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必須速戰(zhàn)速決。
程菲這邊趕著赴約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坐她對面的大佬卻一點也不急。須臾,只見他屈起胳膊往棱角分明下頷線上一托,終于又開口,道:“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做人要懂得感恩,也要有基本的禮貌�!�
程菲:“……”
這是什么小學(xué)作文開場白。就你們這行也敢提教育提老師,好意思嗎你?
程菲腦袋上冒出一個碩大無比的問號。
“我救了你,還告訴了你我的名字�!敝芮迥险Z氣隨意,“你不該禮尚往來一下?”
程菲怔住。
原來這人想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
他干嘛要知道她的名字?方便日后找她尋仇?
程菲警覺起來,看周清南的眼神里多出幾分警惕和防備,回答:“我的名字很普通,沒什么特別的,你就算知道了也記不住�!�
周清南輕嗤一聲:“你都知道我記不住,還怕什么�!�
程菲被噎得不知回什么了。本想隨便胡謅一個假名字,又怕這人沒這么好糊弄,思量再三后才清了清嗓子,悶聲擠出兩個字音:“程菲�!�
周清南聞聲,輕輕挑了下眉,不知在想什么。
程菲才不好奇他在想什么。她一秒鐘也不想再待,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頓了頓,邊用指尖飛快在屏幕上操作,邊說:“好了周先生,我真的趕時間要走了。另外,我給你和你朋友點了奶茶,大概二十分鐘之后就會送到這個雅間,就當(dāng)是給你們賠禮道歉�!�
話音落地,程菲怕那位大佬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也不等他回應(yīng),自顧自起身,小跑著拉開雅間大門便沖了出去。
*
數(shù)分鐘后,在錦泰飯店附近晃了一大圈、煙都抽完半包的陸巖實在找不到地兒去,又折返回了雅間門口。
陸巖生性謹(jǐn)慎。怕自己這么冒然闖進(jìn)去會打擾到里面,因而只先在門口駐足,伸手把門推開一道縫隙,悄然觀望。
這一觀望,發(fā)現(xiàn)小姑娘人不見了,雅間里只剩下他老板孤零零一個。
周清南坐在沙發(fā)上,正面無表情地喝著一杯奶茶,神色莫測。
陸巖擰起眉頭,推門進(jìn)去,左右環(huán)顧一眼,問:“老板,剛才那個要跟你相親的女孩子呢?”
“隔壁�!敝芮迥险f。
陸巖不解:“她去隔壁干什么?”
周清南:“相親�!�
陸巖:“?”
陸巖兇神惡煞的刀疤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她不是要和你相親,怎么半道又跑去相別人?”
“一天到晚問些廢話�!敝芮迥仙裆悬c不耐煩。說著話不經(jīng)意間一個側(cè)目,看見什么,眸光微微一凝。
他起身,慢條斯理地走過去,撿起一枚護(hù)身符樣的小玩意兒,瞇眼端詳,隨之漫不經(jīng)心地續(xù)道,“沒看上我啊�!�
陸巖:“……”
第09章
Chapter
09
也算巧,“鶇林”跟“鶴林”兩個雅間同在錦泰飯店的七層,中間只隔了幾十米的距離。
從鶴林出來過后,程菲隨手抓了個服務(wù)員問路,終于在對方的指引下成功來到本次相親之旅的正確目的地。
敲門進(jìn)去,坐下來,正式開相。
“你好程小姐�!闭葡嘤H哥溫文爾雅,“聽張阿姨說你在電視臺工作,應(yīng)該很忙吧,希望今天這頓飯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我平時是比較忙……”畢竟讓對方干等了半個來小時,程菲心里頗有幾分過意不去,沒提自己走錯包間的事,只是露出個歉意笑容,道,“不好意思,今天讓你久等了�!�
“不礙事�!�
張阿姨和程母年輕時都在濱港搟面廠工作,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當(dāng)然不會胡亂給程菲介紹一些阿貓阿狗。
經(jīng)過一番簡單的溝通,程菲得知,今天的正牌相親哥姓吳,叫吳旭,家庭條件和張阿姨所說的沒什么出入,人長得也還不錯,高高瘦瘦,衣著得體,屬于清秀掛的那一類帥哥,目前在家里的物流公司上班。
客觀評價,吳旭顏值過關(guān)家境優(yōu)渥,整體t26情況還是很可以,屬于在相親市場里很吃香的類型。
看得出吳旭對程菲頗有好感,用餐過程里,他的話題始終圍繞著程菲,一會兒問問她平時有哪些愛好,一會兒又問問她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具體如何。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程菲對這位正牌相親哥不來電,對吳旭的興趣還不及桌上那份醬爆牛肚。一頓飯吃完,她甚至連主動加一個對方微信的想法都沒萌生。
晚上八點多,這頓相親飯局進(jìn)入尾聲。
吳旭起身走出雅間,去找服務(wù)員買單。
程菲吃飽了,拿消毒毛巾擦了擦嘴,拿起手機看時間。點亮屏幕的同時,正好就收到了閨蜜溫舒唯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剛拍完這一期的視頻,累死我了。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你不是說要和相親對象約飯嗎?怎么樣?滿意不?
