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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可有的人卻會把一句話記一輩子。

    少年也是各不相同的。

    柯瑛默然半天,說:“你總要讓我看見,你有決定自己未來的能力�!�

    “什么才叫能夠決定自己未來的能力,

    ”薄漸輕聲問,“足夠優(yōu)秀么?”

    -

    除夕將近。

    到了農(nóng)歷年末,反而暖融融地升起溫來,

    積雪漸漸消化,成片的居民樓,

    露出裸-露的天臺和黛青的屋瓦來。

    阿財每日咸魚在家,

    江淮天天看她不是在電視邊看動畫片,就是關(guān)門在屋捧著平板看動畫片,

    一問作業(yè)進度如何,立馬裝聾作啞。

    但江淮也比她強不了多少。

    放假放了將近一個星期,

    江淮將將寫了小半本教育局統(tǒng)一印發(fā)的公益性免費書目:《數(shù)學(xué)寒假作業(yè)》。

    最近他和薄漸聯(lián)系得挺少。

    因為薄漸最近好像特別忙。自從他回家,一天到頭幾乎在連軸轉(zhuǎn),

    有時候是在上課,有時候似乎又在準備什么預(yù)賽,

    前兩天,江淮起得早,早上四點多給薄漸發(fā)的消息……薄漸立馬就回了。

    江淮不知道這是薄漸也剛好早起了,還是昨晚根本就沒睡。

    離除夕還有一天,清早,薄漸發(fā)來一條消息。

    -BJ:我要出國一個星期,今天的飛機●°^°●

    江淮一向起得偏早,剛六點出頭。天還沒有大亮。

    他停下滑板,給薄漸回了個“?”。

    -真正的強者:明天過年,你今天出國??

    -BJ:嗯。

    -真正的強者:為什么?你媽逼你去的?

    哪有這樣的?明天過年,今天出國,讓薄漸一個人在國外過年??

    -BJ:沒有,是我的意愿。

    江淮愣了下。

    -BJ:不過等我到國外,事情就少了,今年過年不能找你一起過了,你要多來找找我)ゞ

    江淮站著,沒動,也沒回。

    幾分鐘。

    -BJ:就一個星期,你不許偷偷做不喜歡我的事●°

    ^°●

    江淮手指頓住好久。

    -真正的強者:好。

    江淮家過年一向冷冷清清,沒大有過年的氣氛。其中江淮本人負八成責(zé)任,江家過年人少負兩成責(zé)任。

    江總在外企上班,又是事業(yè)上升期,不敢請假,所以春節(jié)回不回來都是件隨緣的事。

    江儷這輩子都忘不了她二十幾歲那幾年最窮的日子。沒有錢,連一個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都給不起孩子。

    每到春節(jié),江淮和秦予鶴就是倆難兄難弟。

    江淮是他媽沒在國內(nèi),老秦是自己沒在國內(nèi)……相當(dāng)于全家七大姑八大姨,表哥表姐堂弟堂妹,還有親生父母,都出了國。

    除夕清早,江淮微信收到好幾十條拜年短信。

    他微信好友少,通訊錄好友也少,去年就收了三四條,就老秦,衛(wèi)和平,倪黎,還有他媽。

    但今年江淮被劃進不少同學(xué)的群發(fā)拜年短信的好友列表里了。

    江總從前幾天就開始頻繁聯(lián)系江淮和阿財……主要是江淮,阿財不頂事,就知道看動畫片,江儷只能試圖跟兒子溝通,跨國指導(dǎo)他往家里置辦什么類別的年貨,怎么準備餃子皮餃子餡,下午一頓飯,晚上一頓飯,過一次像樣的年,而不是就會叫幾家外賣,匆匆拉倒。

    江淮原本都挑好下單哪幾家外賣了,結(jié)果又被江總逼著超市家里兩邊跑,拽上阿財一起擦窗戶掃地打掃衛(wèi)生,再往家里貼幾樣紅顏色的裝飾品。

    臨近過年這兩天,班群也格外活躍。

    除夕上午,江淮好不容易空出幾個小時時間,撐著頭靠在書桌邊,有一搭沒一搭、效率極低地做寒假數(shù)學(xué)作業(yè),手機震了下。

    是衛(wèi)和平。

    -扶我起來浪:淮哥,你最近跟主席見面沒?

    江淮懶洋洋地夠過手機,摁了幾個字:“沒,怎么了?”

    -扶我起來浪:我聽級部有人說,主席出國參加了個什么青年金融峰會,真的假的?

