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對江寒聲說:“你拿到,我就還給你。來!”
周瑾不知道江寒聲怎么了,手腳明明沒有任何束縛,可他連站起來都異常的吃力。
他曲著右腿,佝僂著腰背,肩膀上似壓著千斤重的東西,渾身上下不停地顫抖著。
好久,他才能夠算站直了身體,腳下踉蹌兩步,朝馮和撲過去,猛地伸出手去奪那塊懷表。
他的指尖碰到了,可明顯不如馮和反應快。
馮和將懷表一收,拋給另外一個同伴。
那個人打開表蓋,嘖嘖評價道:“蠻清純的嘛,難怪江先生念念不忘,我看了都想上她�!�
他捏著自己的褲襠,頂了頂胯。
周瑾看不清江寒聲細微的表情變化,只能看到他臉色慘白,喉嚨里發(fā)出極端憤怒與痛苦的低吼,朝那個人撲了過去!
再次抓了個空。
然而這次,江寒聲沒能穩(wěn)住重心,“砰”地一聲,整個人直挺挺地栽向地面。
周瑾胸口突然痙攣起來,心臟似乎一下擠上喉嚨,噎得她眼睛發(fā)酸。
視頻里的其他人頓時發(fā)出一陣哄笑,馮和走過去,踩在江寒聲的右手上,狠命地碾著。
他說:“剛來的時候不還挺能忍的嗎?怎么侮辱你都一聲不吭,真讓人不爽……現(xiàn)在不就乖了?”
周瑾直直地盯著屏幕,眼里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禁懷疑,這真的是江寒聲嗎?
這怎么能是江寒聲呢?
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又專注地看著書,聽到開門的聲音,就會望向玄關(guān),眼睛里散發(fā)著溫柔的光芒,輕聲說“周瑾,你回家了”的那個人,才該是江寒聲。
或者在重案組的會議室,眉目清俊,氣質(zhì)干凈,與一般的警察不同,始終安靜沉著,連說話的聲音都低到有些柔和的地步,卻在不經(jīng)意間顯露著鋒芒的那個人,才該是江寒聲。
或者在生病的時候,沒有什么精神,連喝水都要一點一點地喂下去,被叫醒還要跟她小聲抱怨“我困”,脆弱到像只漂亮的瓷器,恨不能把世間好物都補償給他的那個人,才該是江寒聲。
她的江寒聲,怎么能是錄像里的這副樣子?
他狼狽地倒在地上,右手被碾得疼痛,令他渾身痙攣,像是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反抗與思考的能力,只能淪為他們戲耍取笑的對象。
到底是什么東西?
江寒聲到底要從他們手里搶回什么東西?
只是那塊懷表嗎?
忽然間,她終于用遲鈍的精神找回關(guān)于懷表的記憶江寒聲曾經(jīng)跟了她三年,保護了她三年,只是因為他曾遺失了一塊嵌有她照片的懷表。
周瑾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淚水一下涌出,順著臉龐流下來。
結(jié)婚以后沒多久,她就知道江寒聲也會做噩夢。
他一遍又一遍喊著“還給我”,然后冷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
她從來沒問過,竟然從來、從來、從來都沒有問過,他到底做了什么樣的噩夢。
那些血淋淋的,每一天困擾著他的,讓他連睡覺都很難安穩(wěn)的噩夢
原來就是一塊懷表。
最終,那塊懷表又重新回到了戚嚴手中。
戚嚴右腳踩著貨箱,身體前傾,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江寒聲。
戚嚴撫摸著懷表的花紋,鏈子垂下來,在江寒聲眼前蕩來蕩去,他說:“江先生,跟我聊聊這個女孩,怎么樣?”
長久地,沒有聽到江寒聲回答,戚嚴靠近了一些。
在極其安靜壓抑的畫面里,江寒聲的聲音很低,卻很清晰。
他說:“我會殺了你�!�
僅僅一句話,猙獰的恨意便似要噴薄而出,像是惡毒的詛咒,又像是某種審判。
不久,江寒聲又嘶聲道:“去死,去死!”
