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上樓時,她停頓了頓,扭過頭來時眼睛也同樣有點紅,“這都是你逼我的。有時候我真覺得我不是嫁給沈培延了,而是嫁給你了�!�
“你給我閉嘴!你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沈母怒火攻心,上去撕扯她。
“夫人!夫人!佩佩還懷著孩子。”何姨護著孫佩佩。
孫佩佩被她扯得在樓梯走不得,笑得眼淚都留下來了,“你也挺可憐的,活了一輩子,老公天天不在家,兒子也不會來,就這么一個兒媳還是女傭的孩子,跟你也不對付,你這輩子活得可真是可笑……”
“閉嘴!閉嘴!閉嘴!”沈母被戳到痛處,痛哭,“我就不該讓培延娶你!”
“是啊,你是不是現(xiàn)在特后悔,覺得葉璇天好地好哪里都比我好�!睂O佩佩聲音泛冷,笑,“但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初可是最瞧不上她,我對你好的時候你不也瞧不上?你這個人就是賤,賤命一條!你兒子娶我就是你的惡報,惡人自有惡人磨!”
沈母瘋了一樣要去抓她的頭發(fā)。
孫佩佩手扶著欄桿穩(wěn)住身形,躲開時狠狠將她推了一把。
只見沈母突然失去了支撐,身子后仰,噗通從樓梯摔了下去,后腦著地。
“啊——”
何姨慌張跑下去,“夫人!”
沈母張了張嘴,后腦勺處緩緩流出一灘血,身子癲狂似的發(fā)顫。
孫佩佩看著眼前的一幕,瞳孔驟縮。
“佩佩!叫救護車!”何姨帶著哭腔,艱難地試圖把沈母扶起來。
孫佩佩心跳快要跳出嗓子眼,握緊手中的汗,忙不迭點頭要掏出手機打120。
卻在撥號結(jié)束后的那一刻,頓住。
她停了停,轉(zhuǎn)頭看向房間頂部的攝像頭。
第123章
背水一戰(zhàn)
早晨六點二十分,沈母被送進醫(yī)院搶救。
鄭宋接到電話時,剛好在上滬處理工作,便忙不迭趕了過去。
他跑到醫(yī)院,扶著門框,看見站在搶救室外的兩人,氣喘吁吁:“……聯(lián)系培延了沒?”
孫佩佩眼含熱淚,點頭。
鄭宋跑的太急,吞咽,皺眉問道:“到底是什么情況,怎么突然就摔了?”
“是因為我�!睂O佩佩淚止不住的流,“這幾天因為我總是難受,媽媽晝夜不分的照顧我,那么大的年紀身體根本扛不住,今早剛給我送完粥上樓,我跟何姨聽到外面一聲重響,一推開門就發(fā)現(xiàn)媽媽摔在地上……”
提到這里,孫佩佩像是回想起那個恐怖的畫面,閉了閉眼,害怕的唇齒輕顫。
鄭宋沉吟:“好了別再想了,你現(xiàn)在懷著孕最不該擔驚受怕,不然老師和培延聽到也會替你擔心�!�
孫佩佩小聲啜泣,肩膀顫抖。
旁邊的何姨只一味低著頭,抱著孫佩佩的肩膀。
過會兒,沈母從搶救室出來。
孫佩佩是第一個沖上去詢問,焦急的詢問:“我媽媽怎么樣了!”
醫(yī)生:“你是患者的?”
“兒媳�!睂O佩佩說,“她兒子還在往回趕,如果有情況可以告訴我。”
醫(yī)生點頭,“患者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好,出血過后沒有第一時間送來醫(yī)院搶救,腦出血過多,大概率會造成偏癱風險�!�
偏癱……孫佩佩在嘴里默念了遍這個詞。
鄭宋整個人都震了震。
“什么叫沒有第一時間送來搶救?”他的詢問聲被孫佩佩的哭聲打斷。
鄭宋薄唇緊抿,臉色不佳。
……
沈培延還不知道母親偏癱的消息,在留下看葉璇慘敗的局面和回去看望沈母中猶豫了會兒,才選擇后者。
說他冷血?
