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葉瑟薇沒想要掩蓋自己的驚愕和眼神，
而她掃過所有人脖頸烙印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魔院眾人的眼中。
她是真的好奇，卻并沒有打算在這里詢問。因?yàn)橹柏惾R爾忌諱如深的態(tài)度讓她下意識覺得，這屬于某種不應(yīng)該探聽的事情。
但很顯然，
魔院的人并不是這么認(rèn)為的。
很快就有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
飛快地站了出來，
微微仰頭，單手拽了拽領(lǐng)結(jié)，讓自己脖子上的烙印顯露得更清楚了一些。
——與之前葉瑟薇見過的不同，這個烙印深藍(lán)近黑，猙獰亂舞的觸手充斥了少年的半個脖頸，而這些觸手共同簇?fù)碇粋�像是錨的圖案。
“看到了嗎？這是你們戰(zhàn)院的學(xué)生一輩子也無法擁有的東西。”男生洋洋得意道：“魔法親和力滿分又怎么樣，神的眷顧再也不會降臨在你的身上！看到這個了嗎？這可是……”
然而他還沒說完這個句子，
就有人厲喝出聲。
“……閉嘴！”旁邊高年級一點(diǎn)的學(xué)長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忘了院長是怎么說的了嗎？”
男生頓時噤了聲。
但出了這么一遭，
魔院被葉瑟薇剛才的一句“無聊”痛擊了的諸位學(xué)生都像是被提醒后，重新找回了信心一般，用一種“你高攀不起我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葉瑟薇一番，這才冷哼著散去了。
葉瑟薇懶得計較，
她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一邊吃一邊陷入了沉思。
剛才大約十幾個人中，擁有觸手與錨的烙印的大約有三五個，而他們的魔法師長袍明顯都是海洋與黑夜學(xué)院的。有著她所見過的蛇紋烙印的人，
則是美貌與財富院的。還有幾個人脖子上的紋樣她沒有看清，
但記住了似乎有鳥類翅膀的紋樣。
她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這么說來……那個特納家的小少爺安德森，
在列車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擁有了烙印！
而他在分院考試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單選了這個院！
從這個角度去想的話，一切仿佛都能說得通了。
安德森奇怪的底氣和傲氣，
大約也來源于此。特納家據(jù)說有十幾個兒子，他能從中脫穎而出，定然是有所仰仗，現(xiàn)在看來，他所仰仗的……
就是這個代表著“神的眷顧”的烙印。
想到這里，葉瑟薇的眼中多了一絲惡意的笑意。
不知道這位小少爺在來到這里后，發(fā)現(xiàn)這個烙印居然人手一個了，會不會暴跳如雷呢？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也浮現(xiàn)了貝萊爾脖頸側(cè)面變淡的標(biāo)識，這么看來的話，難道是因?yàn)樨惾R爾沒有進(jìn)入魔院，所以失去了這份“神的眷顧”呢？
說起來，貝萊爾的烙印淡到什么程度了？
她正這么想著，對面的位置突然多了一個眼熟的人。
火紅發(fā)色的英俊少年端著和她如出一轍的飯菜，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她對面：“沒想到你也喜歡利斯卡大區(qū)的當(dāng)?shù)乜谖叮空f實(shí)話，我覺得我們海加爾的飯實(shí)在是太偏甜了，還是這種辣口的更讓我喜歡�！�
葉瑟薇回過神來，她剛才想事情太投入，竟然甚至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吃的東西是什么味道。聽到貝萊爾的話，她才恍然低頭看了一眼，細(xì)品了一下，在貝萊爾已經(jīng)被第一口就辣得往外拼命呼氣的時候，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就這？辣？”
貝萊爾：……？？？
想什么來什么，葉瑟薇順勢看了一眼貝萊爾的脖子。
少年的皮膚本就白皙，烙印在上面極為明顯。但那個原本盤桓到了他喉結(jié)的蛇信明顯縮小了一整圈，顏色也變淺了不少，看上去似乎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
