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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但江淮不知道薄主席想的是“和江淮睡覺要可持續(xù)發(fā)展,絕不能竭澤而漁”。

    科學養(yǎng)豬,發(fā)家致富。

    開學第一個星期,學生會職位競選。

    江淮沒關心過去年的學生會競選。他不認識學生會的人,學生會職位競選的投票權(quán)也不是全校同學開放,最后競選結(jié)果只看校領導的意見和參與學生會職位競選的同學的投票互選。

    去年薄漸連任校學生會主席。

    學生會競選的公告在校園網(wǎng)出置頂貼。去年公布的各項投票率,薄漸連任校學生會主席的得票率是81%。

    今年的競選結(jié)果也一樣在校園網(wǎng)置頂出公告貼。

    最近校園網(wǎng)倒熱鬧。舊畢業(yè)生離校,新高一入學,按照二中“慣例”,新生不但要軍訓,還要到校園網(wǎng)上了解了解二中的“風土人情”。

    江淮難得又登了次八百年沒登過的校園網(wǎng)賬號。

    這次他沒往下拉,直接秒點了最頂上的紅色置頂公告:

    “秋季學期校學生會干部競選結(jié)果公告”。

    最頂上,他看見薄漸。

    薄漸。

    高三級。

    學號0001。

    校學生會主席,得票率98%。

    薄漸三年連任。

    江淮視線在那串學號上停了幾秒。

    新入高三,級部依照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重排了學號。

    薄漸還是0001。

    他是0474。

    江淮關了帖子,準備退登校園網(wǎng)賬號。

    但就在他剛剛點“X”,校園網(wǎng)跳轉(zhuǎn)頁面,自動刷新了一下。

    刷出一個新帖子:

    “《婚內(nèi)囚愛Alpha:蝕骨纏綿》第一章:放開我!江刀,你這是婚內(nèi)強-奸!那一夜,他淚流滿床,卻不料陷入他為他編織的無邊情網(wǎng)!剛剛?cè)雽W,萌新報道,學長學姐們我的格式對了嗎QA淮:“……”

    他發(fā)誓,他在高三畢業(yè)前,都絕不會再打開一次二中校園網(wǎng)。

    -

    江淮那張扔在家里,沒帶到學校里來的“小江暑假計劃”背面又多出幾個數(shù)字。

    多出一個0474,還有一個10。

    0474是他的高三學號,10是他下個月月考和高三上學期期中考的考場號。他會在10號考場考試。等到期中考試出成績,會再根據(jù)期中考試的成績重新排期末考試的考場。

    1號考場剛好有100個人。

    如果要進1號考場,就要考進級部前一百。

    從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的生活都像Ctrl+V,粘貼復制,乏善可陳。

    上自習-上課-課間整理-上課-課間休息-上課上課上課上課……

    但江淮卻奇異又敏感地覺出別的什么好像離他更近了。生活里的事情變得稀少,注意力就會許多轉(zhuǎn)移到生活的細節(jié)上。

    江淮漸漸地發(fā)覺他會多注意路邊行道樹的枝葉黃枯,常青灌木叢上的落灰,落日余暉時云彩被風卷出的形狀,天氣晴朗時夜晚連串閃爍的星子,還有下晚自習,薄漸安靜地牽著他手往宿舍走,他們兩個手心微微滲出的濕汗。

    可能是題刷多了,命題作文也沒少寫,江淮想起一個俗氣的命題:

    熱愛生活。

    時序次替,夏天又悄然過去。

    剛進十月,下了場斷斷續(xù)續(xù)的雨,天驟然冷下來。

    二中栽了許多銀杏樹,明黃的扇子似的小葉子泥濘進雨水浸泡的土泥里。

    十月月考,江淮考了他自高中入學以來,最高的一次分數(shù)。

    上次摸底考試他分數(shù)也高,但是是因為摸底考試卷上的題都是直接從暑假作業(yè)里摘的,全級部普遍都水漲船高,平均分都摸到六百多。

    現(xiàn)在語數(shù)英、物化生六門都開始一輪復習了,高三排課表就是一天七節(jié)課,語數(shù)英物化生挨個往下排,一天一門至少一節(jié)課。

