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永昌帝握住兒子的肩膀,笑道:“一把輪椅而已,璲兒不必跟父皇見外,來吧,把你改善輪椅的法子跟朕說說,也讓他們聽仔細了,回頭好交待下去�!�
趙璲只好讓青靄、飛泉去竹院取鄧師傅的那箱圖紙,順便推來一把四輪新輪椅、一把三輪新輪椅。
圖紙可能難懂,兩把輪椅擺在面前,永昌帝與三位兵器坊的大人就都明白更好的金制椅輪該怎么打了。
永昌帝還親自試了試兩把輪椅。五十多歲的年紀,越來越疏于練武,最多秋獵時跑跑馬拉幾回弓,導致永昌帝的臂力只比姚黃強上那么一些,能把三輪的藤椅推出十來步。
“這么費力,必須把金料輪子打出來�!�
真正明白了兒子行動的辛苦,永昌帝給兵器坊下了嚴令,光有圖紙怎么行,他還命三人把鄧師傅帶去兵器坊,跟著他們一起打造新椅輪,務必用最短的時間打造出最耐用好推且外觀精美的金料大輪。
趙璲怕兵器坊把心思都放在輪椅上,只能提醒他們不得耽誤公事。
兵器坊卿季準道:“請皇上、王爺放心,下官一定會安排妥當,兩邊都不耽誤�!�
三位官員告退了,永昌帝不想兒子兒媳因為他拘束,也要回宮了,臨走前才從懷里取出惠王那封折子,帶著氣似的丟到兒子腿上。
趙璲不明所以,只能拿起折子,目送父皇登車。
待圣駕拐出巷子,姚黃將惠王爺推回王府的第一進院,好奇地催促道:“王爺快看看,父皇的那通脾氣肯定跟你的折子有關。”
還留在大門外的曹公公、郭樞、青靄等人一聽,立即都閃到了王府的院墻兩側。
趙璲回頭看看,這才打開奏折。
在折子的空白處多了一行攜帶著龍騰虎躍之勢的朱紅色御筆批復:朕是你爹,還養(yǎng)得起你!
趙璲:“”
姚黃看完,在惠王爺背后笑彎了腰。
已經走遠的圣駕上,永昌帝一人獨坐,想象老二看到批復的錯愕神情,永昌帝先是笑,笑著笑著,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兒子早已長大,不再需要父皇的關心,他能給的,也只有一些身外之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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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皇上命兵器坊為惠王打造新輪椅的事就在宮里的妃嬪之間以及一些官員家里傳開了。
賢妃對前來請安的康王道:“之前惠王閉門不出,你做大哥的不好過去打擾,如今惠王日益開朗起來,你若有閑暇,可去惠王府陪他下下棋論論差事,不必太頻繁,一個月去一趟,盡了兄弟情分便好,多了反倒顯得刻意。”
康王:“我這里好說,就怕他不想見我。”
二弟從小就是個書呆子,只有在書堂或宮宴或父皇宣見的時候才會露面,明明是親兄弟,康王卻覺得自己跟二弟一點都不熟,如果不是他主動上前攀談,二弟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多說一句話。
要是二弟憎惡他,康王大可以當自己沒這個兄弟,偏二弟對他并無怨憤,純粹就是孤僻,獨來獨往的,于是父皇夸贊二弟時,康王也生不出什么嫉妒之心,等二弟殘了腿,康王對這個弟弟越發(fā)憐惜起來,幫二弟推輪椅也并非全為了在父皇面前表現。
賢妃:“情分都是處出來的,只要你有誠心,惠王自能感受到�!�
康王明白了。
賢妃看著兒子忠厚有余智謀不足的方長臉,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惠王一廢,但凡兒子有她的五成城府,又占了長子的名分,東宮之位還用爭嗎?
