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6章

    “那你為什么還要娶她?”朱顏氣急了,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他的選擇,“太荒唐了……這門婚事,明明是不對的!”

    朱顏怔住,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合適?”朱顏怔住了,“你……你覺得雪鶯合適?”

    “對�!睍r影看了她一眼,“她是你的好朋友,你也希望她能熬過這一關(guān),是吧?”

    “當然!”她斷然回答。

    他淡淡點頭:“那我這么做,至少滿足了你這個愿望�!�

    朱顏怔了一下,心里又苦又甜,卻依舊據(jù)理力爭:“可是,明明還有別的許多方法,同樣能令她熬過這一關(guān)!可以不用賠上她和你的一輩子的方法!為什么非要這么做?”

    “因為還有別的顧慮,比如,她腹中孩子的未來�!睍r影抬頭看著星空,忽然間嘆息了一聲,“我虧欠時雨,希望能在他的孩子身上彌補……若沒有這個遺腹子,等我死了,空桑的帝王之血也就斷絕了�!�

    “怎么會?”朱顏失聲,“你將來遲早會有自己的孩子�。 �

    “不會有�!睍r影的聲音疏遠而冷淡,一字一句,“此生此世,我已經(jīng)準備孤獨終老,永遠不會有妻與子�!�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卻讓她怔在了原地。

    “不!”她忍不住叫了起來,“你不能這樣過一輩子!”

    “我……”朱顏身子猛然晃了一晃,忽然而來的刺痛讓她瞬間崩潰,有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接二連三地滾落她的面頰,她全身開始劇烈地發(fā)抖,卻不能說出一句話。

    “你哭了?”他看著她的表情,眼眸里有一絲不解,“為什么?”

    “我……”她哽咽著,不知從何說起,只難受得全身發(fā)抖。

    時影一直在等她的回答,而等來的只有高空呼嘯的風聲。許久,他終于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我……我……”她全身發(fā)抖,心里天人交戰(zhàn)。

    “重明!”時影轉(zhuǎn)過了身,召喚神鳥,“送阿顏回去�!�

    重明神鳥“咕�!绷艘宦�,懶洋洋地拍打了一下翅膀,翻起四只眼睛看了看這邊,居然扭過了頭去,壓根沒有理睬他的呼喚。

    “重明!”時影厲聲道。

    重明神鳥翻了個白眼,終于飛掠過來,卻在半空一轉(zhuǎn)身,化成了鷂鷹大小,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咕咕”低語了幾句。時影剛要說什么,臉色卻凝住了,眼神瞬間變得分外可怕。

    “什么?”他看了一眼重明神鳥,“你說的是真的?”

    重明神鳥“咕”了一聲,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看了看一邊的朱顏,“唰”地振翅飛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白塔絕頂,竟是將兩人撇在了原地。

    “等一下!”時影厲聲道,一把拉住了正要轉(zhuǎn)身走下白塔的朱顏。

    “這事情,是不是和大司命有關(guān)?”時影凝視著她,忽然問了一句,“他對你說過什么?”

    “��?”她嚇了一跳,脫口,“你……你怎么知道?”

    話一出口,時影的臉色就沉了下去,咬著牙,短促地說了兩個字:“果然�!�

    朱顏奮力掙扎,卻無法擺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控制住了自己,直接讀取她腦海里的所有隱私。一時間,憤怒、屈辱和如釋重負同時涌現(xiàn),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眼里有淚奪眶而出。

    時影看著她的表情,手指又收了回來。

    朱顏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我不能說�!�

    他的手一緊,幾乎捏碎了她的肩膀,聲音里帶著怒意:“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說?”

    “我……”她的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凝結(jié)在舌尖。

    “重明剛才跟我說,在我死去的那幾天,大司命一直把你關(guān)在神廟里�!彼粗�,神色凝重而冷肅,“你現(xiàn)在的一切行為,是不是和那時候他對你所做的有關(guān)?”

    朱顏全身發(fā)抖,并不回答。

    她全身發(fā)抖,還是咬著牙:“我不能說。”

    “說!”時影厲聲道,“你這是逼我!”