    唯獨還剩的是每周兩節(jié)的體育課。

    這次月考卷據(jù)說是級部各組老師依照去年高考卷難度出的題。

    但因為級部大部分同學都剛剛開始復習,還沒有覆蓋多少內(nèi)容,所以這次月考出題屬于偏難。

    這次考試江淮屬于超超超常發(fā)揮。

    六百四十四分。

    級部排名101。

    二中尖子生多,高考六百四十多分是排不到一百名,但是這次月考全級部都考得不行,月考完級部主任揪著級部各組組長老師開了好幾天的會,全級部從老師到學生都愁云慘淡。

    除了江淮。

    說不興奮是假的,盡管江淮曾經(jīng)自認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成熟強者,但是這次月考成績下來,江淮破天荒地上午倆課間,在公告欄成績單前看了將近二十分鐘。

    這次他月考的語文作文還入選了級部的模范作文,印出作文紙來,全級部各班統(tǒng)一發(fā)放……當然模范作文也不止他一個,一共有十來篇。

    他這篇還被班里語文老師特地講了講。

    語文老師原話節(jié)選:“因為這篇作文,大家也看得出來,書面不大行,肯定是要扣印象分的,但最后還能得五十五分,我覺得里面的結(jié)構(gòu),和一些名人名句的使用就很值得大家學習了�!�

    薄主席的作文理所當然也在印刷的模范作文里,且是結(jié)構(gòu)和書寫雙優(yōu)的模范作文,總得分五十九……但沒影響江淮在語文老師精講薄漸作文的十多分鐘里,一直在對著自己的作文印刷紙孤芳自賞。

    薄漸斜睇他,用手肘輕碰了他一下:“有那么好看么�!�

    江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道:“何止好看,我都準備裱起來�!�

    薄漸笑了:“貼在宿舍床頭?”

    “裱兩份,”江淮說,“一份貼在宿舍床頭,一份我?guī)Щ丶�,貼到,”他稍停,繼續(xù)說,“貼到我桌子上�!�

    江淮原本想說貼到相冊上,但忽然想起來相冊前面的都爛掉了,后面再貼一頁也沒有什么用。

    他道:“全文背誦�!�

    薄漸心癢起來,把江淮的手臂從桌子上拉下來,捏住他手:“嘚瑟�!�

    江淮不客氣地抽回手來,掀唇否認:“我才沒有�!�

    -

    最近江淮在想等到生日那天,要送給薄漸什么生日禮物。

    這是他們兩個的十八歲。

    說實話,對江淮來說,十八歲生日對他意義不大……除非干出些什么違法犯罪的事,他不覺得他昨天十七,明天十八會有多大區(qū)別。

    但江淮不想太草率地對待薄漸的十八歲。

    學校里不少人知道薄漸的生日在九月二十四號。

    那天薄漸沒請假,一天從早到晚,每個課間都有人來班里找薄漸送生日禮物。薄漸認識的人多,認識薄漸的人更多。

    他去年這時候和薄漸不熟,沒注意這么多。

    薄漸端慣了那副滴水不漏的好學生假面,禮禮貌貌,讓人錯以為他們送給他的東西都會受到珍視,他們對他來說也是關系不錯的人。

    江淮不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薄漸假。

    但看著薄漸這畜牲前腳還對著人笑,人走了后腳就把送的明信片扔到垃圾桶里,他還是沒忍住問:“你這人怎么這么虛偽啊?”

    “我虛偽么。”薄漸偏頭問。

    江淮:“您說呢?”

    薄漸默了會兒,輕聲說:“我虛偽。但別人可以說,你不可以�!�

    江淮讓他氣笑了:“那你想讓我說什么?”

    薄漸的拇指蹭了蹭江淮掌心:“說喜歡我。”

    到十一月份,江淮都還沒定出來等十八歲生日,他要送給薄漸什么成人禮。

    因為薄大少爺也不缺錢,喜歡什么玩意兒,都能給自己買齊,用東西還挑,像有強迫癥似的,平常用的筆都是一個牌子,墨水也都是那一個牌子,換別的墨……說墨水味道不對,不好聞,不習慣。

    能讓這位大少爺天天用他從學校便利店買來的五元三支的中性筆給他批卷子,江淮都心想那可他媽真是他祖上積德。

    怎么給一個已經(jīng)無可救藥的事兒逼精買生日禮物?