如今文武才干包括容貌氣度都不如老三,兒子只能打穩(wěn)感情牌,期冀皇上會念在兒子能夠善待弟弟們的寬厚仁愛上把那個位置留給兒子。
柔妃這里,母子倆也提到了惠王。
慶王:“二哥以前不聲不響的,今年倒是出了好幾回風頭�!�
先是父皇下令各處宮門預備木板只為方便二哥的輪椅通行,又是親自帶著兵器坊的官員去二哥府里籌備新輪椅。
柔妃笑道:“他在戰(zhàn)場出的事,皇上既疼且愧,只能在這些小事上想辦法彌補,你可不能因為這事去跟他爭風吃醋,不然就算你有理,只看他坐輪椅你卻好好站著,皇上也會怪罪你�!�
慶王:“您放心,兒子沒那么傻�!�
柔妃:“后日就要大婚了,王府里籌備的如何?”
慶王露出一個真心無比的笑臉來:“萬事俱備,就差表妹過門了。”
柔妃:“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既然這么喜歡元貞,等她過門,你可得收收原來的風流性子。先皇勤政,你父皇年輕時也一心撲在國事上,君王貪色乃是短處,你好不容易才成了皇子里面最拔尖的那個,切不可因為幾個女人被你父皇不喜�!�
慶王:“知道,娘快別為這些操心了,仔細白了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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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慶王大婚。
慶王府的席面從早上就開始了,來吃席的除了姚黃已經熟悉的皇家人,還有沈柔妃的娘家吏部尚書沈尚書一家。
到這邊后姚黃就跟惠王爺分開了,擠進了女眷堆里,女眷們又帶著未出閣的姑娘以及幾歲大的男娃。
姚黃可太喜歡這樣的熱鬧了,惠王爺俊歸俊,夜里也很有本事,但白日里的惠王爺太靜了,絕不適合陪她打發(fā)時間,這些官太太們不一樣啊,隨便聊點什么姚黃都愛聽,最妙的是基本上沒幾個敢得罪她,姚黃聽到感興趣的追問兩句,她們便得配合地解答。
早飯吃得快,姚黃正跟人聊著,阿吉過來了,湊近了耳語道:“王爺那邊吃好了,可以走了�!�
慶王府今日的宴席要持續(xù)一整天,府里有給男女客休息的客房,女眷們亦可去花園里賞景游逛,不過像惠王爺這樣吃完就回自己府邸休息的也有,午席、晚席前再來就是。
姚黃同樣低聲道:“跟飛泉說,讓王爺自己回去吧,我跟人約好了一起賞花。”
阿吉看出了王妃眼中的光彩,笑著退下。
她轉告飛泉,飛泉再去稟報王爺。
趙璲想想王妃的性子,倒也不用擔心她留在這邊會吃什么暗虧。
同桌的康王見二弟要走了,一直幫著將輪椅推上惠王府的馬車。
趙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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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二公主帶著陳螢去福成長公主的夫家濟寧侯府為鄭元貞送嫁,在那邊待了半上午就來了慶王府。
此時姚黃都跟康王的兩位側妃聊熟了,陳螢一來,她笑著幫兩邊介紹,之前三人雖然在宮里見過面,卻都守著規(guī)矩且也沒有時間私交。
顧側妃、阮側妃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待陳螢跟妹妹一樣和善,顧側妃還很會調侃:“趁現在你還是陳姑娘,快叫我們多喊幾聲妹妹占占便宜,等你跟大殿下的好事成了,再見的時候我們可得拿出對待王妃的規(guī)矩來了�!�
陳螢被兩人鬧得臉頰通紅。
二公主遠遠地輕嗤一聲,大公主聽見了,看陳螢的眼里悄然多了幾分同情。
選秀之后,母親特意考過她,問她可知道賢妃為何選了一個偏遠之地知縣的女兒為大哥續(xù)弦。
大公主本來沒有多想,母親問了,她才品味一番,跟著就明白了。
大哥的兩個側妃娘家要么位居高位要么廣結人脈,大嫂雖然病逝卻留下了一個小世子,有小世子在,大嫂的娘家鎮(zhèn)國公府便會繼續(xù)支持大哥。這個時候,賢妃與其挑個高官之女在父皇那里落個“野心勃勃”的猜疑,不如娶個無依無靠絕不可能給小世子或兩個側妃帶去威脅的新王妃,穩(wěn)住現有的勢力。
大哥若一直都是王爺,陳螢至少還能保有王妃的正妻之位,他日大哥真若坐上那個位置,兩個側妃真能不爭?