貝萊爾明顯愛吃辣又不太能吃辣，偏偏還不服輸，非要挑戰(zhàn)自己。他早有準(zhǔn)備地拿起冰牛奶灌了兩口，這才緩了過來。
“你在看這個嗎？”貝萊爾主動歪了歪脖子，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也不想之前一樣緘口不言了，反而自嘲地笑了一聲：“你看到了吧？魔院那群狗崽子們已經(jīng)人手一個了。”
葉瑟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才確實(shí)看到了�！�
“并非我當(dāng)初不愿意告訴你，而是因?yàn)椤必惾R爾攤手，做了個聳肩的動作：“我和魔院的那些人不一樣，我得到這個印記的過程比較特殊。”
他又喝了一口冰牛奶，繼續(xù)道：“我去殺墮落哥布林之前，就已經(jīng)是六級魔法師了，去殺墮落哥布林是為了突破到七級。瓶頸期的突破要格外拼命一些，所以我才去問你要了個祝福。”
“等升級的次數(shù)多了，哪怕不考試，你也會大致知道自己的程度�？傊诹咽罟�，某一刻，我確認(rèn)自己已經(jīng)是七級魔法師了。而就在那個時候，我聽到了類似神眷的話語。”
“神語不可讀，不可懂，我搞不清楚自己聽到了什么。反正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多了這個�！�
葉瑟薇想了想：“擁有蛇紋烙印的，是美貌與財富院的學(xué)生。換句話說，當(dāng)時在你耳邊神語的，應(yīng)當(dāng)便是這位神祇。你……當(dāng)時是不是用了這個方向的魔法？”
貝萊爾搖了搖頭，臉上帶了點(diǎn)莫名：“魔院的集體烙印出現(xiàn)以后，我也從這個方向思考過，但是……我對我的美貌和我們家的財富都很滿意，確實(shí)從來沒學(xué)過這個方向的任何魔法�！�
葉瑟薇：。
她竟然，無言以對。
貝萊爾說完這些之后，顯然也沒期待葉瑟薇會說什么，繼續(xù)開始重復(fù)吃兩口、被辣到眼角飛紅、給自己灌冰牛奶的過程。中途葉瑟薇看到瓶子里的冰牛奶快見底了，怕孩子辣死，還去幫他續(xù)了個杯，然后就先走了。
當(dāng)非常獨(dú)特的事情失去了獨(dú)特性，而變成了普適性的事情后，賦予太多的關(guān)注就失去了意義。
或者即將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又或者，這不是什么值得關(guān)注的事情。
這一天晚上，葉瑟薇抽中的魔偶胸前的填空題是“射”和“捅”字，和后面的“爆我”兩個字連起來，都具有了非常別具一格難以言喻的意義，葉瑟薇甚至覺得自己眼前閃過了霍爾院長這個糟老頭子嘿嘿一笑的表情。
與她上次的設(shè)想一樣，霍爾院長似乎真的想用這個方法，讓她每天遞增地掌握更多的武技�！吧洹弊诸�，指的自然是箭技，而“捅”字類，則是槍法。
這里的槍，指的是冷兵器的槍，多數(shù)掌握這門武技的人都是騎士，借助騎乘魔獸的去勢，原本掌握的槍法可以爆發(fā)出讓人驚懼的殺傷力。
為了模擬實(shí)戰(zhàn)，教槍法的魔偶非常智能化地自己召喚出來了一批小馬。
葉瑟薇：……
萬萬沒想到，躲過了早上赫特院長的騎士課堂，居然要在晚上的課程里騎虛擬狼！
就很絕望！
比之前更加嚴(yán)苛的訓(xùn)練后，葉瑟薇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訓(xùn)練室，還不忘繞了一圈圖書館。
圖書館是通宵開放的，雖然整體的規(guī)模更大更讓人瞠目結(jié)舌，但借書的流程總體來說是和海加爾的圖書館一樣的。
葉瑟薇沒有心思去觀賞圖書館的星空頂和奢華浮雕，直奔目標(biāo)地借了《魔迪安大陸龍族圖鑒大全》和《神祇與全魔法緒論》兩本厚厚的硬皮書，就回宿舍了。
滿懷心事地走到前一天熟悉位置的時候，葉瑟薇又倒吸了一口冷氣。
淦！她怎么又把要給墨菲斯開門的事情忘了！
然而一眼望去，昨天坐著墨菲斯的地方此時此刻空無一人，她下意識向著四周看了一圈，卻也沒有看到對方的人影。
葉瑟薇悄悄松了口氣，開了自己這邊的門，想了想，又扯了張紙寫了字條，塞在了墨菲斯的門縫里。
【要開門隨時喊我】
她飛快地洗了個戰(zhàn)斗澡，換上了學(xué)院統(tǒng)一發(fā)放給所有女學(xué)生的罩衫睡衣，嫌棄地對著罩衫上的白底小粉碎花撇了撇嘴，然后癱在了一樓客廳的沙發(fā)上，將所有的燈都開到了最亮，再翻開了龍族圖鑒的那本。
昨天看墨菲斯這個姿勢看書還挺愜意，換成是她，看了沒一會兒就因?yàn)殚L時間低著頭而脖子疼，葉瑟薇揉了揉脖子，無意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
