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瑾臨時接了個工作電話,江寒聲就在在她身邊安靜地等。
店里人還不多,江寒聲右側(cè)隔一個空位,那頭坐著兩個穿校服的女高中生。她們捂著嘴巴,竊竊私語,時不時朝江寒聲的方向打量過來。
大概在談?wù)摻暤拈L相,以及猜測他和他身邊那個女人的關(guān)系。
這種用餐環(huán)境讓江寒聲有點不太自在。
很快,周瑾掛斷電話,停了一會兒,單手勾開易拉罐的環(huán),水汽聲驀地崩開,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周瑾將啤酒推到他面前。
江寒聲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啤酒就不喝了�;厝ノ襾黹_車�!�
周瑾說:“我問你問題,不想回答的話,就喝一口�!�
江寒聲仔細觀察她的神情,小心地問:“你是在生我的氣么?”
“少廢話�!敝荑济粨P,“要不要我問?”
江寒聲挺起背脊,盯著那罐冰鎮(zhèn)啤酒,又面對向周瑾,點頭說:“好,你問�!�
周瑾手指擱在桌面上,叩了兩下,問:“你什么時候當上科大教授的?”
江寒聲:“大概三年前。”
周瑾再叩了兩下:“又是什么時候離開省廳的?”
江寒聲:“五年前�!�
周瑾手指又叩了兩下,正要再問,江寒聲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周瑾的手指很粗糙,但摸上去很軟,江寒聲握在掌心,用拇指摩挲著。
周瑾像是被識穿,心臟莫名緊繃起來。
她看見江寒聲漂亮的眼睛里,沉郁著某種的情緒,無端端給人一種可憐的感覺。
他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我不是你的犯人�!�
從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入手,利用手勢輔佐刺激,進而建立手勢和“說真話”之間的聯(lián)系,是審訊中會用到的一種技巧。
“巴普洛夫條件反射,這是我教刑訊的第一堂課。”江寒聲說,“周瑾,別這樣對待我。”
周瑾抿抿唇,將手抽回來,輕聲說:“對不起�!�
“你想問什么,我會回答你的。”江寒聲說。
“好,我直接問了�!敝荑f,“你喜歡我嗎?”
周瑾的直白清晰,讓江寒聲微微一僵,剎那間,他感覺周圍空氣仿佛凝滯了,四面八方的視線都投射過來。
他抿唇,還是給了回答:“喜歡。”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江寒聲決定說謊:“相親�!�
周瑾狐疑地打量他一眼,然后問:“你喜歡我什么?其實以你的條件,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會像我這樣,忙起來連家都回不了,她可以照顧你,可以”
江寒聲打斷周瑾:“沒有人能比你更好。”
他面不紅心不跳,貌似給出一個非常客觀有力的評價。
即便評價的內(nèi)容聽上去非常不客觀。
周瑾開門見山,沒想到江寒聲也那么直接,她有點扛不住江寒聲的攻勢,選擇直奔主題,問:“那你跟我結(jié)婚,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因為我哥哥的案子?”
江寒聲:“為什么這么問?”
“你在省廳工作,參與過‘817’,你早就認識我哥哥�!�
江寒聲手指微微收緊,“誰告訴你的?”
周瑾抱起手臂,呈防備姿態(tài),江寒聲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
她問而不答:“這很重要嗎?對方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沒有說錯,對不對?”
江寒聲沉默,不太想回答,就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刺激陌生的口感令江寒聲輕皺眉頭,還是難喝。
看他選擇喝酒,周瑾挑挑眉,停了一會兒,再問:“姚局當年能追回部分失槍,是你給他提供得線索么?”
不過是圍繞同樣的問題,又換了一個問法而已。
江寒聲手指握住發(fā)涼的啤酒罐,眉宇間浮現(xiàn)一絲絲無奈:“周瑾,你不公平。”
周瑾態(tài)度強硬:“你不想回答,可以繼續(xù)喝,反正我一定要問。”
“……”
因酒水刺激,他清俊白皙的臉透出一抹薄紅,不過神情還是冷淡的。
周瑾沒辦法跟這樣的江寒聲對峙太久,最終主動投降。
她伸手過去,覆到他的手背上,低聲說:“如果換作別人,我會想盡辦法向他請教有關(guān)‘817’一切。可知道這個人是你以后,我第一個想問的不是‘817’,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為了其他原因,才來到我身邊的?”
