,他現(xiàn)在滿腦子糨糊:“那個,管中昆不是你的得力幫手嗎?”

    朱自強搖搖頭道:“原先是,我來曲高后不久,蘇南……就是蘇聯(lián)的姐姐,白武的老婆回到春江,接著她就開始安排人手下曲高,唉……要不是小偉和碧葉提醒,我差點被他賣了還替他數(shù)錢。”

    “那綁架的事呢?”

    朱自強苦笑道:“你問小偉吧。”

    羅小偉道:“是我自作主張的,事先沒跟自強說,本來我們以為姓蘇的會出面把我救走,結(jié)果他們反倒下黑手!唉,蘇南這老**太精了!”

    羅明偉忍不住吸口涼氣,他這會兒感慨太多,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單聽兩人做的這些事就夠揪心了,要不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兩人當面對話,誰會想到這兩個“情海生波”的家伙竟是死黨!

    “那李碧葉呢?既然沒什么事,干嘛還要把她逼走?”羅明偉問出最后一個謎。朱自強苦笑道:“她不走,我始終會陷入被動,得時時提防姓蘇的發(fā)難,而且小偉的生意也有記者開始插足,你也知道小偉那一套是我照搬田園模式,這一揭開,大家都玩蛋�!�

    “那你們倆沒必要當真��!我聽人說,小偉有天晚上跟碧葉打電話……”

    兩人一起開心地笑起來,羅小偉對朱自強道:“你來說吧�!�

    第184章

    牛后

    還沒等朱自強開口,羅明偉又問道:“既然管中昆跟蘇南有聯(lián)系,那為什么不提醒一下,他還傻傻地跑去幫你頂罪?蘇南為什么不加以制止?”

    朱自強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淡然說道:“我跟小偉唱雙簧,就是為了迷惑蘇南,而且,小偉打電話給碧葉的時候,她跟玉煙都在蘇南家。”看了一眼羅小偉:“興許就是這個電話引起了蘇南的警惕!”

    羅小偉苦笑道:“現(xiàn)在想起來,確實有點露骨了,我當時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呵呵,肉麻死了。”

    朱自強抬抬手,本想給他個響頭,但是看著全身纏滿紗布的傷員,只得苦笑著搖頭道:“以后有什么事,最好跟我商量一下,千萬不要自作主張。這次**真夠狠!說管中昆,我這么比喻吧,他就像只渴望高飛的小鷹仔,一直躲我的翅膀下,不論他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光環(huán)都被我占據(jù)。官場是面有魔力的鏡子,能把人性中的真善美、假丑惡、自私、貪婪照映出來,還會不斷誘發(fā)心底的欲望。在官場中只有一個利字當頭,清官好官之所以能步步高升,無非就是能幫更高權(quán)力者創(chuàng)造利益�,F(xiàn)今當干部的誰不想有政績?無法指望政績出頭,只有尋求別的途徑,要么掀開擋路石,要么橫向發(fā)展,就是撈錢。”

    羅明偉搖搖頭道:“雖然我跟管中昆沒有什么接觸,但我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

    朱自強輕聲笑道:“他的確不是昏官貪官,這么說吧,他根本就不能算是個官,按古時候的說法,算是能吏。管中昆為什么要出面替我頂罪?無非是受到蘇南的指點,興許蘇家給他許諾,絕不會坐視�?上闳苏呓K被人算啊。蘇南為什么要把他曝出來?目的很簡單,她是在打擊我!跟我最要好、最交心、最能干的伙伴背叛我,還有什么不可能呢?”

    羅明偉反問道:“管中昆不是愚蠢之人,他難道就看不出其中的用意?”

    羅小偉不耐煩地道:“哎呀,我爸!這人是會變的,富貴險中求,管中昆離了自強這棵大樹,他就什么也不是!不甘心!明白嗎?”

    朱自強笑道:“也不全是不甘心,他從初中的時候就喜歡跟我競爭,后來我上高中,他卻上中專,呵呵,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管中昆一直覺得他沒有哪一點比我差,我能當市長,他也能當!權(quán)力是魔鬼……羅叔,今天書記辦公會,已經(jīng)初步?jīng)Q定任命你為政協(xié)副主席,平級調(diào)動,我跟羅書記商量過,市委或是政府這邊都不適合你,再加上你年齡也快五十了,退休前保到正廳,享享清福如何?”

    羅明偉感嘆道:“在你時來之前,我還雄心萬丈,打算跟你斗斗,現(xiàn)在嘛,心灰意懶!你幫我好好看住小偉就行了�!�

    朱自強走過去,攬住羅明偉的肩膀,親切地說道:“羅叔是不是怪我和小偉瞞你?其實我們沒這個打算,要不是羅書記……”

    “朱市長……這個,自強你別說了,我自己知道自己!你們聊,我出去走走,少抽點煙�。 �

    兩人看著羅明偉背影消失后,羅小偉有些意興索然:“突然發(fā)現(xiàn)在我爸老了!”