這么一想,大公主看向雖然與兩位側妃相談甚歡卻句句圓滑的二嫂惠王妃,竟覺得二嫂才是三個嫂子里能把日子過得最輕松舒坦的那個。
待到黃昏,慶王終于把他的王妃接回來了。
姚黃左手牽著陳螢,右手牽著大公主一起去前面看熱鬧,視線在守在前院的男客里面掃了一圈,沒看到自家王爺,再回頭朝北面的堂屋望去,這才瞧見端坐在主桌旁邊的惠王爺。視線相碰,姚黃朝他笑笑,繼續(xù)往外走了。
慶王一身大紅禮服,說話欠揍卻長了一張俊臉,牽著新娘下轎時笑得跟百姓家的新郎一樣透著股傻氣。
姚黃見了,悄悄問大公主:“你二哥接我下轎時,有這么笑嗎?”
大公主:“我們一直在后院等著,沒去前面觀禮。”
姚黃:“那我今日帶你過來看熱鬧,你是不是很高興?”
大公主飛快掃眼周圍的賓客,未語卻紅了臉。
二公主就站在三人身后,看著姚黃分別與陳螢、大公主緊握的左右手,氣得咬牙,單單丟下她不牽,顯得她多不討人喜歡似的!
慶王夫妻在宮里拜過堂了,這對兒直接去新房就行,姚黃幾人再跟了過來,看著慶王喜滋滋地挑蓋頭。
慶王難掩喜意,新娘子鄭元貞羞澀又矜持。
待慶王離去,將由姚黃、陳螢、兩位公主以及尚書夫人婆媳陪新娘子吃席。
姚黃給陳螢夾了幾次菜,心疼她在深宮里久等出嫁實在辛苦,不過王爺們娶妻聘禮太多太雜,禮部、工部需要時間籌備,隔三四個月辦一次婚事已經夠快的了。
二公主看著兩人的親昵勁兒,故意問:“今晚我們是為三嫂作陪,二嫂為何只管給陳姐姐夾菜?”
姚黃笑道:“雖是作陪,三弟妹卻是這里貨真價實的女主人,哪里還需要我勸她不要認生呢?三弟妹你說是不是?”
鄭元貞笑了笑。
吃飽喝足,人家新婚夫妻也要洞房了,姚黃跟著大公主等人一起告辭。
在王府的第一進院稍等片刻,康王推著惠王爺出來了,除了照顧弟弟,他還要護送妹妹與未婚妻回宮。
姚黃隨著惠王爺上了馬車,車門一關簾子一落,姚黃吸吸鼻子,竟只聞到淡淡的酒氣,想來男客們都不敢給輪椅上的惠王爺灌酒。
趙璲看見的是王妃紅潤潤的臉,一看晚宴吃得就很盡興。
“哎,我真羨慕三弟妹�!�
王妃突然低聲感嘆道,還幽怨地看著他。
趙璲:“為何?”
姚黃:“人家慶王接她進門、挑蓋頭的時候都笑得像個傻子,一看就是特別滿意他的新娘,王爺娶我那天,肯定沒怎么笑吧?”
趙璲:“我不習慣情緒外露�!�
姚黃:“這么說,你在心里笑了?”
并不想撒謊的惠王爺:“慶王與王妃自幼相識,你我成親前只見過一面,那時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情�!�
姚黃:“現在呢,如果讓王爺重新挑回蓋頭,王爺會怎么笑?”