    江淮覺得這事只有一條出路。

    就是去問事兒逼精本人,讓事兒逼精給他指定禮物,限定款也行,沒出的新款也行,只要能買著,江淮就去給他買。

    但去問,薄主席就是“都行”、“隨便”、“沒關系”。

    但一把“你想要我送你什么禮物”換成“我送你本書怎么樣”、“我送你支鋼筆怎么樣”、“我送你個手工藝品怎么樣”,薄主席的回答就變成了“不要”、“不缺”、“手工藝品是你自己做的么”。

    是個屁。

    江淮心想他要是世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手藝傳承人,還在這上學,受這鳥氣,天天想著多考幾分上T大……他早都上國家紀錄片專訪了。

    他覺得他把這輩子的耐性都磨在薄漸身上了。

    薄漸都不要,他就繼續(xù)問:“那你想要什么?”

    薄漸:“都行�!�

    江淮:“……”

    “不想分手的話,”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勸你再回答一遍這個問題。”

    薄主席像是被小小地恐嚇到了。他安靜地看了江淮一會兒,低笑道:“我沒答案的,你送我什么我都要……我生日不重要,我是想給你過個生日。你十八歲了�!�

    江淮也靜了會兒:“可我也是這么想的�!�

    他也想,他生日不重要的。

    他想給薄漸過生日。

    薄漸怔了下,低眼親在江淮眼上:“那你就一直喜歡我好了�!�

    我想要的生日禮物,是你本身。

    作者有話要說:

    我3月6號完結(jié)不了了,暴風哭泣,讓我再晚兩天。

    錯過良辰吉時。

    -

    到14w了,等完結(jié)抽獎。

    第110章

    一封信

    [VIP]

    天冷下來。

    江淮最近喜歡上了拍照。他拍得不好,

    也就是用手機拍兩張,但他忽然喜歡上了把日落,漸漸枯敗的樹葉,

    沖刷在玻璃窗上的雨滴都拍下來。

    他沒有相冊可以用了,也不準備再買本新的,

    也不準備把這些照片印出來,

    就單單存在手機里。

    他以為高三這一年會過得很長,但有天他整理手機,

    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拍了七八百張照,才忽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一月了。

    里面還有七八十張是拍的薄漸養(yǎng)在窗邊的小薄荷。

    小薄荷沒有九月份那么羸弱,多長出好幾支細細軟軟的枝子,挺著小小的葉子。

    薄主席天天半夜給它澆水,也并沒有把它給澆死。

    江淮現(xiàn)在還是會去“鍛煉身體”。

    久了,

    習慣了,就無關“強不強”了,他依舊重度迷戀那種飛躍,

    失重,失控,

    像瀕臨死亡的神經(jīng)強刺激和對自己最細微的肌肉反應的掌控感。

    那是他打抑制劑大腦渾渾噩噩那些年,

    唯一的一點清醒。

    但因為學習任務重的緣故,早上有早自習,

    晚上有晚自習,語文文言文古詩詞和英語3500詞到現(xiàn)在江淮還沒背明白,

    他呆在學校就不大再出去“鍛煉身體”了。

    他會騰出星期天的一整個下午。

    四中舊校區(qū)拆了,城東舊區(qū)也已經(jīng)劃進政府改建,

    有跑酷青年在公園臨時搭了個障礙跨越的場子,但沒擺幾天,

    也被城管強制拆走了。

    江淮幾乎一個星期換一個地方,才找出兩三處大致還能跑得起來的場子。

    江總一直不知道她兒子玩的是一失誤動輒就能斷腿碎骨甚至喪命的跑酷,江淮一直驢她出去是在玩滑板。

    因為臨近高考,江淮收斂不少,幾處慢慢新熟悉的場地都相對來說安全許多。

    期中考如期而至。

    每回江淮考試,江總都比江淮還緊張,考完試回來,還沒下成績,仨人吃飯做了一滿桌菜菜湯湯,一邊給江淮夾菜一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就是不敢問江淮“這次考得怎么樣”。

