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邢……必……”
第31章
失聯(lián)
火光襯得今天本來不算太黑的夜格外的黑,
而這一群盯著他們張嘴大喊的人就仿佛站在一座燃燒著的祭臺之上,跟他媽下一秒就要勾魂了差不多。
這是邱時從小到大收集來的故事書里最可怕的故事都比不了的場景。
特別是這幫人喊的居然還是邢必的名字。
“必你祖宗!”邱時一點兒沒猶豫地沖著他們開了槍。
“啊——”旁邊早已經(jīng)嚇傻了的胡小嶺被槍聲驚醒,抱著他車上的機槍也是一通狂掃。
張著嘴的感染者們被子彈撕碎,
紛紛揚揚地在火里灑了一地。
邢必按住了邱時握著槍的手,
把槍從他手里拿走了。
邱時這才回過神來覺得胸口震得疼。
胡小嶺跟著停下來之后,
四周就剩下了木質(zhì)船身在火中時不時發(fā)出的爆裂聲。
“打死了嗎!”他問。
“打死了,五百米之外再來個軍團(tuán)都讓你一塊兒全打死了。”邢必說。
“這什么玩意兒�。 焙X眼睛瞪著,
“我看時哥清理感染者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
“本來是沒有這樣的,”邱時說,“共生體出現(xiàn)了,
他們就會變成這樣�!�
“上車�!毙媳卣f。
“趕緊走�!焙X說,
“我害怕�!�
別說胡小嶺害怕,
邱時感覺自己也害怕,
這是他第一次直觀體會到主體的控制,而這個背后的主體還認(rèn)識邢必。
他看了一眼正開著車的邢必:“你知道主體是誰嗎?”
“不知道,”邢必說,
“認(rèn)識我的生化體很多�!�
“你覺得是仇家還是朋友?”邱時問。
“其實我想不起來,”邢必說,“但是我的感覺……仇人吧�!�
“開快點兒�!鼻駮r只覺得胸口的傷口不僅疼,
還發(fā)涼,他從兜里掏出止疼藥吞了下去。
“你睡會兒�!毙媳卣f。
“我要看地圖�!鼻駮r盯著眼前的地圖,
雖然看上去一片安寧。
“不會有事,”邢必說,
“他們的注意力應(yīng)該還在云城和東林,
不會因為我們分散力量�!�
“那也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游民,
野生生化體……”邱時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沒有友好的人了�!�
“莫名其妙的游民,
野生生化體,這些我都能清理,”邢必說,“睡吧,如果一路不停的話,很快就能回到云城,到時怕是沒時間休息了�!�
“你會被關(guān)回去嗎?”邱時皺著眉,“那個休眠艙。”
“短時間的,需要檢查修整,”邢必說,“解除那個二十八天的限制�!�
“然后就會放你出來嗎?”邱時說,“我怎么那么信不過那幫人呢。”
“會的,”邢必說,“云城現(xiàn)在需要啟用生化體,越多越好。”
邱時沒說話,如果不是面臨著危機,邢必就會一直在那個漆黑的艙里,清醒地感受著時間的流逝。
他沒有問邢必有沒有后悔,那些最終選擇了背叛人類的生化體,起碼看上去是自由的,時間對于他們來說,是有顏色的。
邱時本來不打算睡覺,但止疼藥起效之后,他還是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車是停著的,他的椅背被放平了,身上還蓋了件衣服,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正準(zhǔn)備感動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包里的衣服,頓時忍不住笑了。
“我也是能感覺得到冷的,”邢必的聲音突然從開了一條縫的車窗外傳來,“不能脫了給你�!�
“操�!鼻駮r慢慢坐起來,“怎么停了?”
“胡小嶺是一個受了傷并且精神高度緊張的普通人類,”邢必說,“他需要睡一下,就在你后面�!�
邱時回頭看了一眼,胡小嶺團(tuán)在車廂里那堆行李和物資中間睡得正香。
“我去尿個尿�!鼻駮r說著開了車門準(zhǔn)備下車。
車門灌進(jìn)來的冷風(fēng)讓他瞬間清醒得像是剛嚼了一口薄荷。
“穿上衣服,”邢必指了指他身上蓋著的那件衣服,“下雪了�!�
“什么?”邱時愣住了。
“下雪了�!毙媳卣f。
邱時套上衣服,縮著脖子下了車,空中果然有隨著風(fēng)亂舞的雪花,地上也有了一層淺淺的白色。
“你見過雪嗎?”邱時抱著胳膊,仰起頭看著不斷向他臉撲過來的雪花。
“我以前不接觸普通人,”邢必說,“普通的天氣還是能接觸到的。”
邱時仰著頭笑了起來。
“那個林晟,”他問,“有你這么……無限接近人類嗎?”