    她很少聽到他這樣帶著殺氣的聲音,心里一顫,無數(shù)的情緒在心中飛快地堆積,幾乎如同一座山,沉默了半晌,忽然間再也忍不住,終于爆發(fā)似的哭了起來:“我……我不能說!我也立下過誓言!如果……如果違背了……會、會有很多人因此而死!”

    時影震了一下,似乎明白過來了,沉聲:“有我在,大司命不能把他們怎樣�!�

    “不……大司命很厲害。”朱顏哽咽著,眼里有著恐懼,“我不怕死�?墒恰也荒苣盟麄兊拿鼇砻半U!”

    時影厲聲道:“‘他們’是誰?”

    朱顏想要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忍住,最后只是低聲道:“那些人里……也包括你�!�

    朱顏一驚,訥訥道:“可是……帝君已經(jīng)下旨賜婚給……”

    “不!”她沖口而出,“可是大司命……”

    “等他從紫臺回來,我會好好地和他算這筆賬!”

    朱顏剛要說什么,忽然聽到遠處一陣呼喊。兩人一驚,一起回過頭,看到有一排侍從跪在離神殿還有兩三層的臺階上,不敢上前,正仰著頭看著這邊,喊著“皇太子殿下”。

    “怎么?”時影蹙眉,走到漢白玉欄桿前俯視眾人。

    “稟……稟皇太子!”領(lǐng)頭的是紫宸殿內(nèi)侍,“帝君下令讓屬下們立刻找您回去……再找不到,就要砍了屬下們的腦袋!”

    時影沒想到北冕帝也有這般暴虐的時候,不由得有些意外。

    “哎,那你就先回去吧!”朱顏雖舍不得塔頂兩人獨處的時光,但看到下面那些嚇得臉色蒼白的侍從,嘆了口氣。

    時影回頭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我陪你去。”朱顏顯然還是舍不得離開,吐了吐舌頭,拉住了他的衣袖,手指一劃,結(jié)了一個隱身的咒,“偷偷地!”

    半夜時分,紫宸殿深處,昏睡醒來的北冕帝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榻旁,眼里露出了一絲焦躁。

    “臣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眱�(nèi)侍看了看外面漸漸亮起來的天色,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皇太子殿下……大約是去了塔頂?shù)沫^衡那邊吧?可是,重明神鳥把守著神殿,誰也無法靠近�!�

    “重明?”北冕帝眼神略微露出驚詫,“奇怪�!�

    沉默中,外面有“簌簌”的衣裾拖地的聲音,有人悄然從后門進來,卻是北冕帝多年來的貼身心腹、大內(nèi)總管寧清。

    “有事稟告帝君�!贝髢�(nèi)總管袖手站在榻邊,眼里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打擾帝君休息,罪該萬死�!�

    北冕帝對著內(nèi)侍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咳嗽著轉(zhuǎn)過頭看著大總管:“怎么……喀喀,我讓你找的后土神戒……找到了?”

    “喀喀……”北冕帝臉色微微一變,“該死!她、她藏哪里去了?”

    “帝君息怒,后土神戒想必遲早會找得到,但是……”大內(nèi)總管停頓了一下,道,“在查抄青蘅殿的過程中,意外翻出了一封從外頭剛剛傳進來的密信。”

    “密信?”北冕帝咳嗽著,愕然,“是……青王的寫給她嗎?”

    “不,事情奇就奇在這里�!贝髢�(nèi)總管壓低了聲音,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這封信……是來自白王府的�!�

    “什么?”北冕帝吸了一口冷氣,“白王府?”

    白王和青王乃是對立的宿敵,為何白王府竟還有人和青妃私相授受?

    大內(nèi)總管稟告:“據(jù)青蘅宮的侍女交代,這封信是青妃伏誅的當天中午剛剛送入宮中的,所以尚未有人拆看過�!�

    “哦�!北泵岬畚⑽⒓{悶,不明白白王府的女眷為何會和青妃有往來。然而抽出信箋,看了一眼內(nèi)容,臉色頓時大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帝君!”大內(nèi)總管吃了一驚,“您……您沒事吧?”

    這封信上到底寫了什么,竟然讓帝君如此震怒?

    “居……居然……喀喀喀!該死!”北冕帝將那封信捏在手心,緊緊揉成一團,咳嗽得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半晌才勉強平定了呼吸,臉色發(fā)青,也不說什么,只道,“這封信……你看過了嗎?”

