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布料是意大利比耶拉地?區(qū)產(chǎn)出的,世界著名的羊毛面料生產(chǎn)商如Ermenegilgo
Zenga、Loro
Piana等都聚集于此。如此珍貴的面料,倪念慈舍得送給一位初相識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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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孟佳期已經(jīng)坐上了回學(xué)校的電車。這一趟下來,她覺得很溫馨,心里已經(jīng)把倪念慈當(dāng)成倪姨了。
晚間的電車很擁擠,孟佳期拉緊扣環(huán),聽著?綿延不絕的“叮叮”聲,心里默默念著?,要怎么才能把西裝布料的錢給倪姨。
雖倪姨不收,但她不能不給。
想到這里,孟佳期又低頭看?了眼布料,上好的羊絨布料,在紙袋里散發(fā)出柔而黯淡的光澤。
一想到竟然弄到了一塊如此好的布料給沈宗庭做西裝,孟佳期就很開心。
她想做同《了不起的蓋茨比》里湯·布坎南那件銀白色正?裝一樣的版型。
那種老式貴族的優(yōu)雅和傲慢,真的很適合他。
在十二月即將結(jié)束時,孟佳期的西裝計劃終于進(jìn)入第二步。
進(jìn)入新?的月份,孟佳期和沈宗庭接觸并沒有那么頻繁,但兩人會?通過WA聊天,有時他會?拍小銀馬的動態(tài)過來給她看?。
Joseph:「今天師傅過來給你的Beau修小驢蹄子了。師傅也覺得Beau的蹄子好看?,還給它涂了指甲油�!�
底下配一張照片,照片里,小銀馬的馬蹄上涂著?一層水潤的指甲油,再涂上亮晶晶的紫色甲粉。
沈宗庭有時候有這樣的淘氣,把“馬蹄”叫成“小驢蹄”。
孟佳期起先還反駁他,「那才不是小驢蹄,是馬蹄。」
沈宗庭只是發(fā)一條消息過來。
「對我來,都差不多�!�
她光是看?著?手機(jī)屏幕,都能腦補到他出這句話時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笑得欠欠的。
她也懶得再反駁。
有時,她會?問?沈宗庭很傻的問?題。
「你,我們養(yǎng)著?的馬兒有人給修馬蹄,那野外的馬呢?它們的蹄甲長了,要怎么辦?」
沈宗庭的回答簡直讓她笑到手機(jī)都要拿不穩(wěn)。
「很簡單,野馬有野人給修蹄。」
他們之間有一種“戀愛預(yù)備”感?,會?互相分享日常。有時孟佳期會?同沈宗庭,今天在中環(huán)的某個小店吃到了好吃的云吞,面質(zhì)彈牙、皮薄餡厚,一咬就出汁水。
沈宗庭也會?拍一拍他的日常,給她看?他今天吃了什?么。
由?此,孟佳期也終于知道,那些他沒有出現(xiàn)的日子,他到底在做什?么。
似乎,他入睡和清醒不分白天黑夜。
他的行程也不定?,有時顯示在新?加坡,有時顯示在紐約。
她問?他,「你在做什?么?」
沈宗庭也會?很久才回復(fù)她「在談生意�!�
沈宗庭這樣的人,也需要談生意嗎?她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富貴閑人”,靠家族基金過活,有無限的精力去從事非勞作、非生產(chǎn)、純享樂的生活。
有一天晚上,她給Lisa遞交了一份插畫稿,被?打回重?畫,這插畫滯留了她的腳步,連同她打算去中環(huán)再吃一碗薄肉云吞的計劃也被?迫滯留。
實?習(xí)回來得晚,學(xué)校食堂堪堪打烊,孟佳期捧著?在士多便?利店買的一只全麥面包,就著?純牛奶一口口吃下去,直到晚上,還想著?她皮薄肉彈的小餛飩。
「好想吃小餛飩哦。」
她就這么給沈宗庭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一個小時后。