趙璲低眸。
姚黃翻出手帕,一手將帕子一角按在頭頂,讓垂下的帕子遮住大半張臉,道:“來吧,王爺再挑一次�!�
趙璲看著帕子遮不住的王妃翹起的唇角,看著她泛著胭脂粉的腮邊,頓了頓,握住她的手腕,將繼續(xù)蒙面的王妃拉到了腿上。
就在姚黃以為惠王爺終于要挑帕子的時候,惠王爺低了下來,將微涼的唇印上她的側頸。
姚黃手一松,帕子隨著馬車的顛簸飄到了輪椅之下。
姚黃被迫仰起頭,一手抓著他頸后的領邊,死死地咬住嘴唇。
惠王府位于皇城之西,慶王府則正好位于皇城之東,馬車搖搖晃晃地走了三刻多鐘才拐進惠王府所在的巷子。
姚黃還軟綿綿地靠在惠王爺的肩頭。
趙璲一手抱著王妃,一手挑起簾角,低聲道:“該下車了�!�
姚黃:“沒力氣,不想動,讓他們把我一起推進去吧�!�
趙璲:“”
他堅持將王妃扶站了起來,確認她的衣裙都整理好了,才將人按坐在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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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耍耍賴可以,姚黃可不好意思真的一直在惠王爺的輪椅上賴著,再叫青靄飛泉將一個輪椅上的夫妻倆推下馬車、推回明安堂,她就是想看看惠王爺肯定不會答應但又因為過錯在他而不好開口斥責她胡鬧的模樣。
被按在側位后,姚黃主動坐正,朝惠王爺露出一個精神滿滿的笑,跟方才的綿軟慵懶判若兩人。
趙璲還是避開了王妃的視線,畢竟這一路都是他在有違禮法規(guī)矩。
下了馬車,姚黃推著惠王爺往里面走,快到明安堂的時候,姚黃俯身,在他耳邊問:“等會兒我是直接睡了,還是給王爺留燈?”
今日非五非十,惠王爺該在前院睡的,可惠王爺才憋了一路,不解決大概很難睡著。
趙璲沉默,再在王妃詢問的注視下垂了眼簾。
矜持的惠王爺如果不想做什么,他會直接開口,不說話基本都是默認。
姚黃笑笑,將輪椅交給青靄之前,趁著夜色摸了一把惠王爺美玉一般的側臉。
趙璲:“”
如果他是站著的,王妃豈敢做這樣的小動作?
有那么一瞬間,趙璲動了沐浴結束就去后院的念頭,可往常他都會打著習慣晚間看書的名義讓廖郎中推拿兩刻鐘再過去,今晚提前的話,王妃會猜到他的急迫。
馬車上已經失態(tài)一次,趙璲不想讓王妃看低他。
于是,推拿、沐浴結束后,趙璲真的看了一刻鐘的書才去了后院。
后院還留著燈,但往常會出來接他的王妃并未露面,阿吉緊張地道:“王爺,王妃一直在等您的,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剛剛奴婢去叫她,王妃睡得太沉,就”
其實王妃醒了,但王妃懶得動,阿吉盡力替王妃遮掩“犯懶”而已。
趙璲擺擺手,示意青靄推他進去,秋夜?jié)u寒,王妃已經改用綢料中衣,且剛睡下還不至于踢被子。
青靄很守規(guī)矩,將王爺推到床邊,一眼都沒往床上看就退出了拔步床兩重帳外,低聲問:“王爺,要滅燈嗎?”
趙璲看眼王妃背朝他靜睡的身影,同意了,平時她都有歇晌的習慣,今日在慶王府怕是一直在應酬,熬到此時確實該倦了。
隨著青靄幾乎聽不到的腳步聲,內室的燈一盞盞熄滅,最后只剩一盞留著起夜照路的昏黃小燈。
趙璲撐坐到床上,剛要搬腿,身后王妃水蛇一般蹭了過來,一雙纖長玉潤的手臂環(huán)上他的腰。
趙璲直起腰:“沒睡?”