    大內(nèi)總管心里一驚,立刻跪下:“這信來源蹊蹺,屬下哪里來的膽子敢擅自拆看?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拿到了帝君面前�!�

    “嗯……”北冕帝急促地喘息著,打量這個多年的心腹臣子,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這些年來你一貫做事謹慎……這一次,算是救了你的命�!�

    大內(nèi)總管只覺得背上一冷,有刀鋒過體的寒意。

    北冕帝冷冷道:“這封信的事,不能和任何人提及,知道嗎?”

    “是�!贝髢�(nèi)總管心里詫異,卻不敢多說。

    “還有,青……喀喀,青蘅殿內(nèi)所有服侍青妃的人,包括那名私下傳信的侍女……都統(tǒng)統(tǒng)賜死�!北泵岬畚⑽⒖人灾�,“一個……一個都不能留�!�

    “是。”大內(nèi)總管吃了一驚,連忙點頭。

    “下去吧�!北泵岬蹞]了揮手,竟是毫不解釋。

    當房間里再也沒有外人的時候,北冕帝重新展開了手心里揉皺的信箋,緩慢地重讀了一遍,眉頭慢慢鎖緊,呼吸也粗重斷續(xù)起來,顯然有激烈的情緒在衰弱的胸中沖撞,令垂死的老人輾轉(zhuǎn)不安。

    “冤孽……冤孽�。 痹S久,北冕帝重重將手捶在床榻上,嘶啞地喃喃,轉(zhuǎn)頭召喚外間的內(nèi)侍,語氣煩躁而憤怒,“快去!喀喀……快去替我找皇太子前來!再找不到……要你們的狗命!”

    “是�!眱�(nèi)侍從未見過帝君如此聲色俱厲,嚇得匆匆退下。

    北冕帝劇烈地咳嗽著,斜斜靠在榻上,頭暈目眩的感覺越來越重,然而勉強提著一口氣,怎么也不肯就這樣躺下。視線空茫地落在華美青銅燈樹上,那些火焰跳躍著,映照出明明滅滅的光影,仿佛有無數(shù)幻象浮現(xiàn)。

    那一瞬,仿佛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他一生所有的事都如夢幻泡影一樣掠過:秋水歌姬,白嫣皇后,青妃,兩個兒子,六位藩王,無數(shù)的臣子民眾……所有的一切幻影,都如眼前的殘燈一樣,在風中搖曳,即將熄滅。

    怎么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嗎?

    過了不知多久,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北冕帝震了一下,以為是時影回來了,正撐起身體掙扎著開口,卻聽到了侍從在外面稟告:“帝君,白王求見�!�

    北冕帝怔了一下:白王?如今還不到寅時,天色未亮,為何白王一大早就獨自入宮了?難道……他也是得知了這封密信上的事情,所以匆匆趕來?這樣的話……豈不是……

    北冕帝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宣�!�

    片刻,白王進入了內(nèi)殿,隔著垂簾問安,言辭恭謹,神色卻欲言又止。北冕帝緩慢地回答了幾句,不住咳嗽,看著藩王的臉色,暗自不安。白王隔著簾幕應答了幾句,終于開口道:“為何不見皇太子在左右侍奉?”

    終于還是提到了時影嗎?北冕帝聲色不動,只道:“他已經(jīng)在此守了多日,我剛剛派他去處理一些事了�!�

    “皇太子……是去查辦昨日那個大膽妄為的逆賊了吧?”白王臉上露出羞愧之色,忽地攬衣而起,匍匐謝罪,“是小王無能,竟然讓前來賜婚的御史在光天化日之下蒙羞!”

    “喀喀……”北冕帝咳嗽了起來,臉色一變。

    “哦……”聽到這樣的話,白王竟然是松了口氣,喃喃,“原來……你一大早趕來,是為了這件事?”

    白王愣了一下,不知道帝君為何有此一問。昨天在白王府門口出了這么大的岔子,賜婚的使者被劫,玉冊失落,他擔心得一宿未睡,一大清早就特意過來向帝君賠罪,為何帝君反應卻是如此奇怪?

