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說完這些感覺到被自己壓住的單薄身軀劇烈一晃,有那么一瞬間,唐啟森覺得于心不忍,可看著她高傲地抬高下巴,狠狠瞪著自己的樣子,他的心臟又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姜遠(yuǎn)山也沒你想的那么磊落,當(dāng)初和周子堯的父親稱兄道弟,最后卻盜取了周家的秘方。這還不算,后來周家經(jīng)營不善需要周轉(zhuǎn)找上你父親,是他見死不救的。周子堯?qū)δ愀赣H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些晚好從來都不知道,或許那時候她真的太小了,又或許父親有意瞞著她……印象里家里的生意的確從她小學(xué)的時候稍微有些好轉(zhuǎn)了,再后來到初中,就徹底地變成了那條街上生意最好的一家店。
那陣子她記得似乎是有個叔叔來找過爸爸幾次,可每次爸爸都將人迎去街口的地方,她好幾次都只看到個背影。
記憶越來越清晰,她無言以對,這還是那個她心目中正直高大的父親嗎?晚好眼里噙著的淚,終于再也忍受不住,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唐啟森看不得姜晚好質(zhì)問自己的模樣,尤其是那副近乎蔑視的樣子,他想刺傷她,想讓她和自己一樣難受。但終于看到她悲傷的眼淚,他卻一點兒也不痛快,甚至比剛才還要難受。
唐啟森搞不清楚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他變得不正常了,自從遇上她第一天開始就不正常了!他覺得喉嚨那里像被什么堵得慌,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哭什么……”
哭什么?晚好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周子堯難過,還是因為父親,或者因為自己這么多年活的如此糊涂。
她平時很少哭,真的到痛極了忍耐不住,也會一個人躲起來不讓人看見。即便是要在人前哭,那個人也一定不能是唐啟森。人都有這樣莫名其妙的驕傲,尤其是在傷過自己的人面前,可此時她已經(jīng)顧不上了。
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的畫面,像是老舊的幻燈片一樣,一會是父親年少時教導(dǎo)自己,要活的坦蕩善良,做個好人。一會又是周子堯站在醫(yī)院門外的寒風(fēng)里,握緊她冰涼的手指說,一切還有他。
當(dāng)真相揭穿的時候,晚好其實并不恨周子堯,在他的立場為父報仇沒什么錯,更何況是父親有錯在先。但她也不怨怪父親,只是替他做錯的一切覺得難堪,這個人終究還是他的父親,哪怕他劣跡斑斑,依舊不能改變是她父親的事實。
父親即使品行惡劣,對她的愛卻是真真切切的,只能說他是個好父親,卻不是個好人。
唐啟森見她哭起來完全沒有停住的樣子,眼淚似乎比洪水還要洶涌,他從沒見她哭得這般傷心過,這一刻他才開始慌,他似乎……辦了件糟糕至極的事。
分明他之前也是要瞞著她怕她受傷害的,甚至將知道當(dāng)年真相的人都打發(fā)的差不多了,結(jié)果,卻是他自己受不住激將將真相親口告訴她的!
唐啟森這才意識到,姜晚好總是讓他方寸大亂,無論之前有多么精密完美的計劃,一旦和她扯上關(guān)系就什么都完了。可怎么會這樣?他不該是這樣的?
他回過神就見姜晚好轉(zhuǎn)身要往外走,唐啟森用力將她的身子重新扳回來按在門板上,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反常地發(fā)抖:“去哪?”
***
姜晚好這才看了他一眼,不帶任何情緒的樣子:“不關(guān)你的事,放開。”
這時候唐啟森才發(fā)現(xiàn),姜晚好眼底沒有出現(xiàn)他預(yù)期中的打擊過度的樣子,她甚至看起來非常理智,和他說話時思路清晰極了。
他馬上明白了,眼眸微微瞇起,一字一頓地反問她:“你要去找周子堯?”
之前怕周子堯不肯說,所以來找他,現(xiàn)在了解了所有真相,就決定去找周子堯了?她會怎么決定,會……繼續(xù)和他在一起嗎?
