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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陳挽拉住趙聲閣的手腕,低著頭,露出自己的紅寶石袖扣底部,笑著問:“趙生,能請問一下這個是什么意思嗎?”

    “……”趙聲閣看著那個圓圈,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沉著道,“沒什么意思,不用在意�!�

    陳挽哭笑不得,拉住他,說:“趙聲閣。”

    趙聲閣就停住了,只好說:“就是,你很軸的意思。”

    “……”

    “快遲到了,走吧�!�

    “……”

    宴會定在一處莊園。

    沈宗年和譚又明是前一天晚上落地曼城。

    從四季如春的熱島一下穿到大雪紛飛的州際,譚又明快冷得頭腦都不清醒了,十分后悔自己為了扮靚穿了很好看但并不保暖的長大衣。

    但這款長大衣真的很好看,把他襯得風流倜儻。

    沈宗年冷著臉拆下自己的圍巾手套把他裹得異常嚴實,只露出一雙桃花眼。

    “啊這都看不”

    沈宗年抬了下眼,譚又明就不喊了。

    四四方方的高頂老爺車在雪地上碾出車轍,進了莊園,總算暖和了許多。

    譚又明一朝翻身過河拆橋,把圍得嚴實的圍巾和手套一氣兒脫下來扔回去給沈宗年,又變回了那個名利場上如魚得水的貴公子哥。

    正在招待賓客的陳挽遠遠聽見一聲:“阿挽!”

    他一抬頭,嘴角染上笑容,拿了杯香檳迎上去:“這么早,過來順利嗎?”昨天天氣不算好。

    譚又明接過香檳,噙了一口,皺起眉:“不順利,沈宗年的ACJ顛簸死了。”

    “……”

    他抱怨也繪聲繪色:“我睡到一半,還以為飛機在對流層翻跟斗”

    不過沈宗年一走近,他就不說了,陳挽心里好笑,叫了聲:“沈先生�!�

    沈宗年朝他點點頭:“恭喜�!�

    陳挽十幾場路演的精彩表現,海市都有所耳聞。

    陳挽謙虛道:“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譚又明把手機塞回給沈宗年:“秦兆霆說大雪封路了,要午后才到�!�

    秦兆霆是年底了過來探親的,他母親早年已經移居盛城,盛城距曼城不算遠,以他們之間的交情,今這種場合不過來一趟說不過去。

    譚又明代為轉達:“為表歉意,他說送份大禮�!�

    陳挽笑道:“秦先生太客氣了�!�

    沈宗年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走吧,”譚又明對陳挽說,“和我去見見老朋友們。”今來的雖然是陳挽邀的賓客,但譚家海外根基深厚,這些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多都是他的舊識。

    趙聲閣、徐之盈和當地的一位官員交談完出來就看到了沈宗年,走過來問:“什么時候到的?”

    “昨天�!�

    趙聲閣點點頭。

    兩人一起到露臺上喝酒,聊了一會兒海市的公事。

    露臺在二層,可以看到下面的宴廳,上一次兩人這樣聊天還是在寶莉灣發(fā)布會的宴會上。

    也是同樣俯瞰全場的高位和角度,那次趙聲閣還戴了家族徽章。

    一眨眼,就已經來到了寶莉灣項目路演的尾聲。

    沈宗年說話一如既往:“怎么樣�!�

    趙聲閣撐著欄桿:“在追�!�

    “……”沈宗年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我以為他這樣的性子落到你手上要被吃死了。”

    趙聲閣看著樓下正和一位英國商人談笑風生的陳挽,說:“是這樣嗎?”

    沈宗年被他平靜幽深的目光看得一愣,一時轉不過彎來:“什么?”

    趙聲閣目光平靜。

    真的是這樣嗎?趙聲閣吃死了陳挽。

    看起來是陳挽暗戀趙聲閣多年,趙聲閣被偏愛的有特無恐。

    但只有趙聲閣自己知道,這段關系里掌握主動權的從來就不是他。

    暗戀和主動的人可以隨時停止自已的感情,淪陷的人只能竭盡全力保留和索取那份迷戀。

    沈宗年看著他眼底平靜之下的涌動,有些無語。

    陳挽在樓下收到不少名片和請?zhí)袝r候無意中多看誰一眼,趙聲閣也跟著望過去。

    目光緩而慢,平靜而隨意,誰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沈宗年略微皺眉,“你”

    趙聲閣轉過頭,問:“什么?”