倒也不盡然。
因為他從小被壓迫得太狠,早就喪失了愛的權利。
他對沈母的感情很復雜,有愛有恨也有漠視,但終究是有感情的,于是選擇回去。
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一條主干街道,道路擁擠,交警正在前方指揮。
沈培延降下車窗,正要透口氣,忽然瞥見了旁邊的車輛。
后排的女人直坐著,脊背挺直,猶如一條優(yōu)美的天鵝弧線,氣質(zhì)清冷俱佳。
是葉璇。
對方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緩緩將頭偏移來,與他對視。
葉璇眼底是極致的平靜。
這與沈培延所預期的不太一樣,但卻符合他對葉璇的預期,因為葉璇就是這樣一個處變不驚的人,即使她再慌,也不會在外人面前漏出一絲破綻。
“葉經(jīng)理�!彼蛘泻�,“久違�!�
“沈總監(jiān)�!比~璇停了秒,“沈先生,久違�!�
沈培延沉默兩秒,笑:“能成就今日,自然還要歸功于葉經(jīng)理,不過,好在市面上還是有本人的容身之地,下次有機會的話,發(fā)名片給你�!�
葉璇沒理會他,平靜扭回頭,只留下沉靜與高傲。
前方被疏通。
兩輛車反方向而馳。
超聲設備沒有問題。
手術過程也沒有問題。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這是整個項目部這幾天焦頭爛額一直在忙的一件事。
聽沈培延剛才那句“歸功于她”的話,葉璇明白這里面或許有事。
她回到醫(yī)院,去找了向晨。
“你對沈培延做了什么�!�
向晨裝傻:“��?”
“好話不說二遍�!�
向晨撇嘴:“也沒做什么啊,就是讓他吃了點苦頭,把他那兩次給志華造成的損失發(fā)給了業(yè)內(nèi)幾家公司,讓他們聘用的時候謹慎考慮�!�
這算是堵死了沈培延的求職路。
是秦郅誠的作風。
他從來不承諾什么,只做,雷厲風行,手段干凈。
葉璇側(cè)眸,看了向晨一眼。
向晨后知后覺回過勁兒來,“您的意思是,這事跟沈培延有關?”
葉璇其實很了解沈培延,在某些方面來說,所以她點頭:“猜測�!�
雖然沈培延把偷情隱藏的很好,但這些年來和他相處,葉璇也能察覺出他在處理某些事上的分寸不夠,太過殺伐氣。
這樣的人,唯利是圖,最容易沒有底線。
更何況,他已經(jīng)被逼上絕路。
破釜沉舟,自然要背水一戰(zhàn),拉她下水。
葉璇點頭:“幫我去查,看沈培延現(xiàn)在在哪兒工作�!�
她說完這句話,感覺頭有些暈,不免定了定。
“葉經(jīng)理?”向晨扶住她。
“沒事�!�
前幾天顧著培培那邊的事,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精神緊繃太嚴重,有些疲倦是正常的。
“不然您去休息一下吧�!毕虺棵虼�,“這么下去不行,身體會累垮的�!�
葉璇搖頭,“哪里休息的下去,你立刻幫我去辦,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幫助。”
這話向晨在秦郅誠那邊也聽過,他嘆了口氣,“好,我知道。”
“對了。”葉璇說,“秦總呢�!�
向晨眼神不明,皺了皺眉,“一早被秦董叫走了。”
——
“不過就是底下人出了個醫(yī)療事故,也值得你拋下一切工作去管?”
秦董站在秦郅誠面前,語氣不佳地拍案,“你這兩年到底是怎么了,做的事越來越瘋,才不聲不響結(jié)了婚,現(xiàn)在自己的事都顧不完竟是去顧小事了!”
秦郅誠坐著,表情那樣平靜,“這就是您來找我的原因,來教訓�!�
“難道我不能嗎?我是你老子!”
秦郅誠看了他一會兒,不知為何,秦父現(xiàn)在總是很抵觸他的眼神。
明明和小時候一樣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可眼神偏生就是那樣幽深。
“叔叔!”