時針已經(jīng)逼近了十二點(diǎn)，而隔壁還毫無動靜。
也不知道這么晚了，墨菲斯去哪里了。
葉瑟薇下意識冒出了這個念頭，又愣了愣，心想人家晚上去哪里了，和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收斂了心思，反正留了字條，她這邊也燈火通明的，等到墨菲斯回來，自然會來敲門。
葉瑟薇看書的速度非�？�，她原本就有這個技能，在魔法意識愈發(fā)強(qiáng)大后，她的記憶力也變得更好，甚至快要逼近過目不忘了�！赌У习泊箨扆堊鍒D鑒大全》絕對算得上是一本挺厚的書，葉瑟薇并沒有全部都看，而是直接根據(jù)目錄跳到了最亟需了解的部分。
龍族生性殘忍好斗，對同族都毫不留情，更不用說對其他種族了。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馴服一只龍的前提是，比它強(qiáng)大。當(dāng)然了，大陸上又有幾個人能比龍族更有戰(zhàn)斗力呢？尤其是太古巨龍，能夠與太古巨龍正面一戰(zhàn)的人，整個大陸屈指可數(shù)。
圖鑒里又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各色龍種的特點(diǎn)，比如白龍的高傲不屑，綠龍和藍(lán)龍都偏向秩序邪惡，而黑龍和紅龍則更加狡詐和貪婪。
葉瑟薇都已經(jīng)翻過這一頁了，手指卻又頓了頓，重新翻了回來，眼神停頓在了貪婪這個詞上面。
半晌，她若有所思地俯身將自己接的另一本書拿了起來，徑直翻到了【美貌與財富】這一篇章。
大陸上是絕不會有任何書用負(fù)面詞匯來神祇的，但在描述魔法的時候，總會提到一兩句其負(fù)面效應(yīng)。
葉瑟薇略過了對美貌與財富之神的溢美之詞，直接翻到了這一系的魔法簡介里，一目十行地向下瀏覽。
然后，她的目光慢慢停了下來。
這位神祇是商人和世家最愛在暗中供奉的神祇。這位神祇從來不掩飾自己對貴重寶物和美人的欣賞，甚至每座神殿中，所有的供奉之人皆要極盡美貌。祂會庇佑那些為祂獻(xiàn)上珍寶的人，庇佑他們的財富更加長久，庇佑他們的美貌不衰，庇佑他們戰(zhàn)力永存。
財富長久，美貌不衰，戰(zhàn)力永存。所有這一切愿望的根源脫離不開一個詞。
貪婪。
貝萊爾想要通過一次狩獵墮落哥布林的行為就直接到達(dá)七級魔法師的境界，是貪婪。
安德森雖然是特納家的天才，卻渴望更多的視線和艷羨，是貪婪。
她殺死的那個奧兔族，想要?dú)⑺�不滿足，還想將她慢慢折磨致死……
還是貪婪。
葉瑟薇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她的腦中不自覺地又回想起了初見墨菲斯的時候，看到的那些眾神丑惡的畫卷，以及他大笑著說著眾神均已隕落的話語。
他暗中阻止她去魔院……是因?yàn)樗缇椭懒诉@件事嗎？
葉瑟薇邊這么想，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鐘表。
時間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轉(zhuǎn)過了十二點(diǎn)。
不知怎的，葉瑟薇有點(diǎn)坐立不安，她起身，拉開門，剛抬起頭準(zhǔn)備向著墨菲斯的那邊看一眼，卻見自己院子的門口，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向她走來。
他的黑發(fā)被魔法燈的光芒鍍上了一層冷白色，面容過分英俊的男人沖她微微一笑，他向她揮了揮自己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那張她留下的小紙條：“抱歉，我回來太晚了�！�
葉瑟薇眨眨眼看向他，她剛才還因?yàn)樽约核坪醪峦赣嘘P(guān)神祇的某種負(fù)面特質(zhì)而些許慌亂，但在見到墨菲斯的瞬間，她的心奇異般安定了下來。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大約同是瀆神之人，所以湊在一起的時候，同罪之人多了一個，恐慌自然也就減少了許多。
她飛快地從臺階上走下來：“我去給你開門�！�
墨菲斯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
葉瑟薇打開了隔壁的門，縮回手，后退幾步，沖他揮了揮手：“那么，明天早上見？”
墨菲斯頷首，他走進(jìn)房間里，回頭關(guān)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金發(fā)少女還站在原地，像是要目送他進(jìn)去一樣，并沒有走。
他眼中的笑意加深，與少女對視了片刻。