    江淮皺了下眉。

    -扶我起來浪:聽說那個會特別牛逼,好多國內(nèi)外大集團老總都會出席,世界性的,好像報進自招里Top2大學(xué)都直接降分錄了,哈哈哈哈不過好像去參加這么牛逼的活動的學(xué)生也都不用走自招……主席真的去了?

    -真正的強者:沒問過,可能吧,薄漸前天的飛機。

    -扶我起來浪: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扶我起來浪:誒,主席沒和你提過嗎?

    是江淮沒問過。

    因為他并不關(guān)心薄漸到底去參加了什么活動,這些活動的目的大多都是相似的,讓薄漸作為一名“好學(xué)生”更名副其實。當(dāng)別人提及他的優(yōu)秀時,能滔滔不絕。

    可江淮不關(guān)心這些事,也不關(guān)心薄漸優(yōu)不優(yōu)秀。

    他只關(guān)心薄漸在想什么。

    他覺得薄漸累,想讓薄漸舒服一點。

    他是個慣隨心所欲了的人。

    -真正的強者:沒關(guān)心過。

    -扶我起來浪:??這是啥意思?

    江淮一邊翻著別人給他發(fā)的“剪一紙窗花,剪去憂傷:捧一手雪花,捧住甜美”的千奇百怪的拜年短信,一邊隨便回了句:“沒意思,沒興趣,不關(guān)心,沒問過�!�

    衛(wèi)和平等半天,等來不關(guān)心四連:“??”

    前段時間還是“不聯(lián)系”,今天直接“不關(guān)心”了??

    過個年,他站的CP就要BE了??

    衛(wèi)和平?jīng)Q計不準許此類慘事發(fā)生。

    他打開了二中Omega群聊“快樂齊天”,切換了匿名發(fā)言:

    “姐妹們,我好像發(fā)現(xiàn)我閨蜜出軌了,但他們又特別般配,我要怎么試探,才能試探出來我閨蜜到底是不喜歡他男朋友了還是移情別戀了啊?QA樂齊天”一向三分鐘群消息99+。

    立馬一片群消息刷過去。

    其中一條:“兵不厭詐,你去詐他�!�

    -

    江淮扔了筆,仰倒到床上。

    他舉著手機,手指向下滑,滑到了“BJ”。

    今天是除夕,昨晚十一點多,“BJ”照常發(fā)來了一條“”�?伤捅u差十三個小時時差,他要睡覺的時候,薄漸那里是白晝,他起了,現(xiàn)在薄漸又在深夜。

    其實沒有多久……可他想見薄漸了。

    碰碰他,摸摸他。

    江淮看了半晌。

    -真正的強者:睡了么?

    如果薄漸睡了,他就把收到的“剪一紙窗花,剪去憂傷:捧一手雪花,捧住甜美”拜年短信,群發(fā)給薄主席。一個成熟的男朋友,應(yīng)該學(xué)會噓寒問暖。

    但出乎意料,幾乎馬上。

    -BJ:還沒。

    江淮一頓,拜年短信卡在發(fā)送欄,發(fā)送失敗。

    -真正的強者:準備睡了?

    -BJ:也沒。

    江淮翻了個身。

    -真正的強者:那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薄漸回得比往常要慢許多。

    -BJ:剛洗完澡,方便開語音么?

    一個語音邀請發(fā)過來。

    江淮接通了。

    但手機安安靜靜,薄漸沒說話。

    江淮也靜了會兒,出聲:“聽得到嗎?”

    或許是手機語音失真,薄漸嗓音壓抑得很低:“聽得見。”

    江淮看著黑黢黢,只能看見自己臉的倒影的手機屏幕,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你現(xiàn)在方便視頻嗎?”

    薄漸似乎笑了起來,聲音微震,有些啞:“我什么時候都方便……我又沒有什么不能給你看的,就是覺得你不會愿意。”

    江淮沒聽出深意:“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薄漸語速放緩下來,偶爾微微停頓,“最近……想過我么?”

    江淮頓了幾秒,實話實說:“想過�!�

    薄漸呼吸聲發(fā)沉下來:“怎么想的?”

    可能是因為語音不是視頻,薄漸看不見他的臉色,也可能是挺長時間沒和薄漸見過面了,江淮腦子一熱,把實話都說了:“想摸摸你�!�

    薄漸很輕地嘶了口氣,微喘了口氣。

    江淮不是傻逼。

    他猛地坐了起來:“我日……薄漸你他媽在干什么?”

    薄漸沒回答,低笑道:“繼續(xù)說。”

    江淮:“?”

    隔著稍有嘶啞的電流音,他似乎感覺到了薄漸笑起來胸腔的震顫:“你想怎么摸我啊?”