程菲抿唇揚了揚眉,隨手回復(fù):當(dāng)朋友還是沒問題。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奇葩?
程菲:不是。我的問題。
程菲:小伙子挺好的,單純沒感覺。
溫舒唯和程菲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基友,對彼此的脾氣性格都了解得很。見程菲這樣回復(fù),溫舒唯也沒過多追問,只回了她一個“OKK”。
就在這時,吳旭買完單回來了。
他似乎有點緊張,兩只白凈修長的手對搓了兩下,然后才干咳一聲,鼓起勇氣般提議:“程小姐,不知道你待會兒有沒有其他安排?最近院線的新片挺多的,不如我們一起去看場電影?”
“電影就不看了吧。”程菲客氣地拒絕,如實說,“昨天晚上我加班太晚,沒有休息好,想早點回家睡覺。不好意思啊吳先生�!�
吳旭聽完,神情明顯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調(diào)整過來,笑著回答:“哦,這樣啊,沒事兒,那就下次。我這就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程菲:“你不用送我。這兒離我家也不遠(yuǎn),我坐地鐵或者打車都很方便�!�
吳旭再次被拒,愣了下,還是不死心:“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還是我開車送你吧�!�
“現(xiàn)在才八點多,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的�!背谭颇樕想m然帶著笑意,拒絕的態(tài)度卻也堅決,“就不麻煩你了�!�
吳旭沒轍了,只好失落地點點頭:“好吧�!�
拒絕完吳旭,程菲的視線便從吳旭身上收回來。她想起什么,又低眸打開手機上的支付APP,眼也不抬地對吳旭道:“對了吳先生,今天晚上吃飯多少錢?我轉(zhuǎn)你一半�!�
聽完程菲的話,吳旭整個人都是一愣,旋即便有幾分哭笑不得:“我一個大男人,和你吃頓飯還要跟你AA制,那不成笑話了。”擺擺手,“不用�!�
程菲本來還想堅持的,但架不住相親哥推辭再三,最后只能放棄。
程菲說:“那今天就謝謝你了,再見。”
說完,她起身,頭也不回地從鶇林雅間離去。
*
一晚上連見“兩個”相親對象,程菲頗有幾分心力交瘁,只想趕緊回家倒頭補覺。然而剛走到電梯廳時,一陣憋脹感卻忽然從小腹處傳來。
都怪剛才那道蓮藕湯太好喝,她連喝三碗,此時膀胱告急。
程菲只好先去找洗手間。
錦泰飯店每一層都有洗手間,位置在走廊通道的盡頭處,旁邊就是安全通道的樓梯間。
不一會兒,程菲上完洗手間出來了。
她用烘干機將雙手烘干,對著鏡子習(xí)慣性地整理了一下頭發(fā),然后便準(zhǔn)備原路返回,回到電梯間去乘電梯。
誰知剛走出幾步,耳邊卻冷不丁響起道男聲。
“親相得怎么樣。”音色低沉清冷,每個音節(jié)都漫不經(jīng)心,懶綿綿地飄進(jìn)她耳朵。
程菲一點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被嚇一跳,猛地轉(zhuǎn)過腦袋看向聲源方向。
是安全通道的樓梯間。
防火門半掩著,光線昏暗幽昧。
一道高個兒人影倚墻站著,左手轉(zhuǎn)著白玉珠,右手夾根煙,猩紅的光點忽明忽滅,五官輪廓均籠在唇間溢出的白霧里,極不清晰。
但程菲已經(jīng)知道對方是誰。
“周先生?”