戚嚴卻突然笑了,不僅僅是畫面里的戚嚴,還有在周瑾身邊的戚嚴,每次看到逐漸被仇恨與憤怒支配的江寒聲,他的心情出離地暢快。
他擁抱住周瑾,貼在她耳邊說:“你看看,他為了你也想過殺人。周警官,你真的相信,江寒聲開槍殺死我哥哥的那一刻,他是無辜的嗎?光明正義的刑偵顧問淪為殺人犯的戲碼,是不是很好看?!”
周瑾冷汗涔涔,臉與唇已經(jīng)毫無血色,她沒有回答戚嚴的話,只顧著死死盯著那些畫面,沒有放過一幀。
她從王彭澤那里聽說過江寒聲的遭遇,可是“聽說”,跟“看到”完全不一樣。她從前是心疼,現(xiàn)在卻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太痛苦了。
痛苦得讓人反胃,讓人發(fā)瘋。
她看著那些人輪番往江寒聲皮膚下刺入細細的針,緩慢地,直至完全沒入,每一次,每一次,都讓她恐懼得渾身發(fā)抖。
江寒聲很少用喊叫宣泄疼痛,他似乎有著非人一般的忍耐力,哪怕痛到極致,也只會低低發(fā)出一聲悶哼,之后便死咬住牙關(guān),再不出聲。
戚嚴則習慣在他瀕臨痛苦巔峰之時,給他注射一劑緩釋的毒品。
有時相機離得近了,周瑾還能聽到江寒聲接受注射時發(fā)出輕輕的、如釋重負般的呼吸聲。
這像是某種依賴性的訓練,如同巴普洛夫條件反射,每當江寒聲感到難以承受的痛苦之時,他就會開始渴求著戚嚴給他注射毒品的這一刻。
在極端殘酷的條件下,這種訓練很快就有了成效。
畫面斷斷續(xù)續(xù),跳躍性地播放著,沒過多久,鏡頭被什么東西擋住,灰黑一片。周瑾看不到江寒聲,只能聽到對話。
“很痛苦,對不對?要不要再打一針,那樣你會好受些�!�
還是戚嚴在說話,慢條斯理的口吻,充滿輕蔑與藐視。
足足靜默了半分鐘,突然,戚嚴像是看出什么,聲音里滿含譏諷的笑意。
“怎么,江先生,你已經(jīng)開始對這東西有所渴望了嗎?”
周瑾狠狠顫抖了一下。
“……”
“我還以為你能堅持更長時間,你讓我有點失望了�!�
“……”
“不過沒關(guān)系,對于知己好友,我一向大方,只要你肯開口求我,我就把它給你。你活不了多久了,死前讓自己開心一點,不算罪過�!�
“……”
終于,在長久的沉默之后,江寒聲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很壓抑、很痛苦的慘叫。
漆黑的畫面讓周瑾失去了視覺,她只能聽,且聽得清清楚楚,那是江寒聲發(fā)出的,一陣又一陣絕望而真實的慘叫。
她閉上眼睛,嘴唇不住地顫抖著,身體與精神已經(jīng)疼痛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耳畔疊加在那慘叫之上的,是往日里他一聲一聲喚出的“周瑾”,有無措的,有混著笑容的,有帶著懇求的,有癡迷的,也有隱怒的……
可是每一聲、每一聲,都飽含著愛意與溫柔。
兩種聲音,極端反差,互相瘋狂撕扯著周瑾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她終于崩潰般瓦解了。
周瑾發(fā)瘋似的,使勁渾身解數(shù)掙扎起來,兩條腿亂蹬,連帶著椅子來回摩擦、撞擊著地面,嘭嘭當當,刺耳又震響!
她閉著眼,恨不得再捂上耳朵,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不要!不要!”
