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料杜鵬濤拉著鈺鈺，走到我面前：「老婆，咱別鬧了行嗎？好好吃個(gè)年夜飯。」繼而又壓低聲音，「給我個(gè)面子，等回北京你怎么收拾我都行……」

    杜鵬濤拉著我胳膊的手顫抖著。我輕輕甩開了他的手：「我鬧？是誰不讓鈺鈺上桌吃飯的？」

    「農(nóng)村就這樣，愚昧。咱幾年也不回來一次，大馨，看咱閨女的面子，別鬧了行嗎？」杜鵬濤繼續(xù)低聲道。

    「你閨女還有面子嗎？我們都要被趕到廚房吃飯了！」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端著那盤黑金鮑燒五花肉，繞過了他向廚房走去。

    身后突然傳來公公杜長(zhǎng)喜的一聲暴喝：「讓她端走！別攔著她！這城里媳婦咱高攀不起！鵬濤，明天你就跟她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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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房間里頓時(shí)安靜得連針都能掉在地上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是誰，把電視都靜音了。

    幾秒鐘后，我聽到杜鵬濤哀嚎一聲：「爸，您胡說什么呢！」

    我站在廚房里，雙手撐住灶臺(tái)，聽著堂屋傳出來的一片嘈雜。

    有勸的、有罵的，還有幸災(zāi)樂禍的。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涌，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

    離婚？！

    公公讓杜鵬濤跟我離婚？！

    這就是我三年來，大年小節(jié)紅包禮物源源不斷送給他們的公婆？！

    原來，電話和視頻里的那些笑臉和夸贊，都是虛與委蛇！

    原來，他們根本沒有把我和女兒當(dāng)作一家人！

    我冷笑起來。

    環(huán)顧一圈，一眼看到了廚房地上的那只大冰包。那是爸爸最喜歡的一只冰包，30

    升的容量，小時(shí)候去公園野炊，爸爸總是在里面裝滿了好吃的，冰激凌幾個(gè)小時(shí)都不會(huì)化。

    現(xiàn)在，它被放在廚房臟兮兮的地板上。

    打開冰包的側(cè)袋，我找到了幾只備用的大號(hào)食品保鮮袋，正是這款冰包的配套保鮮袋。

    把兩層袋子套到冰包上面，我開始把之前端過來的所有食材，一股腦兒地倒進(jìn)了冰包里。

    這時(shí)，一個(gè)怯怯的聲音在身后傳來：「媽媽……你干嘛呢？」

    是鈺鈺，我從來沒聽她這么說過話。我一陣心酸，蹲下來：「鈺鈺不是總想吃折籮嗎？媽媽這回給你做折籮吃好不好？」

    鈺鈺疑惑道：「可姥爺說折籮不衛(wèi)生，有別人的口水！」

    我強(qiáng)忍淚水：「這次的衛(wèi)生，別人沒吃過！」

    鈺鈺突然伸手抱住我：「媽媽你別傷心……」

    我頓時(shí)破防，連忙抹掉眼淚。

    想了想，又沖進(jìn)了堂屋。

    另一桌的菜，我還沒端走呢！

    我這人小心眼兒，剛才可是清清楚楚聽到另一桌也沒說我好話！

    一屋子的人，見我又沖了進(jìn)來，頓時(shí)齊齊閉嘴，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我。

    婆婆和四表姑夫婦的眼神，恨不得射出子彈來。

    我冷笑著端起另一桌上的龍蝦盤子：「既然都要離婚了，那我做的菜，想必也入不了您各位的眼，我還是帶走吧！」

    杜鵬濤拉住我：「大馨，爸在氣頭兒上的話，不算數(shù)的！你別往心里去！」

    我冷冷道：「松手，不然扣你頭上！」

    杜鵬濤聽話地松了手。

    我又往返幾趟，把我爸寄來的所有名貴食材都收進(jìn)了冰包。

    桌子上只剩下婆婆買的雞魚和一些素菜。都是些便宜貨，雞是肉雞，魚是土腥腥的鯉魚——就留給他們?nèi)ツ昴暧杏喟桑?br />
    一桌人如癡如傻，沒一個(gè)說話的。

    公婆臉如黑炭。

    四表姑和四表姑父，這會(huì)兒也全蔫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廚房，撅下一只蟹鉗，丟給那個(gè)抹眼淚的小男孩。

    他立刻接住了：「謝謝嬸嬸！嬸嬸真好！」

    這是老杜家我唯一覺得順眼的孩子，跟杜鵬濤一樣嘴甜。我沖他笑笑，轉(zhuǎn)身回了我們昨晚睡覺的客房。

    幾秒鐘后，不出所料，這個(gè)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聲已經(jīng)傳來：「你還給我！這是嬸嬸給我的！是我的！」

    人仰馬翻。

    我飛快地收拾好了行李箱，原本要在晚飯后送給公婆還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禮物，也都被我收回了行李箱里。

    那十幾條絲巾包裝盒太占地方了，原本怕她們擔(dān)心不是正品，我才吭哧吭哧從北京背了過來。我就把盒子拆了，只把絲巾放進(jìn)了行李箱。

    包裝盒我故意丟了一地——四位數(shù)的絲巾，讓她們自己去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