“周瑾……”
“江寒聲,你千萬不要騙我�!彼p微用力,握緊江寒聲的手。
那種毀滅性的打擊,她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
當年,她按照指示,突擊進入賓館的房間,看見那個樣樣都拔尖超群的男人,那個她當作天神一樣仰慕崇拜許多年的男人,以最狼狽、最難堪的姿態(tài),被人押解著,跪在她面前。
她仿佛又聽到蔣誠發(fā)抖的聲音。
他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他說,小五,不是這樣的。
周瑾那時候麻木到?jīng)]有任何反應(yīng),看著他,也看床上渾身赤裸、低聲哭泣著的漂亮女人,腦海里空白一片。
直到蔣誠被其他干警按著,完完全全離開她的視野,心口窒息般的鈍痛一下崩裂。
胃里有什么在絞動,周瑾捂住嘴巴,跑到衛(wèi)生間中,不斷想嘔。
周瑾或許一生都忘不了那種感覺。她快數(shù)不清有多少夜晚,是從那樣的噩夢中醒來。
她選擇跟江寒聲結(jié)婚,是喜歡他的忠誠。
他一直潔身自好,專心撲在學術(shù)研究上,從來沒有戀愛經(jīng)驗,沒有不良嗜好,甚至連夜店這種地方也沒有進去過。
兩個人約會,江寒聲永遠體貼,永遠有耐心,他愿意聽她說話,聽她講沒有頭尾的案子。
他們坐在一起,即便什么也不說,江寒聲也從不嫌無聊。
周瑾感覺得出,他對她所有的包容與溫柔,并不是刻意偽裝的。不過那時候她沒多想,只當這緣于江寒聲良好的品格與修養(yǎng)。
所以在他單膝跪地,捧著鮮花與戒指向她求婚時,周瑾腦海中就閃過一個念頭
她喜歡跟他在一起。
這時的天空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一陣驚雷過后,大雨滂沱。
雨珠被風斜吹到玻璃窗上,在她眼前,一道道往下流淌,模糊了街道里的車水馬龍。
夜間流落的光線從江寒聲的面容掃過,顯得那雙眉眼越發(fā)烏黑沉靜。
很久,江寒聲終于開口:“你聽說過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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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對這起案件很陌生。
這一點也難怪,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是二十年前的舊案,而且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案了。
當年在懷光市,短短三個月間,接連有五名年輕的女性在自己家中被害身亡。
這五起案件最醒目的共同點就是,女死者身上都穿著鮮艷的紅裙子,現(xiàn)場散落著玫瑰花花瓣,死因是腕部遭到割傷,失血過多,導致死亡。
由于案件的嚴重程度超乎預料,當局提前跟多家媒體打過招呼,在調(diào)查沒有取得進展前,禁止做任何猜測性質(zhì)的報道。
雖然當時的互聯(lián)網(wǎng)還沒有現(xiàn)在發(fā)達,但堵住主流媒體的口,也堵不住民間千萬條小道消息。
各種各樣的分析與猜測紛至沓來,真假難辨。無論如何,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都在懷光當?shù)匾鹆瞬恍〉霓Z動與關(guān)注。
那時候,王彭澤還在懷光市刑偵支隊工作。
起初他偵查思路與周瑾回答的一樣,除了對受害者進行常規(guī)調(diào)查以外,特別注重調(diào)查第一起案件。
從起點入手,盡快找出殺人儀式背后的動機。
警方投入了大量的警力進行檢索和排查,各類型的小毛賊、有前科的嫌疑人抓了一大堆,但一直沒有取得實質(zhì)性的突破。
“老師很快給出了第一份側(cè)寫報告,但當時犯罪側(cè)寫還沒有成熟到能直接運用在案件調(diào)查中,并沒有引起重視�!�
他們已經(jīng)從便利店,走到夜燈如水的長街上,雨細細地下著,落在雨傘上,是輕微的沙沙的響聲。
周瑾手里的傘隨意地斜抵在肩窩處,她側(cè)著頭,望向江寒聲。
他左手握傘,右手拿著那罐啤酒。
燈光掃在他的側(cè)臉上,眼窩深邃,唇線清冷。
他說:“就在警方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自稱是兇手的人向警方投案自首了。他叫陳立,是一名會計�!�
周瑾皺了皺眉,“自首?”