    “如此就好……”北冕帝脫口說了三個字,立刻回過神來,沒有再多說什么,將手里捏著的那封信收了起來,問,“除了玉冊,連玉佩都被奪了嗎?”

    白王連忙叩首:“那個逆賊膽大包天,竟闖入雪鶯房中竊取了玉佩!”

    “是嗎?”北冕帝卻沒有問那個逆賊的下落,只是關(guān)切地問,“雪鶯郡主沒事吧?她身體不大好,喀喀……可不能出什么事�!�

    白王連忙道:“多謝帝君關(guān)心。雪鶯只是略微受了驚嚇,并無大礙。”

    “嗯……那就好,那就好�!北泵岬鬯闪丝跉猓璩恋难劬锫舆^一絲光,不知道想著什么,只是搖了搖手,淡淡道,“起來吧�!�

    “小王不敢�!卑淄踬橘朐诘�,“還請帝君降罪!”

    “降什么罪呢?喀喀……”北冕帝咳嗽著,“在天子腳下出了這種事,按理說……喀喀,最該怪罪的就是朕了吧?治國無方啊……”

    他本來想委婉提醒帝君應該再度派出御史,重新賜予玉冊,然而北冕帝眉頭緊鎖,忽然道:“光天化日之下,玉冊和玉佩居然會不翼而飛……喀喀,此乃不祥之兆啊……看來這門婚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什么?”白王忽地愣住了。

    帝君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是想借機取消這門婚約?

    “還好也沒有正式冊封�!北泵岬墼陂缴峡人灾�,斷斷續(xù)續(xù),聲音卻是從未有過地堅決,“回頭……回頭我再請大司命出面,請神賜下旨意,重新決定太子妃人選。愛卿以為如何?”

    想到這里,白王忽然一個激靈:難道,白日里那個忽然闖出來搶走玉冊和玉佩的神秘人,竟是奉了帝都的旨意?

    然而畢竟城府深沉,心中雖然劇震,白王臉上始終不曾露出絲毫不悅,沉默了一瞬,只是叩首道:“帝君說得是,此事應從長計議�!�

    “喀喀……你可不要誤會了。”北冕帝咳嗽著,語氣卻是溫和的,安慰著滿腹不滿的藩王,“白之一族始終是空桑巨擘,國之柱石……世代皇后都要從白之一族里遴選。這一點,喀喀,這一點絕不會變。只是……”

    說到這里,北冕帝頓了頓,意味深長:“只是雪鶯不合適�!�

    白王心里一跳,知道帝君話里有話,想必是暗指雪鶯昔年和時雨的那一段情,想了想,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帝君說得是,雪鶯自小身體孱弱,小王也覺得不合適替帝王之血開枝散葉�?苫侍拥钕乱灰夤滦小�

    “冊封太子妃之事,決定權(quán)在朕,不在皇太子�!北泵岬劬裼行┎粷�,說的話也短促起來,“你……喀喀,你回去好好安撫雪鶯吧……回頭把她送進宮來住幾天,決不能因此委屈了她。”

    “是�!卑淄醪桓以僬f什么,眼神卻閃爍。

    等白王走了之后,北冕帝合起了眼睛。

    當左右侍從以為老人已經(jīng)又陷入了昏睡時,榻旁的帷幕動了動,有一個修身玉立的人從側(cè)廂緩步而入,來到了榻前,微微躬身:“父皇找我?”

    北冕帝一驚,睜開了剛剛合上的眼睛。已經(jīng)有整整一天未曾出現(xiàn),皇太子不知去了何處,歸來時一襲白衣依舊一塵不染,神色也和昨日并無二樣。北冕帝吃力地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內(nèi)侍們明白了帝君的意思,立刻紛紛退下。

    當房間里只有父子兩個人時,氣氛變得分外靜謐,只能聽到帝君遲緩凝滯的呼吸,如同回蕩在空廊里的風聲。北冕帝沒有問他昨夜去了哪里,只是合起了眼睛,疲倦地說了一句:“剛才……喀喀,剛才我和白王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睍r影點了點頭。

    北冕帝淡淡道:“我替你取消了和雪鶯的婚約。”

    時影沉默了一下,道:“兒臣并無意見。”

    “并無意見……呵呵,并無意見!”北冕帝卻忽然冷笑了起來,提高了聲音,從病榻上勉力抬起手臂,“唰”的一聲將一物迎面摔了過去,厲聲道,“你看看……喀喀,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事出突然,時影未曾料到父親如此震怒,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躲閃。

    “不許打他!”就在那一瞬間,一個聲音忽地叫了起來。只憑空一聲裂響,那東西還沒接觸到時影,就四分五裂化為齏粉!