    她緊張,又害怕江淮看出她緊張,學習有壓力。

    江淮就主動說了。說他這門考得怎么樣,那門又考得怎么樣。學校發(fā)了標準答案,他對完答案,對出大概得分是在從多少到多少的一個區(qū)間里。

    等成績下來,跟上次月考分數(shù)差不多。普通發(fā)揮。

    但因為期中考試比月考題還要簡單些,覆蓋知識面不多,級部普遍分高……所以江淮級部名次跌到級部一百七十多名。

    下次月考和期末考試依照這次期中考試的排名來分考場。

    江淮是3號考場。

    “小江暑假計劃”的背面又多出一行潦草的記錄。

    “03”。

    他用鉛筆在旁邊寫了一個模糊的“01”。

    他希望明年三月,一�?荚囁�1號考場。

    -

    今年是個暖冬。

    到十二月份學校的銀杏葉子都掉了個凈,慢慢暈紅的楓葉也漸漸浸出種蒙著寒霜的干枯的深褐紅色,層層疊疊地堆在樹底。

    但還不算太冷,江淮日常單衣套單衣。

    從上個月期中考試完,江淮就一直在給薄漸挑生日禮物。

    像他原來想送本有收藏價值的舊書,但薄主席又挑這挑那,出版社不喜歡都不要;他又想去送支鋼筆,但就跟薄漸說的一樣,薄漸委實不缺這個東西;最后他又想出來,給薄漸送點和歷史沾親帶故,有點逼格的國家的世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工藝品,這個貴,還得提前老早去找人約……但薄漸居然問他是不是他自己做的?

    他做屁。

    考完期中,江淮就打開了淘寶。

    網(wǎng)上有賣那種買家DIY手工藝品的,什么木片建筑,DIY小屋……這個便宜還方便。

    考完期中第一天,江淮下單的同城DIY小屋快遞就到了。

    剛好過周末,江淮作業(yè)都沒寫,先在家拼了一天這個。這種小玩意兒就是純靠肝,看著挺精巧,但小屋里的床也好,書也好,全都是自己一片一片粘起來的。

    為了表現(xiàn)心意,江淮還特地下單了個最貴的……貴代表復雜,上下四層別墅帶空中花園游泳池。

    于是到星期天下午,江淮就把他拼了兩天,三十多個小時進度還沒到5%的DIY小屋轉(zhuǎn)手送給了阿財,然后補作業(yè)補到第二天凌晨兩點。

    江淮極恨給人送禮物,他問人要什么,別人要他猜的。

    他給老秦,衛(wèi)和平過生日,都直接問要什么,精準對口,他們要什么他去買什么,不費心,也不至于送人的東西人家不喜歡。

    最后江淮終于想好要送薄漸什么禮物,已經(jīng)到十二月份了。

    江淮想出送什么,是因為他想起來……過完生日下周,校外薄漸有個活動要參加。是個國內(nèi)外多所大學聯(lián)合舉辦的針對青年數(shù)學家及興趣者的辯答賽,今年剛好舉辦地在國內(nèi)。

    薄漸總比同齡人多走一步。

    他很忙,但校內(nèi)課業(yè)其實只占很小一部分比例。

    薄漸累的時候就不大說話,安靜地找江淮抱。

    他有時候都要十一點多才能回宿舍。江淮正好每天這個點睡,他去刷牙,去洗臉,薄漸就從后面,用胳膊勾著他肩膀,微低著眼,下頦在他頸窩一下一下地輕輕蹭。

    “累。”他低聲說。

    江淮從鏡中看他:“別給自己安排那么多事。沒必要�!�

    “不,有必要的�!北u蹭蹭江淮:“我手累,不想動了。你幫幫我吧。”

    “……?”

    十二月十二號這個日期委實是十分一般。

    這是個星期四。

    下星期四還有場考試。

    衛(wèi)和平是知道江淮生日的。

    雖然衛(wèi)和平一天到晚嘴里嘰里呱啦說個沒完沒了,其實膽子賊小,從來不敢不寫作業(yè)不敢翹課出�!夜艿脟�,老林要是打小報告,他親爹能把他綁到門框上吊起來威嚇示眾。

    但今天衛(wèi)和平居然破天荒來找江淮,提議要不今天晚上翹課出去,痛痛快快喝一頓,喝到不醉不休,迎接成年人的世界……

    江淮拒絕了。

    衛(wèi)和平表情有些復雜:“噢,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淮哥你是不是要和主席一塊過生日?”