江寒聲點頭:“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在當年之所以能結(jié)案,就是因為陳立自首。”
“警方帶著陳立指認犯罪現(xiàn)場,他非常清晰地描述了自己的犯罪過程,與當時查得的證據(jù)一一對應(yīng)。據(jù)他交代,他是不滿前妻出軌,才會連續(xù)殺害那五個女孩子來泄恨。”
周瑾說:“既然警方封鎖了消息,那么清楚作案過程的只有兇手本人了,所以就是陳立嗎?”
江寒聲眼睛微深:“陳立的口供與證據(jù)都吻合,唯一一處不吻合的是,在第一起案件中,法醫(yī)從女死者身上提取到精斑殘留,經(jīng)過DNA鑒定,并不屬于陳立。”
周瑾:“為什么?”
江寒聲:“最后給出解釋是,死者在被害前與其他男人有過性行為。這個疑點沒有經(jīng)過細究就結(jié)案了�!�
周瑾微怒道:“這也太武斷了?!”
江寒聲看她蹙緊的眉頭,唇邊浮現(xiàn)一絲溫柔的笑意,他說:“你跟老師的反應(yīng)一樣。聽說他當時沖進支隊長辦公室,差點掀了桌子,不肯讓支隊結(jié)案。”
他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只是聽說,當事人不肯承認�!�
周瑾想到叼著卷煙的王彭澤,抿笑:“這像王老師的干出來的事�!�
“但是沒辦法。”江寒聲的聲線又沉了下來,“陳立出現(xiàn)得太是時候了�!�
無論是陷入恐慌的公眾,還是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警方,都需要一個“陳立”。
DNA不匹配又如何?這樣一個小小的疑點,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解釋過去,沒有誰會深究。
除了王彭澤。
他堅持自己的觀點,聲稱陳立本人與他的犯罪側(cè)寫出入太大,案情還存在很多疑點。
加上五名女死者在死前都遭受過性侵犯,第一個女性受害者體內(nèi)殘留的精斑大概率是屬于兇手的。
既然不屬于陳立,就要繼續(xù)追查究竟屬于誰,這么大的疑點不能輕易放過。
可是就他一個人無憑無據(jù)地“叫囂”,誰會輕易相信?
警方要證據(jù),王彭澤又拿不出確鑿的證據(jù)。
周瑾再問:“那王老師認為兇手是一個怎樣的人?”
江寒聲想了想,回答:“成年男性,懷光本地人,單身獨居,沒有固定的工作,但具有一定的財力,或善于言談,或相貌端正。”
因為五起殺人案的案發(fā)時間沒有特殊的規(guī)律,兩起發(fā)生在休假期間,三起發(fā)生在工作日,這就表示,兇手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而根據(jù)法醫(yī)的尸檢報告,被害人的尸體上沒有任何約束傷,也就是說,從兇手選定目標到殺害目標的整個過程中,她們沒有進行過強烈的反抗。
加上對案發(fā)現(xiàn)場的勘察,門窗完好無損,說明女性死者一開始是心甘情愿將兇手帶回自己家中的,而等她們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陷阱時,已經(jīng)沒有了反抗的余地。
王彭澤認為,兇手在女性死者眼中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不外乎錢、才、貌三種。
而陳立在一家小型公司做會計,拿著低微的收入,其貌不揚,加上沉默寡言,平時在工作單位很不受歡迎。
與王彭澤的側(cè)寫結(jié)果完全相悖。
當然,這些還不是兇手最鮮明的特征。
本案中最鮮明的特征,是兇手在選擇目標時有特定的形象穿紅裙子的女人。
這點是整件案子的關(guān)鍵,它是兇手選擇目標的重要標準,也是貫穿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內(nèi)在動機。
曾經(jīng)有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讓兇手極其仇恨,他通過殺害與她形象類似的女人,來發(fā)泄自己的仇恨。
王彭澤認為兇手曾經(jīng)遭遇過情感上的挫敗,這一點倒與陳立闡述的動機一致。
不過他曾找到陳立的前妻,經(jīng)過詢問,得到的結(jié)果卻與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陳立的前妻是一個非常傳統(tǒng)樸素的女人,連穿著打扮也近乎保守。
她肯定地回答了王彭澤的問題,她從未穿過紅色的裙子,也沒有出軌,與陳立離婚,僅僅是因為兩人性格不合。
聽到這里,周瑾說:“陳立的前妻能證明陳立說了謊,這樣足夠翻案了吧?”