    “住手!”時影瞬間出手拉住了對方,低喝,“阿顏,不許無禮�!�

    隱身術(shù)被打破,一個紅衣少女的影子從虛空里浮現(xiàn)出來,站在了燭光之下,滿臉緊張地擋在時影面前,如臨大敵。

    “喀喀……是你?”北冕帝看著那個從時影身后冒出來的少女,臉上的驚訝漸漸退去,枯槁的嘴角忽地露出一絲笑意來,“我認得你……你,喀喀,你是赤之一族的小郡主,是不是?”

    朱顏本來是悄悄地跟在時影后面,但一看到帝君動手,生怕師父會吃虧,在情急之下便徑直沖了出來。此刻,看清楚扔過來的不過是一張紙,不由得也僵在了原地,愣了愣,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北冕帝看到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原來……喀喀,原來昨天晚上,影是和你在一起?你們?nèi)ツ睦锪耍俊?br />
    “我……我……”朱顏張口結(jié)舌,大膽直率如她此刻也居然有幾分羞澀,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時影一眼,似是求助。時影抓著她的手腕,將她輕輕拉到了身后,看著北冕帝,平靜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是和我在一起�!�

    什么?他居然在父親面前一口承認了?朱顏的臉“唰”地紅到了脖子根,連頭都抬不起來了,只能抓著他的袖子躲在他后面,不敢看病榻上的帝唉,你們兩個……真是……”北冕帝打量著他們兩個人,臉色忽轉(zhuǎn),忽然間笑了起來,“好……好!喀喀……太、太好了!”

    抱病在床的老人忽然爆發(fā)出了大笑,竟然有說不出的歡喜和暢快。朱顏有些傻了眼,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帝君,又看了看時影。然而這父子兩人一個動一個靜,竟然是誰都沒有理睬她。

    不知過了多久,北冕帝終于平定了咳嗽,看了一邊的嫡長子一眼,道:“好了……本來我想好好責罵你一頓的,喀喀……現(xiàn)在看來不用了�?磥�,這世上的事情,就算到了我快要死的最后一刻,依然還會峰回路轉(zhuǎn)啊……”

    北冕帝又轉(zhuǎn)過頭,打量了他身邊的紅衣少女半天,嘴角含著深深的笑意,咳嗽著轉(zhuǎn)頭對時影道:“看在她的分上,暫時饒了你。”

    朱顏卻不忿:“他又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你饒?”

    “喀喀……怎么,還沒嫁過來,就這么護著他了?”北冕帝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個少女,咳嗽著,指著碎裂一地的紙張,“你看看他做的好事!如果……喀喀,如果不是總管查獲了這封信,我還被他蒙在鼓里!”

    “信?”朱顏怔了怔,看了看一地的紙片。

    時影微微皺眉,平舉起手掌,“唰”的一聲,那些碎裂的紙張從地上飛起,瞬間在他掌心拼合,完整如初。

    他只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沒錯,這是雪鶯郡主的筆跡!

    那個白之一族的郡主,絲毫不知深宮兇險,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竟然貿(mào)貿(mào)然給青妃寫了一封求救信!然而不知道青妃自身難保,于是這封信便毫不意外地被總管查抄,送到了帝君這里。

    時影看著信里的內(nèi)容,眉頭也漸漸蹙起,看了一眼父親。

    “雪鶯郡主……她、她居然懷了時雨的孩子!”北冕帝指著時影,聲音沙啞低沉,“這么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

    什么?帝君……帝君他居然知道了?!

    朱顏嚇了一大跳,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然而時影的神色還是淡淡的,手指一松,那封信在他手里重新化為齏粉,散落了一地。

    一時間,紫宸殿深處的氣氛幾近凝固。

    “影,你就是為了這個,才選了她當太子妃吧?”沉默了很久,北冕帝看著嫡長子,眼神復雜,“你說我小看了你的心胸……喀喀,還真的是。呵……我怎么也沒想到,你、你居然會心胸寬廣到母子一起收!”