“性格不一樣,”邢必說,“第二代生化體都有自己的老師,我們可能更接近老師的性格,那是我們接觸到的第一個人類�!�
“你的老師是什么樣的?”邱時轉(zhuǎn)頭看著他。
“一個很和氣的老人�!毙媳卣f。
“你也不和氣啊。”邱時說。
邢必笑了笑。
“老人啊,”邱時想了想,“那……已經(jīng)死了啊。”
“嗯,”邢必說,“是個小孩兒到現(xiàn)在也死了啊�!�
邱時嘖了一聲:“是啊,以后我死的時候,你還是這個樣子吧?”
“不知道�!毙媳卣f。
“這還能有什么不知道的,”邱時說,“你以前的搭檔呢,不也是死了么�!�
“嗯�!毙媳貞�(yīng)了一聲。
“然后你還是這樣子�!鼻駮r說。
“嗯�!毙媳赜謶�(yīng)了一聲。
“你短路了嗎?”邱時問。
邢必笑了笑:“人類太喜歡思考死亡了�!�
“因為人類會死啊,怕死啊,”邱時說,“你不也害怕嗎,生化體也會死。”
“我只是害怕沒有我了。”邢必說。
“有區(qū)別嗎!”邱時說。
“有的�!毙媳卣f。
邱時沒說話,如果仔細(xì)想一下的話,也許是有的,但具體是什么,他這會兒胸口凍得發(fā)疼,直接影響了他的思維,所以仔細(xì)想不了。
“我得回車上,太冷了。”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車。
“不尿了嗎?”邢必說,“凍上了嗎?”
邱時靠著車門笑了好半天:“你的尿會凍上嗎?”
“夠冷的話尿出來都會凍上吧,”邢必說,“我也不是尿開水�!�
“操�!鼻駮r邊樂邊往車后面走,“我真想認(rèn)識一下你老師。”
“會的�!毙媳卣f。
“嗯,”邱時點點頭,“等我過個幾十年死了的,我下去找他聊天兒。”
胡小嶺估計是又驚又嚇開車又累還受了傷,這一覺睡得跟死了似的,根本醒不過來。
加上他的那個寶貝車沒有車頂,只有一個車架,晚上開著太冷,所以邱時干脆放棄了連夜趕路,決定睡到天亮。
不過這一夜,因為那群見了鬼的感染者太過刺激,邱時睡得并不實,好幾次都夢到被感染者一刀戳到胸口,直接疼醒。
好在每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靜靜坐在駕駛座看著前方出神的邢必。
最后一次驚醒的時候,車外已經(jīng)亮了起來,有暖暖的淺金色,邢必整個人都是淺金色的。
“吃點兒東西出發(fā)�!毙媳厣焓衷谒樕厦艘幌�。
“嗯?”邱時愣了愣。
“沒發(fā)燒,”邢必說,“你那個傷一直沒好好休養(yǎng)�!�
“……胡小嶺不會發(fā)燒了吧?”邱時說。
“沒有,”后面?zhèn)鱽砹撕X的聲音,“除了疼沒別的感覺�!�
“藥箱里有止疼藥,吃兩顆。”邱時說。
“哦,”胡小嶺嘆了口氣,“我一晚上都做惡夢,嚇哭好幾次,我還夢到趙旅死了�!�
“讓趙旅知道能揍得你做一個月惡夢。”邱時說。
胡小嶺嘿嘿笑了兩聲,遞給邱時一個罐頭:“吃嗎?你一直也沒吃東西�!�
“吃一個吧,”邱時接過來,“餓了�!�
“邢必你吃什么?”胡小嶺問,“汽油嗎?”