    “算了,沒事,”沈宗年說,“你就這樣吧�!笔裁村伵涫裁瓷w。

    “……”

    秦兆霆到的時候,陳挽正在和一位當地名流交談。

    “Keats.”對方隱約透露出想邀請陳挽參加兩天后的音樂會。

    陳挽借機委婉地結束了這場略微過于熱情的談話:“約昂先生,我的一位朋友到了,我得先過去打個招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您包涵�!�

    秦兆霆朝他揮手打了個招呼:“趙聲閣呢?”

    “跟沈先生聊天呢�!�

    秦兆霆接過陳挽遞的酒,舉著杯看他,似乎是想說點什么,但最后也不過化為一個笑容,說:“陳挽,祝賀�!�

    祝賀的東西很多,事業(yè),愛情,理想,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陳挽不是不知道,他這樣八面玲瓏的人。

    但成年人的體面是,有些事情,不必說破,不必回應。

    他回以一個微笑:“謝謝�!�

    秦兆霆說本來卓智軒也想飛過來,但近了年關,他們家是傳統大族,規(guī)矩多且嚴,沒有大過年還放小輩到處跑的。

    這個陳挽知道,昨天卓智軒還在線上跟他哀嚎,說只缺他一個太不公平。

    無論陳挽多忙,他們都是常常聯系的,即使相隔一個太平洋,也和以前沒有什么不同。

    秦兆霆外家在洛市,對這邊還算熟悉,兩人便說了些生意上的事情。

    沒有說兩句,趙聲閣和沈宗年就過來了。

    幾人打了個招呼,陳挽從趙聲閣出現就一直看著他,還朝他彎了彎眉眼,趙聲閣終于看向他,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

    譚又明天南地北地轉了一圈回來,春風得意,見到趙聲閣,熱情舉杯:“好久不見。”

    趙聲閣點點頭,也舉了下杯,問:“你在跟徐之盈比誰更抗凍?”

    “……”

    徐之盈女士今天在零下十度的天氣穿了身黑色的鏤空絲絨禮服,帕拉伊巴寶石皇冠,在一眾名媛中如同女王,氣場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登基。

    曼城冬天暗得早,下午賓客就差不多散了。

    比賓客撤得更早的是方諫,來讓記者拍了張照就帶著學生直奔機場,出來這么久,已經嚴重耽誤他的科研大業(yè)。

    徐之盈走的時候,雪更大了些,她的細尖高跟鞋出了室外不好走路,新雪都松軟,踩不實穩(wěn)。

    陳挽放下酒杯,走過來說:“徐小姐,急著走嗎,不急的話我讓人送雙平底的雪地靴過來吧。”

    徐之盈看著他,笑著嘆了聲氣:“陳挽。”

    “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溫柔。”

    陳挽微怔,搖頭謙道:“都是小事�!�

    “謝謝你,不過不需要了,”徐之盈甩了甩頭發(fā)說,“這點雪不算什么。”

    “還有,回去我就不跟你們的航班了,我直接飛北歐度假�!�

    “好,那玩得愉快,來年再見。”

    趙聲閣撐著長柄大傘走過來,把他的外套遞過去:“走吧�!�

    雪小了一些,不知什么時候,譚又明又已經被重新裹得嚴實,圍巾和他的氣質不大相符。

    陳挽看見他指使沈宗年給他堆雪人。

    “這不是人吧�!�

    “頭和身子一樣大?”

    “手也”

    沈宗年抬起頭看他一眼,他就說:“手挺可愛的。”

    “……”

    陳挽仰起頭對趙聲閣說:“我也給你堆一個吧?”

    趙聲閣沉靜地看著他:“嗯,然后你自己就變雪人了�!�

    “……”陳挽出于一種別人有什么好玩的、浪漫的,自己家的也要有的心理,不死心地問,“真的不要嗎?”

    “要吧,”陳挽勸道,“螢火蟲都要,雪人也要一個吧�!�

    他看著沈宗年堆出的那坨不知是什么的東西,小聲地跟趙聲閣委婉道:“我應該堆得比沈先生好一些�!�

    “不用,”趙聲閣低頭凝著他,說,“我要別的就可以�!�

    “你要什么?”要什么他都可以找來。

    趙聲閣沒說,不過晚上陳挽被壓在七十二層單向落地窗上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第74章真的回信了

    趙聲閣的手握住他的脖子,沒有用力,只是非常緩慢地摩挲,冰冷的唇親他的后頸,說:“Keats.”