    江淮說的“摸”就是抱一抱,拉拉手這類小學(xué)生的愛情舉止。但顯然薄漸似乎現(xiàn)在在干一件小學(xué)生干不大出來的混賬事。

    薄漸靠在賓館床邊。他單披了件浴袍,浴袍底下還沒得及穿別的。

    他把有點礙事的前襟帶解開了,輕聲說:“說給我聽聽�!�

    ……

    江淮失去表情地翻身下床,把紙團都扔進了垃圾桶。

    他瞥過一眼電子表……都他媽十一點多了。

    語音還通著。江淮拉開衣櫥,隨便抽了件T恤換掉了身上的這件,沒感情地問:“爽了?”

    薄主席聽上去心情頗佳:“嗯。”

    “操。”江淮沒忍住。

    “我年后就回去了,不過等我回國,可能還要再忙一段時間,”薄漸慢條斯理道,“等開學(xué)事情基本就都安排好了。”

    “哦�!�

    薄漸:“但是你預(yù)習(xí)功課的時候,有哪里不會還是可以隨時問我�!�

    江淮換衣服的手一頓。薄主席不說……他都忘了他還有一堆作業(yè)沒寫完了。還預(yù)習(xí)功課,他上學(xué)期的假期作業(yè)都離寫完八字沒一撇。

    “你作業(yè)寫完了?”他問。

    “寫完了。”薄漸回。

    江淮:“??”

    “我操,”江淮問,“你他媽什么時候?qū)懲甑模�?�?br />
    放假就沒到十天時間,薄漸還一直忙這忙那,甚至還在他家劃水了兩天……這狗逼什么時候?qū)懲甑淖鳂I(yè)?

    薄漸:“還沒期末考試的那半個月做的�!�

    江淮:“???”

    這逼提前去教育局拿的作業(yè)??

    不說從哪拿的作業(yè),別人都沒白天沒黑夜的復(fù)習(xí)期末考試的時候,這狗就已經(jīng)開始做寒假作業(yè)了??

    薄主席像是怕江淮聽不明白,又矜持地補充了半句:“市一特權(quán)�!�

    江淮:“……?”

    薄漸一天到晚的,就不能說句人話?

    薄漸輕聲笑道:“原本我想也替你取一份的,但看你期末復(fù)習(xí)太辛苦,就沒有給你增加壓力�!�

    江淮:“……”

    他面無表情地把換下的褲子和T恤團了起來:“薄漸,謹言慎行�!�

    薄漸笑了。他忽然說:“等你明年春天出去跑酷,可以叫我一起么?”

    薄漸突然提到跑酷,江淮蹙了下眉:“你想和我一起?”

    “嗯�!�

    “你不熟,”江淮說,“前兩次路線都挺簡單,但這事還是挺危險的,不建議你跟我……為什么突然想起來跑酷了?”

    “喜歡那種感覺�!北u說。

    失重,些微的失控。像失去束縛。

    江淮輕嗤:“喜歡刺激,建議去兒童游樂園玩過山車。”刺激又安全,極限運動生手的不二之選。

    “我去玩過山車,”薄漸問,“那你會陪我一起去么?”

    江淮:“……不會�!�

    薄漸似乎從鼻腔輕哼出一聲:“那不就是了,你又不陪我�!�

    江淮:“……”

    薄漸起身,不緊不慢地把前系帶系好,整理好衣袖衣角。他神情中并沒有撒嬌似的軟和,所以江淮過去才一直覺得薄主席線上的惡意賣萌都是裝的。

    “我沒那么弱。”薄漸輕笑道:“但你既然又不陪你的男朋友去游樂園坐過山車,又害怕你男朋友跑酷失足,墜樓身亡……那等春天,讓你男朋友看看你是怎么跑酷的總可以了吧?”

    江淮皺起眉來:“你喜歡上跑酷了?”

    “不算是�!北u回答。

    只是覺到了一點捉摸不住的自由。

    他對江淮的喜歡,部分起始于江淮躍過高門,跳停在一節(jié)銹蝕的欄桿上那一刻。

    像一只在風(fēng)中暫駐的鳥。

    那時他想,他要捉住這只鳥。

    他喜歡江淮。

    哪兒都合他心意,哪兒他都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他輕聲喟嘆似的說:“就是最近有些累吧�!彼謫柫嘶貋恚骸澳悄隳�?你喜歡么?”

    江淮默了會兒:“喜歡�!�

    “為什么喜歡?”