“睡衣挺可愛。”
葉瑟薇：……？
她猛地從剛才的奇異氣氛中回過神來，愕然低頭，這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穿著的是那件被她嫌棄不已的罩衫粉花土洋氣睡衣！
墨菲斯在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中，用嘴型說了“”，然后體貼地先一步關(guān)上了門。
夜風(fēng)吹起了她零亂的頭發(fā)和睡袍的花邊。
葉瑟薇：……淦。
第82章
接下來的幾天里，
葉瑟薇都致力于將自己的睡衣形象從墨菲斯腦子里刷掉。以往幾乎從來都沒有注意過自己形象的她，每天早上都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在鏡子前，甚至還折騰出來了一個漂亮的編發(fā)。
然而墨菲斯再也沒有像那天夸她睡衣一樣夸過她。
……不過話說回來，
那個“挺可愛的”，
到底是不是夸，
其實(shí)也說不好。
于是葉瑟薇另辟蹊徑，嘗試蹲守到墨菲斯的睡衣造型。結(jié)果連續(xù)幾天，無論她早上多早去敲門，
墨菲斯開門的時候，都完全是無懈可擊的完美樣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些許心虛的錯覺，葉瑟薇總感覺，
自己的意圖早就被墨菲斯看透了。
葉瑟薇覺得自己敗了。
不過她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特別執(zhí)著，
沒兩天就逐漸釋然了。
有了第一天的綠龍經(jīng)歷，
在接下來看藍(lán)龍和紅龍的時候，
葉瑟薇對面前的一切就顯得格外坦然。
物競天擇，
適者生存。
龍族是智慧生物沒錯，
但首先，
它們依然是龍獸。在認(rèn)知清楚這一點(diǎn)后，接受能力就會變好許多。
只是她依然沒有見到自己的夢中情龍，
沒有那種赫特院長描述過的“看到自己命定的坐騎的時候，
會在和對方對視的時候，有初戀般觸電的感覺”。
在去看白龍的路上，葉瑟薇坐在娜美背上悶悶不樂，
欲言又止了半晌，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將赫特院長的話重復(fù)了一遍，然后雙手托腮地苦惱：“你說我是因?yàn)椴恢朗裁词浅鯌侔阌|電的感覺，還是真的沒遇見屬于我的龍？又或者……我根本其實(shí)不是什么龍騎士，
應(yīng)該去找個別的東西騎？”
頓了頓，她自嘲道：“比如，虛擬狼？”
墨菲斯并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以問代答：“你知道霍爾院長找到娜美，用了多長時間嗎？”
葉瑟薇愣愣搖頭。
“從他第一次學(xué)會騎龍開始，到看龍，再到遇見娜美，他花費(fèi)了足足二十八年的時間�！蹦扑沟穆曇艉艿�
碧空如洗，他身后流云如織，娜美瞬息萬里，天空卻仿佛沒有變化。墨菲斯原本就極淡的眼瞳里沾染了一些天空的藍(lán)，卻僅僅停留在虹膜表面，更深的地方，是她的影子。
“所謂初戀的感覺，不過是一種比喻和形容而已�！蹦扑褂先~瑟薇帶著困惑的視線，而后者在他說出這句話后，露出了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于是墨菲斯也彎了彎唇角：“或者……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話，也可以去試試？”
葉瑟薇微羞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她從來沒考慮過這件事情。
雖然決定這個世界認(rèn)真生活好好努力以后，葉瑟薇就很少去想這是一本書之類的事情了，更傾向于這里是平行次元的世界而已。但決定歸決定，她到底還是記得這個書的基調(diào)是肉文。
之后在海加爾府，無論是她在小樹林里看到的一幕幕、還是來自狼人賈爾斯的邀約，都從側(cè)面驗(yàn)證了這件事。到了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后，她每次晚歸，也都時不時能從河邊小樹林里聽到一些和諧過頭的聲音。
在肉文世界搞個初戀？
半晌，她抬手撓了撓頭，認(rèn)真拒絕道：“不了，馬上要和希西底徹的學(xué)院比試了，這種重要關(guān)頭，分心不太好�！�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會這么揭過去，豈料墨菲斯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是隨口問道：“那么比試之后呢？”
