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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6章

    蕭珩穩(wěn)定如山的身子,微微動了下。

    “當(dāng)年,我是隨你去留洋的。既然跟你去異國他鄉(xiāng),我打定主意跟你過一輩子。是你推開了我,也是你冷落我�!毙彀椎馈�

    蕭珩沉默。

    “幾年了,我只要面對你、想起你,都會扒開自己的皮囊,審查我內(nèi)在到底有多惡臭,才惹得你如此厭煩�!毙彀子值�。

    “不�!笔掔窠K于開了口。

    “你可以狡辯、解釋,但事實就是如此。那些審視自我的夜晚,我都是鮮血淋漓的�!毙彀椎�。

    蕭珩往前一步,靠近她幾分。

    他欲開口,又不知該說什么。

    “幾年過去了,我終于停止了自我審判,你卻開始做些叫我費解的事、說一些令我迷惑的話。蕭珩,你過分了�!毙彀椎馈�

    蕭珩伸手,重重將她攬入懷里。

    他不做聲,雙臂用力箍緊了她,將臉埋在她頸側(cè)。

    皮膚上的溫?zé)�,令他心神俱顫�?br />
    徐白沒有動。

    曾經(jīng)的疑惑,已經(jīng)不會再令她心疼了。

    一盞車燈晃過。

    汽車從弄堂門口的馬路駕過,隱沒進了黑夜里。

    那一晃而過的燈,似瞬間的清醒,徐白終于在“蕭珩未婚妻”這個身份的枷鎖里解脫了。

    故而她回國后,積極和大帥夫人談退親的條件。

    蕭珩今年才二十三歲,他的人生剛剛開始。

    太年輕、無軍功,威望不重,他在軍政府會遭遇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徐白不是他的避風(fēng)港。

    她不能再剖開自己,只為了接納他。

    徐白推開了他。

    “我會跟大帥和夫人談妥,登報退婚�!毙彀椎溃笆掔�,我通知你了�!�

    蕭珩靜靜站在黑夜里。

    “歲歲,不要鬧這么大�!笔掔竦�,“再給我一點時間,至少過完年。過完正月�!�

    “好,日期是正月底。”徐白道,“希望你能把自己的事理順。”

    蕭珩點頭。

    他轉(zhuǎn)身走了。

    蕭令烜坐在汽車里,想著心事。

    他剛從滕家回來。

    蕭令烜拿了蕭珠那件斗篷,去了趟滕家,把斗篷給滕勇看了。

    “……你妹妹想要殺我女兒?對我意見這么大?”他問。

    在他眼里,滕明明已經(jīng)是個死人。

    滕勇敢算計他親信,也得死。

    皮糙肉厚的猛獸,一槍是滅不掉的,故而蕭令烜也沒魯莽。他會把滕家兄妹一鍋燉了。

    還沒有到殺他們的時機,卻不意味著他會咽下這件事。

    他長這么大,什么時候吃過虧?

    蕭珠是他掌上明珠,誰敢對著她放槍?

    滕明明態(tài)度傲慢:“是她先扔我的。我只當(dāng)是暗器,蕭師座�!�

    “花生和暗器都分不清,滕次長這么愚蠢?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蕭令烜說。

    滕勇老奸巨猾,笑盈盈的:“令烜,這是個誤會。明明她太謹慎了些�!�

    又道,“這樣吧,明日會送補品給小侄女,給她壓壓驚。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我代明明向你道歉。”

    “滕次長得親自道歉�!笔捔顭@道。

    滕明明冷笑。

    滕勇做戲給蕭令烜看,對著妹妹佯怒:“快道歉。”

    滕明明不情不愿:“蕭師座……”

    蕭令烜突然出手。

    他袖中垂落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朝著滕明明揮了過去。

    滕勇在那個瞬間嚇瘋。

    蕭令烜的脾氣,動怒了當(dāng)場殺人,也不是沒有過的。

    他去陶家,當(dāng)著幫派眾人的面殺了陶君明,也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

    滕明明距離他太近,身手又遠不及他,一時根本無法躲避。

    墨發(fā)紛飛。

    蕭令烜一匕首,削掉了滕明明半邊腦袋的頭發(fā)。

    手又快又穩(wěn),擦著頭皮過去,愣是沒劃出半分血痕。

    滕勇舒了口氣。

    滕明明摸著自己的腦殼,發(fā)瘋似的要和蕭令烜拼命。

    “我要殺了你!”滕明明尖叫著撲向蕭令烜。

    滕勇一口氣還沒有喘勻,就聽到妹妹的尖叫更厲,帶著濃濃血腥味。

    他看過去,血差點涌上了嗓子眼:蕭令烜的匕首,插入了滕明明的右手掌心。

    對穿。

    這個位置,手筋斷裂,右手廢了。

    滕勇心底的怒焰,幾乎噴薄而出:“蕭令烜!”