    江淮擰起眉頭,聲音低了些,努力整理措辭,好讓自己的理由聽上去不大像個中二且幼稚的小學(xué)生:“喜歡……那種直接翻過障礙的感覺。我不喜歡繞路�!�

    不喜歡曲曲折折地尋找出路。

    假若世上的所有事,都可以直接翻過去就好了。

    薄漸嘆了口氣,卻又笑起來:“等春天雪化了,你跑酷記得叫我,我想看看你�!�

    江淮喉結(jié)滾了一下。

    他瞥向窗外。正午,日頭明亮……其實雪已經(jīng)化了。

    “好�!彼麘�(yīng)。

    衛(wèi)和平正在刷群,聽群里姐妹支招“如何詐出閨蜜是否有了出軌對象”,頂上備注“江淮”忽然發(fā)來一條

    “學(xué)校無人機社團有微型攝像頭和無線直播設(shè)備嗎?”

    還有一條:

    “如果沒有,你家對街那家數(shù)碼城今天還開著門嗎?”

    衛(wèi)和平嚇了一跳,險些以為東窗事發(fā)。

    但仔細看過以后,他又鎮(zhèn)定了下來:“你等等,我給你去問問。怎么你要借他們設(shè)備嗎?”

    大年三十,除夕夜。

    江淮和阿財過的年。家里開著電視,聲音喧囂,阿財在和江總通視頻,今年江總不回國,但到零點前,視頻都是通的。

    江淮話不多,把手機扔給了阿財,阿財還樂得和媽媽多說說話。

    城區(qū)不準燃放煙花爆竹,夜中靜寂,冷風(fēng)發(fā)出近乎哨鳴的尖銳唿哨。

    冬日夜長晝短。

    到四點半,夜色仍濃。

    鬧鐘響了,江淮翻身下床。

    家中安安靜靜,阿財還在酣眠,“吱呀”,門關(guān)上了。

    江淮拎了設(shè)備下樓,叫了出租車。這個點出租車不多,等江淮到舊城區(qū),已經(jīng)將近五點半,但東天際才泛起一點點青色。

    可只要破曉,日出便已經(jīng)不遠。

    舊城區(qū)拆遷時間已經(jīng)定在新一年年尾,舊居民戶都尚未搬走,艷紅青綠的花衣裳還掛在挫樓而出的長晾衣桿上,幾乎要在冬日中凝冰。

    隔過十三個時區(qū)的下午,薄漸收到一條微信。

    “電腦在手邊么?你下個軟件,和你通視頻�!�

    “在,怎么了?”薄漸問。

    隔了好久,薄漸看不到江淮去做什么了。

    十幾分鐘后,江淮回:

    “你不是想看我跑酷嗎?”

    國內(nèi)尚未日出,薄漸不知道在這個時間,江淮要怎么給他直播跑酷。

    略長的網(wǎng)絡(luò)延時后,薄漸看見了江淮的第一視角。

    在他胸前的位置。

    江淮靠在樓梯前,因為失真,嗓音顯得沙�。骸翱匆娏藛�?”

    薄漸喉結(jié)微動,盯著電腦屏幕:“看見了�!�

    江淮似乎是笑了一聲,轉(zhuǎn)手沿樓梯扶手翻了下去。

    天光晦暗,再轉(zhuǎn)過攝像頭,樓中黢黑,只攝像頭邊的一點亮燈,微弱地亮著。像黑夜中的唯一一點火光。

    可江淮滑過一層層舊樓,老樓房感應(yīng)失靈錯亂的樓道燈一層層亮起,照亮樓道中臟污的墻壁,粗糲的樓梯。

    像一場3D游戲。

    騰翻,躍起,高跳,緩沖。

    江淮熟悉這幾棟舊樓房熟悉得就像熟悉他的左右手。他知道哪里有逃生梯,知道從哪兒進天臺,知道這棟樓和那棟樓的樓間距……這都是他用自己量出來的。

    他在這里生活了十年。

    江儷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這里看一眼,但他不一樣。

    他不留戀這里,卻也沒憎恨這里。他在這里長大。

    薄漸喉嚨發(fā)干。從第三視角,跟在江淮身后和他一起翻過樓層是一回事,可從第一視角看江淮是怎么翻過擋在他前面的所有“障礙體”又是另一回事。

    他腳下是數(shù)層高樓。踏空非死即傷。

    可江淮熟稔得像已在這條路上走過成千上萬遍,甚至連樓頂晾衣桿的高度都熟記于心。

    隱秘的,危險的刺激。

    攝像頭微微晃動,但設(shè)備很好,畫質(zhì)清晰,江淮動作穩(wěn),所有的場景都反饋回這場視頻。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昨天提到的明年春天的約定,江淮會在第二天實現(xiàn)。