    陳挽腦子轟地一聲炸開,渾身顫抖。

    這個晚上得格外狠,趙聲閣的撫,摸和親吻都帶了懲罰意味。

    陳挽的心被高高吊起,又輕輕放下,一次又一次,急需擁抱、親吻和安撫。

    趙聲閣偶爾給一點,但總是不給滿,讓陳挽的感官和靈魂生生懸在七十二層高樓,上不去也下不來。

    “趙聲閣,求求你�!�

    陳挽應該是哭了,趙聲閣又面無表情地再喚了他一次:“Keats.”

    聲音很沉,如同某種提醒和警告,又含著冰冷的溫柔,陳挽耳膜震顫。

    后來趙聲閣就不說話了,無論陳挽如何求救,他只像沉默的狼,一直沒有停下。

    陳挽于瀕死中腦海閃過一絲靈光,用最后一點力氣抓住趙聲閣的手,有氣無力道:“我、我是在拒絕他�!�

    趙聲閣沒有表情地停下來。

    陳挽得救了,他不知道趙聲閣是怎么知道的,但只要趙聲閣想,沒有他不能知道的。

    陳挽抓住這唯一被赦免的機會解釋:“禮物也還給他了,沒、沒有收。”

    那位當地名流在陳挽婉拒一起去音樂會后,又在臨走前贈送了一套昂貴的珠寶,陳挽沒有收,但不想得罪人,還反送了一套茶葉給對方,是以東道主的姿態(tài),說這是家鄉(xiāng)特產,歡迎他到中國來游玩。

    趙聲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紅成一片的頸脖,目光平和,輕聲說:“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陳挽呼吸吃力,胸腔起伏。

    趙聲閣歪了下頭,碰碰他的臉:“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又不會干涉你。”

    陳挽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去抓住他的手指,搖了搖,說:“你可以干涉我,怎么都行。”

    趙聲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陳挽就說:“回房間好不好,幫我開一下書柜第二個抽屜�!�

    趙聲閣看了他片刻,將人抱起,進了房間,放到床上用被子團住,從第二個抽屜找到了陳挽口中的信封和盒子。

    陳挽終于緩回了一口氣,但聲音還是不大:“這封信本來早就想給你了,后來因為陳家的事沒來得及送出去�!�

    陳挽靠在床頭,目光很包容地看著他:“你拆開來看一下好不好。”

    趙聲閣依言拆開,低著頭讀信,看不出表情。

    陳挽去抓他的手:“還有這個同頻手環(huán),密碼是你的生�!�

    陳挽訂制了最高權限,定位、視覺、聲音甚至心律,都會被隨時隨地同頻捕悉,幾近監(jiān)視。

    “不是因為你送我基金會和機器人才送你,”是知道波珠的事后他就在心里盤算了,不過陳挽說,“但你可以當作這是我的回禮。”

    如果趙聲閣的掌控欲無法填滿,那陳挽就以身伺虎。

    趙聲閣黑目沉沉看了陳挽一會兒,說:“不需要這樣。”

    陳挽沒什么力氣地歪了歪頭,目光包容,笑:“要吧。”

    “沒辦法真的變成一只小狗陪你,digital

    dog可以嗎?”

    趙聲閣看著他,沒有說話。

    陳挽就說:“趙生將就一下?”

    趙聲閣手指動了動,平靜地看著他,好像很沒有辦法地說“隨你”,手上倒是很配合地拿起手機輸入了監(jiān)視指令。

    他研究手環(huán)的樣子,和那天陳挽玩機器人模型如出一轍。

    “……”

    陳挽有點好笑,說:“唔,趙聲閣�!�

    “雖然我知道可能挺好玩的,但我現在想洗個澡,你剛才實在是有點兇了�!�

    趙聲閣就把手環(huán)戴在陳挽手上,抱起人,走入浴室,一起進了浴缸。

    他從背后環(huán)抱住陳挽,看了下手機,說:“你現在心跳很快?”