因為太過驚訝,程菲沒控制好自己的語音語調(diào),愕然已經(jīng)流于表面,脫口而出,“黑燈瞎火的,您在這里干什么呀?”
扮鬼嚇人嗎?
周清南指尖夾煙,側(cè)過頭來瞧她,回答:“等人�!�
程菲聞言,突地愣住。
等人?該不會是在等她吧?
什么意思。剛才那杯奶茶沒讓這位大佬消下去火,所以在這兒堵住她,準(zhǔn)備給她來頓胖揍以泄心頭之恨?
想到這里,程菲霎時緊張起來,瞪著他磕磕巴巴道:“我先跟你說,這里是星級飯店,正規(guī)場所,一棟樓幾百個監(jiān)視器,你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考慮清楚�!�
周清南一挑眉:“威脅我?”
“……那也不是�!背谭票粏芰讼�,很識時務(wù)地?fù)u搖頭,予以否認(rèn)。
這女孩子的表情豐富,偶爾的神態(tài)也頗具喜感。
周清南盯著程菲看了一秒,眼睛里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然后便低眸,往旁邊的垃圾桶里撣煙灰,很隨意地又再次開口,道:“剛才我看見你那相親對象了�!�
程菲:?
“長得還可以,就是氣質(zhì)不怎么樣。”
程菲:???
程菲眉心不可控制地打起一個結(jié),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我相親對象長什么樣子?”
周清南臉上沒什么表情,說:“你前腳剛從鶇林走,他后腳就出來了。”
程菲腦子有點亂,眉頭也跟著越皺越緊,嘀咕著道:“我跟你說過我相親的雅間叫鶇林?”
“沒說過�!�
周清南抽了口煙,慢條理斯地說,“這家店鳥字旁的雅間總共就兩個,除了鶴林,當(dāng)然就是鶇林�!�
……行吧。
看不出來,這位社會大佬還有點文化在身上,跟程菲刻板印象里,那種只知道打打殺殺大字不識一個的古惑仔群體挺不一樣的。居然認(rèn)識“鶇”字,了不起。
不過。
請問大佬您是閑出屁了嗎,居然跑到她面前蛐蛐她的正牌相親哥?人吳旭招他惹他了?
程菲有點為吳旭小哥不平,禁不住道:“你別這樣說我相親對象,人家是個好人�!闭f著,她微頓了下,聲音更小地低低吐槽,“而且,人家氣質(zhì)再不怎么樣,好歹靠譜,有個正經(jīng)工作,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干什么的�!�
程菲后面的這些話音量實在太小,跟蚊子嗡嗡叫似的。周清南聽后,轉(zhuǎn)白玉珠的動作倏忽慢幾分,瞇了下眼,“你說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
程菲干笑兩聲擺擺手,飛快改口,“我說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周先生您這樣的大忙人,每天日理萬機業(yè)務(wù)繁忙,實在沒必要在這兒堵我路,趕緊回去歇著吧,我真不值得您浪費時間。”
話音落地,周圍驀地一靜。
周清南一雙淺棕色的桃花眼直勾勾盯著程菲,眼神好整以暇里蘊出幾分興味兒,不知所想。
就在程菲半天等不來對方回應(yīng),都有點兒不耐煩了的時候,又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卻從洗手間的方向傳來。
她怔了怔,條件反射回過頭。
見來人身形魁梧冷面寒眼,是那位兇悍又高冷的刀疤哥。
程菲:“……”
什么叫自作多情?什么叫自我感覺良好?什么叫小丑竟是我自己?這就是了。
搞半天,人家根本就不是在這兒等她!