“嗯,”邢必看著他,“拿螺絲蘸著吃。”
“操�!焙X笑了起來。
隨便吃了點兒東西,他們繼續(xù)出發(fā),邢必本來想去開胡小嶺那輛車,讓胡小嶺開這輛大車,起碼暖和。
但胡小嶺不愿意,從小時候被他爸爸帶到云城,他就一直生活在城外,雖然收尸人的生活比起不少難民要好過,但誰也沒什么家當(dāng)。
邱時答應(yīng)這輛車能帶回去就是他的,所以他現(xiàn)在一秒鐘都不愿意跟他的“財產(chǎn)”分離。
“衣服都穿上吧,”邱時嘆了口氣,“別開半道凍死了�!�
“凍死了也記得把這個車跟我一塊兒燒了�!焙X跳下了車。
“那不可能,”邱時說,“肯定得留著我跟趙旅開呢,最好別死,要不我倆天天開著車上你墳頭轉(zhuǎn)�!�
“行吧。”胡小嶺跑過去跳上了車,用圍巾把腦袋包好,打了個手勢,開著車沖了出去。
云城雖然暫時解決了內(nèi)城的危機,但四周一定還是被共生體圍著的,返程的這一路,邱時沒有再發(fā)現(xiàn)任何游民難民或者流浪生化體。
平時生活在沿河的這些人,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異常,不是逃了就是躲起來了,要不就是被殺了。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空了。
就連他們?nèi)釉谡訚傻乩锏哪禽v車都沒了蹤影。
為了避免有人跟蹤發(fā)現(xiàn)那條穿山的通道,也為了減少步行的時間,還是為了保住胡小嶺想要的那輛車,他們稍微繞了一點路,從更東面的位置翻了山,進(jìn)入了云城的大范圍里。
不過離云城越近,邱時的心情就越低落。
不僅僅是因為這次看不清也看不到結(jié)局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的危機,還因為回到云城之后他不知道他和邢必會面對什么樣的狀況。
他跟邢必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經(jīng)歷的事情加起來卻比他這二十五年加起來的都多。
回到云城就意味著分開,就算只是檢查修整,他也會突然就覺得有些空。
他不愿意被云城的狗官們當(dāng)個工具一樣支使,卻也很難再回到城外平靜的收尸人生活里去了。
一切都改變了。
他那幫兄弟的生活也注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安寧了。
“聯(lián)系一下李風(fēng),”邢必說,“我們快到云城的范圍了,大概兩個小時�!�
“這么快么�!鼻駮r問。
“一路順利,”邢必說,“也不用下車步行,肯定是快的�!�
“嗯,”邱時看了看前方,“一會兒是不是會經(jīng)過巢穴?”
“會,我們是從三號巢穴那邊過來的�!毙媳卣f,“三個巢穴我們都會經(jīng)過�!�
邱時在手臂上摸了一下,手背上的小光點亮起,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耳機里李風(fēng)的聲音:“回來了?”
“快到了,現(xiàn)在在東邊叢林,”邱時說,“大概兩個小時之后能到外城邊兒上�!�
“路上有沒有碰到什么情況?”李風(fēng)問,聲音沙啞,還帶著鼻音。
“很奇怪,沒有,”邱時說,“過了河以后什么事都沒有,一直開車到這里�!�
“巢穴那邊巡邏的人今天都失聯(lián)了,”李風(fēng)說,“你們能繞開嗎?”
“怎么繞,”邱時說,“那里連路都沒有,只能走以前的水道�!�
“那我再派一隊人出去。”李風(fēng)說。
“干嘛?”邱時問,“送死嗎?”