如果換做以前,唐啟森是非常有信心的,可現(xiàn)在看起來,姜晚好變得實在太多了,和他認(rèn)知里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不再是同一個人。
晚好被他捏的肩胛骨一陣陣地發(fā)痛,她心底所有的情緒都快燃燒到了極點:“說了不關(guān)你的事!唐啟森,我今天鄭重告訴你,從今往后,我姜晚好和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唐啟森只覺得腦袋被狠狠擂了一拳似的,眼前都一陣陣發(fā)花,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可聲調(diào)依舊控制不住大了不少:“你他-媽再說一遍,姜晚好,我不過是不想看你活的跟個傻瓜一樣!你以為我們?yōu)槭裁磿叩诫x婚這一步,周子堯帶你出現(xiàn)在公司,看我和路琳在一起,這些全是他安排的!”
晚好覺得哪怕是這樣,心居然也不會疼了,只是呆滯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
“呵……”姜晚好笑看著他,眼角還有未干涸的淚珠,“是不是誤會,又有什么關(guān)系?本來就是場錯誤,總是要糾正的�!�
唐啟森另一只手的捏的很緊,骨節(jié)泛著森白,又聽她說:“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別的,而是因為我無法打動你。你心里住著一個人,所以那段婚姻,注定要結(jié)束�!�
晚好卻抬手?jǐn)r住了他:“之所以被稱作‘當(dāng)初’,就是因為都過去了,唐啟森,你也是我的過去了,別再來煩我�!�
作者有話要說:我先去吃飯,待會來送分,然后上章因為我換了個軟件碼字,好像標(biāo)點符號出問題了,我待會修一下,不是偽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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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晚好語氣平和地說完這番話,這才伸手去開門。唐啟森感覺到一股血氣直往腦門上沖,想也不想就將人拖了回來,狠狠吻住。
他覺得這次不一樣了,姜晚好出了這道門,或許就真的永遠(yuǎn)追不回來了。不管是不肯輕易認(rèn)輸還是別的什么,他絕對不能就這么放姜晚好走。
倉促間磕上來的唇齒,疼得晚好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沒想到唐啟森還能這么無恥,之前因為某些事剛剛對他生出的一點點好感也被徹底揉碎連渣都不剩。她用手廝打他,指甲狠狠陷進(jìn)他皮肉里。
可這人這次像是鐵了心地做點什么,居然輕輕一抬手臂就將她抱了起來。她的呼吸全被他堵住了,無法呼喊出聲,等能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就被人用力甩到了床上。
總統(tǒng)套房的床果然不一樣,她被那么狠地摔進(jìn)去,除了腦袋一陣暈眩之外居然沒有半點疼痛感,可心卻和撕碎了差不多。
那些曾經(jīng)瘋狂愛過的記憶,現(xiàn)在怎么看都變成了一張張諷刺的小丑面孔。
“唐啟森��!”她聽到自己近乎顫栗的聲音,剩下的話再次被他的唇-舌淹沒了,接著就是衣裳布帛碎裂的聲音。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過迅速,她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余地,這時候才知道之前幾次他根本沒用全力,男人和女人力量懸殊有多大,這一刻她算是徹底領(lǐng)教了。
唐啟森像是變了一個人,可他的氣息分明又那么真實,連印在她脖頸間的痕跡都帶著野獸的氣息。晚好抬腿踢他,被他的膝蓋給壓制住了。
他用力揉-捏著她不斷晃動的兩團(tuán),另一手已經(jīng)開始解自己的皮帶,晚好看著攏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為什么偏偏要這樣,這世界上離婚的男女那么多,他們的結(jié)局卻是最不堪的這一種。他非要將她最后一點尊嚴(yán)都給踩碎了才罷休么?
兩人僵持不下,她連連失防,雙-腿被他大力分開,接著已經(jīng)被那硬-物給抵住。
晚好的腦子“轟”一聲就炸開了,以前男女力量懸殊下她爭不過對方,可眼下再被他如此輕-薄,之前的憤怒像是雙倍膨脹起來。人在盛怒之下的力量都不容小覷,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他推開的,接著便是想也沒想,狠狠一耳光扇了過去。
世界仿佛在剎那間靜止了,唐啟森眼底的猩紅滲人極了,額角本就凸起的青筋猙獰畢現(xiàn),晚好都疑心下一秒這人會一巴掌扇回來。可他終究什么都沒做,瞪著她的那雙眼越來越幽深,最后漸漸歸于平靜。
看著面前衣衫不整的人,唐啟森覺得全身哪哪都被撕扯著疼的厲害,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姜晚好太不聽話了,明知道怎樣會讓他疼,她卻偏要那樣做。
她在報復(fù)他,一定是的!