    “……”

    “心率這么高�!�

    “……”

    “不過呼吸和壓力值還算正常�!�

    陳挽回頭看著他,無奈但坦誠地看著他,說:“你這么抱著我,我心跳很難不快。”

    趙聲閣就又在水里要了了他一次,陳挽的手環(huán)發(fā)出異常尖銳的警鳴聲,被趙聲閣拆下放到了角落。

    由于方諫和徐之盈都不跟機,趙聲閣和陳挽決定回程走水路,算是在海上度個短假,終點是斐靈島。

    等船之前,趙聲閣把車開到龐洛。

    “你要買船?”陳挽有點驚訝,趙聲閣已名下已經又好幾艘價值不菲的游輪。

    趙聲閣轉動鑰匙,熄了火,說:“是你買�!�

    陳挽頓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籌備的。

    游輪設計師是個白人,內設基本完成,但模型也出了,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陳挽到底是工科出身,對模型很感興趣,暗自驚嘆,配置精妙奢華。

    趙聲閣看他對模型愛不釋手,說:“這個你帶走�!北緛硎侵怀鲆粋模型的,他猜到陳挽會喜歡。

    陳挽彎著眼睛說:“那我把它擺在我的辦公室里。”

    設計師問兩人:“游輪的名字有什么想法嗎?辦手續(xù)的時候需要備案,后面還要刷漆�!�

    陳挽還在看那個模型,對趙聲閣說:“這是你送我的,你來取吧�!�

    趙聲閣說:“那就叫濟慈號�!�

    陳挽眼睛一彎,說好。

    趙聲閣:“等寶莉灣碼頭建成,讓濟慈號來作它的初航�!�

    陳挽頓了一下。

    瞬時有種恍惚之感

    當初寶莉灣碼頭項目成立的時候,陳挽是真的幻想過自己能擁有一艘船買下寶莉灣的初航,不過彼時只覺得是異想天開。

    但現在,趙聲閣為陳挽量身定做了一艘游輪,邀請他作自己的初航。

    趙聲閣沒有聽到陳挽回答,就繼續(xù)說:“初航航線由你來決定,我們可以在海上度蜜月,你覺得怎么樣?”

    “陳挽?”

    陳挽的目光重新聚焦,放開了模型,去牽他的手,輕聲說:

    “度什么?”

    “……”趙聲閣平靜地看著他,說,“你聽到了的�!�

    陳挽又露出那種沒什么辦法的笑容,問:“你不是不愿意轉正,還在追我?”

    趙聲閣想了想說:“婚后也可以繼續(xù)追。”

    陳挽笑,點點頭,同意了:“可以。”

    趙聲閣和設計師討論了一些細節(jié),比如艙內要建一個保齡球館,陳挽好像還挺喜歡打保齡球,還有垂釣的觀景臺,陳挽有時會去釣魚,趙聲閣會陪在旁邊睡覺。

    陳挽去接電話的時候,設計師夸贊趙聲閣good

    man.

    趙聲閣目光從合同上移開,搖搖頭。

    陳挽才是。

    趙聲閣做得再多,也不會比陳挽做得更好。

    午后登船,風平浪靜,沿著北太平洋冬季洋流一路南下。

    斐靈島位于北緯7°26‘,東經111°55’,赤道以北,北回歸線以南,受西南季風影響,降水豐沛,四季如夏。

    抵達碼頭時,正值黃昏,晚霞絢爛,一片火燒云,似要燒進海水里。

    陳挽雙手擱在欄桿上,頭發(fā)被海風吹亂,說:“有時候看著大海,就會覺得人類真的很渺小,能決定的事情的也很少。”

    即便是滿月航道這樣浩大的工程,也不過斗轉星移中的滄海一粟。

    趙聲閣和他并肩站著,說:“那就掌握自己能決定的事情�!�

    盡人事,平常心。

    陳挽轉頭看著他,眼里帶了點笑意:“趙聲閣�!�

    “你是不是任何時候都能保持這么客觀理性啊�!�

    “不是,”趙聲閣低頭看著他,“你應該知道那個例外�!�

    陳挽就笑。

    下了船,海岸公園有游客在野餐,還有人在演奏手風琴。

    有當地人向游客兜售熱帶水果、花環(huán)和明信片,有位金發(fā)碧眼的母親給孩子買了一個小兔子氣球。

    洋娃娃似的小朋友咧開嘴笑,迎著海風奔跑。

    陳挽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趙聲閣就問他:“想要哪一個?”

    他從來不會問他要不要,只問想要哪一個。

    陳挽快三十的男人實在不好意思再拿一個氣球,就選了一張明信片,如果-郵寄,可以得到一枚斐靈島的郵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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