譚嗣不知從哪冒出來,推門而入,急急打斷父子倆的紛爭。
秦父看見譚嗣,微默,“小譚�!�
“誒,叔叔�!弊T嗣笑得平緩,“我來找郅誠有事,不知道您也在這兒,如果忙的話我在旁邊等著,您先聊。”
說完,他就真站在一旁動也不動。
秦父剩余的話又怎能開得了口,幾番欲言,愣是咽下了。
他諱莫如深看了眼秦郅誠,“總之,我只和你說一句,記住你姓什么,凡事做之前考慮清楚。”
說罷,拂袖而去。
譚嗣望著秦父離開的背影,“這是來當說客了?”
他扭過頭,重新看向秦郅誠,“和你猜得沒錯,那醫(yī)院的另一批超聲設備,的確跟許家有關。”
那醫(yī)院是中醫(yī)院底下的附屬醫(yī)院,里面的不少設備也都是中醫(yī)院運送。
也就是說,跟許家脫不了干系。
秦父大概也明白秦郅誠早晚能查到這里,所以提前過來提醒他,凡事不要做過火,要顧計著秦許兩家的顏面。
秦郅誠眼神平淡,“他倒是心疼許家�!�
“是啊。”譚嗣皺眉,“不理解,每次一提到許家兩姐弟,他比誰都緊張,小時候我都懷疑許家兩姐弟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秦郅誠淡淡抬眸,看向他。
譚嗣正要說什么,被他的眼神嚇到,一愣。
“……你怎么這個表情,否認我啊�!�
秦郅誠沒說話。
“我草�。�!”
譚嗣整個人都傻了。
第124章
合理利用
從什么時候知道的?
秦郅誠也記不清了。
但他記得,當他七八歲被父親暴虐鞭打過后,瘸著腿走出門,卻瞧見剛才還對他嚴厲相加的父親走去了許泊身邊,溫柔的摸著他的腦袋。
后來,他聽到了父親的電話。
也聽到了,許泊原來是父親的種。
是秦父和外面女人的私生子。
那時候秦父還需要仰仗著周女士,不敢聲張,只好向那個女人高價買下這個孩子,斷了和她的關系。他又無法處理,只得托許父幫忙,謊稱這是個孤兒。
那時趙副院長的確懷了個孩子,但早產(chǎn),沒生下來。
前后不過十幾天,正好撞上趙副院長傷心之時,看著孩子乖巧,也真就留下了。
許父到死,趙副院長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許泊的真實身份。
秦父如今的年紀早該頤養(yǎng)天年,可惜大兒不在國內(nèi),小兒又冷血冷性不跟親近,只得把關注放在許泊身上,想多看他幾眼。
那怎么才能真正成為一家人呢?
就是讓秦郅誠娶了許嫻。
這就是秦父的計劃。
但現(xiàn)在,一切計劃都被打亂了。
譚嗣緩了好久,才終于接受這個事實,他嘆氣,“抱歉啊哥們,兄弟我出去抽根煙再冷靜一下。”
秦郅誠,“一起�!�
陽臺外,譚嗣猛抽著煙,秦郅誠只是望著遠處高樓大廈。
“所以這些年你對許家這么好,不單是因為許父,也是因為許泊?”
“不全是�!鼻刿ふ\淡道,“魯迅先生有一篇文,叫《罵殺與捧殺》。”
譚嗣眸光震懾,“你這些年助紂為虐,居然是為了對許家捧殺……?!我還以為你是憋屈受辱,沒想到你憋了個大的�!�
秦郅誠不知該怎么說。
或許兩者都有,人不是單一片面的,人都很復雜。
他對許父有愧怍;他對許泊有抵觸;他對許嫻,有對許父的承諾,也有著趨近于平靜的嫌惡。
嫌惡她的瘋,嫌惡她的狂,嫌惡她不可一世施作在自己身上的惡。
但秦郅誠不會反抗,甚至不會對她動手,因為他對許父有承諾,所以他會一如既往的護著她。當然,她也被他縱容的越來越瘋,越來越無法無天,終有一天,會食到惡果。
這個,和秦郅誠就沒什么關系了。
譚嗣的煙抽的有點發(fā)抖,“這事兒如果真是許泊干的,你要怎么做�!�
“沒有如果。”秦郅誠一錘定音,“就是許泊�!�
至于怎么報復……
他突然想起某個夜里,葉璇坐在身旁,沖塔說的話。
“后來,我才知道這世上從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只有針扎在他們身上,他們才會真的知道痛。”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是他的葉璇,教給他的道理。
……
秦郅誠回到醫(yī)院,向晨剛出來。
“葉經(jīng)理在車上,實在熬不住了,正在里頭補覺。”
秦郅誠從右側(cè)上車,里面的葉璇靠著車窗休息,身上蓋了件厚外套。
車內(nèi)開著熱氣,暖烘烘的。
但男人上車,還是帶上了一股清淡的沉淀氣息。
秦郅誠將外套脫下,要給她再披一層時,她醒了。
“回來了?”她有點輕微感冒,鼻音不重,但能聽得出來,“吃飯了嗎?”