唐啟森沒有再說一句話,甚至不敢看她眼底的情緒,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酒店房間。明明他一點也不在乎姜晚好的,可為什么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卻比想象的還要難過?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就連當(dāng)初和路琳分手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陌生的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去界定……
晚好大口呼吸著,瞪著屋頂?shù)乃魥^力咽下眼角的淚,聽著那陣急促的腳步聲消失,隨即也馬上裹緊自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那間房。
***
唐啟森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來自姜晚好的辭職信。本來一個小職員的去留絕對不需要他經(jīng)手,可前幾天他親自替姜晚好請假的事兒已經(jīng)被傳得風(fēng)言風(fēng)語,人事部經(jīng)理親自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他的意思。
他握緊電話,喉嚨像被什么給生生扼住了半晌發(fā)不出聲音。
“要不,給她放個長假?”人事經(jīng)理見他遲遲不說話,支吾著試探道。
唐啟森卻馬上拒絕了,聲調(diào)冷冷地:“不用,馬上批準(zhǔn)�!�
“�。俊比耸陆�(jīng)理意外之余瞬間就明白了,這種有錢人又怎么會對個普通員工動真感情呢?雖然姜晚好長得漂亮身材好,可大老板明顯就是跟她玩玩而已�,F(xiàn)在膩了,自然就要打發(fā)的遠(yuǎn)遠(yuǎn)的。
他急忙連聲應(yīng)著:“是是,我這就去辦�!�
對于這件事,劉芬顯然也是這樣想的。晚好辦理離職交接時,她便陰陽怪氣地同她說:“像唐總那樣的人,一看就不像是會對誰動真感情的,聰明點的女人都該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就你傻乎乎地往前湊。”
晚好聽了也沒解釋什么,只低頭收拾自己的。
劉芬又說了幾句,見她都沒什么搭理自己的意思,就索性閉嘴了。等晚好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又伸手?jǐn)r住她。
晚好都納悶了,自己平時也沒怎么得罪過她,劉芬怎么就這么不依不饒的呢?可劉芬開口說的話卻讓她完全愣住了:“我和興城那邊的經(jīng)理有點交情,他們那邊現(xiàn)在正缺人,這是她名片�!�
劉芬說著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她,又抿了抿嘴說:“
以后和人相處,別總是有事沒事都往肚子里咽,別人會覺得你沒脾氣好欺負(fù)�!�
晚好看著這個平時不茍言笑的女人,心里翻涌著一陣熱流,最后鼓足勇氣伸手給了她一個擁抱:“謝謝�!�
劉芬不自在地扯了扯嘴唇:“謝什么,我就是覺得平時少了個能欺負(fù)的對象,怪可惜的。”
晚好兀自笑了下,劉芬雖然平時兇了些,可這人心眼其實并不壞,大抵是在那個位置,注定了不能和她們太親密。
***
“早給你說了,當(dāng)初把人睡了就什么事都沒了。”Eric看了眼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忍不住發(fā)表看法。
唐啟森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說話,一直注視著窗外許久都沒動。
Eric終于覺得不對了,微微側(cè)目瞧過去,正好見姜晚好抱著紙箱往對街走過去。他撇了撇嘴巴,哀哀嘆了口氣:“不去送送嗎?或者解釋一下,好歹你也在背后為她做了那么多�!�
像這樣什么都不做,只知道站在她身后遠(yuǎn)遠(yuǎn)望著,絕對不是他唐啟森該有的風(fēng)格才對。
可站在那的男人紋絲不動,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Eric自知無聊,也索性閉嘴什么都不說了。正好秘書進(jìn)來送東西,他便順手接了過去。
“快遞?還是同城的�!盓ric見唐啟森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干脆就拿了裁紙刀幫忙拆開,誰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那個,是沐水東郡那套房的公證證明�!�
唐啟森這才轉(zhuǎn)過身來,Eric被此時的他嚇了一跳,平時看起來總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今天就跟變了個樣似的,氣色差到了極點。
Eric咳嗽了一聲:“那個,不就是失戀嗎,沒什么大不了的�!彪m然話是這么說,可面前這個自大又自信的男人,這一年內(nèi)可連著失了兩次戀了……他免不了向?qū)Ψ酵度ネ榈哪抗狻?br />
可唐啟森壓根沒看他,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只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快遞。
他死死盯著上面的每個字,姜晚好只是原封不動地將東西寄了回來,卻連只言片語都沒給他。唐啟森此時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么,只覺得心里空空地,看著這些東西,全都變成了他自以為是的證明。
不管他做什么,姜晚好都不稀罕了,一點兒也不稀罕!