葉瑟薇愣了愣，遲疑道：“……那得看我還有沒有命繼續(xù)活著？”
墨菲斯垂眸看了她一會，突然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灑落在空中，因?yàn)檫B續(xù)的虛空閃爍而顯得有些破碎，又因?yàn)檫@份破碎而多了幾分詭異。葉瑟薇搞不清他為啥笑，剛才還郁悶的心情卻奇奇怪怪地好了不少，她跟著他亂笑了幾聲，然后開口：“你呢？”
她這個問題問在一整片斷續(xù)的笑聲后，顯得有點(diǎn)突兀。她問出口就有點(diǎn)后悔。
墨菲斯這個人，雖然此時此刻就在她的旁邊，甚至葉瑟薇還能和他開幾句玩笑，完全是還挺熟的樣子，但仔細(xì)去感知的話，葉瑟薇總覺得他距離自己很遠(yuǎn)。
那種距離感很難用言語形容。
她看著面前交疊的云層，突然覺得墨菲斯給自己的感覺就像是這些云層。從某個角度去看的時候，大片大片的云層仿佛是交疊在一起的，但其實(shí)它們從來都站在不同高度，如果彼此恒定的話，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交集。
她剛想找個話題遮掩過去剛才的脫口而出，墨菲斯竟然回答了。
他垂著眼，沒有看葉瑟薇，又或者是在看她垂落下來在軟墊上的發(fā)絲，隨即突而勾了勾唇：“我嗎？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葉瑟薇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男人的鼻梁高挺，下頜的弧度精致如最完美的藝術(shù)品，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的陰影，然后，她倏然收回目光。
她分不清墨菲斯覺得她那句話有道理。
尤其是“是否有命活下來”這件事。
她這么說，是因?yàn)樗_信葉蒂絲和喬伊斯都是那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而她注定會與這兩個人有一場不留余力的生死交手。就算不是學(xué)院大比，興許也是在不遠(yuǎn)的將來。
墨菲斯又是為什么贊同？
又或者說，他也覺得那場兩邊大陸之間的學(xué)院比試，會產(chǎn)生性命攸關(guān)的事情？
她腦中一閃而過那些讓她覺得蹊蹺和莫名不詳?shù)哪г豪佑�，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或許有某種關(guān)系，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對了，我之前有見到魔院學(xué)生。他們的身上都有了集體烙印，就和我之前在那個殺手和貝萊爾身上見到的一樣，甚至還有其他形狀的。他們說那是‘神祇的眷顧’……”
“是‘神眷’沒錯�！蹦扑拐f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溫柔，這種溫柔卻毫無溫度，甚至讓葉瑟薇忍不住有點(diǎn)背后發(fā)寒。他的語調(diào)輕快：“對了，我不想你去魔院，也是這個原因�！�
果然！
和她猜的一樣！
“是因?yàn)槲沂侨f物之神的信徒嗎？”她歪頭問道，隨即又有一點(diǎn)糾結(jié)：“可我……既沒有向祂祈禱過，甚至連祂的神殿都沒有進(jìn)過。對了，見到祂的雕像的時候，我連行禮都忘了。我這樣沒什么用還沒什么價值的信徒，講道理沒有人想要吧？”
——這已經(jīng)是非常委婉的說法了。葉瑟薇到底確實(shí)是蒙受了這位萬物之神的恩惠，無論是從金色神殿學(xué)來的命運(yùn)祝福還是后來的治愈術(shù)，都是出自這位神祇的派別。
但這并不代表，她是一個有信仰的人。
怎么說呢，讓一個從來沒信仰過什么的人，突然成為信徒，還是有點(diǎn)牽強(qiáng)。
但墨菲斯飛快地應(yīng)道：“哦，沒事，他不會介意的。你沒有被其他的神標(biāo)記烙印，他就很高興了�！�
“要、要求這么低的嗎？”葉瑟薇脫口而出，但話才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這可真的是在妄議神祇。其他五神也就算了，好歹她帶著“萬物之神信徒”的帽子，這么在危險的邊緣試探也不太好。于是飛速改了口風(fēng)：“這是一位寬容大方、樂善好施的好神祇呢！”
墨菲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葉瑟薇懶得思考他在笑什么，面無表情地轉(zhuǎn)回了頭。
氣溫漸漸降低，白龍的棲息地漸近，葉瑟薇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皚皚雪峰，而是看向了更遠(yuǎn)的方向。