她洗完澡,提著?裝衣服的籃子從浴室回來,剛進(jìn)宿舍門,陳湘湘從床簾里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期期,你的手機(jī)響了好久。”
孟佳期于是去看?手機(jī)。上面WA的圖標(biāo)亮著?。
Joseph:「睡了嗎。」
「還在不在宿舍。」
是沈宗庭發(fā)來的消息。看?到他的消息,她連頭發(fā)都來不及擦,就讓它們濕漉漉披在肩頭,雙手捧著?手機(jī)打字回他。
「在。我在宿舍呢�!�
「下來,我在你宿舍樓下�!�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孟佳期怔住。不知他這么晚找她有何貴干,而且,她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洗過澡了,其實?不是很方面出去的。
愣神的一瞬間,沈宗庭一條消息又接著?發(fā)過來。
「不是想吃小餛飩?這里有�!�
原來是小餛飩。她不過隨口一句感?嘆,他放在了心上。
她的心現(xiàn)在幾乎成了桃樹枝上搖搖晃動的果實?,只消他輕輕晃動,她就要為他掉落。
孟佳期穿著?拖鞋,披了大衣下樓,她腳步輕盈飛快,穿過宿舍的陽臺走廊,翩躚如蝴蝶,蕩起的裙擺成了花。
餛飩裝在白色的塑料保溫盒里,蓋得密密實?實?,將手覆上去,還有油溫的滾燙,也一并溫暖地?烘燙著?她的心。
“這樣久,餛飩皮都要糊了。”沈宗庭把兩份餛飩拿給她時,眼中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寵溺。
她寬大的風(fēng)衣下露出霧霾藍(lán)睡裙的下擺,細(xì)白的小腳踩在毛毛棉拖里,露出伶仃的腳踝骨。沈宗庭知道自己視線不應(yīng)該放那兒,輕描淡寫地?瞥一眼,挪開視線。
“不要緊,我愛吃�!彼踔�?餛飩,像得到珍寶的小孩子,笑顏從臉上漫起,艷艷生光。
“行了,早點上去。外面冷�!彼咚�。
其實?這家餛飩店生意火爆,老板每晚準(zhǔn)時八點打烊,多一分鐘都不留。至于沈宗庭是怎么讓老板開門,又讓老板下了餛飩,再把餛飩拿給她,她完全無從得知,只是覺得他陣仗很大。
又是買餛飩又是送餛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外賣騎士呢。
她把這句話開玩笑似地?講給沈宗庭聽。
沈宗庭扯起唇角,彬彬有禮地?還她一句“很樂意為你效勞,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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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你公主?哎。公主?,請吃餛飩�!被氐剿奚幔霞哑谌滩蛔≈v給陳湘湘聽。沈宗庭買餛飩時特意買了兩份,好叫她不用在宿舍吃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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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佳期笑得眉眼彎彎,眼前?出現(xiàn)的是沈宗庭那張臉,眉眼挑著?三分漫不經(jīng)心,眼神專注得好似只有她。
這無疑又是一個,讓她確信,他真的有喜歡她的信號。少女情懷總是詩,她像收集糖果一樣,慢慢將這些收集起來。他發(fā)來的消息,他的行動,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能成為,他喜歡她的佐證。
周末她去馬場練習(xí)騎馬。
幾圈馬練習(xí)下來,就看?見沈宗庭倚在欄桿邊,雙手查在口袋里。
“是累了?怎么不多騎幾圈?”