    天中微亮的青漫開,壓著沉沉然的紫橘紅黃,彩綬般的霞光。

    日色漸漸顯現(xiàn)出來。

    江淮的呼吸聲壓得很深。

    薄漸看見他外套被風(fēng)撳得抵在腰腹間,躍跳過樓間,手掌磨蹭過粗糙的水泥地,日將出時冷白的手指尖都泛著紅。

    這是一條直路,沒有一處拐彎。

    前面有欄桿,就翻過欄桿,前面有墻,就翻過墻,前面有樓,就攀上樓,攀上天臺,前面是另一棟樓,就遠遠躍跳過去。

    薄漸在會場。

    他坐在休息區(qū),會場天頂高聳,他背后是高大的,修養(yǎng)到幾近全然透明的及地窗,室外綠茵茵的草場延開。

    北美冬日一樣晝短夜長。

    他背后正日暮,隔了十三個時區(qū),江淮卻在日出。

    像從他身后流散的日光,去了江淮身后。

    江淮翻滾起身,撲了撲身上的灰。他稍稍扶了扶錄音麥,摘了微型攝像頭,坐到天臺邊。

    薄漸看見了日出全貌。

    很美。

    樓下漸漸有人聲喧嚷,日出,舊城區(qū)又活起來。

    江淮向后靠了靠,手撐在水泥地上,他不嫌臟。“天亮了,”他說,“新年快樂�!�

    薄漸靜然。

    好久,他低聲笑道:“新年快樂,江淮。”

    江淮靜靜地看著天邊。

    薄漸安靜地看著江淮。

    忽然,江淮手機響了。

    猝不及防一聲電話響,江淮嚇一跳……一般沒人這么早給他打電話。

    他看見來電人是“衛(wèi)和平”,雖然稍微有些煞風(fēng)景,但江淮還是接了。

    江淮的錄音麥就在臉邊,薄漸清清楚楚地聽見江淮手機話筒里傳出來衛(wèi)和平的聲音:“淮哥,我前兩天看見你和一個Omega在街邊拉著手走……那個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我出國幾天?

    -

    二更合一。

    就差一更了��!

    就這?就這?就這?

    第92章

    寫作業(yè)

    [VIP]

    直播不是雙向的。

    薄漸看得見他,

    聽得見他說話……但江淮既看不見薄漸,也聽不見薄漸說話。

    他和薄漸在手機微信上文字交流。

    衛(wèi)和平話落,江淮滯了幾秒。

    手機通話屏,

    冒出一條未讀消息。

    點進去:

    -BJ:?

    江淮:“……”

    衛(wèi)和平絲毫沒有覺察,還在將“兵不厭詐,

    你去詐他”的姐妹指導(dǎo)金訣踐行到底:“我看見你倆一路拉著手,

    關(guān)系挺親密的……他好像還親了你一下?”

    江淮:“……?”

    -BJ:??

    江淮一直不說話,衛(wèi)和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江淮這是間接承認了?

    “淮哥,

    ”他壓低聲音,“你是不是變心,對主席失去興趣了,你和那個Omega是什么時候的事?雖然主席是個Alpha,可能很多時候沒有Omega那么貼心,

    但是主席……”

    “嘟——”

    他話還沒逼完,江淮掛了。

    江淮扣斷電話,摘了錄音麥。

    他靜了。

    天臺冷風(fēng)呼嘯。

    微信另一邊也靜了好久。

    很久很久:

    -BJ:打完了么?接電話。

    -真正的強者:……

    -真正的強者:衛(wèi)和平是胡說八道的,

    我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他也不知道衛(wèi)和平是他媽腦子抽了哪根筋,大年初一大清早,

    不幫他媽在家打掃衛(wèi)生,

    起床第一件事先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前兩天在街上拉手的是哪個Omega”……

    他拉屁了。

    除了阿財他媽還能有誰??衛(wèi)和平認識他五六年不認識阿財??

    -BJ:接電話。

    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頓挫幾秒,

    江淮接通了。

    薄漸低低的嗓音響起:“覺得我沒有Omega貼心,對我失去興趣了?”

    江淮:“……”

    他稍停頓,

    低聲問:“江淮,哪個Omega的手比我的好拉,

    人比我好親,信息素比我好聞……和我說說體驗感?”

    江淮:“……”

    衛(wèi)和平,

    我日你媽。

    -

    這個年過得雞飛狗跳。

    衛(wèi)和平大年初一被捶。

    歿,時年十八。

    今年冬寒來得早,去得也早。年后一日日升起溫來,日光融融。

    按農(nóng)歷算,薄漸是年初七回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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