程菲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尬住了。腳趾幾乎在地上摳出一套豪華大別墅,抬手默默捂住整張臉,無言以對。
幾米遠(yuǎn)外。
剛放完水出來的陸巖正低著頭回信息,回完,收起手機一抬頭,一眼就看見了杵在他老板跟前的漂亮小姑娘。
只見他老板耷拉著眼皮一瞬不眨地盯著人姑娘看,好像把那女孩兒都瞧得不好意思了,兩只小手捂臉蛋,腦袋幾乎埋進(jìn)胸口里去。
情景格外曖昧。
陸巖深沉地瞇了下眼睛,短短幾秒間,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幾個大字:告白現(xiàn)場。
什么情況。
他家老大相親失利惱羞成怒,準(zhǔn)備對小姑娘霸王硬上弓了?
陸巖此時滿腦子都是《黑幫老大愛上我》之類的古早小言強取豪奪戲碼。
半秒后,陸巖慎重地走過去,對著周清南試探地招呼了一聲:“老板�!�
周清南的目光依然落在眼前的姑娘身上,目光耐人尋味。
他就那么安靜又散漫地盯著她,定定看了好一會兒,而后踏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程菲從始至終沒勇氣再抬頭,垂著眸讓路。
對方便側(cè)身繞過她,離開。
直到發(fā)覺落在頭頂?shù)难凵駨氐紫�,程菲方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如蒙大赦,放松下來�?br />
她轉(zhuǎn)頭抬眼,望向周清南的背影,還有幾分心有余悸。
背后,陸巖已經(jīng)提步跟上,經(jīng)過程菲時瞥了她一眼,冷冷吐出三個字:“沒眼光�!�
程菲:?
程菲一頭霧水,最終只能抬手撓撓腦袋,茫然地目送二人組離去。
*
夜色轉(zhuǎn)深,斑t26斕燈光照亮整座濱港。
黑色越野車在馬路上飛馳。
駕駛室里,陸巖一言不發(fā)地開著車。
周清南神色冷峻地坐在后座,一雙大長腿隨意交疊,眉眼低垂,正把玩著掌心里的小玩意兒。
這東西十分小巧,三角形的卡片樣式,明黃底色上寫著一些梵文和漢字,看著像枚護(hù)身符。
陸巖余光一瞥,看見周清南手里的玩意兒,不禁有些詫異,心想,剛才老板不是專程等在那兒還人姑娘東西么?這護(hù)身符怎么還了半天,還在老板手里。
陸巖暗自琢磨著,說:“老板,那女孩兒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咱們這種人也正常。你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
須臾,周清南收起護(hù)身符,閉眼捏了捏眉心:“陸巖。”
“嗯?”
“少他媽看點兒言情�!敝芮迥险f,“我今天心情一般,當(dāng)心挨揍�!�
陸巖:“……哦�!�
第10章
Chapter
10
從錦泰飯店出來之后,程菲直奔地鐵站而去。
上地鐵,下地鐵,再從地鐵站步行回家。一路上都提心吊膽。
也不怪程菲這么杯弓蛇影。實在是因為今晚發(fā)生的事太過尷尬,她真的很害怕那個姓周的黑老大回去之后越想越氣,安排幾個小弟來把她捶一頓。
晚上九點多,程母剛從浴室里洗完澡出來,正拿毛巾擦著頭發(fā),忽然就聽見了一陣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聲響混亂而急促。
程母眸光微動,走到大門口,透過貓眼往外一瞧,緊接著便開了門。
隨著大門開啟,一陣旋風(fēng)席卷而入。
樓道里的纖細(xì)人影橫沖直撞地殺進(jìn)來,然后反身甩手,又將防盜門“邦”的聲給重重關(guān)上。
還好,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呼!
程菲腦子里緊繃的弦終于放松,背靠門板閉上眼,腮幫鼓鼓地吐出一口氣來。
“你這是干嘛�!背棠敢娕畠哼@副狀貌,又是狐疑又是好笑,“后面有鬼在追你呀?”