Eric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簡直嘆為觀止,他還從沒見唐啟森這么失態(tài)過,正想安慰他幾句,這人忽然拿著那份快遞就沖了出去,步子又快又急。
姜晚好準(zhǔn)備步行去地鐵站,離入口還有幾步路的時候,忽然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臂。她回頭看見來人,表情都沒絲毫變化:“有事嗎”
這話還真是似曾相識啊,晚好也懶得和他講太多,只說:“既然是你想送給我,我也有不接受的權(quán)利吧?”
唐啟森眉心緊了緊:“你何必固執(zhí)?”
“現(xiàn)在固執(zhí)的是你�!蓖砗靡琅f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像是說的話再尋常不過,“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重新來過,為自己好好活一次。所以過去的任何東西,都不想再有任何牽扯。”
唐啟森怔了怔,她的過去,他第一個就會被剔除。
晚好想了想,覺得實在無話可說,于是抿了抿唇道:“再見。”
“姜晚好�!碧茊⑸谒砗笥珠_口喊她,聲音黯啞,晚好沒有回頭,只腳步微微一滯。接著聽他說,“對不起。”
好難得的三個字啊,晚好等了太久太久,可惜已經(jīng)晚了,現(xiàn)在聽起來曾經(jīng)受過的那些委屈和疼痛,如今早就麻木了。不管這三個字是為了曾經(jīng)還是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
她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一如兩人初次重逢一樣。
唐啟森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垂在身側(cè)的手漸漸緊握成拳。
***
“辭職那么突然就算了,怎么還要搬走��?”小曹看著一直在收拾行李的人,急的在門口直轉(zhuǎn)悠。
晚好回頭笑看了她一眼:“傻瓜,辭職了當(dāng)然要搬走啊,這是公司的宿舍。更何況我現(xiàn)在把家里的房子買回來了�!�
兩人算起來也一起生活了好些年了,幾乎天天膩在一起,感情自然是好的沒話講。晚好看著她微垂的腦袋,走過去摟著她肩膀用力勒了勒:“別這樣,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就是搬去別的地方而已。要不你和我一起過去住,我那有很多空房間。”
“算了,離公司那么遠(yuǎn)�!毙〔芤仓雷约禾行粤�,這會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晚好笑著不再說話,小曹看了看她臉色,這才小聲嘟囔一句:“你是為了躲唐總嗎?”
晚好自從上次聽到小曹給唐啟森打電話就什么都知道了,這會兒稍稍沉吟之后便實話實說:“不是為了躲他,是為了我自己。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事,我想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小曹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最后忍不住又問:“那唐總,真的沒機(jī)會了嗎?雖然他不承認(rèn),可我覺得他對你……”
“小曹。”晚好吁了口氣,認(rèn)真看著她的眼睛,“我和他不可能的。他不會愛誰,愛的只有自己,喜歡這樣一個男人太累了,我早就怕了�!�
小曹沒談過戀愛,所以不懂那么深刻的道理,只是她看懂了晚好眼里的堅定。所以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沒有那么多的破鏡重圓。就是,沒有幾個人曾經(jīng)愛過被傷過,還會傻乎乎站在原地等待的。
晚好趁著北北去上學(xué)的時候,陸陸續(xù)續(xù)搬了些東西回老宅,那里基本打掃下就可以入住了。雖說是家里的祖宅,可裝修都不算舊,而且地理位置非常好。小曹和她過去時也感嘆:“的確比宿舍環(huán)境好多了,可你接下來準(zhǔn)備做什么呢?繼續(xù)賣房子?”