那邊有交織的霧氣。
霧氣模糊了天與地的界限，一眼望去，只覺得視線里都被這種白灰近靄的色彩充斥，而那樣的色彩還是涌動著的，看久了很容易有一種仿佛霧氣是活著的一般的感受。
“那邊就是荊棘霧地嗎？”葉瑟薇抱著一根娜美的龍刺，怔怔問道。
墨菲斯有點(diǎn)懨懨，從進(jìn)入海加爾府這邊開始，他就又恢復(fù)了葉瑟薇初見他的時候的樣子，他不甚感興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合眼掩去其中的譏誚與暴戾，懶散地靠在身后的軟墊上，沉默地看著那片霧氣。
原本只是涌動的霧氣倏然靜默了片刻。
下一秒，葉瑟薇眼睜睜看著遠(yuǎn)在天邊的霧氣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樣，向著她和墨菲斯的方向爆炸般涌動而來！
比暴雨前壓頂?shù)暮诔撂炜崭涌刹溃谆疑撵F氣變得殺氣十足，仿佛孕育著什么不可名狀的可怖，那些霧氣凝聚成奇異的形狀再散開，隱約還像是有巨大的觸手從中揮舞而出，又硬生生被包裹的霧氣撕扯回去。
葉瑟薇從未見過這樣駭人的景象，她甚至覺得那些揮舞在半空中的觸手虛影快要打到她了，忍不住向后退了好幾步，直到被墨菲斯扔在一旁的軟枕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墨菲斯旁邊，然后看到了對方過分淡定，眼底卻如有一柄孤冷的刀般的神色。
“這是什么？”葉瑟薇臉色蒼白地看著眼前這過分詭譎可怖的一幕，半邊天空都被這樣遮天蔽日的霧氣遮蓋，她甚至有一種世界即將傾圮的錯覺。
“這里面封印了些東西�！蹦扑馆p描淡寫地說著葉瑟薇從未在任何書籍上見過的秘密，抬手將她坐著的軟墊向后拽了拽，讓她更靠后了一些：“而那些東西，見到我就會很……興奮�！�
說到最后兩個字的時候，他語調(diào)中譏誚的意味更濃。
這樣的壓迫之下，娜美躁動的意味極濃，它不斷地發(fā)出長而微顫的龍吟，隱含戰(zhàn)栗和暴怒，遠(yuǎn)處的雪山隱約有其他的龍吟聲符合而來，遙遠(yuǎn)悠長，混合在這樣滾滾的霧氣中，就仿佛天邊炸開的雷暴與天怒。
墨菲斯施施然站了起來，他向前走了幾步，而娜美似是若有所覺般，在一聲破釜沉舟般的龍吟后，倏然向著霧氣的方向沖去！
葉瑟薇緊緊抱著龍刺，驚愕地睜大眼，不知道墨菲斯和娜美想要做什么。
她敏銳地覺得，這個時候的墨菲斯，在某種程度上，似乎有點(diǎn)……瘋。
并不是那種貶義的瘋，而是在面對這種仿若天地與之為敵的情況時，他天生有一種灑然逆之的瘋氣，就像越是要壓迫他，越是與他為敵，就越是能激起他這樣的瘋意。
葉瑟薇甚至能看到他帶著肆意笑意而咧開的嘴角，以及他向著那些霧氣伸出去的手。
男人的衣袖被狂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他的手腕露出來，腕骨明顯，肌膚顯現(xiàn)出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白，隨即，他張開五指，做了一個向回牽引的動作。
那些霧氣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般，順著他的動作向前涌動了些許。
但隨即，男人就扭轉(zhuǎn)手腕，再握拳，做出了一個擰碎的姿勢！
天地轟然。
第83章
霧氣里所有的龐然和猙獰都在他的這一個動作之下，
倏然停下了所有的掙扎和動作。
不僅僅是霧氣。
萬物都因?yàn)樗倪@個動作而陷入了死寂。
方才和轟然與此時此刻的靜默形成了太過鮮明的對比，而這樣的對比足以讓人心驚膽戰(zhàn)。
葉瑟薇在這一瞬間，有種仿佛人與靈魂被抽離開來的感覺。
直到喧囂再起——
那些揮舞的霧氣觸手、向外意欲掙脫的龐然異物、如蛇般游走的曲線和巨大的拍打痕跡一起被霧氣倒卷著擰在了一起，
再轟然碎裂！
葉瑟薇第一次知道，
天塌了是什么感覺。
漫天的霧氣殘渣開始從與天相連的部分掉落，
就仿佛天空破碎后脫落的殘渣。霧氣的墜落是無聲的，卻因?yàn)榫薮笏閴K在下墜過程中不斷消散出的宛如塵煙般的喧囂，而讓人不自主地在腦中為其配上了墜落聲音。
但預(yù)期的墜落聲并沒有出現(xiàn)。
碎裂是靜默的，
墜落也是靜默的。
這樣的靜默無聲，讓人毛骨悚然。
龍吟悄然從四野響起，仿佛在為這一切哀鳴，
又仿佛像是在慶賀什么。龍吟并不低迷，
卻也不算高昂，
娜美翕動雙翼，
載著兩人呼嘯著向著西爾雪山的方向飛去。
葉瑟薇怔然看著這一切遠(yuǎn)去，
奔騰的霧氣畏懼般蜷縮，
后退，
仿佛恐懼什么一般，退回到了最原本的位置，
再慢慢地將目光轉(zhuǎn)到了墨菲斯身上。
