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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倘若剛才的審查出了半點問題,葉璇也就會被這位看起來笑得很溫和的局長扣壓,不留半分情面。

    生意場上就是這樣的世道,沒觸底,都是朋友。

    觸了底,自要劃清界限。

    ……

    回去的路上,葉璇有點疲倦,輕輕打了個哈欠。

    向晨忍不住咋舌,“葉經(jīng)理,您倒是心大,還困了?你知不知道聽說你被抓,我心臟都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不是被抓,只是被帶去調(diào)查,你把話講清楚�!比~璇語氣很淡,“再者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致和干干凈凈,怎么會怕他們查?”

    “話是這么說�!毕虺砍聊�,“但您這次真是有點不小心了,居然讓智華的人擺了一道�!�

    葉璇安靜了會兒,沒說話。

    向晨感覺到后方氣氛的不對,試探問道:“還是說,葉經(jīng)理你是故意的?”

    “我不給他擺我一道的機會,他怎么會那么輕易就跳進我的坑�!比~璇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我要睡會兒,到家再說,向晨�!�

    向晨明白葉璇的計劃,不由瞪了瞪眼,一邊覺得葉經(jīng)理心思果然縝密,一邊卻又覺得葉經(jīng)理本就該如此心思縝密。

    在致和做了這么多年,商業(yè)沉浮,哪是那么容易就會被扳倒的。

    原本是靠窗睡的,可是有些冷,她就又歪過腦袋,去靠了秦郅誠的肩膀。

    秦郅誠將她臉上的碎發(fā)撥去,任她在自己身上找著更舒服的睡姿。

    一路安靜。

    到了悅晟公館,葉璇感覺到自己被秦郅誠抱下車。

    周圍很冷,都是風聲,他的懷抱卻暖和至極。

    他抱著她進了臥室,替她脫鞋,脫外套。

    葉璇眼也沒睜開,困懨懨的環(huán)抱著他的脖子,“會卸妝嗎?”

    秦郅誠,“我學學看�!�

    葉璇輕嗯一聲,也就隨他去了。

    臉上是濕潤的膏體,乳化,卸掉,再用濕棉巾一點點擦去臉上的膏體。

    卸完妝,換好睡衣,她被抱進暖和的被子里。

    周圍一切都很好,她往男人的懷里鉆,聽著對方穩(wěn)定的心跳聲,“秦郅誠,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問我嗎?”

    比如,她今天做的這些動作到底是什么時候部署的。

    再比如,她為了報復沈培延,還打算做什么。

    就連她突然被查,被帶進監(jiān)管局這件事,都是秦郅誠被迫知曉的。

    他們之間,好像從來沒談論過這件事。

    秦郅誠摩挲著她柔軟又光禿禿的耳垂,嗓音低沉,“餓不餓�!�

    “嗯?”

    “餓不餓�!鼻刿ふ\說。

    葉璇終于忍不住睜開眼,看向他,輕笑,“這就是你想問我的嗎?”

    “今晚太忙,沒顧得上給你做飯�!鼻刿ふ\低聲說,“想來你應該沒吃。”

    葉璇眼睫輕垂了下,搖搖頭,“不餓,你還有別的想問我的嗎?”

    秦郅誠似乎沉思了幾秒,“沒有�!�

    “葉璇�!�

    “你能走到今天,是靠你自己,而不是靠其他任何一個人,所以你沒必要把你的一切都告訴我。因為你足夠獨立,也足夠有能力。我能做的,只是相信你并且支持。”

    像今天這個場面,秦郅誠什么都沒做,只是去接了她。

    葉璇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走的每一步路,她不需要任何人來幫她善后,因為她就是那個有能力的人。

    她也從不需要什么貴人,她本來就是自己的貴人。

    秦郅誠輕吻她的額心,“總之,你繼續(xù)走你的路�!�

    “走不動了,有我托著�!�

    葉璇突然沒話說了,將腦袋埋進他的懷里,壓下眼底那種莫名其妙的酸脹。

    她靜謐呼吸著,腦海中揮散不去的全是他剛才那番話。

    很平靜,很溫和的一段話。

    落在她耳中,卻又好沉,好重。

    好燙。

    第101章

    今日春光

    沈培延被停職了。

    這是個不意外的消息。

    但當停職信遞到手里的那一刻,沈培延還是坐在辦公室里緩了很久。

    小陳站在他旁邊,眉頭擰得很深:“致和的審查結果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不可能,這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絕對是買通了�!�

    沈培延指腹輕揩著那張紙的邊緣褶皺,沒答。

    小陳安靜了會,勸道:“哥,你放心,停職只是一時的,宗總他比誰都清楚智華不能沒有你,等這段風聲過去了之后你依然能回來的。而且只是停職不是降職,回來之后你依舊是總監(jiān)。”

    沈培延只是淡淡笑了聲。

    “我在智華六年多,今年是第七年了�!鄙蚺嘌虞p聲道,“做了多少個項目被搶功都無所謂,哪怕到現(xiàn)在仍舊只是個總監(jiān)的位置也無所謂,我只是為了圖個情,因為我對智華有情,但是他宗智華是怎么對我的?從未保過我一次�!�

    小陳嘆息,想說什么,但又實在沒辦法。

    因為沈培延說的都是事實。

    有個好的上司,是件很難的事。

    宗智華唯利是圖,愛貪小便宜,智華到如今不大不小如此尷尬的地步,全都歸功于宗智華,而每次都是沈培延來善后。

    如今沈培延出了問題,宗智華卻是第一個撇清關系的,著實叫人寒心。

    “就當給自己放個假�!毙£惓聊�,說,“回去好好休息吧,哥�!�

    沈培延抱著自己的東西從智華離開時,不少員工都依依不舍,對他這位領導感情很深。

    沈培延一言不發(fā),和眾人輕輕擁抱道別。

    走出智華,宗智華在辦公室里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個小總監(jiān),裝這么大派頭?他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功高蓋主�!�

    助理噤聲。

    ……

    沈母自然也知道沈培延停職的事。

    她倒是無所謂,削起蘋果,“停了也好,我本身就不喜歡你在這里,趁早離職跟我回上滬,那邊讓你鄭宋哥給你找個地方,不比在這里強?”

    孫佩佩替沈培延倒茶,“媽說的對培延,回上滬那邊,都是熟人,熟人好辦事。”

    沈培延依舊平靜得冷漠。

    如今沈母跟孫佩佩在北平,純粹是因為沈培延。

    她們也是怕一回上滬,沈培延就徹底不受自己管控,因此才拖到現(xiàn)在。

    沈培延望向窗外,望著自己生活過九年的北平,視線逐漸恍惚。

    后天就要領證,下個月初就要結婚。

    他的人生,好像要被迫邁入一個全新的階段。

    一個他從前從未想過的階段。

    他抽著根煙,平靜說,“領完證,回去辦婚禮吧。”

    孫佩佩一愣,眼底閃過驚喜:“……真的嗎?”

    “嗯�!鄙蚺嘌拥曊f,“橫豎都停職了一個月,回上滬,換換心情。”

    沈母眉眼收攏:“你能這么想就最好了�!�

    沈母雖然看不上孫佩佩,但她還是更看重兒孫。

    生殺掠奪,都是不好的事。

    孫佩佩既然懷了她家的種,就必須進她家的門。

    她就是再不情愿,也不想違背祖宗,總之給孫佩佩換了個新身份,也算說得過去。

    如今看來,沈培延倒是因為停職而靜下心來。

    這樁婚事,倒也能湊合。

    沈母秉承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嘆了口氣,“你的人生大事安定下來,我也就能徹底放心了,我現(xiàn)在啊,只等著我的孫兒出生,好讓我早早地享受齊人之樂�!�

    孫佩佩笑,“到時候孩子的名字,讓媽您起�!�

    沈母聽著這話,倒也笑了。

    沈培延看著眼前祥和的一家人,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緒,但目色儼然冷淡。

    ——

    大年初七,葉璇上山,去了靈泉她搬來了不少東西,讓義工幫忙從后門抬進去。

    “這些是給小七的,上次我來他同我講夜里睡覺老抽筋,箍上就不抽筋了。”

    “這個,給蕙靈,我記得她愛吃。”

    分到最后,葉璇抬頭看著不遠處,“慧覺法師在嗎?”