“不累,”孟佳期回身摸摸小銀馬漂亮的面脊�!爸皇桥挛业腂eauty累�!�
她可舍不得累著?了她這匹漂亮的小馬,還是沈宗庭給她買的小馬。
“你這么輕,不會?累著?它,你太愛惜它�!�
“從血統(tǒng)來看?,你的Beau還算不上頂尖。以后給你買一匹血統(tǒng)頂尖的小馬,怎么樣?”沈宗庭指骨分明的手撫著?小銀馬的鬃毛。
“不要�!泵霞哑跀嗳痪芙^。
“再買一匹好看?的,毛發(fā)也像這匹一樣雪白,比這匹還白的�!鄙蜃谕�。
他親眼看?著?,小銀馬的存在給她帶來了許多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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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她甚至?xí)?一邊用軟毛刷刷去馬兒身上的灰塵,一邊輕輕哼歌,哼一些愉快的小調(diào)子,神采飛揚。
他似乎很受用這時的她。她會?和他表達(dá)情緒,而不只是叫他“沈先生”,和他“謝謝”“對不起”。
“不要不要——我就要這匹。這匹最好了�!�
“是你的東西,你總覺得是最好的�!彼粲兴�。
這時,他好像是很懂她的。
“那當(dāng)然是最好的啰�!泵霞哑谳p輕地?。
她確實?就有這么一個脾性,屬于她的東西,她總是越看?越好,這點簡直和《半生緣》里的曼楨一模一樣。
這匹小銀馬本來就美麗。因為是她的,所以更美麗。因為是他給她買的,所以頂頂美麗。
等小銀馬休息得差不多后,孟佳期撫了撫它的鬃毛,輕聲對它了句“辛苦你”,這才重?新?翻上馬背。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操縱著?小馬跳過欄桿障礙了。這是她練習(xí)了很久的動作,讓人和小馬保持騎坐平衡、保持身體前?傾。
幸運的是,小馬和她配合得很好,一人一馬常常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跨過障礙時,她覺得輕盈得可以飛起來。
操縱小馬跳過欄桿的技能,也是沈宗庭教給她的。
他教她如何做跳障礙前?的準(zhǔn)備、如何接近障礙、怎樣起跳、怎樣安全落地?,當(dāng)起跳不成功時,如何松開韁繩而最大程度地?減少對自身的傷害。
正?如他的人一樣,他的整個分析,也是邏輯縝密,思維嚴(yán)謹(jǐn),言簡意賅,甚至還講出了在馬兒躍動到最高點時,馬和人的受力分析。
懂得是一回事,學(xué)會?又是另一個道理。
孟佳期好幾次按照他教的,策馬來到桿前?,不知道是小銀馬害怕跳桿還是她沒有給馬兒下達(dá)正?確的指令,馬兒一來到桿前?,就直挺挺站著?不動了。
眼看?著?她們兩一次次跳不過去,沈宗庭無奈地?聳聳肩膀。
“你下來,我先讓小馬學(xué)會?跳�!�
他對孟佳期。孟佳期乖乖聽話,從馬背上滑下。
而后,沈宗庭牽著?小馬的韁繩,依靠韁繩和小馬口中的銜鐵建立人和馬之間的聯(lián)系,一遍遍讓它過障礙。
他那樣散漫又嫌麻煩的人,也有如此耐心的時刻。
“學(xué)會?了嗎?我騎著?大黑馬給你演示一遍,可要看?仔細(xì)了,要是沒學(xué)會?,可是會?摔斷脖子的�!�
他語氣散漫,卻沒有絲毫不耐煩,能夠拿話去恐嚇?biāo)龝r,看?她嘴唇發(fā)白,又覺得很有趣,自己先笑起來。
笑的時候,他想,有時候她可真好逗。
共乘一驥
他笑起來太欠,
她忍不住用眼睛去瞪他。
“放心,按照我說的去做,絕對不會摔斷脖子�!彼蛄�,
棱角分明的臉終于露出兩分正色。
在多重訓(xùn)練下,孟佳期和她的小銀馬學(xué)?會了跳障礙。她學(xué)會得很漂亮,
當(dāng)小馬和她都躍動到最?高點時,
她輕盈得像一片羽毛。
“漂亮!”