“嗯�!鼻刿ふ\說,“讓向晨多送了些來這里,剛讓他給你留了,不急,等睡夠了再出去吃�!�
葉璇點點頭,她閉著眼,自然而然將頭偏過來,靠在他肩膀上。布料窸窣聲隨著她的動作輕響,她慢慢打了個哈欠。
“如果忙的話,你可以不來這邊的�!�
她是在說,如果秦父不允的話,他不必管這邊的事。
秦郅誠懂她的意思,“我說了,會管,不會出爾反爾�!�
葉璇搖頭,“我不是站在你身后的女人,我自己也可以,況且,我不想你為難。”
這本來就是她的項目。
如今出了問題,她來擔,于情于理都不該讓秦郅誠越界來幫忙。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不會為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秦郅誠說,“你可以利用我,葉璇,因為我是你的資源。合理利用資源,讓自己事半功倍,也是一種手段�!�
葉璇無言以對,聳肩,淡淡地疲憊笑一笑。
“況且,這件事,的確需要我來做�!鼻刿ふ\這樣講。
葉璇睫毛顫了下,聽他問,“你讓向晨去查沈培延現(xiàn)在的就職?”
“對。”
“他跟了許泊�!�
葉璇心底頓時如明鏡清晰,“原來是他們兩個�!�
“接下來的事我做,你需要做的,就是將一切放心交給我�!鼻刿ふ\語氣放低,“愿意嗎?葉璇�!�
口吻倒是莫名的鄭重,葉璇籌謀許久的計劃,在此刻要交權給秦郅誠。
意味著,她要對秦郅誠有百分百的信任。
呼吸靜默,良久,葉璇鼻尖沁著他冷調(diào)的氣息,忽然覺得很安心,又很熟悉。
她仰面看他,輕聲:“即使沒有結(jié)婚,我也會答應你�!�
秦郅誠好像輕吻了吻她的眉心,又或者是額頭。
記不清了。
好幾天沒休息好,葉璇頭昏腦漲,意識也不清明,就記得用本能回親他。
也不是接吻,而是那種依賴的親親。
親他的喉結(jié),下巴,唇角,汲取他的溫暖,像是在溫暖的海港旁。
夜色將暗,車內(nèi)暖黃的光線在兩人身上打下。
秦郅誠被她親著,大掌撫在她的頸后,以作安撫。因為這個舉動,葉璇突然疲憊的輕抽氣了幾聲,是少見的脆弱模樣,被如此輕泄透出。
秦郅誠感覺到心口有些疼。
他在心疼這個姑娘。
總是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總是有著可以扛起一切的樣子,但她其實也很累。
不遠處,正提著還溫的飯菜出來找葉璇的唐虹剎出腳步。
這次,她清晰看到了車內(nèi)抱著葉璇的男人。
唐虹安靜了會兒。
“唐總監(jiān),葉經(jīng)理……”
身后有員工出來,她邁了半步,用身形擋住,“葉經(jīng)理還在休息,再等等吧。”
員工輕嘆:“葉經(jīng)理想必是累壞了。”
她這兩天還要忙家庭,還要照顧女兒,其實很少來醫(yī)院,都是葉璇在盯。
唐虹想起剛才那個隱隱顫抖的身形,好像是她沒見過的葉璇,很累,很疲憊。片刻,她輕呼出口氣,“誰說不是呢。”
第1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