    “在呢。”小七剛下山回來,也是被寺廟收養(yǎng)的孩子,年紀尚小,比其他師兄弟多幾分活潑,“我?guī)Ы恪┲鬟^去。”

    小七快步走著,快到門口就高興喊:“師父,葉施主來啦,還給我們帶了好多東西�!�

    葉璇走進去,倒是瞧見慧覺法師坐在榻旁,手里拿著針線。

    在給自己縫補衣服的法師,倒是變得很接地氣。

    葉璇放輕聲音,“我?guī)湍┽��!?br />
    但慧覺法師顯然不需要她的幫助,輕而易舉將線穿過了針眼。

    葉璇也就在旁邊坐下了,用茶壺給自己倒茶喝,咕咚咚喝了兩杯下肚。

    “慢飲。”

    法師頭也不抬,提醒她。

    葉璇頓,“是�!�

    “苦嗎?”

    這是慧覺法師今天同她說的第二句話,已經(jīng)創(chuàng)了記錄。

    葉璇摩挲著杯沿,沒太嘗出來什么味,便應心回答:“喝的太快,只嘗出香氣�!�

    捧著衣服進來的小師父笑道,“上次施主來時,喝杯茶都覺得苦,滿臉心事,這次來,瞧著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葉璇又喝口茶,頷首,笑。

    “大概是最近過得滋潤不少,連帶著心情也暢快了�!�

    相由心生。

    上次來時,葉璇還很迷茫,被出軌,又被上司求婚,心里很亂,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猶如身處迷霧之中。

    而現(xiàn)在。

    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走,撥開云霧,自然舒暢。

    “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我?guī)麃硪娔�。”葉璇安靜幾秒,認認真真說,“他待我很好,就像我小時候您對我一樣好�!�

    慧覺法師自顧自將那件衣裳縫補好,而后才抬起頭,看向她。

    在這么一瞬間,葉璇忽然在法師的臉上,看到了一些影子。

    很熟悉的影子。

    她還沒都來得及去琢磨這個影子,慧覺法師替她斟了一杯茶。

    “今日春光好,可多留殿歇息�!�

    葉璇微微一笑,“嗯�!�

    她下山后,坐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等秦郅誠。

    “去哪里了?”

    半晌,他帶著夜色而來。

    葉璇說,“去了寺里,見了曾經(jīng)待我很好的師父。”

    秦郅誠手撫她柔順的發(fā)絲,“下次,我陪你一起�!�

    “好�!比~璇笑了笑,說,“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

    “我大概都知情�!鼻刿ふ\沒有避諱,看著她臉上的情緒無變化,淡聲問,“是有什么別的想說的嗎?”

    “也沒有�!�

    葉璇安靜了會兒,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沒有,“父母是誰于我而言好像不算是一種悲哀,因為他們從未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我也不會再需要這樣一個角色�!�

    “如果你想,我陪你去找�!�

    葉璇搖頭。

    “他們既然丟下了我,我和他們也就不會再有關系�!�

    找與不找,又有什么意義?

    找那個將她丟下的媽?還是找那個生前對她暴虐酗酒的爸?

    沒必要。

    葉璇早就想透了,或許她這一生,本就缺少父母的存在。

    “晚上吃什么?”

    “去譚老板那里吧,想吃豆腐鍋�!�

    “好�!�

    他們在雪夜中牽著手,走在繁華的商業(yè)街道中。

    此刻靜謐的時光,才是葉璇的生活。

    第102章

    伴娘的事

    新年過后,研究室的超聲項目進展更進一步,器具已然有了探測功能的雛形,被次次登上試驗臺精進。

    項目名稱也終于被公示——昆侖RC729。

    新的一年,新的一批實習生被分派到各個部門。

    其中有個跟著唐虹的男實習生盧政,倒是對葉璇格外親近。

    親近到——整個公司上下都能看出來。

    “葉經(jīng)理,您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幫我看看我手里這個文件嗎?謝謝您了……”

    “葉經(jīng)理,您中午一般都吃什么,我們老家那邊的菜腌魚您能吃習慣嗎?我媽給我寄來的,寄了很多,給您帶些嘗嘗鮮。”

    “葉經(jīng)理,咖啡小心燙……”