    憤怒之下,北冕帝的語氣很重,時影沉默著承受父親的怒火,并沒有回答。朱顏惴惴不安,有心想替師父說話,又不知該怎么辯解,嘴唇動了動又沉默。

    “你想什么呢!”北冕帝捶著床沿,厲聲道,“你是要把他們母子收入宮中,當自己的孩子撫養(yǎng)?你就不怕這孩子養(yǎng)大了,會殺了你報仇嗎?”

    “報什么仇��?”朱顏忍不住爭辯了一句,“時雨又不是他殺的!”

    什么?北冕帝微微一怔,看向了嫡長子。

    然而時影并未替自己分辯,只是淡淡道:“殺我報仇?如果那孩子將來有這樣的本事,倒是空桑之福。”

    “你……”北冕帝被這個兒子給氣得苦笑起來,劇烈地咳嗽。

    “帝君,您快歇一歇!”朱顏看得心驚膽跳,生怕這個垂死的老人一口氣上不來,想上前替他捶背,“不要說那么多話了……消消氣,消消氣。要不要叫御醫(yī)進來看看?”

    北冕帝沒有理睬她,只是死死地盯著兒子,咳嗽著:“總而言之,雪鶯郡主絕不能成為太子妃!喀喀……否則像什么樣子?全亂套了!這門婚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我非得替你取消不可!”

    “好�!睍r影居然一口答應,“我同意�!�

    北冕帝似乎沒料到嫡長子居然毫不反抗,不由得怔了一下:“你……為什么忽然間又改口了?你不會現(xiàn)在又想殺了雪鶯母子吧?”

    “當然不。”時影冷冷回答,“放心,我會照顧他們母子�!�

    北冕帝凝視著自己的嫡長子,神色復雜:“那就好。畢竟那孩子也是帝王之血的后裔……喀喀,希望你真的心胸寬大,不會對孤兒寡母趕盡殺絕�!�

    時影還沒表態(tài),朱顏卻忍不住開口:“我保證,師父他肯定不是那種人!”

    “你保證?”北冕帝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個少女,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招了招,“小姑娘……喀喀,過、過來。”

    朱顏愣了一下,看了看一邊的時影。時影臉色淡然,并沒有表示反對,她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帝君的病榻前一尺之處站住了腳步。

    北冕帝在輝煌光線下端詳著這個少女,眼神漸漸變換,低聲嘆了口氣:“真是像紅日一樣朝氣奪目啊……難怪……喀喀,難怪生活在永夜里的影會喜歡……小姑娘,他對你好不好?”

    朱顏臉紅了一下,連忙點頭:“好,很好!”

    “再過來一點�!北泵岬塾终辛苏惺�。

    朱顏小心翼翼地又往前挪了幾步,幾乎已經(jīng)貼著榻邊了,不知道帝君要做什么,心頭怦怦跳。

    北冕帝凝視了她片刻,低聲:“低下頭來�!�

    她嚇了一跳,忐忑不安地低下頭去。忽然間,只覺得發(fā)上微微一動,有奇特的微光亮了一下,從虛空里籠罩了她。

    “玉骨?”朱顏抬手摸了一下,失聲驚呼。

    “歸你了。”剛才那個小小的動作似乎已經(jīng)耗費了很大的精力,垂死的皇帝重新靠入了軟榻,咳嗽著,“好好……好好保管它�!�

    朱顏愣了一下,明白北冕帝這算是正式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里一喜,摸著玉骨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訥訥道:“謝謝!”

    北冕帝看著少女明亮的眼睛,混濁的老眼里也閃過一絲笑意,咳嗽著,囑咐:“喀喀……以后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不要再吵吵鬧鬧了�!�

    “我、我哪敢和他吵啊……我怕死他了�!敝祛佮止玖艘宦暎琢藭r影一眼,“他生氣起來可嚇人了!不打我就不錯了……”

    “什么,他還敢打你?”北冕帝失笑,“他以后要是敢打你……”

    然而話說到一半,帝君臉上笑容未斂,整個人向后倒去!

    那一瞬,時影搶身到了榻前,失聲:“父皇!”