江寒聲搖搖頭:“老師還沒有把報告呈上去,陳立就因為肝癌在拘留期間過世了。”
周瑾:“……”
她心目中冒出一個猜測,陳立或許是替人頂罪的。他很有可能接觸過真正的兇手,從對方那里得知了犯罪細節(jié),然后才向警方自首。
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伴隨他的死亡,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謎題。
王彭澤也有過相同的猜測,可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猜測永遠只是猜測而已。
江寒聲說:“當時連老師也很難肯定,因為陳立死后,再沒有出現(xiàn)過類似的兇殺案。”
“而且犯罪側(cè)寫還停留在理論的階段,一直以來只能作為調(diào)查的參考,有時候真相會證明理論的完全錯誤�!�
手中的啤酒罐已經(jīng)空了,江寒聲輕松地將啤酒罐捏扁。
周瑾看著他步伐變得虛浮起來,湊過去一點,握著江寒聲的手臂。
她問:“你還好嗎?”
周瑾沒有再讓他喝,倒是江寒聲不知道怎么著,一點點把兩罐啤酒都喝光了。
江寒聲沖她笑笑,神情也是捉摸不定的,認真地說:“我很清醒�!�
周瑾心中嘀咕,真看不出來。
江寒聲對準遠處的垃圾桶,將啤酒罐一拋,清脆的一聲碰撞,不偏不倚地投了進去。
他回過頭來,用黑亮的眼睛注視周瑾。
“……”
停留了兩三秒以后,周瑾才會意,笑著夸道:“好厲害呀。”
江寒聲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將周瑾攬在他的傘下。
周瑾索性收起自己的傘,扶著江寒聲,與他并肩在雨中漫步。
周瑾看他沒有繼續(xù)往下說,擺起強硬的態(tài)度,追問道:“別以為喝了酒就能放過你,我問得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跟‘817’,還有我哥哥,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江寒聲回答:“‘817’死了兩名特警,一個是你哥哥周川,還有一個是特警支隊的隊員李景博�!�
周瑾說:“我知道,李景博跟我哥哥的關(guān)系很好�!�
周川是特警支隊的頭號狙擊手,李景博曾經(jīng)當過周川的觀察員。
江寒聲解釋說:“李景博在死前與‘817’的犯罪成員有過近身搏斗,法醫(yī)在他的指甲中提取到了血跡�!�
周瑾眼里浮現(xiàn)疑惑,這一細節(jié),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江寒聲繼續(xù)道:“經(jīng)過化驗以及比對,證實血跡中的DNA,與當年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中那枚精斑的DNA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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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這樣的關(guān)聯(lián),在“817”遲遲未有進展的情況下,省廳犯罪研究室決定從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入手調(diào)查。
江寒聲說:“當年老師根據(jù)側(cè)寫報告,私下排查了很多嫌疑人,但都沒有經(jīng)得住深一步的調(diào)查。”
周瑾說:“難道是側(cè)寫有誤?”
江寒聲眉梢一挑,看了眼周瑾,沒想到她會直接質(zhì)疑王彭澤的專業(yè)水平。
對上他的視線,周瑾小聲道:“難道我說錯了?”