    朱自強有些傷感地笑道:“你還有爸有媽……好了,不說這個,呆會兒我還要去看看管中昆。”

    羅小偉皺著眉頭,想想才說:“去見見也好,不過別跟他攤牌,他已經(jīng)這樣了,你別往傷口撒鹽,落井下石不是咱們的作風�!�

    朱自強溜過去把病房門關(guān)上,回來掏出一包煙塞進羅小偉的枕頭下,又點燃一支塞到羅小偉嘴里,從包里摸出一個打火機:“你手腳不能動,我特地從殘疾學校給你弄來的打火機,小心點,別讓娟娟收了!”

    羅小偉笑道:“沒事,娟娟不像你家楊老虎!這次出院后,我打算跟她結(jié)婚�!�

    朱自強點點頭道:“差不多了,人家等你六年!這種女人難得,我支持你�!笨纯词謾C上的時間,吐出一口煙氣:“大江的事情你抓緊點,把葉少牢牢捆住,盡量控制住扶貧貸款,不能落入到別人手里,等大江的農(nóng)業(yè)發(fā)展起來,咱們再撤!”

    羅小偉道:“我說你何苦這樣?擺明車馬,嚴格審批,監(jiān)督到位,還怕有人步你哥的后塵?”

    朱自強道:“唉……不這樣干不行啊,審批監(jiān)督勾結(jié)一氣,人員也浪費了,個個就像狼一樣盯著,錢交到那些庸才手里,只會揮霍浪費,與其讓他們中飽私囊,不如控制在咱們手里,為老百謀實事。這是體制問題,也是干部素質(zhì)問題,現(xiàn)在屬于過渡階段,不得不采取權(quán)宜之計。還有,邱志恒要回來了,我想把財政局這塊交給他,你覺得合適嗎?”

    羅小偉嚕嚕嘴,示意朱自強幫他抖煙灰,完后搖頭道:“不合適,志恒是實在人,你別把他整官場去,全市十一個縣區(qū),大江和曲高區(qū)有我,功勛那兒不用咱們插手,金沙縣付雷也控制得不錯,其他地方總要有人攬。我建議你讓志恒成立一家公司,經(jīng)營方式按我們這套辦,臨江縣可以發(fā)展茶葉、核桃、辣椒產(chǎn)業(yè)……”

    朱自強搖著手,打斷羅小偉的話:“得得得,你別跟我念灶王經(jīng),按你說的辦,本來我也有這方面的打算,嗯……我讓顯華去跟他談。好了,我先走,有什么事讓娟娟給我打電話�!�

    羅小偉的聲音追著朱自強:“別過于傷害管大才子!”

    曲高市政府自打朱自強來后,斷續(xù)從豬肝手里收回一批房地產(chǎn),其中緊鄰市政府辦公大院的三幢小樓,每幢住三人,一號樓是趙大為、朱自強、金光慶,二號樓是周朋、陳朝鮮、組織部長,管中昆住三號樓的第二層,房子雖然分了,但在這里邊住的只有趙大為、朱自強和管中昆三人,也只有他們?nèi)说募覍僭诖航F溆嗳硕紝⒎孔涌罩�,住自己家里�?br />
    守門的老大爺是政府機要辦公室退休的老黃,喜歡穿四個口袋的中山裝,戴頂天藍色的仿軍帽,老遠就瞅著了洛永開的二號車,把院門打開,垂手憨笑,站在一邊向朱自強行注目禮。他的退休工資有一千四,副科級科員,現(xiàn)在加上門衛(wèi)工資,可以拿到一千九,而且住里邊的三個大領(lǐng)導(dǎo)都很和氣,沒事的時候喜歡跟老黃叨叨家常,特別是朱自強,偶爾給他遞條煙、捎瓶酒,那滋味,美!

    朱自強按下電動車窗,伸出頭笑道:“黃叔,管中昆在屋里吧?”

    老黃笑道:“在呢,在呢,剛剛出去買了個大皮箱�!�

    朱自強點點頭,洛永把車開進院子:“我…我……不不去了�!�

    從朱自強進入管中昆的家里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在這十分鐘里,管中昆一直在收拾東西,大多是衣服和書籍,朱自強摁熄第二支煙頭,走過去揪住管中昆的衣領(lǐng):“就這樣了嗎?”

    管中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依然不說話,朱自強反而笑道:“裝酷?勝者為王敗者寇!管中昆,原來你輸不起��?”

    管中昆嘴唇不停地哆嗦,已經(jīng)泛起了青烏:“放放…開我!”

    朱自強松開手,順帶著幫他整理衣領(lǐng),管中昆等朱自強退開后,臉上布滿了譏諷和嘲笑:“我算什么?你和蘇南的小丑?還是寵物?你宣布吧,開除工作?開除黨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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