戚嚴貌似溫柔地將周瑾的頭按在自己的肩窩處,摸著她的頭發(fā),哄了兩句“周警官”,然后全身心地感受著她的顫抖,恐懼,還有崩潰。
戚嚴牢牢地按住她的后頸,笑著反問:“周警官,自責是不是讓你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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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
簡良陪在戚真身邊,兩人的手緊緊交扣在一起。
說到那些往事,戚真還是會害怕,每當此時,簡良握住她的肩膀,輕聲說著“沒關(guān)系,有我在”。
兩個民警正記錄戚真的證詞。
戚真懷孕以后,聞鴻盛逐漸放松了對她的警惕,她便趁著一次出門購物的機會,偷偷跑回老家,在表哥的幫助下,去到了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小縣城里工作生活。
在那里,她生下兩個孩子,戚朗與戚嚴。
養(yǎng)育他們的日子很辛苦,可是母子三人卻也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了很多年。
漸漸的,戚真以為聞鴻盛對她失去興趣,再也不會找她,突然有一天,聞家的人找到了她工作的毛巾廠。
也是在那一天,想要保護弟弟和母親的戚朗自愿跟著聞鴻盛走了。萬幸的是,當時聞鴻盛不知道她生的是對雙胞胎,失去戚朗,還有戚嚴留在她身邊。
戚真一開始就是這樣以為的,留下戚嚴是她不幸中的“萬幸”。
可后來她才知道,這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想到以前的種種,戚真捂著眼睛,淚流不止。
她有悔恨,悔不該在人生最脆弱之際,將戚嚴當成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怕再失去這個兒子,就把他禁錮在只有她的天地里,沒有讓他接受教育,沒有讓他認識其他的朋友……
當她看到戚嚴暴露出屬于父親聞鴻盛的那一面時,戚真第一次對未來充滿絕望,她當時在想,戚嚴是件失敗品,是她一手孕育出來的魔鬼。
她要拉著他同歸于盡,殺了這個孩子,然后自殺,結(jié)束這一切。
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在死亡的關(guān)頭,是簡良把她拉回人間。她有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還有骯臟的靈魂,簡良則完全不一樣,跟她認識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她接受他的幫助,他的照顧,然后無法自拔地愛上這么一個笨拙又溫柔的男人。
因為要保護簡良,她沒有向警方透露過任何有關(guān)聞鴻盛的信息,怕招來報復,如果不是遇到周瑾和江寒聲,她或許也沒有足夠的勇氣站出來。
錄像鏡頭里,戚真有著歲月痕跡的臉龐依然美麗漂亮,她半垂著眼,沉默了很久。
“自殺以后,警察把戚嚴送到我身邊來,那時候,看到他那張很像聞鴻盛的臉,我就害怕……所以我跑了,丟下阿嚴,一個人離開了醫(yī)院……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是簡良找到我,他怕我又想不開,讓我暫時住進他家里養(yǎng)病�!�
她當時對簡良撒謊,自己把孩子送給前夫撫養(yǎng)了,事實上是,她拋棄了戚嚴。
江寒聲沉默片刻,在電話中繼續(xù)詢問,“最后一次見到戚嚴是什么地點?”
戚真說:“就在懷光,不知道為什么,他找到了簡良�!�
江寒聲輕瞇了一下眼睛,問她:“是在連環(huán)殺人案之前,還是之后?”
戚真對此印象深刻,很確定地說:“之后。那段時間這個案子鬧得沸沸揚揚,簡良也很忙�!�
“阿嚴找上門的時候,簡良不在,是我開的門,那孩子有暴力傾向,我怕他會傷害簡良,就跪下哀求他,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讓他去找聞鴻盛,他轉(zhuǎn)頭就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
果然。
正如江寒聲之前所推斷的那樣,戚真的拋棄,是刺激戚嚴殺人的最主要的誘因之一,而之后,戚嚴找到簡良,或許是聽說了戚真的下落,又或許是
想要自首?
除了戚嚴本人,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動機。可無論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他在犯下滔天大罪之后,去找了還是警察身份的簡良。
打開門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簡良,而是戚真,已經(jīng)拋棄過他一次的戚真,再一次對他說:“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上次去簡良家里拜訪,江寒聲注意到簡良有把警服掛在墻上的習慣,他將這份職業(yè)視為榮耀。
想必當年的戚嚴也能越過戚真,看到那一身整潔干凈的警服。
那一刻,他遭受著雙重背叛,一重來自戚真,一重來自簡良。
他對警察的仇恨多半源自于此。
從懷光連環(huán)殺人案,到“817”特大劫槍案,對于主犯戚嚴的背景調(diào)查始終處于殘缺的狀態(tài)。而戚真的供詞,則是謎底拼圖上的最后一塊碎片。
江寒聲詢問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的地點,并非一時興起。
戚嚴是非常注重儀式性的罪犯,他心理上有這樣的傾向。
他以詹韋滿月宴的名義,提前向周瑾發(fā)過一封請?zhí)�,請�(zhí)系刂肥悄仙角f園,如此精心設(shè)計的綁架,那么“南山莊園”不可能只是隨隨便便一個地方,對他而言,一定有著深刻的意義。
戚嚴和戚真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懷光市簡良的家,雖然有意義,距離卻太遠,不可能作為拘禁的地點。
江寒聲想了想,再問:“南山莊園,你對這個地名有什么印象嗎?”