    然而即便是這樣,當咒術(shù)籠罩住老人時,她還是看到北冕帝的魂魄從七竅飄出,不受控制地潰散!

    “不……不要勉強了�!北泵岬鄣穆曇籼撊醵统�,如同風中之燭,身體微微抽搐,“時間早就到了。我……喀喀,我已經(jīng)拖了太久……”

    時影卻還是不肯放開分毫,繼續(xù)施用著大耗元氣的術(shù)法,低聲:“天下動蕩,大事未畢,還需要您坐鎮(zhèn)�!�

    “喀喀……我挨不下去了……”北冕帝全身顫抖,眼神慢慢開始潰散,喃喃,“本來……本來還想等大司命回來……可惜……喀喀,沒時間了�!�

    “有時間�!睍r影的聲音卻冷定,“您要撐住。”

    “不……不用了�!北泵岬坂�,全身都在不停地抽搐,手腳漸漸冰冷,“太……太痛苦了……陽壽盡了,卻茍延殘喘,每一分每一刻……都如同在煉獄里煎熬啊……我、我不想挨下去了�!�

    時影的手指微微一顫,眼神變了一下,沒有說話。

    “影,我很快……就要見到你的母親了……”垂死的帝君從咽喉里發(fā)出了嘆息,“我會去祈求她的原諒……可是……你呢?影,你原諒我嗎?”

    時影震了一下,并沒有回答,神色復雜地變幻。

    朱顏看著老人祈盼的眼神,心里難受,幾乎恨不得脫口而出替他回答,然而畢竟知道好歹,硬生生地忍住了,抿緊嘴唇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對父子。

    “對了,還有一件事……”北冕帝喃喃,吃力地吐出最后的請求,“在我死后,把……把我和秋水歌姬……合葬在一起�!�

    母親和自己一生的悲劇,都由眼前這個男人而起。可這個人不但早年拋棄妻子,到了生命的最后,依舊要選擇和那個鮫人一起長眠!

    這個人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那自己,是否要原諒?

    朱顏看到他久久沉默,忍不住輕輕伸出手,按在了師父的肩膀上。那一瞬,她驟然間一驚,發(fā)現(xiàn)時影的身體竟然在劇烈地發(fā)抖。

    “如你所愿�!苯K于,他低聲說出了幾個字。

    北冕帝顫抖了一下,竟然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他伸出枯瘦的手,痙攣著抓緊了兒子的手腕,聲音越來越虛弱,低得幾乎要貼耳才能聽見:“等……等大司命回來……喀喀,你告訴他……我……我很抱歉,沒能等到他回來……”

    時影微微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可是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顏似乎看到他眼眸里有晶亮的光芒一閃而逝。她站在一邊看著,只覺得自己心里也是揪緊了一次又一次,幾乎無法呼吸。

    虛空中有颶風席卷而來,那些肉眼不可見的魂魄如同閃耀的星星一樣,轉(zhuǎn)瞬離開這一具奄奄一息的軀殼,隨風而去!

    “啊!”朱顏失聲驚呼,又竭力忍住。

    然而,時影不等父親呼吸停止,便斷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仿佛就像是在逃離什么一樣!

    他……為什么在這一刻走了?朱顏想要追上去,卻又不忍心看著老人就這樣一個人死去,還是在榻邊躊躇了片刻。

    “秋水……”病榻上,北冕帝吐出了最后的一句低語,寂然無聲。

    生死輪回,如同潮汐來去,是洪荒一般不可抗拒的力量。

    (本章完)?

    第45章

    同生共死

    這個長夜,幾乎如同永恒。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有人已經(jīng)在黎明中去世。

    不一時,有服侍早膳的內(nèi)侍進來,發(fā)現(xiàn)了北冕帝的駕崩,立刻驚慌地退出告知諸人。朱顏藏身于帷幕之后,看到總管帶著侍從從外面涌入,嘆了一口氣,離開了喧鬧的后宮。

    她在白塔頂上的神廟里找到了時影。他正獨自在神像下合掌祈禱。神廟空曠,有微光從穹頂射落,從大門這邊望進去,幾乎宛如深不可測的大海,而海的彼端是神魔無聲的凝視,令人心生敬畏。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