姚黃閉著眼睛嘟噥道:“睡了啊,你一來,被阿吉叫醒了,懶得動就沒出去�!�
趙璲笑笑,握著她一只手問:“那怎么沒接著睡?”
姚黃從后面咬他的中衣,齒尖先將綢料壓迫在惠王爺勁瘦的側腰,接著將力道壓迫在惠王爺身上。
趙璲扣緊床沿,他不想在這樣的時刻去搬動自己廢掉的雙腿,便掀開被子抓住王妃,將她半個身子拉到床下,托著她的腋窩將她提到懷里。
他壞姚黃就跟著壞,一邊撐著惠王爺的肩膀一邊故意用腳尖去踩拔步床的木板地坪與床板相接的位置,這樣,除非惠王爺手上用更大的力氣,或是惠王爺自己往外挪挪,不然夫妻倆怎么都挨不到一起。
雙眼習慣了黑暗,王妃的面容模糊,但趙璲看清了她眼眸中故意擰著他的頑劣。
忽地,他掐著王妃的腰將她一個反轉,讓她面朝外結結實實地撞入他懷。
姚黃:“”
趙璲低首,在王妃的耳邊頓了頓,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去幫她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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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府。
新房里燃著喜燭,慶王扣住鄭元貞想要遮掩的雙手,就著燭光細細地打量他肖想了好幾年的表妹。
鄭元貞面紅如霞,無論平時如何端莊矜持,在這樣的時刻,她都只是一個頭回被夫君打量的新娘。
七分羞三分惱,鄭元貞閉著眼睛道:“表哥,你別欺負人。”
別把她當他身邊的那些通房。
慶王笑了,眼里帶著溫柔:“姑母沒安排嬤嬤教你嗎,新婚夜就該這般,哪里算欺負?”
鄭元貞掙脫不開他的雙手,只能偏過頭。
慶王親了親她的耳朵,道:“放心,我把那些通房都散出去了,只留了一個在你不舒服的時候伺候。”
鄭元貞心頭一軟,母親養(yǎng)了面首,父親身邊也有通房小妾,她很清楚男人們雖然好色卻并不會將那些妾室通房當回事,除了真遇到極其偏愛的。慶王能遣散那么多通房,說明他很看重自己,也說明那些女人在他眼里就是個消遣。
可是緊接著,鄭元貞又想到了惠王,在母親要撮合她與惠王時,除了惠王那些明面上的優(yōu)勢,母親還特意說了,惠王自幼孤僻,身邊只讓青靄、飛泉近身伺候起居,杜貴妃安排過幾次貌美妖嬈的通房宮女,惠王都拒了。
惠王是個不爭不搶的人,卻并非泥性子,他不想要不想做的,杜貴妃也奈何不了。
不過,與其嫁一個一心一意的殘疾王爺,鄭元貞寧可嫁一個雖然風流卻最看重她這個正妻的正常王爺。柔妃、慶王都想要那個位置,她也想,只要慶王辦好每一件皇上交給他的差事,再由她與柔妃、母親內外協助,夫妻倆一定能達成所愿。
所以,在慶王終于松開手后,鄭元貞主動抱了上去。
不提那些,慶王本身亦是個俊美的王爺,他有惠王眼中沒有的熱烈情意,更有一雙結實有力的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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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次日,新婚夫婦要給父母敬茶,同時與夫家其他至親見禮。
惠王夫妻作為慶王夫妻的二哥二嫂,今日也得進宮,而且還得比新婚小兩口早到,不然就是失禮了。
趙璲記著此事,昨晚雖然嘗了新鮮卻并沒有鬧騰太久,清晨醒來時順便叫醒王妃,問她:“有給慶王妃準備見面禮嗎?”