戚真想了想,回答:“沒有印象�!�
此時,譚史明那邊給白楊打來電話,白楊一聽是有了新進展,打開揚聲器公放給江寒聲聽。
電話里,譚史明聲音急促:“技術(shù)員排查環(huán)城公路的監(jiān)控錄像,追蹤一輛銀色面包車到了城外的碼頭,警隊已經(jīng)趕過去,在挨個搜查船艙和集裝箱的時候,剛找到那輛面包車……”
江寒聲擰眉,想了兩三秒,立刻說:“撤退�!�
譚史明一疑:“什么?”
江寒聲說:“是陷阱,讓他們撤退!”
與此同時,碼頭上,一支荷槍實彈的行動隊接近那輛銀色面包車。
一個隊員清查面包車并確認安全以后,比了一個手勢,其余人開始對周圍的集裝箱進行排查。
正當他們打開一個集裝箱的門時,耳機里突然傳來撤退的命令。
他們果斷停止一切行動,迅速撤退,不過眨眼間,身后,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轟然響起!
整個集裝箱都被炸起,燃起熊熊烈火。
爆炸幾乎毫無征兆,再晚上那么一兩秒,沖在最前面的行動隊隊員就會粉身碎骨。
變故令所有人都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處在震驚中,不能自拔。
隊長迅速確認隊員的安全,得知無人受傷以外,立刻向指揮部報告了爆炸情況。
爆炸聲余音不絕,譚史明只覺得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戚嚴竟然能可怕到這種地步,他不但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還能利用這一點設(shè)計陷阱。
用周瑾身上的GPS誤導江寒聲的同時,又利用交通監(jiān)控誤導警隊。
車中,白楊懵了一會兒,才拍著胸脯說:“萬幸,萬幸�!�
江寒聲手指緊緊攥在一起,他知道,這樣的好運氣很難再有第二次。
蔣誠站在車外,看著江寒聲又陷入了毫無作為的沉默當中,拍拍車門,“江寒聲,我們沒多少時間了,少發(fā)愣�!�
距離兩個小時的期限還有,十五分鐘。
……
灰暗的音樂廳中,錄像還在繼續(xù)播放。
周瑾精疲力竭,冷汗打濕她的碎發(fā),些許發(fā)絲貼在她的臉頰、額頭,隱隱約約的,她聽到座機電話發(fā)出一陣很老派的玲玲聲。
戚嚴挑眉,面容上多了幾分愉悅,然后離開了這間小的音樂廳。
這里只剩下周瑾一個人。
她再度抬起頭,看向屏幕。這時,鏡頭拉得很近很近,能很清晰地聽到江寒聲綿長的呼吸。
他再一次接受注射。這讓他可以不那么痛苦,表情甚至有點輕松。
持著相機的人還是馮和。
他問:“江先生,快不快樂?這是好東西,對不對?”
或許是出現(xiàn)了什么幻覺,他唇角彎了彎,仿佛癡魔一般說出一句話。
“好漂亮�!�
馮和顯然是有點疑惑,“什么?”
他神志不清地重復道:“晚霞,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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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聽著,微微笑了一聲,沉痛到快要麻痹的精神逐漸復蘇。
她怎么能放棄呢?她想親自問問江寒聲,到底怎樣漂亮的晚霞,讓他這么念念不忘。
如果,能陪他一起再去看看就好了。
周瑾望著屏幕中江寒聲的臉,不一會兒,她忍著渾身的疼痛,打起精神,目光在這間音樂廳巡視。
她注意到面前的高腳小圓桌上,放著剛才戚嚴用來喝威士忌的酒杯。
周瑾一點一點挪動凳子,朝酒杯的方向挪過去。
她嘴唇輕動著,像是在對江寒聲說:“等我回家,就跟你去度蜜月,我已經(jīng)很久沒好好休過假了……”
冷汗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匯到下巴尖。
周瑾伸長脖子,努力咬到酒杯沿兒,松嘴的一剎那,酒杯掉在她腳下。
地上鋪陳著一層花紋繁復的地毯,酒杯打了個旋兒,沒碎。
周瑾閉了閉眼睛,顯然對這么不配合的酒杯有些失望,可她沒停,一邊調(diào)整視野的角度,一邊繼續(xù)說著:“還有指環(huán)王的書,我真是看得昏昏欲睡,你講講,到底哪里好看了?”