江寒聲淡淡地笑起來,回答:“沒有,你說得對,確實是老師的側(cè)寫犯了一些錯誤�!�
“他認為兇手是成年男性,經(jīng)歷過嚴重的情感挫折才會仇視女性”
然而江寒聲對這一點并不認同。
重啟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以后,王彭澤怕自己最初的側(cè)寫思路會影響到江寒聲,所以僅僅把警方的檔案記錄交給了他。
江寒聲根據(jù)各方證據(jù),很快就完成了第一份側(cè)寫報告。
江寒聲與王彭澤兩人的側(cè)寫,最大的沖突就在于對兇手年齡的判斷上。
“兇手不是成年男性,而是青少年�!苯曒p微瞇了一下眼睛,眼尾更顯得修長。
“青少年?”
他聲音低沉:“充滿儀式色彩的案發(fā)現(xiàn)場,輕易掩蓋了最原始的殺人動機�!�
她詫異地看向江寒聲,在雨幕下,他眉眼更加烏黑,眼底熠熠生輝,帶點淺淡的鋒利。
周瑾剎那間分了神,仿佛看見江寒聲往昔的風采在眉眼間一掠而過,短短那么一瞬,也足夠驚心動魄。
“……周瑾?”
他自然而然地攬著她的腰,因為有些醉了,看著周瑾的時候,有難能掩飾的笑意與親昵。
不顯得輕浮,反而有些莫名的可愛。
他問:“你是在看我嗎?”
周瑾心口微微發(fā)燙,否認道:“……沒有�!�
江寒聲唇一彎,“你又在撒謊。”
周瑾看他抓著自己的小辮子不放,反而理直氣壯起來,問道:“看你怎么啦?”
江寒聲笑意更深,吻吻周瑾的額頭。
“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他的聲音很輕,隱在雨夜里,幾乎聽不見。
周瑾低頭走著路,眼前一汪水坑,她沒有躲開,堂而皇之地踩進去。
短暫的沉默間,她得以細細思考發(fā)生在懷光市的那五起兇殺案。
如果剝下儀式感這層神秘外衣,用最普遍的犯罪類型進行定義的話,那么這些案件,不過就是一起又一起的強奸殺人案。
周瑾反問說:“你的意思是,兇手的主要目的是強奸?”
江寒聲沉靜地點了點頭:“性欲型動機犯罪。”
兇手既然能讓被害人主動將他帶回家中,那么他身上一定具備某種吸引力,可以輕易地與女性結(jié)交。
這樣的人,性欲得不到滿足的情況有兩種,第一,他有性功能障礙,第二,他是個孩子。
法醫(yī)曾經(jīng)在女死者體內(nèi)提取到的精斑,從這點就可以看出,第一種情況并不成立。
而性欲型犯罪,也通常以青少年為主。
性教育的落后,導致兇手的性觀念缺乏正確的引導,他的性啟蒙導師往往是“對身體的好奇”,或者是充斥著不倫與暴力的色情片。
在他的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接觸得女性角色,排在第一位的還不是戀人,而是母親。
特別是單親家庭,由于父親的缺位,往往會模糊了“母親”與“女人”兩種身份的界限。
加上在懷光市連續(xù)五起兇殺案中,被害者的年齡呈增長態(tài)勢,說明兇手偏向于選擇更加成熟的女性。
所以江寒聲在側(cè)寫報告中指出,兇手年齡在13歲到18歲之間,成長于單身家庭,由母親獨自撫養(yǎng)長大,具有嚴重的俄狄浦斯情結(jié),極有可能遭受過母親的拋棄、背叛、虐待等,導致人格扭曲,因此極度仇視女性群體。
江寒聲說:“不過當時距離案發(fā)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年,有這樣一份側(cè)寫報告,也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捉到兇手�!�
周瑾說:“但你找到線索了,不是嗎?”
江寒聲笑了笑,“對,真正的兇手不是陳立,而是戚嚴�!�
周瑾默默記住戚嚴的名字,繼續(xù)向他請教:“你怎么做到的?”
江寒聲回答:“了解戚嚴的性格弱點,就能知道怎么激怒他,我放了一個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