沈宗庭站在障礙欄桿的一側(cè),
目睹了這個完美的跨越,左手掌和右手掌輕輕一擊,
發(fā)出響亮的一聲。
孟佳期讓馬兒卸力?后,勒住韁繩打個旋兒繞回來,眼神和沈宗庭的對上,
恰好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欣賞。
等她學(xué)?會跨越障礙后,
沈宗庭將自己的大?黑馬牽了出來,孟佳期練累了,在一旁長椅上休息,
看他騎馬。
貌似這匹大?黑馬,
是所有的馬兒中,沈宗庭最?偏愛的一匹。它是一匹純血雄馬,
骨架比一般的馬兒都要大?,
也正適配沈宗庭偏高偏寬的骨架。
它肌肉強健、骨骼發(fā)達(dá),這表明了它有異常優(yōu)秀的血統(tǒng)。但?它性情暴烈,
不易控制。不是一匹能用在馬球比賽和賽馬場上的馬。
這樣一匹馬,孟佳期是不敢騎上去的。光是控制馬兒的韁繩就很費勁,
只怕馬兒發(fā)怒起來,
會像甩小雞似的把她甩出去。
它越是烈,越是不曾被馴服,
沈宗庭就越是喜歡騎它,似乎他的血管里天然流著冒險的血液。
她一邊看著他,一邊摸著手上因握韁而?產(chǎn)生的指繭。
如果她能駕馭這匹大?黑馬,那?該多好。她這樣想著,眼底也流露出渴望的光芒。,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馬兒以孟佳期所在的休息區(qū)為圓心,跑了一圈。沈宗庭跑了好幾個滿圓,滿意地勒住韁繩,視線下意識地去尋找孟佳期,看到她一個人坐在休息長椅上,扎著丸子頭?,白白小小的一只。
他看著她的同時,她也揚起臉看了過來,黑白分明的眸中有一縷渴望的光芒。
那?光芒實在耀眼,就像陽光穿透森林,嫩綠樹葉被反射的光亮一樣。
她眼底的渴切已經(jīng)在臉上寫得清清楚楚。
“你想騎?”
孟佳期抬頭?,正好看到沈宗庭看著她,他蹬在馬鐙上的靴子自然而?然地垂落,夾緊馬肚的大?腿緊實有力?。
“嗯�!�
“那?上來。”沈宗庭不由分說,朝她伸出手。
“可是,”孟佳期猶豫了一下。這種性情暴虐的烈性馬,只有專業(yè)騎手才能駕馭,她距離專業(yè)騎手還有十萬八千里。
“不用可是,我?guī)恪!鄙蜃谕ゲ挥煞质�,傾身?,拉著她的手掌,將她拉得更近了些,然后雙手合上了她的腰,將她提了上來。
等孟佳期反應(yīng)過來時,她已被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诺搅笋R背上,她和沈宗庭兩人擠在馬鞍里,她的背緊緊貼住他的胸膛。
這樣近,近得她能聽到他的心跳,平緩而?有力?。
這匹大?黑馬差不多是孟佳期見過最?高大?的一匹。她身?形高挑,但?站直了也沒?有大?黑馬的馬頭?高。
這匹雄健的黑馬,和沈宗庭十分適配,孟佳期第?一次看到沈宗庭騎在這匹大?黑馬上,視覺的震撼效果無以復(fù)加。
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暴風(fēng)雨夜,作為眾神之王的奧丁騎在八足神馬斯萊普尼斯身?上,出現(xiàn)在高架的盡頭?一樣。
如今,她也騎在這匹大?黑馬上了,騎在斯萊普尼斯身?上,背后坐著她的奧丁。
地面上的長椅,瞬間變得很小。這和騎在小銀馬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好高啊�!泵霞哑谛÷曮@嘆,低頭?四處看看。沈宗庭的手臂穿過她腰間,正松松握著韁繩,他握繩的手筋脈突出,顯得很有力?,給人一種安全感。
“這就覺得高了?”沈宗庭輕笑一聲。
“嗯。坐在它身?上,就像坐在斯萊普尼斯身?上,只不過它少了六條腿�!泵霞哑诘南胂罅�?在縱情地馳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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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狡猾的洛基變成母馬,把斯瓦迪爾法利騙進(jìn)森林里的事?”