程菲卡殼半秒,不知道怎么跟母上解釋,只能清清嗓子,瞎掰道,“哦,剛才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附近職高打群架的了,所以我當(dāng)然得跑快點,拳腳無眼,萬一被誤傷呢。”
這番話說完的同時,程菲已經(jīng)換好拖鞋,進(jìn)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
平谷區(qū)這片有兩個職高,在里面念書的學(xué)生幾乎都是些成績不好又有點叛逆的問題少年。
程母沒懷疑,只隨口說:“這些小孩子也真是,正是念書的年紀(jì)不知道好好學(xué)習(xí)�!�
程菲喝著水沒敢多說。
“剛才你張阿姨給我打了個電話。”
程母又想起什么,邊說邊彎下腰,腦袋一側(cè),讓深棕色的微卷濕發(fā)垂落下來,拿干毛巾一把裹住,擰幾圈,盤至頭頂,神情間流露出一絲驕傲和喜悅,“說她問過那個男孩子了,人家對你滿意得很,說你長得漂亮樸實真誠心地善良,性格也很好相處,都把你夸天上去了�!�
程菲聞言卻只覺得好笑又無奈,回程母說:“就只是一起吃了頓飯,總共相處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個鐘頭,居然能看出我‘樸實真誠心地善良’?”
“這說明人男孩兒有一雙慧眼,慧眼識珠,看人準(zhǔn)呀�!背棠缸杂拙蛯氊愡@個閨女,將程菲視作自己最大的驕傲,“你從小就成績拔尖品學(xué)兼優(yōu),依我看,那男孩子有這種眼光,人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
程菲噗嗤一聲,斜眼看她家親愛的母上,“人家這叫糖衣炮彈,幾炮轟下來就讓你暈頭轉(zhuǎn)向了�!�
程母端詳著自家閨女的臉色,揚揚眉,“看你這意思,你是覺得吳旭不行?”
“沒有啊,他挺好的。”程菲把水杯放回餐桌上。
程母聞言,眼底霎時亮起兩道光,正要繼續(xù)說什么,卻又聽見程菲輕描淡寫地補充,“我覺得可以當(dāng)朋友�!�
程母不解,輕皺眉頭問:“就只是當(dāng)朋友?”
“對呀。”程菲說。
程母:“你是不喜歡那個小伙子?哎呀,難得遇上一個你覺得還不錯的,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處著處著沒準(zhǔn)兒就喜歡了呢。”
“媽,我現(xiàn)在工作那么忙,成天都在擔(dān)心能不能順利轉(zhuǎn)正。”程菲一臉的頭疼樣,“哪來的時間和精力去接觸一個完全不來電的人�!�
程母嘴唇蠕動了兩下,貌似還想繼續(xù)勸說。
“打住�!边@頭的程菲看出母上意圖,連忙抬手比劃了一個“暫�!笔謩�,笑瞇瞇,抬手拍拍程母的肩膀,“媽,你的女兒你最了解,不用白費口舌了。”
程母:“……”
程母無語,知道這寶貝閨女犟得很,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能笑罵她一聲,“你這么挑剔,我倒要看看,你將來能給我領(lǐng)個什么樣的男朋友回來。”
程菲沒閑工夫再和母上大人扯。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后頸,含糊道:“行了媽,你讓我去見面我見了,要我給張阿姨面子我也給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早點休息哈�!�
說完,她朝程母促狹地眨眨眼,撲過去照著程母的臉蛋啵唧一口,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當(dāng),房門關(guān)上。
程母站在原地,滿臉都是大寫的無語。
這時,程父程國禮從臥室里端著茶杯慢悠悠地轉(zhuǎn)出來,走到妻子身邊略彎腰,湊她耳邊打趣兒道:“早跟你說別瞎折騰,看吧,又白忙活一場。”
“你以為我想折騰�!背棠甘Y蘭瞪丈夫一眼,稍停頓,又沉沉地嘆出一口氣,“那天我給閨女收拾屋,發(fā)現(xiàn)她居然還留著那張照片�!�
程國禮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迷茫:“什么照片?”