他今天沒有穿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的校服，
而是換回了慣常的一身近乎浮夸的黑。而他的黑發(fā)比他身上的衣料更加濃郁，露出的一小截下顎比雪峰更加蒼白。
剛才還睥睨傲然的男人突然身形搖晃了一下。
葉瑟薇自己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地上前，
一把扶住了對方。
“墨菲斯？”她有點(diǎn)驚慌地問道。
她抬眼，對上了男人垂眸看向她的眼神。他周身的殺氣依然繚繞，幾乎連發(fā)絲都帶著銳意，雙唇更是緊繃出譏誚又帶著怒意的曲線，
唯獨(dú)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暖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每眨一下眼，身上的氣氛就收斂一分，終于，他的唇角也放松了下來，隨即，男人抬起手，在她擔(dān)心的眼神中，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別怕，死不了�！�
葉瑟薇倒吸一口冷氣，心想我只是問問你沒事吧，結(jié)果你上來就直接說“死不了”，顯然狀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糟糕一個級別，而且從這個角度出發(fā)的話，她愈發(fā)覺得對方蒼白的臉色和微抖的身軀不是和他所說的狀況不一樣！
墨菲斯突然笑出了聲，他邊笑邊有點(diǎn)咳嗽。這樣的咳嗽順著葉瑟薇扶著他的勁瘦腰肢傳來，帶了點(diǎn)顫意，再配合著他現(xiàn)在格外蒼白的臉色和從頰邊垂落的黑發(fā)，硬是讓他沾染了一絲病態(tài)的美。
少女心聲傳遞了過來。
[嘶，都這樣了還笑？這又是在笑什么？！愛笑的人運(yùn)氣總不會太差嗎？！]
[我靠，不是要咳血吧？劇情不會走向這么狗血的地步吧？]
[所以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總覺得這位大佬是在逞強(qiáng)呢？哎，逞強(qiáng)一時爽，事后火葬場啊。看看現(xiàn)在，虛弱了吧？人傻了吧？后悔了吧？]
墨菲斯：……
咳血是不會咳血的。
但他是真的想笑，也是真的有點(diǎn)透支體力。
也只是有點(diǎn)而已。
他面上不顯，只是又因?yàn)檫@份想笑而收斂了幾分氣勢，然后順著葉瑟薇的攙扶，故意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軟墊的方向走去，然后在葉瑟薇愈發(fā)緊張的眼神中，慢慢坐了下去。
葉瑟薇松開他，然后飛快地把散落的軟墊收集起來，堆在了他的旁邊，務(wù)必保證墨菲斯下一秒無論往哪個方向歪去，都能被軟墊接住。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墨菲斯。
一方面，她覺得如果再來一回，墨菲斯依然能爆發(fā)出和剛才一樣強(qiáng)大的戰(zhàn)斗力，但另一方面，她覺得自己甚至一根指頭就能讓他直接倒下。
這樣矛盾復(fù)雜的對立感同時出現(xiàn)在了黑衣男人的身上，葉瑟薇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有諸多疑問，卻又一個都不敢問出來，只這樣蹲在旁邊，帶著點(diǎn)傻氣和關(guān)切地歪頭看著他。
半晌，她終于挑了個自認(rèn)為比較合適的切入點(diǎn)：“那個……剛才……”
墨菲斯耐心地看著她。
話到嘴邊，葉瑟薇又拐了個彎：“是不是因?yàn)槲姨趿耍宰鳛檎賳疚铮阋舶l(fā)揮不了太多的實(shí)力……”
說到一半，葉瑟薇就閉嘴了。
人家都沒有提過了，她為什么又要舊事重提地說召喚物這件事？當(dāng)召喚物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墨菲斯現(xiàn)在都這么虛弱了，她怎么還要提這個！
沒想到墨菲斯并沒有任何不高興亦或是被冒犯的神色，他似乎稍微有點(diǎn)錯愕，但很快，他就將這份驚訝收斂了起來，然后像是不好意思傷了她的自尊心一樣，小幅度點(diǎn)了點(diǎn)頭。
葉瑟薇：……？
還真是？？？
“我……我回學(xué)校就去考級！”葉瑟薇深信不疑，她的愧疚心頓時爆棚，她拍著胸脯保證道：“我一定會盡快變厲害的！”
少女的眸子閃閃發(fā)光，表情更是鄭重其事，墨菲斯并沒有任何騙取了她愧疚心后的歉疚，只歪頭笑了笑：“好，我等你�！�
葉瑟薇使勁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墨菲斯旁邊軟墊的邊緣，連風(fēng)景和白龍都沒興趣看了，就一直盯著墨菲斯，生怕他再出什么問題。