沈宗庭接她的話。
“嗯,洛基也真狡猾,諸神們一次又一次地信任他。”
他們漫無邊際地聊洛基、阿加斯德、霜巨人和索爾*,腦電波奇異地對上,靈魂一點點共鳴。最?后沈宗庭說:“我知道我該給這匹馬起什么名字了�!�
他有很多馬,它們只有編號,沒?有名字
大?黑馬榮幸地成為其中有名字的第?一匹,就叫斯萊普尼斯。
那?天下午,孟佳期發(fā)現(xiàn),想騎這匹大?黑馬的念頭?就是一個錯誤。
她是偏瘦的那?一掛,手臂本就沒?多少肉,光靠她一個人,根本拉不住大?黑馬的韁繩,只能是沈宗庭帶著她騎。
得鞍有些緊,兩人自腰以下緊密相貼,隱隱約約,她纖薄的脊背隔著兩層薄薄的布料似能感覺到他小腹的堅實肌理。
如此強烈的來自男性的氣息,讓她臉頰慢慢泛上一層薄紅。
她有些懊惱,從一開始,或許就該堅決地拒絕沈宗庭,不應(yīng)當(dāng)讓他這樣把她拉下來的。
這真是騎虎難下。,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別動�!�
話音剛落,單薄的右側(cè)肩膀就已經(jīng)被身?后男人大?手握住。
沈宗庭垂眸,便可看得到她細(xì)膩的頸間肌膚,那?樣的細(xì)嫩,像是上好的內(nèi)酯豆腐。
他的呼吸不覺急促了些。
自從上次她幫他量體,有過那?一次無意識的挨擦,她的嬌軀就成了致命的毒藥,讓他不能自已。這是一種身?體從未體會過的感覺,一種超出理智所能控制的牽引。只消他雙掌一合,便是溫香軟玉滿懷。
那?樣會嚇到她的吧?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就這樣,把手給我,我?guī)泸T�!彼麊≈ぷ诱f。
男人炙熱的呼吸噴在女?孩細(xì)膩的頸間。孟佳期連身?體都酥麻了半邊,不敢說不,按照他的指示將手扶上馬韁。
“就抓著這里,不需要很用力?,讓馬將重心落在后肢上�!�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時沈宗庭的聲音有種異樣的沙啞,像是被手指狠狠揉皺的羊皮紙。
“好�!彼兆觥<�(xì)膩的手背忽然被沈宗庭的大?掌覆上,原來他的手掌這樣大?、手指這樣修長、指腹又是如此粗糲,干燥。
男人的手,都是這樣的嗎?
這個念頭?還沒?完全升起,就被顛簸的馬背拋到腦后。沈宗庭低喝一聲,驅(qū)使馬兒跑了起來。
耳邊是呼呼刮起的風(fēng),眼前綠野如茵,這片馬場建在半山平坦處,抬眼望去,山間云霧繚繞,馬兒奔馳,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騰云駕霧。
大?黑馬實在是太烈了。它一揚蹄、一彈跳、幾乎都能跳起半米高,她平時不是個恐高的,這時卻?不由得心生害怕。
“害怕?”沈宗庭的聲音低低傳來。
“嗯。”她抓住韁繩抓得更緊了。
“別怕,你不會摔下去的。我會...抓住你�!�
到底是抓哪里?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住了嘴。孟佳期咬著嘴唇,不由得想,難道是抓她的腰嗎?
意識到沈宗庭的手一左一右地穿過她腰側(cè),而?他人如銅墻鐵壁,緊緊地在她身?后給她護(hù)佑,她果真心定了不少。
兩人就這么共同騎在一匹大?黑馬上,轉(zhuǎn)了約莫五六圈,期間她的大?腿一直用力?地夾在馬肚兩側(cè),直到她額頭?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大?黑馬以穩(wěn)定的步幅奔跑。
“想要馬快點還是慢一點?”男人低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風(fēng)刮在臉上,吹散了幾分他的聲音,孟佳期聽不分明,只聽到“快”“慢”幾個字,疑惑地“嗯?”了一聲。
“要快一點還是慢一點?”沈宗庭重復(fù)了一遍,忽然覺得話都變了意思。
快一點,慢一點...