蔣蘭看著程國禮,眼神復(fù)雜,不發(fā)一語。
程國禮怔愣幾秒回過神,恍然大悟:“哦。你說跟那個小男娃娃的照片呀?”說到這里,他笑了下,渾不在意地一擺手,“我以為你在緊張什么呢。二十年前的老照片,留下就留下了唄,誰小時候沒個童年玩伴。”
蔣蘭眉宇間卻仍有幾分憂色,道:“你是不知道,菲菲小時候成天跟我說,長大以后一定要嫁給她的小哥哥�!闭f到這里,她臉色沉幾分,聲音也跟著低下去,“那孩子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絕不可能接受�!�
程國禮:“小孩子說的話能當(dāng)真?我小時候還成天嚷著要登月呢�!�
蔣蘭:“如果她不是還念著那個男孩子,怎么從來不戀愛?”
程國禮:“當(dāng)然是還沒遇上合適的。咱閨女又不是大齡剩女,你著什么急�!�
蔣蘭:“你懂什么。我是怕她鉆牛角尖,防患于未然。”
“好吧�?墒悄銚Q個角度想,”程國禮耐著性子開解,“就算菲菲真的還記著那男孩子,又能怎么樣?失散斷聯(lián)了十幾年,她上哪兒去找人家?你的擔(dān)心根本就沒任何意義。”
蔣蘭卻幽幽嘆了一聲氣,道,“緣分這種事,誰說得請�!�
*
程菲知道她爹媽這會兒正在客廳里說她壞話,但她懶得在意。
事實上,打從程菲大學(xué)畢業(yè)的第一天開始,蔣蘭就奮斗在了鼓勵自家閨女“接觸異性,談?wù)剳賽邸钡牡缆飞�。幾年下來,蔣蘭聯(lián)合親朋好友給程菲介紹的對象足有六七個,結(jié)果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久而久之,蔣蘭的朋友圈里就流傳起了一個說法,說程家這個小姑娘眼高于頂,挑得不得了。
程菲沒管客廳里心思各異的父母,拿起睡衣睡褲進(jìn)浴室洗澡,嘴上哼著小曲兒,手上還打著節(jié)拍。
蔣蘭余光一瞥,看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由抬手捏眉心,徹底沉默。
浴室里熱氣氤氳。
暖暖的水流洗去整日疲乏,暖暖的,好舒服。
澡洗完,程菲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回到臥室,準(zhǔn)備刷會兒
她洗澡時有聽歌的習(xí)慣,手機往往隨手放在置物架上,因此每天洗完澡,程菲都會拿干紙巾把手機仔細(xì)地擦拭一遍。
程菲拆下了手機殼。
正拿紙巾擦著手機的背面機身,發(fā)覺不對勁,整張白皙的臉蛋頓時皺成一團(tuán)——她的發(fā)財符呢?平時都是塞在手機殼里,怎么不見了?
程菲有點慌。見手機殼里沒有,便又光著腳跳下床,沖過去拿起今天背的挎包一通翻找,仍舊一無所獲。
程菲揪了揪頭發(fā)。
三年前的春節(jié),年過八十的程奶奶聽說蕭山靈驗,便不遠(yuǎn)千里專程去了一趟蕭山太公頂,請來一枚發(fā)財符,作為送給財迷小孫女的新年禮物。
不幸的是,就在送完這份新年禮物的第二個月,老人便突發(fā)腦溢血駕鶴西去。
那枚發(fā)財符,可以算作程奶奶留給程菲的遺物,她十分珍惜。三年來隨身攜帶,幾乎沒有片刻離手。
怎么會不見了?
掉在了什么地方?
程菲焦急又煩躁,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心里說不出的難受。過了會讓,她頹喪地往床上一趴,給溫舒唯發(fā)消息。
程菲:好煩啊,我的發(fā)財符好像丟了。t26
程菲:痛哭抓狂.jpg
手機那端,溫舒唯幾乎是秒回。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就是你奶奶送你那個發(fā)財符嗎?