姚黃揉揉眼睛,躲被窩里打個哈欠再冒出來,道:“柳嬤嬤早幫我預備好了,去首飾鋪子打的一支玉鐲,花了一百多兩呢�!�
姚黃算是看明白了,當王爺王妃雖然爵祿多,但平時的人情走動禮錢禮物也得符合他們尊貴的身份,不然就要被人嘲笑吝嗇寒酸。所以姚黃再舍不得也得按照王府的做派給慶王夫妻送六百兩的禮金,再給新弟妹準備一份體面的見面禮。
趙璲:“嗯,還要梳妝,早些起來吧。”
姚黃便跟著爬了起來,往外抬腿時,只覺得膝蓋上面那一截腿又酸又僵,頓時后悔昨晚她不該心疼惠王爺,不該瞎配合。
自己不舒服,姚黃從后面擰了一下惠王爺。
趙璲毫無準備,回頭一看,就對上了王妃緋紅的臉頰,一雙黑眸又羞又媚又兇地瞪著他。
趙璲隱約猜出王妃發(fā)怒的緣由,轉過來道:“我叫青靄了�!�
分頭洗漱,吃過早飯后,夫妻倆便進宮去了。
中宮這邊,除了帝后幾位妃子,康王也在,沒帶側妃,卻把三個孩子都帶來了,五歲的小世子正在永昌帝身邊答話。
姚黃推著惠王爺進來后,三個孩子被康王提醒著,乖乖地喊二叔二嬸。
姚黃笑著應下,腦袋里冒出大年初一的三份壓歲錢,還不知道皇家子孫的壓歲錢是什么行情。
杜貴妃看看姚黃紅潤的臉蛋,用期待的語氣問:“黃黃嫁過來也滿四個月了,可有了好消息?我可一直盼著呢,省著總羨慕賢妃姐姐那邊熱熱鬧鬧的�!�
姚黃羞澀地低下頭:“知道母妃盼著這個,我每個月都要叫府里的郎中來請好幾次脈,郎中前幾日還勸我平常心對待,說越是壓力大越難懷上,我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每每想到母妃期許關切的眼神,就不忍心一次次叫您失望�!�
杜貴妃:“”
她下意識地看向永昌帝,就見永昌帝果然朝她看來了,眼神頗為不悅。
杜貴妃急著替自己澄清,對姚黃道:“瞧你這孩子,心事這么重做什么,我也只今日才問了問�!�
姚黃臉色微變,躲在惠王爺的輪椅后,將頭垂得更低了:“是,兒媳多慮了�!�
永昌帝還能不了解杜貴妃?
十幾歲的杜貴妃就喜歡事事爭先且仗勢欺人,但貴妃是他的表妹且容貌艷麗,偶爾耍耍小性還顯得嬌蠻可愛,只是到了五十多歲的年紀,他很難再欣賞貴妃這份延續(xù)至今的“嬌蠻”,尤其是她針對老二夫妻時。
新婚四個月就催老二媳婦生孩子,貴妃進宮十多年才誕下二公主,他有催過嗎?