她跟等待回應似的,望向屏幕里的江寒聲,沒有聽到回答。
周瑾壓低聲音,繼續(xù)道:“你又不說話了,王老師說你是悶葫蘆,吃過什么苦,不會說,想要得到什么,也不會說……你是不是故意這樣,總要別人為你后悔,為你心疼!”
滾燙的熱淚掉下來。
她忍住鼻尖的酸澀,沒有讓自己繼續(xù)哭,她看向地上的酒杯,又擰了擰腳踝,看著腳下細長的鞋跟。
周瑾輕笑起來,“你看到我多有先見之明了嗎?”
剎那間,酒杯被細細的高跟踩成碎玻璃片!周瑾沒有任何猶豫,找準合適的位置,使重心一偏,砰地,連人帶椅側(cè)身摔倒在地。
顧不上天旋地轉(zhuǎn)后的陣痛,綁在背后的手急切地在地上摸索著,很快就摸一塊合適大小的玻璃片。
她心臟怦怦直跳,反手,一點一點割著繩子,目光緊緊警惕著門的方向,唯恐下一秒,戚嚴就會進來。
……
玻璃窗下,戚嚴拿起座機的話筒,聽著手下報告集裝箱爆炸的情況,得知他們在進去的前一刻突然撤退,沒有任何人受傷,戚嚴笑了笑。
那群追蹤面包車的警察明明已經(jīng)吃到他的餌,卻在最后一刻脫鉤而逃?他可不認為這是什么巧合。
戚嚴指示人迅速撤離,掛下電話,又拿出手機,撥了一串數(shù)字。
車廂中,江寒聲此刻神情非常專注,盯著屏幕上白楊搜集來的聞鴻盛名下十四處房產(chǎn)和三處集團總部的地址。
他很快否定了這些地方。
戚嚴具有俄狄浦斯情結(jié),在某種意義上,聞鴻盛算是他的情敵。戚嚴狂妄,高傲,不可一世,他不可能將聞鴻盛的財產(chǎn)視為自己的追求。
在那個家里,聞朗對戚嚴的重要性遠勝于聞鴻盛。
他讓白楊去查聞朗名下的財產(chǎn)。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
江寒聲盯著電腦屏幕的目光沒有收回,隨手按下接聽鍵。
接聽以后,來電方一直保持沉默。
江寒聲喚了幾次沒有回應,在沉默中,他面容漸漸冷峻起來,說:“戚嚴�!�
聽到這個名字,白楊屏息,一瞬間緊張起來,打著手勢要求江寒聲配合他,通過手機號進行追蹤定位。
江寒聲則對他搖搖頭,戚嚴心思縝密,不會在這方面有所疏忽。
“江教授,你總是這么敏銳�!逼輫朗①澋馈�
江寒聲問:“玩夠了嗎?”
戚嚴說:“真遺憾,因為你的分心,這場游戲還沒開始就要結(jié)束了。你的敏銳可以救下警方的一支行動隊,卻救不了自己的女人�!�
江寒聲說:“還有十一分四十三秒�!�
戚嚴聽到這句話,神情興奮起來,腳尖一張一合,身體隨之前后晃著,似個要跳躍的小孩。
“你發(fā)現(xiàn)了我留在你家里的彩蛋!”
他是指那個倒走的鐘表。
戚嚴手指有規(guī)律地敲在窗臺上,一下,一下,江寒聲隱約可以聽見。
他抿唇,看著屏幕上列出的清單,說:“你還在淮沙市?”
“這就是你的猜測?江寒聲,你在浪費周警官的生命�!�
他不為所動,繼續(xù)追問:“城區(qū),還是城郊?”
“……”
“那就是城郊�!苯曊f,“雖然你一向喜歡博取關(guān)注,但為了這場游戲能夠順利進行,你還是會選擇偏僻安靜的地點。”
戚嚴笑了,“等等,博取關(guān)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