    葉璇的辦公室里已經(jīng)被連續(xù)放了一周的咖啡。

    楊總監(jiān)沖泡著茶水間的速溶咖啡,對此咋舌,失笑,“這小孩真是一點都不想努力了�!�

    唐虹也喝著速溶咖啡,目光看向葉璇辦公室里的星巴克,眉梢輕抬,“沒辦法,誰讓咱們還是不夠格呢�!�

    她是盧政的帶教。

    按理說,就是要討好也該討好她,哪有越級去討好葉璇的。

    公司里風言風語,直到葉璇從外派工回來,掃到桌上又是一杯星巴克,眼皮不抬一下的抱著文件徑直離開,多看一眼也不看。

    她走出辦公室,盧政又跟在身后,“葉經(jīng)理,您要的匯報我發(fā)給您郵箱……”

    葉璇扯開工牌繩帶,套上脖子,白皙優(yōu)越的頸部線條配上濃郁紅唇是說不出的氣場。她面色平淡,踩著高跟鞋向前走,沒停。

    “審批需要時間,如果你真的這么急,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這么拐彎抹角的催促�!�

    “……葉經(jīng)理您誤會了。”盧政長相算清爽那一掛,高高瘦瘦的大男孩,看上去挺干凈,就是不太會看眼色,“我就是想和您匯報一下,怕您遺漏。”

    “收發(fā)郵件有提示,我會看到,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在上班時間跟在我屁股后面通知我,公司的郵箱制度就可以廢棄了。”葉璇的工牌隨著她邁起的步子輕晃。

    “另外,咖啡不用再送了小盧,過分的禮貌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一種負擔,這是我教給你的職場第一課�!�

    葉璇在電梯間停下,摁電梯,“第二課,我不負責你的考績,所以一些殷切可以用在你的帶教唐虹身上,親近她比親近我管用。”

    盧政安靜地聽教,只乖乖點頭。

    電梯門開,葉璇走進,盧政抬腿也要邁。

    ——葉璇伸手輕攔了下。

    “你也去找秦總有事嗎?”她嗓音清冷。

    盧政頓了頓,搖頭,退出,“葉經(jīng)理再見�!�

    電梯門闔上,上升,抵達總裁辦樓層打開。

    她抱著文件走進去,就看見秦郅誠站在向晨的工位旁,垂眼。

    葉璇放輕步子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屏幕上的內(nèi)容是小屏監(jiān)控。

    “秦總在看什么?”她假模假樣的清了清嗓子,發(fā)出聲響。

    秦郅誠鎮(zhèn)定收回視線,“風景。”

    “嗯?”葉璇問,“辦公室的風景?”

    那里可沒有什么風景,只有被工作摧殘的苦命打工人朋友。

    秦郅誠淡淡“嗯”一聲,“年輕的風景�!�

    葉璇忍俊不禁,“向晨中午是不是在這里偷吃生煎了,好大的醋味�!�

    秦郅誠不置可否,轉(zhuǎn)身往辦公室走。

    葉璇也跟著他的步子,到了辦公室,將文件放在他桌上。

    秦郅誠照常坐下,審閱,簽字。

    葉璇:“如果進展順利的話,下個月底應該可以進行內(nèi)測�!�

    “比預期中要快�!�

    “對,比我們最早的預期要快了不到一個月�!比~璇說,“為了確保可行性,減少內(nèi)測的報廢消耗,決定用這一個月的空余時間再打磨打磨�!�

    龍飛鳳舞的三字在文件末尾被簽上。

    葉璇抱著文件要走時,被對方叩住手腕。

    她還未來得及張口,便被秦郅誠拽到懷里,他俯身,吻她的唇。

    熟悉的氣息如浪網(wǎng)將她包裹,葉璇想保持理智,但還未組裝好的理智先一步被吞滅,她也再次犯了罪,默許他的瘋狂,承受他的奪取。

    是很洶涌的,猛烈的,令人無法逃避的吻。

    喘息的聲音被他吞下,氣息交纏。

    頭發(fā)不知什么時候散開,潑墨的柔順黑長發(fā)散落下來,覆在工牌之上,被他反差色的手掌叩住,激進的熱吻。

    不知親了多久,呼吸都有些疲乏,葉璇終于從他的吻中脫離。

    “咖啡好喝么。”

    聽見他的詢問,葉璇氣息不穩(wěn)道:“……比你的醋好喝點�!�

    話罷,咬了下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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