周皇后體貼地轉移了話題。
稍頃,慶王夫妻來了,慶王俊美挺拔如芝蘭玉樹,鄭元貞清麗端莊,好一對兒養(yǎng)眼的璧人。
永昌帝隱晦地看了眼自家老二。
外甥女一出生,長公主就跟他說過,一定要在皇子里面給外甥女找個夫君,因為天底下只有皇子才配得上長公主的郡主女兒。永昌帝理解長公主的驕傲,也愿意跟長公主親上加親。
老大商議婚事時外甥女還太小,長公主看上文武雙全、年齡相近的老二就成了順理成章。老二出事后,長公主跑來哭訴為難,既心疼老二又心疼愛女,弄得永昌帝跟著頭疼,畢竟元貞也是他當公主疼愛長大的外甥女。
他讓溫柔慈愛的周皇后去問老二的意愿,如果老二堅持,他會站在兒子這邊。
周皇后回來后,說老二無意耽誤表妹的婚事。
再后來,老三親自跟他求娶表妹,說他早已心儀表妹多年,再加上長公主的軟磨硬泡,永昌帝便同意讓外甥女參加遴選王妃的選秀。那也是永昌帝給老二的最后機會,他說了讓老二隨便選,選外甥女都行,未料
做這些考慮時,老二還閉門不出,永昌帝也盡量做到公允了,今日老二帶著他出自百戶之家的王妃來看弟弟與他曾經的未婚妻成雙成對,永昌帝便有些尷尬,好像他先前對老二的恩寵都是裝裝樣子。
無論養(yǎng)母關心他的子嗣,還是別人如何暗中窺視,趙璲始終垂著眼,除非需要他回話。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永昌帝只能笑著接受老三夫妻的敬茶。
敬茶結束,慶王帶著鄭元貞來給兄長們見禮。
移步到惠王夫妻這邊,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當著永昌帝的面,慶王露出一種愧疚的神情,有些難以啟齒地讓鄭元貞喚人。
鄭元貞也是類似的慚愧。
趙璲剛要應,坐在旁邊的王妃搶先開口了,手里托著一支玉鐲,尷尬道:“三弟三弟妹給大哥見禮時還喜氣洋洋的,到了我們這邊卻都垮了臉,莫非是嫌我預備的見面禮寒酸了?”
趙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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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七情六欲,繼而牽連出各種恩怨糾葛。
姚家就四口人,日子和和睦睦,但長壽巷遠近的街坊發(fā)生過無數次爭吵干架,姚黃親眼見過把怒氣委屈表現出來的橫眉豎眼,也見過明明占了便宜還要哭慘的裝模作樣,親耳聽過破口大罵張嘴就來的污言穢語,也聽過拐彎抹角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就鄭元貞與皇家兩兄弟的婚約,姚黃相信她是在場眾人里最后才知悉的那個。
不提去年,光從今年選秀確定三位王妃人選時算起,事情都已經過去半年了,慶王、鄭元貞真覺得愧對惠王,那就各過各的別折騰出這段姻緣,敢折騰,便證明他們早把殘疾的二哥表哥甩到了一邊,只管自己快活。
讓姚黃說,鄭元貞那樣的家世,不想嫁給殘腿的惠王乃是人之常情,既然有本事悔婚且讓永昌帝同意她嫁給慶王,惠王也沒哭沒鬧,鄭元貞、慶王真的不用再特意裝這一場,大大方方喜氣洋洋地做他們的新婚夫妻,彼此都體面。
可兩口子非要在惠王爺面前擺出這幅慚愧樣,到底圖什么啊,圖讓殘了雙腿配合成全他們的惠王爺知道他們不是故意要在他的傷口撒鹽,還是圖讓永昌帝看到雖然他們做了稍微對不起惠王的事但他們并非沒有良心?
人家康王要表現長兄關懷好歹真出了推輪椅的苦力,慶王夫妻卻是一邊給二哥二嫂添堵一邊想讓父皇夸他倆還算有臉有皮?
這種憋屈,惠王爺能忍,姚黃忍不了!
反正永昌帝等人不知道她早已知情,杜貴妃二公主也沒傻到將她們刺她的那些話嚷嚷出來,姚黃就借見面禮點破慶王、鄭元貞的虛偽,愧疚個屁,房都圓了還裝什么好弟弟好表妹!
慶王、鄭元貞根本還沒往姚黃這邊看,全都留意著惠王爺可能會有的反應,冷不丁對上姚黃舉起來的那支玉鐲,聽見那過于荒謬的猜測,夫妻倆同時僵住了。
其他人也都是一怔,這時,杜貴妃反應很快,“好心”地開口替慶王、鄭元貞解起圍來:“黃黃胡說什么呢,你三弟三弟妹是心疼惠王的腿,觸景傷情了,跟你的見面禮沒關系。”
周皇后眼角微抽,劉賢妃暗暗咬住內唇,沈柔妃恨得要死,卻明白此時她說什么都是越抹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