    滕明明疼得在地上打滾,鮮血染透了衣衫,狼狽至極。

    “……怎么,你也想阻攔我?”蕭令烜閑閑站定,一雙眸漆黑無波,“滕師長,你妹妹開槍打我女兒,我廢她一只手,很劃算吧?”

    滕勇牙關(guān)咬得死緊。

    “我比年輕時候好說話了,也仁慈多了�!笔捔顭@繼續(xù)道,“你好好教導(dǎo)你妹妹,下次別落到我手里。”

    滕勇去攙扶滕明明。

    蕭令烜施施然走了,無人敢阻攔他,任由他來去自如。

    他忍了這口氣,沒宰殺滕明明,只小小討回一點利息,心情還不錯。

    路過高安弄時,莫名想要炫耀一下,他打算去找徐白。

    他想把這件事告訴徐白,叫她別擔(dān)心,他沒有遷怒她。

    卻在路口,遇到了徐白和蕭珩擁抱。

    蕭令烜回到家,蕭珠還沒睡。

    她下午補了個午覺,導(dǎo)致她夜里無法入眠。

    瞧見他,蕭珠有點意外。

    “今天舍得回來?”蕭珠問他。

    蕭令烜:“上去睡覺。大晚上在樓下打鬼?”

    “睡不著�!笔捴槎嗽斔裆�,“你怎么了,去哪里受了氣?”

    蕭令烜:“受什么氣,瞎猜。誰敢給我氣受?”

    “看著就不高興�!笔捴檎f。

    蕭令烜:“你說兩句好聽的,逗我高興高興�!�

    蕭珠:“你繼續(xù)不高興唄,我又不在乎�!�

    蕭令烜敲她腦袋,罵她是天下第一不孝女。

    父女倆閑得沒事就要斗斗嘴。

    蕭珠問他,何時替她報仇,處理滕明明。

    “很快�!笔捔顭@告訴她,“我正愁沒有發(fā)作的點子,滕明明就送上門。放心,我會拿她喂狗�!�

    第054章

    四爺改了口味

    蕭令烜養(yǎng)了十幾只狼狗。

    他說“喂狗”,就是字面意思。

    蕭珠見過的,不害怕,也沒覺得興奮。

    就像犯了錯要被殺一樣,蕭珠覺得這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

    “阿爸,你今天沒殺滕明明?”蕭珠有點失望。

    蕭令烜:“債務(wù)放在那里,他日一起討回來,連本帶利。你急什么?”

    又道,“這么大的人了,穩(wěn)重點。”

    蕭令烜要上樓去睡覺,蕭珠卻想吃宵夜。

    她等著吃的時候,蕭令烜換了身衣裳,又下樓了。

    “這么晚,你還要出去?”蕭珠問他。

    蕭令烜:“很久沒出去玩了,去消遣一夜�!�

    “你不是天天都在外面?”

    “在外面就是玩?我一堆正經(jīng)事�!�

    “什么叫正經(jīng)事?”

    “幫派的事。還有我的親信被軍政府內(nèi)部排擠�!笔捔顭@沒有敷衍她。

    能說的,他都會給蕭珠講透,而不是把她當(dāng)傻子哄。

    蕭珠比較早熟,可能也是他教育的原因:他從不慣蕭珠那些小孩子弱智的脾氣。

    “今天就是出去玩?”蕭珠來了點興致,“玩什么?”

    “打打牌、喝喝酒。”

    “我也想去�!笔捴檎f。

    “還有女人。”

    “嘁,我沒見過?”蕭珠翻白眼,“你又沒避開過我,我都看熟了�!�

    蕭令烜揉亂她頭發(fā)。

    蕭珠不悅:“帶上我!我今天受了委屈,你還沒有殺滕明明給我出氣!”

    又道,“什么大局為重,我覺得是你老了、軟弱了,沒用了!”