“標(biāo)記位置。”李風(fēng)說。
“你是真的夠狠,”邱時說,“你自己怎么不去,我聽你聲音你也快死了,不如你去標(biāo)記�!�
“不用標(biāo)記,”邢必說,“我能提前感覺到。”
“趙旅他們怎么樣?”邱時問。
“沒告訴他們你今天回來,怕你萬一沒回來他們難受,”李風(fēng)說,“回來以后你可以先去掩體�!�
“嗯�!鼻駮r應(yīng)了一聲。
進(jìn)了叢林之后,路就很難開車了,但安全起見,還是得開車,而且還得換人開,邢必去開那輛全地形,胡小嶺開他們現(xiàn)在這輛大車。
“其實我可以的,”胡小嶺說,“那車也穩(wěn)�!�
“那車就一個車架,怕你直接讓人砍了。”邱時說。
“小看我�!焙X笑著說,快到云城了,他心情很好。
“剛跟李風(fēng)聯(lián)系了一下,”邱時說,“趙旅他們都挺好的,不過不知道我們今天回去,一會兒可以給他個驚喜�!�
“也沒給他們帶點東西�!焙X皺著眉。
“東林罐頭�!鼻駮r說。
“也可以,”胡小嶺笑了起來,“味道還行,我覺得比云城的罐頭新鮮。”
“晚上讓李風(fēng)弄點兒好酒過來�!鼻駮r說。
“你晚上能跟我們一塊兒嗎?”胡小嶺問,“他們會不會要你去內(nèi)城匯報?”
“我不去,”邱時說,“我要先喝酒�!�
“邢必呢?”胡小嶺又問。
邱時沉默了一會兒:“他要回艙檢修�!�
胡小嶺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我有點兒適應(yīng)不了,他根本就是個人,就是比我們更厲害些的人,什么回艙檢修的,聽著真別扭�!�
邱時笑了笑沒再說話。
雖然李風(fēng)說了叢林這邊可能會有危險,但也許是因為景物和地形甚至空氣里的味道都是邱時熟悉的,他倒是并沒有太緊張。
不過地圖他還是打開了,盯著界面不斷變化著的圖形,看著哪些地方有可能會有隱藏,畢竟共生體的話,地圖有時候并不能顯示。
現(xiàn)在只能看到三個小亮點。
“這林子都黑了?”胡小嶺看到三號巢穴的邊緣時震驚了,“這是一整片都……”
前面邢必的車突然減了速,他趕緊跟著也慢了下來:“怎么了,時哥,問問他怎么了?”
“地圖能看到嗎?”耳機里傳來邢必的聲音。
“不能,”邱時說,“你感覺到什么了?共生體嗎?”
“是�!毙媳卣f,“主體和共生體都在�!�
“地圖上……”邱時話還沒說話,地圖的邊緣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堆小亮點,“我們被包圍了�!�
“你沖出去。”邢必車突然往左一偏,讓出了路。
“什么?”邱時愣了愣,不過他并沒有讓猶豫著的胡小嶺停車,而是打了個手勢讓他繼續(xù)開。
他們的車從邢必的車旁邊沖了出去。
“怎么了這是?”胡小嶺喊。
“不要停,”邢必說,“他們是要把我們困在這里�!�
“沖。”邱時說,他和胡小嶺兩個傷員,這種情況下可能幫不上什么忙,還會讓邢必分心。
他看向窗外,肉眼已經(jīng)能看到從四周包圍著沖過來的感染者,他放下車窗,槍伸出窗口瞄著那些感染者開了幾槍。
但很難打中。
這些感染者都不是站著的,他們?nèi)慷挤诘孛嫔�,四肢并用地在巖石的遮擋下飛快地向他們爬過來。
這場面不亞于昨天晚上船上的詭異場景。
邱時咬著牙,身體探出窗外,沖前方扔出去一個雷,但效果同樣不太好,對方能躲開,并且依舊是因為溝溝壑壑的地形,能炸到的感染者不多。
“時哥!”胡小嶺吼了一聲,“回來!關(guān)窗!”
邱時回到車?yán)铮吹今{駛室那一側(cè)的感染者已經(jīng)撲到了車上,車窗都被遮擋掉了。
他迅速關(guān)上車窗,回頭往邢必那邊看過去。
“邢必!”他說,“你在干什么?”
邢必站在車邊沒有動。
四周的感染者已經(jīng)圍住了他,而讓邱時感覺手腳發(fā)涼的,是從樹上跳下來的幾個生化體。
看動作和姿態(tài)應(yīng)該是共生體。
而這種分組搭檔形式的共生體,邢必說過,是能防止別的主體控制的。
“邢必!你祖宗!”邱時急了,“跑��!”