    就算被戳中心事,江淮神情也沒多變,他靠在走廊窗邊,懶懶散散,手搭在后頸道:“沒,想多了。為你人身安全考慮,你比我小半年,我不想獨自迎接成年人的世界,把你一個人永遠留在十七歲半�!�

    衛(wèi)和平:“……”

    -

    晚上晚自習薄漸沒在。

    江淮一個人占兩張桌子,刷了一晚上題。

    薄漸說他今天晚上要準備下周的數(shù)學辯答賽,晚上回宿舍回得晚些,可能要十點左右。江淮已經(jīng)習慣他晚回宿舍了,最近一個月薄漸回來得都挺晚。

    生日本身對江淮來說意義不大,但因為是和薄漸過,剛上晚自習,江淮還稍有些走神兒。直到他熟手先刷了幾道物理動能專題練習選擇題,注意力就慢慢又回到學習上了。

    刷題江淮沒薄漸專注,但也不容易走神。

    學校晚自習是八點半下課,但是教學樓到十點半才關燈鎖門。所以到下課,還有不少同學留在教室刷題寫作業(yè)。

    江淮九點多才出學禮樓。

    這個冬天沒下雪,只是冷。

    教學樓外水管底凝起薄薄的冰殼。學校路燈不算明亮,樹葉落盡的細枝干在微黃模糊的月光下黢黑幢幢。

    江淮把沖鋒衣拉鏈拉到最頂上,稍縮了下脖子,挎包出了學禮樓。

    這幾天薄漸都很忙,幾乎早晚都看不到人影。

    薄漸走得早,今天早上江淮都沒見著薄漸。

    但薄主席今早倒是還記得給他窗臺上的小薄荷澆水。

    今天是十二號。

    盡管江淮確實是覺得生日本身也沒有多大意義,但可能是期望太多,所以江淮不大想承認的有點兒失落。

    現(xiàn)在他就希望回宿舍能在他睡覺前等到薄漸回來。

    他書包里一直放著給薄漸的禮物。

    他想不出送什么,因為記得下周薄漸的辯答賽要正裝出席,他挑了半個月,旁敲側(cè)擊地打聽了好多人,挑出一條他覺得好看,款式正式,品質(zhì)符合薄漸這麻煩精要求的領帶。

    江淮一路磨磨蹭蹭,走到宿舍門口,手機里多了十幾張路上隨手拍的照片。

    也沒拍什么,就是些月亮,晚上的云,樹干,人影。

    他手擰到門把手上,一邊順便給薄漸發(fā)了條消息:“還在忙嗎?”

    薄漸沒回。

    他擰開門,宿舍沒人。

    窗簾緊拉著,廊燈昏暗,宿舍黢黑,只門口映進一截光影。樓下走廊拉長了的男生的嬉笑遙遠而模糊地響著。

    宿舍燈開關在門邊。

    薄主席把宿舍這幾盞燈全都改成了智能可控,手機上就有操作軟件。但為了裝樣子,門邊的燈開關也沒有拆,也可以用。

    “咔噠”。

    江淮按了下。

    但燈沒亮。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江淮站門邊,按了好幾遍……燈壞了。

    “……”

    江淮蹙眉,打開手機手電筒,先進了宿舍。

    宿舍靜悄悄的,只從窗簾縫泄進一絲搖晃的樹影。他關門,挎著書包去開書桌上的臺燈。他摸到臺燈開關,手機手電筒晃動間他在桌子上看見一本書。

    臺燈沒壞。

    臺燈微弱的光亮起來的同時,墻邊有什么也微微閃動幾下,投出一束光,映照到對面干干凈凈的白墻上。

    江淮愣了下。

    他看清書桌上那本“書”,是他的相冊。

    或者說是和他的相冊一模一樣,但沒被潑上墨水的“相冊”。

    他拿起來,低頭翻開一頁。

    一封薄薄的信封從第一頁掉出來……他接住了。

    信封封皮上是江儷的字:

    “小淮,生日快樂。”

    相冊第一頁是……一張畫。

    很細致的畫,連頭發(fā)絲都仔細地一筆一筆描摹出。沒有上色,是黑色細筆頭的筆畫的。是他和江儷,他只到江儷大腿高,繃著臉,半藏在江儷身后,像是等誰在給他拍照。

    這是江淮相冊上的第一張照片。

    江淮頓住了。

    半晌,他拆開那封江儷的信。

    墻角設備投在白墻上的光影微微晃動,江淮抬頭,看見了江儷。

    他聽見江儷笑道:“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你在學校,我不能去陪你一起過。一轉(zhuǎn)眼,真快,我都還記得你小學入學第一天,我騎著自行車去送你……”