墨菲斯難得被這樣灼灼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輕咳一聲，葉瑟薇立馬坐直，緊張地看著他。
他向后靠了靠，葉瑟薇飛快塞過來兩個軟墊，支撐住他的腰部。
他將手放在膝蓋上，葉瑟薇頓時問道：“是哪里疼嗎？需要治療魔法嗎？”
墨菲斯被這種國寶級的待遇搞得迫不得已主動轉(zhuǎn)了話題：“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少女頓了頓：“當(dāng)然有，而且有很多�！�
隨即，她不等墨菲斯繼續(xù)追問，就飛快補(bǔ)充道：“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問�！�
娜美展開雙翼，從雪山之間飛掠而過，幾乎與冰雪融為一體的白龍們被罕見的上古巨龍驚動，紛紛從雪山中扇動起雙翼。
于是皚皚開始坍塌，暴風(fēng)雪醞釀于山谷之間，龍吟與尖嘯此起彼伏地回蕩，甚至有幾只白龍直接從雪峰之巔展開雙翼，滑翔下來，環(huán)繞在了娜美的四周，似是挑釁，又似是在做某種龍族之間才會有的交流。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現(xiàn)在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但我又希望，你永遠(yuǎn)都不要知道。”墨菲斯在沉默了許久后，終于出聲道。
他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了幾顆小石頭，扣在手里，百無聊賴地彈出去，跨越數(shù)百米的距離，直接打在了一只小白龍的頭頂，發(fā)出“啪”地幾聲響，引得小白龍敢怒不敢言地遞來了目光。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彼謴棾鲆活w石子，砸中另一只小白龍：“你也要忍住所有你的猜測，不要繼續(xù)往下想了�！�
他似笑非笑地轉(zhuǎn)過頭：“除非，你也有想擁有一個烙印�！�
葉瑟薇的目光順著他的小石子看到可憐小白龍頭上，再默默縮回來。
墨菲斯的話宛如繞口令，神神叨叨地說了半天和沒說一樣，但還是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她確實(shí)在發(fā)散思維。
不問是一回事，心里瞎幾把猜是另一回事。
比如那些霧氣中的觸手，和魔院烙印的觸手好像有異曲同工的地方，再比如，那些扭曲的蛇影，好像也似曾相識。
毫無疑問，這些都觸及了神祇的層面。
墨菲斯的玩笑絕不是虛言。
她，三級戰(zhàn)士，真·弱逼，必須住腦。
提前知道自己這個戰(zhàn)階所無法承受的事情，是很容易直接陷入瘋狂的。所有魔法教科書的序言里，都用加粗加紅的字體給予了所有人這條告誡，而葉瑟薇自然也將這樣的告誡牢牢記在了心里。
可是……墨菲斯為什么會和這一切扯上關(guān)系？是因?yàn)楹＜訝柛?zhèn)守這一片荊棘霧地，所以與之做了什么命運(yùn)的交換嗎？
她不敢繼續(xù)往下想，也不敢有任何猜測。
在西爾雪峰的云端翱翔了一大圈后，葉瑟薇依然沒能找到第一眼心動的初戀感覺，她有點(diǎn)沮喪地抱著一個軟墊打道回府。
墨菲斯的狀況實(shí)在算不上好，從娜美身上下來以后，葉瑟薇撓了撓頭，主動道：“不然……過幾天再去看黑龍？你和娜美都辛苦了好幾天了。畢竟霍爾老師都找了足足二十八年，我也不用著急這幾天�！�
剩下還有一句話她沒說。
——反正她在毆打魔偶的時候，已經(jīng)腦內(nèi)了虛擬狼出來，沒有坐騎去上騎士課什么的，她已經(jīng)沒在怕的了。
墨菲斯沒有反對，他拍了拍娜美，低聲說了什么，綠龍的身影消失在了雨林之中，隨即他和葉瑟薇一起順著魔獸棲息地的小路向外走去。
“也好。”他走了幾步，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了一個密封的卷軸，交到了葉瑟薇手上：“等你考過六級戰(zhàn)士的考試以后，我們再去挑龍也不遲。”
葉瑟薇接過卷軸，心里一動。
卷軸通體漆黑，卻依然有銳氣從濃稠的黑色封印中透出來，刺在她的手上。這種銳氣無意會讓人不舒服，她卻感覺到了某種奇特的熟悉感。
墨菲斯對上她帶著疑惑的眼睛：“不是想變強(qiáng)嗎？路過海加爾府的時候，順便拿出來的�！�
葉瑟薇心想這位不是一直癱在軟墊上面嗎？什么時候有時間去拿卷軸了？
但到底沒有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