程菲:嗯。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別著急,會不會是落在公司里了?你明天上班的時候過去看看。
程菲:我昨天下班之后在網(wǎng)約車上都還摸過發(fā)財符,不會在公司。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那會不會是被相親哥撿到了?你們晚上不是一起吃飯了嗎。
程菲:那位小哥對我挺有好感,他要是撿到了我的發(fā)財符,肯定馬上就會跟我聯(lián)系。所以他撿到的可能性也不大。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這樣啊……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xué):我明晚爭取早點下班,陪你再去一趟你相親的飯店找找?
程菲:不用,要找的話我自己去就行。
兩個女孩兒說完發(fā)財符的事,溫舒唯忽然又八卦兮兮地問:沒記錯的話,今天這個是你拒絕的第六個相親對象了吧?你媽怎么說?
程菲:還不就是那些老話術(shù),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溫舒唯:噗。
溫舒唯:不過說真的,我有時候都很好奇,到底要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入您程導(dǎo)的法眼。
溫舒唯:你該不會還在想著你那個小哥哥吧?
“……”程菲眸光微微一動,失笑,敲字回復(fù):不是因為這。
東拉西扯又聊了幾句,溫舒唯洗澡去了,程菲熄則滅手機屏,在床上翻個身,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兒捂進(jìn)被子里。
“到底要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入您程導(dǎo)的法眼?”好友發(fā)來的靈魂拷問回響在耳畔。
程菲怔怔發(fā)起呆。
驀地,腦海中飛快閃過一雙淺茶色的桃花眼,眸光冷情玩味,讓人覺得格外難以接近……
幾秒后,程菲回過神,一把掀開被子猛坐起來,呆若木雞。
隨之用力拍了拍腦袋。
你果然是太困了不清醒是吧。
居然把這個問句和那張臉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要死�。�
*
程菲整個晚上都沒睡好,起床之后只覺腰酸背痛。
今天上午電視臺的事情很多,程菲去到單位后又是忙著開會,又是忙著寫材料,一眨眼便到了大中午。
她去食堂晃了一圈,沒什么想吃的菜,便打算去吃附近的一家涼拌餛飩。
只身一人走出電視臺大廈,外頭陽光正烈。
程菲嫌太曬,抬手擋在眉前,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杯蜜雪冰城的加冰檸檬水。過完馬路一抬頭,竟看見路邊不遠(yuǎn)處停了一輛純黑色的越野車,車身光亮如新。
程菲起初都沒反應(yīng)過來,眨了眨眼,幾秒后腦子嗡一聲,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演播大廈這一帶,名車豪車屢見不鮮,真正讓程菲驚訝的,是站在黑色越野車旁邊的男人。
黑襯衣,黑西褲,還是他一貫的穿衣風(fēng)格,穿正裝卻不系領(lǐng)帶,領(lǐng)扣也敞開三顆,露出小片緊實的胸前皮膚,斜靠車門站著,姿態(tài)隨意,氣質(zhì)特殊,渾身都是凌厲又貴氣的痞勁兒。
陽光太烈,他也被曬得微瞇起眼,隔著幾米距離懶洋洋地瞧著她。
片刻,沖她勾勾手,漫不經(jīng)心。
——什么狗屎孽緣,這也能遇上?!