不知道此刻風(fēng)太曖昧,還是他太邪肆。
緊接著,他看到女?孩兒纖柔的粉頸也染上淡淡的紅,柔軟圓潤的耳垂早已變成血玉一樣的顏色。他順著她的耳垂看到她的發(fā)線,毛茸茸的,幾縷碎發(fā)從她的丸子頭?里調(diào)皮地跑出來,像根呆毛似的支棱在外面。
“要、要快一點。”女?孩低低地說。
沈宗庭動了動腿,靴子里側(cè)的馬刺刺向馬兒的特?定部位,大?黑馬“呼呼呼”地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馬場寬闊,從這頭?到那?頭?,比一站地鐵還要遠(yuǎn)。孟佳期驚呼一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上半身?因為巨大?的慣性向后倒去,肩背撞上他的胸膛。
她的手差點兒連韁繩都握不住,還是沈宗庭硬硬按著她的手,抓著她的手,才使得她沒?有松開。
“太快了——”眼前的樹木、花草、欄桿好似不斷地向她撞來,孟佳期縮著脖子,真害怕馬兒剎不住腳,誤撞上去。
這點速度就受不住了?
沈宗庭輕笑,踩著馬靴朝馬肚子輕輕一踢,馬兒的步速靈巧地慢了下來。
孟佳期仍心有余悸。原來馬和馬之間的差距這么大?么?大?黑馬全力?奔跑起來的速度,簡直比小銀馬的兩倍還要快。這讓她充分感受到自由飛馳感覺的同時,也覺大?腿被馬鞍摩擦得生疼。
漸漸地,她便將這些都忘在腦后了,只靜心去體會馬背帶給她的全新感受。力?量感、磅礴感。她忽然明白,為什么有些人會樂此不疲地著迷于騎馬這項運動了。
握著韁繩的感覺,和握著方向盤截然不同。
但?是她想多體驗一會兒,沈宗庭可不想了。因為挨擦得太近的緣故,她的肩背不時撞上他的胸膛,這使得他的沖動幾乎到達(dá)頂點,炙熱的血液沖入腦中,又被寒風(fēng)所冷卻?。
最?后一圈結(jié)束。沈宗庭繞回休息區(qū),勒了馬韁,大?黑馬猛地剎住前蹄,前蹄上揚,前半截馬身?幾乎騰空。巨大?的沖力?讓她不住往后靠,結(jié)結(jié)實實地靠在了沈宗庭懷里。
“對不起。”
她慌亂地道歉,這一刻,一直松松圍在她腰兩側(cè)的,他的手,也終于緊緊地箍住了她。
掌下滑膩、柔韌而?溫軟。
這一刻,沈宗庭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
原來,握住她腰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可憐
然而這綺思只是一瞬,
他不該有?這樣的念頭。
“好了?�!�
等馬兒將將穩(wěn)住身形,孟佳期不再顛簸搖晃,沈宗庭立時放開了?手。
倒是?孟佳期咬住唇,
臉蛋紅了?。方才?,她幾乎完全撞進(jìn)他懷里,
清涼的烏木香所包圍,
像是?清晨推開窗,
埋身在清新的林霧之中,聞到露水凝結(jié)在青枝上的氣息。
沈宗庭率先一翻長腿,
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下來吧�!彼曇羝狡降卣f。
隨即向她伸出手,兩手撐住她腋下,像抱一只洋娃娃似的,
將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說起來,
孟佳期的身高在女生里是?出類拔萃那一類,她雖然不重,但絕對算不上嬌小?。
他抱起她總是?輕而易舉。
當(dāng)一個女孩,
能像個洋娃娃似的被抱起來,
叫她如何不對抱起她的男人,生出些小?鳥依人的心思?