晚好想了下,又看了眼屋子:“不了,我有別的打算�!�
“什么打算?”小曹剛剛問完,就聽到院子里有人敲門。院子是獨門獨院,因為在街邊所以大門直接是敞開的,兩人一起轉(zhuǎn)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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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一章卡了很久,實在非常抱歉!
☆、第三十四章
來人年紀(jì)不是很大,穿著簡單清爽的白衣黑褲,烏黑的發(fā)絲下五官清俊帥氣。他雙手插兜徑直朝晚好走過去,說話時帶著這個年紀(jì)特有的低沉嗓音:“我是林祁。”
晚好很快就會過意來:“林叔的兒子?我記得,進(jìn)來坐。”
他說完刻意停頓了下,眸底有一閃而過的輕蔑:“成不成還要看你后天努力了,這可是件苦差事�!�
晚好聽他說完,一顆心總算放了下去,認(rèn)真地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你讓林叔放寬心�!�
林祁似乎也不善言辭,見她不說話之后便皺了皺眉頭,微微沉吟幾秒才說:“那你明天過來�!�
“好。”晚好笑著和他說再見,林祁看著年紀(jì)不大脾氣倒不小,一聲不吭就離開了。
小曹在邊上聽得一頭霧水,等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說:“這誰啊,看起來好臭屁。”
“對啊,記得小時候不這樣的�!蓖砗孟肫鸪鰢傲制畹臉幼�,小屁孩一個,成天跟在她后邊一聲聲叫“姐姐”的,如今見面倒一點不認(rèn)識她似的。
小曹也沒再多問,只狐疑地盯著她看:“你們剛才在說什么呢?”
晚好耐著性子和她解釋:“我年紀(jì)不小了,是要為將來打算下。林叔家是做甜品的,牌子已經(jīng)很響了,我去拜托過他幾次,他老人家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同意我加盟�!�
一說甜品店又姓林的,小曹也馬上想到了是哪一家。那家在陵城的確很出名,有不少分店,而且生意異�;鸨�,酒樓也開了一家又一家……晚好家這個位置倒剛剛好,可做餐飲這行,確實得做好比其他工作更能吃苦的準(zhǔn)備才行。
晚好看她一臉的欲言又止,馬上就笑了:“別用這么憐憫的眼神看著我,你該為我高興才對,這是我打小的夢想。我不是個特別有出息的人,所以一直以來的愿望都很簡單,開家小店,做喜歡的美食,這就夠了�!�
小曹很少見晚好笑的這么開心,看得出來她此刻是打心眼兒里的高興。她也笑著給了她一個擁抱:“我那手藝是幫不上什么忙了,倒是這幾年手里攢了點錢,你如果需要就拿去。”
晚好看著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心里說不出的感動:“謝謝你營營�!�
“哎,別叫我這名字!”小曹一臉懊惱地警告她,“不許再叫了啊,再叫我就翻臉了。”
小曹全名是她的一大雷區(qū),只要看過她身份證的幾乎沒一個不笑話她。她自己也很郁悶,曾經(jīng)不止一次懷疑過她爸當(dāng)年對三國到底得有多狂熱,才能給她取“曹營”這么一個不靠譜的名字。
身在曹營心在漢,小曹還真害怕自己將來會遇上個名字帶“漢”的情敵。那得多悲劇啊。
不過小曹的錢是用不上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晚好發(fā)現(xiàn)一旦決心去做某件事,真的渾身都充滿了干勁兒,她拿祖宅向銀行申請了貸款,因為林叔家的牌子已經(jīng)做得很大,所以她的店面也不能太寒酸,于是投資絕對不能小。
不過聽說貸款數(shù)額巨大的,沒有點關(guān)系根本辦不下來,所以晚好心里多少有些擔(dān)心。幸好一切都很順利,一個月后她終于接到了銀行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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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好忙的差不多了,心態(tài)也恢復(fù)得很好,終于決定去見一見周子堯。這段時間她幾次打算撥通那個電話,可最后關(guān)頭又都給掐斷了。
想來不只是她,恐怕周子堯看到她也會不自在,當(dāng)初他會選擇那樣對她說,晚好自己稍微想一想就都明白了。周子堯或許一開始的確是不懷好意地接近她,可最后到底有多少真假,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人說到底最難控制住的,除了自己的心便是感情。
晚好去了周子堯的公司,前臺小姐剛打了電話上去,那邊馬上有人下來親自接待她。來的是個很漂亮的小姐,自我介紹是周子堯的秘書Tina.