“主體在�!毙媳卣f。
主體在,邢必要殺了主體。
“跑!”邱時吼。
他們的車上已經(jīng)爬滿了感染者,胡小嶺路都已經(jīng)看不到了,只能憑感覺往前沖。
邱時勉強能從車后窗感染者的縫隙里往邢必那邊看,但他已經(jīng)被感染者和樹上跳下的共生體圍在了中間,看不到是什么狀態(tài)。
“我不會死�!毙媳氐穆曇魪亩鷻C里傳來,帶著雜音。
“我操你祖宗。”邱時伸手就去開車門。
但車門咔的一聲鎖上了。
邱時猛地轉(zhuǎn)頭看著胡小嶺。
“時哥,”胡小嶺說,“冷靜,你一直都很相信他的,聽他的沒錯�!�
“我……”邱時話還沒說完,身后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邱時心里一沉。
轉(zhuǎn)過頭時只從縫隙中看到了煙塵火光和四散的碎渣。
耳機里沒有了邢必的聲音,而因為共生體的干擾,眼前的地圖也消失了。
“邢必�!鼻駮r低聲叫了一聲,沒有回應(yīng),他又提高了聲音,“邢必!”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耳機失聯(lián)了。
邱時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邢必是個有數(shù)的人,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次戰(zhàn)斗,他從未出過錯,他是一個完美的一級潛衛(wèi),一個在野外過個河都被粉絲喊名字的牛逼潛衛(wèi)。
他不是那種輕易以命換命的人。
他不會死。
……
“時哥,”胡小嶺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你知道路嗎!”
感染者扒在車身上瘋狂打砸的聲音一下變得清晰起來。
“不知道,”邱時拿穩(wěn)槍,準(zhǔn)備把車身上的感染者清理一下,“往前開�!�
剛說完車就開進(jìn)了坑里,接著哐的一聲又彈了起來。
邱時控制著身體,把車窗打開了一條縫,槍口伸了出去,但感染者需要破壞頭部,他這個角度打不到任何一個腦袋。
“操你祖宗�!彼R了一句,拿出了一顆雷,準(zhǔn)備伸手出去直接扔到車頭上,這車防彈,理論上炸一下應(yīng)該也扛得住。
車頭上突然“嗵”的響了一聲,車身也跟著晃了晃。
“有人。”邱時說。
正想讓胡小嶺猛沖把人甩下去的時候,一把長刀從車頭趴著的幾個感染者頸間劃過。
黑色的液體噴了出來。
接著這幾個感染者被人踢下了車。
“操�!焙X看出去的時候愣了愣。
邱時看清了這個拿著刀站在他們車頭上的人時,也愣住了:“鄧葉葉?”
鄧葉葉指了一下他們右前方,然后跳上了車頂。
“往那邊開�!鼻駮r說。
“嗯,”胡小嶺應(yīng)了一聲,“就是她!讓我?guī)г捊o你,然后砸我腦袋兩下,我就被弄去東林了!”
邱時不知道鄧葉葉跟東林的關(guān)系,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
但車外的感染者很快被她都清理掉了。
邱時回過頭想再看看邢必那邊的情況,但剛才爆炸的地方,已經(jīng)消失在了密林中,完全看不到了,能看見的只有飄散著的硝煙。
耳機里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跟她走嗎?”胡小嶺問。
“先跟著,”邱時說著放下了車窗,探出頭看著蹲在引擎蓋上的鄧葉葉,“謝了�!�
“跟著我,”鄧葉葉跳下了車,跑了幾步,很快從一塊巖石后騎出了一輛摩托,回到了他們車旁邊,“這邊都是他們的人,從城后走。”
這條繞到城后的路也不好走,胡小嶺的駕駛水平也實在有限,晃得邱時感覺自己本來已經(jīng)開始愈合的刀傷似乎又裂開了,仿佛剛被捅完。
好在路程不算太長,前面帶路的鄧葉葉在一片人工清理出來的石渣地上停下了。
邱時沒有下車,他能聞到一股強烈的腐臭味。
鄧葉葉回過頭:“就這兒,我走了,云城守衛(wèi)馬上會發(fā)現(xiàn)我�!�
“這是哪兒?”邱時對這一片很陌生。
鄧葉葉指了指前方,然后掉轉(zhuǎn)車頭往林子里沖了進(jìn)去,扔下了一句話。
“云城的肥料池�!�
“肥料池?”胡小嶺有些疑惑。
而這一瞬間,邱時突然知道了空氣中這個腐臭味是什么。
第32章
陰暗之地
“讓他們都退開,
”李風(fēng)從辦公室一路小跑著下了樓,上了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的車,“別讓他看到守衛(wèi),
特別是別拿槍對著他。”
“完全不管嗎?”那邊的隊長有些猶豫,
“他們車上全是感染者的血,
又剛從……”
“退開!”李風(fēng)提高了聲音,“別逼我找張署長親自罵你!”