程菲實在是太震驚了。短短幾秒間,她的想法在“昨晚就自作多情了一次今天肯定也不是來找我,我還是裝沒看見跑吧”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如看看這位大佬要搞什么名堂”之間反復(fù)橫跳,半天拿不定主意。
程菲思緒混亂,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地走過去,禮貌假笑:“周先生,好巧,居然在這兒遇上您了�!�
“不巧�!敝芮迥险f,“我在找你�!�
第11章
Chapter
11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聽完周清南的話,程菲一雙晶亮明眸茫然地眨巴了兩下,第一個反應(yīng)是自己聽錯了。
“……找我?”她豎起一根食指指著自己,語氣里透出幾分難以置信,向?qū)Ψ酱_認(rèn)。
周清南垂著眼皮看她,左手轉(zhuǎn)著白玉珠,從鼻腔里哼出一個回答:“嗯。”
程菲奇怪:“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周清南隨口說:“我想找一個人,貌似不難�!�
程菲一下警覺起來。
認(rèn)真細(xì)算,她已經(jīng)連續(xù)得罪這位大佬兩回。第一次是在廢棄汽修廠抓他當(dāng)冤大頭,第二次是昨晚她走錯包間把他當(dāng)成相親對象,勸他從良。
他們之間,用一句“積怨已久”來形容,半點不過分。
So,有了這些前提條件,他此行找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這么思索著,程菲的心里不由一陣發(fā)顫,但還是竭力裝出副無所畏懼的鎮(zhèn)定樣,道:“周先生,我知道前兩次我把你得罪得不輕,害你在手下人面前折了面子,你對我很不滿、有怨恨,我其實都理解。”
周清南這會兒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皮子微耷,正自上而下瞧著眼前的姑娘。
五月初,春末夏初的時節(jié),陽光卻晴好得有了盛夏之勢,層層金光帶著炙烤般的溫度,吻上她白皙明艷的臉蛋。
她渾身膚色天生呈暖調(diào),瓷白里暈出勻稱柔美的淺粉,底色便是溫良嫵媚的。五官也同樣出彩,細(xì)長的眉和杏仁兒似的眼,瞳孔烏黑明亮,機靈活潑,像揣著滿肚子的小算盤。
他沒吭聲,照舊倚著車門側(cè)頭垂眸,好整以暇看她發(fā)揮。
程菲此刻心跳飛快慌張得很,沒敢看他的臉,只能一個勁盯著他微敞的領(lǐng)口瞅。
——瞧瞧這人衣服領(lǐng)子下面露出的一小塊兒,也太白了吧?
“可是我認(rèn)為,盜亦有道,您老是這樣莫名其妙冒出來嚇我,對我進(jìn)行一系列的精神折磨,實在是有點欠妥�!�
——不過白歸白,再瞧襯衣底下那鼓囊又緊碩的胸肌輪廓,嘖嘖,還挺有料。
“我看你也是實在對我忍無可忍。這樣吧,這些賬究竟要怎么算,這件事到底怎么了結(jié),你給我句準(zhǔn)話�!�
——就這位大佬的氣場和壓迫感,隔三差五跑她面前晃悠,就問誰受得了?來個了斷吧,要錢要命一次性說清楚!
程菲拿出了十二萬分勇氣,心驚肉跳慌得不行,說完之后便屏息凝神,等待著對面的大佬回話。然而,一等沒反應(yīng),二等還是沒反應(yīng)。
程菲狐疑,不禁悄然抬眸,拿眼風(fēng)掃了對面的高個兒男人一眼。
只見周清南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松懶樣,靠著車門直勾勾地瞧著她,眉眼如畫,眼神玩味。
這狀態(tài),哪兒像是來尋仇,轉(zhuǎn)著珠子瞇眼曬太陽,簡直跟個遛彎兒消食的老大爺似的。
程菲不禁一陣無語,皺了下眉,嘀咕道:“你干嘛一直看著我�!�
倒是說句話!
這時,對面大佬指掌間的白玉珠子倏地一停。他盯著她,輕輕挑了下眉,終于給出了一句回應(yīng)。
周清南問:“你吃午飯沒?”
“還沒有�!背谭茡u頭。
這人氣場冷峻不怒自威,加上他問話的語氣神態(tài)都太過自然,直令程菲條件反射便老老實實地順著往下答:“本來準(zhǔn)備去吃涼拌餛飩的,結(jié)果半道上不是遇見你了嗎。”
“正好,我也沒吃�!敝芮迥险f。
程菲聽后一愣,“唔?”
“你不是問我這筆賬怎么算嗎。”周清南語氣散漫又隨意,“先管我一頓飯,后續(xù)再聊。”
程菲:“?”
程菲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一言難盡。老實說,她可不會天真地相信,這位大佬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到她們電視臺樓下,就只是為了訛她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