孟佳期眼下就是?這般感受。她渴望被他抱起,
像個娃娃似的綿軟無力,
全然地由他掌握,任由他擺弄。這個念頭讓她又是?一陣心悸。她知道,
身體的感受騙不了?人,她就是?全身心地墜入了?愛河,
無時無刻不渴望同他更進(jìn)一步。
“在這兒等我,
我去換衣服�!鄙蜃谕フf,垂在右側(cè)的手指動了?動,
竭力不去回味方才?嬌軀在懷的感受。實在是?,騎馬服太過于單薄,以至于每一次的身體接觸都如此清晰,每一處肌膚的顫栗都真實。
在同她的接觸里,他回到十八歲,年輕、堅硬,血氣方剛而敏感。
“好�!�
沈宗庭把韁繩交給?馬夫,自己轉(zhuǎn)身走了?,腳步快得要生風(fēng)。
她聽他的話,乖乖地等著。
等了?大約半小?時還沒見他出來,只覺得身上黏糊糊,用手機(jī)給?他發(fā)了?一條消息「我去洗澡了?,洗完在這里等你�!�
等她洗完澡出來,再度回到休息區(qū),沈宗庭已經(jīng)在那兒等她了?。
他換回了?正裝,上身一件純黑襯衫,下身是?同色系的黑色西褲,頭發(fā)濕潤,身上有?清涼的沐浴香波的氣息。
他修長的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夾著香煙,瞇著眼睛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她看到他的臉,冷白的一張,眼角眉梢?guī)е难�,好像成�?俊美的修羅。
明明只是?洗個澡而已——氣質(zhì)都不一樣。這一刻,孟佳期看著沈宗庭的側(cè)臉,想到西方傳說里的吸血鬼。
吸血鬼有?蒼白的肌膚,在陽光下像鉆石一樣閃閃發(fā)光,寬肩,闊背,勁腰長腿。在夜晚吸血鬼會鉆進(jìn)女孩的夢中,和她們相媾.和。她不由得想,那些俊美妖異的吸血鬼要是?長成沈宗庭這幅樣子,大概沒有?女孩會拒絕他入夢。
沈宗庭遠(yuǎn)遠(yuǎn)看到她過來,傾身把煙按進(jìn)裸.露的草皮里,把香煙給?滅了?。
“走吧,今天就練到這里?”他把煙蒂丟盡垃圾桶,閑閑地看向她。
眼下實在是?不適合再待下去。
“好。”孟佳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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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沈宗庭這個優(yōu)秀的“導(dǎo)師”,她很快就將騎術(shù)練習(xí)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由于梁風(fēng)忻的重點在于畫出她在馬背上的英姿,孟佳期很是?認(rèn)真,一遍遍地糾正自己的姿勢,有?時甚至為了?美觀,放棄一些馬背上更好的發(fā)力方式。
梁風(fēng)忻最近想籌備一個屬于自己的子品牌,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眼看著沈宗庭愿意手把手帶孟佳期學(xué)騎馬,自己也?樂見其成。
一晃又到了?周末。
按照梁風(fēng)忻的安排,這個周末她會親自來到俱樂部?,檢驗孟佳期的騎馬學(xué)得如何。
若是?真學(xué)得七七八八了?,梁風(fēng)忻就著手為她設(shè)計造型,以她為主?角拍攝一組騎馬照。
孟佳期從心底感激梁風(fēng)忻給?她的機(jī)會,是?以也?十分認(rèn)真準(zhǔn)備本次“考核”。
梁風(fēng)忻特?特?從自己名下的眾多馬匹中,挑選了?一匹棗紅色的溫血馬給?孟佳期。
孟佳期一貫全力以赴對待每次考核,特?意抽出兩個晚上的時間到俱樂部?提前?適應(yīng)這匹棗紅馬。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這匹棗紅馬曾是?一匹在役的盛裝舞步馬,配有?專門的訓(xùn)馬師,會有?一些特?定的動作需要孟佳期和小?馬配合來完成。
例如,訓(xùn)馬師高高抬起雙手,馬兒會揚起前?蹄,上半身騰空,這時需要孟佳期坐在馬背上,拉緊韁繩利用核心力量,擺出極具攻擊性和女王感的pose。
這時,她成了?一個強有?力的執(zhí)行人,凡是?梁風(fēng)忻想要呈現(xiàn)的動作,都一一完成。