    他看見信上的字:“可一轉(zhuǎn)眼,你就都已經(jīng)高三,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我不是那種特別擅言辭的人,要我說我多愛你,我也說不出來。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沒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對你對家庭的照顧也都寥寥……”

    江淮安靜地往后翻相冊。

    相冊上的“照片”都是一筆一畫畫出來的。有他偷偷拍的江儷,有他胡亂拍的一些東西,臟舊的樓,野草里的螞蟻窩。

    墻角的投影儀投出江儷。

    “但我由衷地希望你有自己喜歡的事,有自己喜歡的人,有更好的未來。你從過去,到現(xiàn)在,都是媽媽的驕傲�!�

    “小淮,十八歲生日快樂。”

    他靜靜地站著。

    燈光微暗,影子拉得模模糊糊。

    他翻到小學,翻到下一封信。

    是秦予鶴的字。

    “江淮,生日快樂。”

    老秦沒和他提過,但是老秦的聲音。

    經(jīng)過電流,低啞了許多,像在講一個舊日的故事。

    江淮一頁一頁地翻過相冊。

    是他和秦予鶴的合照,他的小學合照,他的小學春游照……細細的黑色筆尖連偶然入鏡的麻雀都勾勒得纖毫畢現(xiàn)。

    畫照都是黑白的,墨水早就已經(jīng)干透了。

    江淮頓了會兒,繼續(xù)往下翻。他翻到初中。

    相冊掉下一封信。

    是衛(wèi)和平的字。

    衛(wèi)和平今天上午還在問江淮晚上要不要翹自習出去徹夜狂歡,信卻像早寫好了的,投影視頻也像早錄好了的。

    江淮沒有拆開信,他把信收好,繼續(xù)一張,一張,一張地往下翻。

    他翻到高中。

    于是一張張夾在相冊里的信雪花似的紛紛地掉下來——

    倪黎的。

    劉暢的。

    趙天青的。

    錢理的。

    許文楊的。

    王靜的。

    老林的。

    ……

    他一張張地往后翻“照片”——

    他入學,倪黎來給他送奶茶的“照片”。

    他和劉暢發(fā)生好幾次沖突,最后又都屁事沒有,劉暢還給他捏肩送水的“照片”。

    他被迫參加�;@球賽,不知道哪個傻逼打了賭,結(jié)果全班Alpha排隊來找他“表白”的“照片”。

    到籃球賽半決賽,總決賽,他和球隊同學一塊練習,上場,他一次次得分,場外同學歡呼的“照片”。

    元旦排練節(jié)目,沒人上,他又被迫頂上去,被幾個女生圍著討論怎么跳宅舞的“照片”。

    他開始正兒八經(jīng)學習,有不會的數(shù)學題,上課標了,下課去問老林的“照片”。

    一張張“照片”,一封封“信”。

    不同的字,不同的墨水色。

    它們在封皮寫著同一句話:

    “江淮,生日快樂。”

    他不知道投影視頻投到哪個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翻到的最后一頁。

    信在書桌上堆了厚厚一沓。它們被收信人堆疊得整整齊齊,連微微卷起的信封角都被收信人仔細地用手指捋平,一張張地放好。

    最后一頁沒有信,也沒有畫照。

    是兩頁手繪的作文紙。

    上面是上次月考那篇江淮曾經(jīng)信誓旦旦和薄主席說要拿框裱起來貼在宿舍床頭的語文模范作文。

    里面是他潦草成性的字。

    卻不是江淮寫的。

    江淮看完了這篇作文。

    作文最后一行底下,有一行端正雋秀的鋼筆字:

    “男朋友,生日快樂。”

    江淮手機忽然震了下。

    -BJ:喜歡么?

    他盯這一條消息盯了半分鐘,才回:“你現(xiàn)在在哪?”

    -BJ:門口。

    江淮去打開了宿舍門。

    薄漸站在門外,拎著兩個盒子。他微低下眼,望著江淮:“我去訂了些酒,剛拿回來,可能有些晚。給你的信你都……”

    江淮側(cè)頭親在他唇上:“薄漸,生日快樂�!�

    ……

    江淮從來沒覺得十八歲有什么特殊含義。

    但今天他大概找到一個。

    他嗅著極淡的,若有若無,不知道是窗臺上弱不禁風的小薄荷還是別的冷澀味道,酒精下稍有發(fā)暈的頭腦轟然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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