“周總正在開會,您如果方便的話,先在這喝杯咖啡等他一會兒。”Tina說話時臉頰有很淺的梨渦,是個笑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
晚好不知道為什么,見她第一眼就很喜歡,微微笑著回道:“好的。不過你不用刻意招呼你,我自己可以打發(fā)時間。”
她被刻意帶到了公司對面的咖啡廳,晚好沒想到周子堯這么鄭重,反而弄得她特別不自在。Tina聽了這話只微微搖頭,已經(jīng)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把您一個人扔這,周總知道一定要不高興�!�
晚好有些尷尬,想來Tina一定是很清楚她和周子堯的事才對。
Tina見她一直打量自己,又露出慣有的微笑來:“您別誤會,我跟了周總很多年,對他的事自然比較清楚一些。他身邊除了姜小姐之外,絕對沒有別人能讓他如此費心,我的工作有一半都是幫著周總追求你�!�
晚好沒再接這話,心事重重地低下頭喝了口咖啡。
Tina安靜了一會,這才低聲開口:“希望姜小姐別嫌我多事,待會周總來了,還請您勸勸他。”
晚好抬頭看過去,見年輕女孩臉上凈是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
她說:“周總這段時間,基本都要靠藥物和酒精的幫助下才能入睡,這么長此以往,再好的身體也要扛不住。”
晚好聽到這些,心里免不了一陣傷感,再見到周子堯的時候,看著他明顯消瘦的面容更是百種滋味在心頭。
周子堯落座后輕輕扯了扯領(lǐng)帶,注視著她的眼底寫滿了深切的思念。他深深看著她,又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飛快地移開眼:“怎么會突然想來找我?”
他說這些話時極力表現(xiàn)出鎮(zhèn)定的樣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激動。當(dāng)秘書告訴他晚好來了,他當(dāng)下就失了儀態(tài),坐在會議桌首位完全呆怔住了。一直都知道她會再來找他的,以她的脾氣,一定是清楚了一切才會找過來。
所以清楚真相之后,她要怎么做?而這個選擇一直折磨了他太久。
今天終于要聽到答案了……這時候他才知道,不管平時經(jīng)歷了多少盛大的局面,此刻他的心情依舊緊張到了極點。
晚好看著他垂眸不語的樣子,垂放在膝蓋上的手也不由緊了緊,這才輕聲道:“子堯,當(dāng)年的事,我都知道了。”
周子堯喉結(jié)上下滑動,半晌才從鼻間“嗯”了一聲。
他知道晚好一定是想清楚了,所以這時候他除了聆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個等待審判結(jié)果的罪人。
晚好那邊也許久都沒說話,他終于按捺不住看向她,卻見她雙眼發(fā)紅,還在努力微笑著。她深深吸了口氣,笑容也故意放到最大:“唉,來之前我想了好多好多的臺詞,可這會兒覺得特別矯情,說不出口。”
周子堯光是看著她這幅強(qiáng)顏歡笑的樣子就心疼,他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的手指用力繃緊,腦子里一遍遍地涌現(xiàn)起想握住她手的沖動,可始終不敢輕舉妄動。不是怕被拒絕,而是怕看到她眼里真實的情緒,更怕看到她哭泣。
他那么想保護(hù)她,可最終還是傷了她,天知道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淚。
晚好低頭盯著面前的杯子,默了默才說:“我爸做的那些事,我代他向你說聲對不起。這是欠你們周家的,一定要說�!�
周子堯心里鈍痛的厲害,他強(qiáng)迫自己別去看她,生怕自己會率先忍不住,丟臉地失控�?蛇是無法自持,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會愛上她一樣。注視著那張蒼白的小臉,他覺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
晚好抿了抿嘴唇,聲音微微黯啞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說:“這七年,不管中間有多少真真假假,我都要謝謝你幫過我�?v然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撐不到現(xiàn)在。”
她說的語無倫次,之前想好的一切,這會兒壓根派不上任何用場,腦子里空白地想不出任何詞匯來組織最恰當(dāng)?shù)恼Z言。
“我也很卑鄙,明知道自己還沒徹底忘記唐啟森,還答應(yīng)和你在一起……我太想回報你什么了,你對我那么好,我不能忘恩負(fù)義,我不希望看到你難過,喜歡一個心里有別人的人,那感覺太難受了�!�
晚好說著說著就哽咽了,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所以我對自己說,答應(yīng)你,你那么好,我該答應(yīng)的�?晌矣钟X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心里想著別人,又安心享受你的愛,那不是太差勁了嗎?和當(dāng)初的唐啟森有什么區(qū)別,我就這么反反復(fù)復(fù)地,一直不敢去面對。但你一直沒有放棄我,就連事情揭穿了,也還想著保護(hù)我,這些是真是假,我心里都很清楚�!�
“子堯,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事事都需要你幫忙解決的姜晚好了,所以知道真相,我為父親的過錯感到難過,更為他覺得對不起你。想到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恨不起來,這樣的心情只是折磨了我一個多月我就快要受不了了,更何況忍受七年的你�!�
光是想想他這些年面對沒心沒肺的她時,該是怎樣的心情,她便覺得心疼。她一無所知,可他卻懷著這樣煎熬的心情愛了她這么久!
周子堯看她終于哭出來,伸手握住她的手,用盡了全力,再開口時自己的嗓音居然比她還要沙�。骸罢f到底還是我騙了你太多……晚好,你恨我嗎?”
他還是問出口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話,終于有勇氣去面對了。
晚好搖了搖頭,微微抽噎著:“傻瓜,你不也一樣,愛還是恨,自己都分不清了……我也是,所以來見你,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什么情緒去面對他了,這么多年,是是非非全都攪和在一起,究竟是該把他當(dāng)仇人還是朋友,還是親人……她已經(jīng)完全分辨不出了。恐怕連他自己也一樣,不知道是該恨她還是愛她了,所以才會一直這么矛盾地一邊對她好,一邊做著傷害她的事。
“子堯,放手吧�!蓖砗谜f完,一直盯著自己的指尖看,“我們可以彼此祝福,但絕對不可能廝守。我很珍惜你這個朋友,所以真的不愿意這種感情折磨你一輩子�!�
周子堯只覺得自己胸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雖然明知道結(jié)果,可還是不甘心。但不甘心還能怎么樣呢,窮途末路,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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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余暉將街道染成了一片金黃色,晚好往外走的時候,心情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不知道周子堯知道她不恨他,是會高興還是難過。但這一切都不是他們誰能左右的了,有因必有果,當(dāng)初自己種下的因,今天無論是何種結(jié)局,都只能勇敢承受了。
她低著頭往另一邊走,忽然聽到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回頭就見周子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他身上的黑色大衣都被淬了一片金色,眼神如暗夜里的星光一般明亮,多像那年初見時的雪夜……
晚好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干嘛跟著我�!�
周子堯看著她并不說話,只大步走了過來,他不給她任何時間反應(yīng),伸手扣住她的后腦,朝著那雙粉-嫩的唇用力吻了下去。
咸澀的液體蜿蜒過唇角,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接-吻,晚好只嘗到了酸澀的味道,可那究竟是誰的淚已經(jīng)不得而知。
周圍嘈雜的聲音仿佛都靜止了,只�?Х葟d里的音樂隱隱約約溢出來:“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這個吻并不深,他在她唇上輕輕吮著,很快就離開了。
晚好的臉被他按在胸口,只能聽到他紊亂的心跳聲,以及他很輕很輕的呢喃她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像是有話要說,可最后什么都沒有,只輕輕的兩個字:“保重�!�
晚好再抬起頭的時候,視野里全都模糊了,他高大的背影越來越遠(yuǎn),漸漸消失在街對面,而他始終再也沒回過頭來。
臉上的淚被風(fēng)吹著,卻怎么都干不掉,晚好用力揉了揉眼睛,對著他離開的方向也說了句“保重”。
而街道的另一邊,唐啟森的車停了好一會,他覺得自己的呼吸也停住了,全身都麻木了一樣。直到手邊的電話響起,弟弟唐仲驍再次提醒他:“奶奶馬上要進(jìn)手術(shù)室了,你接到她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發(fā)現(xiàn)晚了十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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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臉說不好意思了,嚶嚶嚶,一直想寫到男主出現(xiàn),于是就……周公子也是個可憐人,會遇上好姑娘的
☆、第三十五章
唐啟森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見過姜晚好了,可這個女人的名字和模樣,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奶奶身體抱恙入院治療,他陪在身邊,每天都能聽到她念叨這女人。什么想念姜晚好燉的雞湯,想念姜晚好笨嘴拙舌地給她念報紙,想念姜晚好那不怎么高明的按摩技巧,還想念來不及相認(rèn)的北北……
他聽得煩躁,心里也格外不痛快,找了五星級酒店的師傅給老太太燉雞湯,結(jié)果老太太連看都不看一眼:“不是阿好做的,光聞著就不一樣。”
唐啟森還真不知道姜晚好燉的又有什么特別的?不就是雞湯嗎?難道還能往里放什么秘方不成。
結(jié)果老太太就是連他特意花大價錢請來的按摩師傅也嫌棄:“按的我全身都疼,和阿好比起來差遠(yuǎn)了�!�
他親自給她讀報紙,老太太照樣不買單:“機(jī)器人似的一點感情都沒有,聽得我直犯困,阿好念起來就不會這么無聊!”
唐啟森算是看明白了,老太太挑來挑去,說到底就是想念姜晚好這個人罷了�?上肫鹱约褐白龅囊磺�,他壓根就拉不下臉來去找對方,何況她那天說的那么堅決,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交集,就算他去了她也未必會買單。
他干脆就什么都不做,一聲不吭地伺候著老人家。結(jié)果唐老夫人見他一天天地沉默寡言,越發(fā)不待見他了:“追了這么久都沒把人追到手,你要拿出對那狐貍精一半的耐心,阿好早就回心轉(zhuǎn)意了�!�
唐啟森也不反駁,其實他真沒什么追女人的經(jīng)驗,當(dāng)初和路琳好像也是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究竟是誰主動的他都不記得。
人一旦年紀(jì)大了,對什么都會變得感性,所以老太太天天絮絮叨叨地,沒事還提一提北北:“我可憐的小孫子哦,太奶奶都快走了也聽不到你叫我一聲,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jī)會認(rèn)祖歸宗……”
唐啟森覺得頭都被老人家給叨叨大了,想到北北就更加心煩意亂。
等晚上休息也照樣不安生,他一個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腦海里不時就記起姜晚好那天躺在他身-下的畫面,就是這張床,上面似乎都還有她的氣息她的淚。可分明床單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了!
他叫了酒店經(jīng)理來直接換房間,輾轉(zhuǎn)反側(cè),結(jié)果夜里依舊夢到了她。夢里的姜晚好不再對他橫眉冷對的樣子,笑的很溫柔很動人心魄,那樣的她讓他覺得舒心極了,抱在懷里的手感別提有多好。
她對他千依百順的,什么要求都答應(yīng),就和那會兒還在他身邊的時候差不多,一聲聲脆脆地叫他“啟森”。他抱著她親-吻,她臉上還有嬌-羞的紅暈,躺在他身-下被他疼-愛的時候那呻yin聲撩得他幾乎要爆炸。
這哪是笨笨傻傻的姜晚好啊,分明就是只妖精!他連在她身體里的銷-魂滋味都記憶猶新,熱熱窄窄的,弄得他舒服極了。
等忽然驚醒時才發(fā)現(xiàn)居然全都是場夢,他這個年紀(jì)了還做春-夢,而對象居然是姜晚好。其實之前也夢到過她幾次,可每次醒來想著她解決了,就再也沒什么感覺。這次卻不大一樣,他憑著那些殘存的回憶發(fā)泄完,心里卻更加空得厲害,像是有什么悄悄地在心里冒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