期間,沈宗庭發(fā)消息給?她,約她去馬場騎小?銀馬,也?被她拒絕了?。沈宗庭看著她的拒絕短信,心中默默忖度。
有?天賦和靈氣的人固然不多。
但有?天賦和靈氣,還百分百投入和努力的人,少之又少。
孟佳期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他們好像是?一對再尋常不過的情?侶,睡前?也?會發(fā)一些消息打打鬧鬧。
在二十歲的初冬,她全心全意地喜歡上一個人,嘗盡酸甜,濃烈過、患得患失過、甜蜜過、若有?所失過。
這些日子甜蜜到了?極致,她愛的那個人帶她馬場夜游,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公主?抱將她抱下臺階,和她共乘一驥。
這樣的時日,真正稱得上“佳期”。
然而水滿則溢,月盈則虧,花兒開了?就會有?敗落的一天,美好時光終究不長久。
這也?是?孟佳期愛沈宗庭愛得最純粹的時期。她一心要平等的相愛,并為此絞盡腦汁,為此小?心翼翼。
后來再想找回那份純粹,卻已經(jīng)是?水中月、鏡中花、不可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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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發(fā)生在大寒那天。
大寒,二十四節(jié)氣中最后一個,寒氣逆極,頻繁變動的原來不僅僅是?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還有?陷入熱戀的少女一顆反復(fù)無常的心。
大寒當(dāng)天本來應(yīng)當(dāng)開心的,因為她成功通過了?梁風(fēng)忻的考核,還得到了?梁風(fēng)忻不絕口的夸贊。
沈宗庭這位“富貴閑人”,自然也?來了?,和梁風(fēng)忻隔著一個座椅,目光落在孟佳期身上。
她騎在馬上,因為距離的緣故,沈宗庭眼底的情?緒她看得并不分明。
但只要他在那兒,她就會受到鼓舞。
幾?圈騎下來,孟佳期帶著小?馬跨越了?障礙,還和訓(xùn)馬師、小?馬一起配合,展現(xiàn)了?幾?個特?定的pose。
“你真是?我見過最有?靈氣、也?最上進(jìn)的女孩子�!�
“我的靈感又源源不斷地回來了?。”
梁風(fēng)忻不僅贊美她,還張開雙臂,輕輕地和她擁抱。將近一個月的操勞有?了?回報,她不僅學(xué)會了?騎馬,還將核心力量和腹部?肌肉練得更緊實了?。
本就秾麗的五官、清冷的面容,更因著這些天跟沈宗庭見了?不少時間,變得更動人了?。眉目間帶著颯爽的氣息和兩分女性特?有?的剛烈,美得大氣。
美麗背后是?艱辛。一場考核下來,孟佳期的騎馬服后背全部?濕透了?。
“親愛的,你先去換衣服,好好洗個澡,待會回來,我和你詳細(xì)聊聊之后的拍攝計劃�!绷猴L(fēng)忻拍了?拍她的胳膊。
孟佳期點點頭,轉(zhuǎn)身朝女士洗浴室走去。
她擰開水龍頭,用溫水撲了?撲因出汗變得發(fā)熱的臉蛋,走到更衣室柜子前?,正要打開柜子,一摸口袋,沒拿鑰匙。
這時她才?想起,她的鑰匙和包包一塊,都放在休息區(qū)的長椅上了?。
她沿著原路返回,打算回去拿。
只要再轉(zhuǎn)過一堵墻,前?面就是?休息區(qū)。
這時,她正好處于下風(fēng)口的位置,梁風(fēng)忻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過來。
“前?陣子你不是?帶她去馬匹拍賣會,圈子里都傳瘋了?,說什么的都有?�!�
孟佳期聞言一頓,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梁風(fēng)忻口中的“她”就是?她。稍一猶豫下,她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說了?什么?”沈宗庭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還是?那種?滿不在乎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