“知道了李署長,
”那邊說,“我馬上讓他們退。”
“這件事我親自處理,”李風(fēng)說,
“有任何人知道了,
我都會找你麻煩�!�
“明白了李署長�!蹦沁吇卮�。
“一幫腦子轉(zhuǎn)不動的,
真打起來這個城就他媽是白送的,
”李風(fēng)有些惱火地罵了一句,緊跟著又聯(lián)系了巡邏隊,“派一隊人開車去三號巢穴附近,
檢查一下情況,任何異常都算,不要接觸任何東西,
也不要下車,坐標(biāo)我馬上發(fā)過去�!�
司機一路往城后方向沖過去,
窗外時不時能看到開過的工程車,還有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兵,
首先得把外城發(fā)了瘋的難民全清出去,
然后再補人進(jìn)內(nèi)城,
修這里修那里全都要人,
加上原來的空缺……
李風(fēng)有點兒頭大。
不過眼下頭最大的是邱時回到了云城,
但邢必就在距離云城十五分鐘車程的位置失聯(lián)了。
邱時在肥料池,如果是鄧葉葉帶過去的,李風(fēng)一點兒也不意外,這個姑娘在跟東林鎮(zhèn)聯(lián)系起來之前,她和她的激進(jìn)分子團(tuán)體一直都以刺探云城各種“黑幕”為己任。
而把邱時帶到肥料池是出于什么目的李風(fēng)并不能確定,大概率是為了讓邱時看清云城的真面目,不再幫這幫黑心狗官賣命,去尋找真正的桃花源。
肥料池的存在,并不是一個藏得特別深的秘密,能接觸到物資來源的人都心照不宣,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資料就那么點兒,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何況這玩意兒是保障署建的,直接的罪人是李署長。
李風(fēng)的車從之前被炸壞的缺口抄近道開到了肥料池。
一輛黑色的跟云城軍方運輸車很相似的車停在肥料池旁邊的空地上,車上滿是感染者的黑色血液,甚至車頂上還掛著殘肢和一顆被砍下來的腦袋。
邱時和胡小嶺坐在車?yán)餂]有下來。
“車停到山邊等我�!崩铒L(fēng)下車,交待了司機一句。
“好的。”
“李風(fēng)來了。”胡小嶺轉(zhuǎn)頭看清走過來的人是李風(fēng),跟一直盯著前方發(fā)呆的邱時說了一句,“他一個人來的,時哥�!�
“嗯,你別下車�!鼻駮r打開了車門。
“我吃了那個免疫的藥了啊�!焙X說,“車身這點兒血沒事兒吧�!�
“車上待著�!鼻駮r說完下車,關(guān)上了車門。
他不想讓胡小嶺聽到任何他和李風(fēng)的對話,也不想胡小嶺萬一沒事兒干跑到肥料池旁邊瞅一眼。
李風(fēng)捂著鼻子走到了車頭,看到他胸口包扎著的繃帶時皺了皺眉:“你這傷比我想的要嚴(yán)重啊,要不你倆先上我車,去找吳館長……”
“不去,”邱時很簡單地回答,“掩體那兒還有設(shè)備,你要真是個人,就給送點兒能用的藥�!�
李風(fēng)嘆了口氣:“這個沒問題,但你的傷得處理。”
“邢必有沒有消息?”邱時問,“他的信息有沒有反饋回實驗室,現(xiàn)在的距離無論如何都是在范圍里的吧?”
“沒有,”李風(fēng)老實回答,“吳館長推測他已經(jīng)完成了共生過程,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主體能力,所以身體信號有可能會被屏蔽,我們接收不到�!�
“這種屏蔽是主動還是被動的?”邱時問。
有時候李風(fēng)不得不佩服邱時的敏感。
“都有可能,”李風(fēng)說,“但我們判斷不出來是主動還是被動�!�
“知道了。”邱時聲音都有些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