    “舌頭伸出來,割掉它�!笔捔顭@使勁捏她面頰。

    兩人討價還價,蕭令烜答應(yīng)帶蕭珠去玩。

    但不會安排小孩子的玩樂,她只能在旁邊湊熱鬧。過了凌晨,她就要回家睡覺。

    蕭珠同意了。

    俱樂部安排了雅致的包廂,洋酒、雪茄預(yù)備齊全,另有成排的美人兒伺候。

    三個人陪蕭令烜打牌,都是蕭珠認識的。

    “……這是什么牌局?還帶女兒?”有個人說。

    “你少些廢話,等會兒別輸光了跪地學(xué)狗叫�!笔捴檎f。

    “你這破嘴,跟你爹一模一樣。一個蕭令烜已經(jīng)夠煩人,再添一個。我今晚不該出來�!�

    “你廢話的確很多�!笔捔顭@道。

    牌局開始后,有女人上前伺候,替蕭令烜裁開雪茄、點燃,再遞到他手邊。

    蕭令烜余光掃了眼,又回頭看一眼。

    他們今天打的牌,蕭珠看得懂,她一直靠在蕭令烜懷里,全神貫注幫她爹算牌。

    見狀,她也看一眼那女人。

    “阿爸,這個女人有點像徐姐姐�!笔捴橥蝗徽f。

    蕭令烜也留意到了。

    身段很像,高挑窈窕,穿著旗袍氣質(zhì)脫俗;臉不太像,徐白是圓臉大眼睛,五官極其端莊;這女郎卻是斜長眸,嬌俏嫵媚。

    “……四爺,要換個人發(fā)牌嗎?”俱樂部的經(jīng)理問,指了指點煙的女郎,“叫她來發(fā)牌,您看可行?”

    蕭令烜沒做聲。

    他沒反對,就是同意了,故而那女郎換到了發(fā)牌的位置。

    “……大魚大肉吃膩了,想要清淡小菜?”方才打趣蕭珠的男人,又開口調(diào)侃蕭令烜。

    “毒啞他�!笔捴殚_了口,對身后的副官長石鋮說,“去端了毒酒來,把周霆川給我毒啞�!�

    幾個人談笑,牌局上有輸有贏。

    蕭珠記性很好,算牌的時候比蕭令烜還專注,故而蕭令烜贏得最多。

    “阿寶除了沒什么學(xué)識,其他方面都不錯,是個很聰明的文盲�!敝荟ú慌滤溃珠_了腔。

    他貧嘴惡舌煩死人。

    蕭珠和蕭令烜統(tǒng)一瞥他,父女倆神情出奇相似:不屑,懶得搭理。

    發(fā)牌的女郎,沒忍住噗地笑了。

    “你笑什么?”周霆川問她。

    女郎臉微紅:“聽您說話有趣�!�

    “你是聽他損我們有趣吧?”蕭令烜開了口。

    聲音里并無冷意。

    在場眾人便看得出,他今晚對這個發(fā)牌的女人挺有興趣。

    ——果然改了口味。

    這女人容貌還算嬌媚,身段卻太過于單薄,不是蕭令烜中意的類型。他能容許她在牌桌上發(fā)笑,格外照顧她了。

    “不敢,四爺�!迸傻吐曊f,眼睛卻看一眼他。

    眼風(fēng)撩人。

    “好好發(fā)牌。”蕭令烜道。

    他又贏了一把小06d的。

    發(fā)牌的女郎就說:“四爺今天運氣不佳,只是小贏。”

    蕭令烜的眉頭微微蹙起。

    “……說的什么話?重新說�!彼湎履槨�

    他突然翻臉,眾人微訝。

    女郎心中一慌:“我是說,四爺您沒有贏太多,是因為……”

    蕭令烜吸了口煙,煙霧籠罩了他的視線:“夸人都不會!閉上嘴,好好發(fā)牌�!�

    說他運氣不佳?

    說他贏面不大?

    這都是什么蠢話?

    他運氣好得很、他的贏面也很大!

    要是徐白站在這里發(fā)牌,她絕對不會說這些不堪入耳的話。

    她會說:四爺您的牌技真好,您朋友的牌技也好,但還是您小勝,技高一籌。

    她會把所有人都夸進去,還能順便進一步拔高他。

    蕭令烜發(fā)了脾氣,俱樂部的經(jīng)理立馬把這女郎換了下去。

    可他的情緒還是不高。

    到了十二點,蕭令烜要回去休息了。

    “……今天不打通宵?”周霆川問。

    “用腳都能贏你,跟你打通宵浪費時間�!笔捔顭@道,“回家睡覺�!�

    他們出門的時候,石鋮還看了眼。

    四爺居然沒帶一個女人去飯店,而是直接回去了。

    他忙了這么長的時間,不應(yīng)該放松一下的嗎?

    石鋮忠心耿耿,一向不多問,指哪打哪。他開車,把蕭令烜和蕭珠送回了同陽路七號的公館。

    蕭珠在車上就睡著了。

    蕭令烜抱著她上樓,把她整個兒塞被子里,鞋都沒脫。

    第二天就是周一,徐白早起到了同陽路。

    她帶了糕點給蕭珠。

    進了房間,她聞到了一股子煙味。

    蕭珠還沒醒。

    徐白推她,發(fā)現(xiàn)她穿著夾棉小襖睡覺的,外面還罩著斗篷。

    蕭珠迷迷糊糊起來,從被子里拿出帶著靴子的腳時,徐白忍不住笑了:“你昨晚就這樣睡的?不難受嗎?”

    “……還行�!�

    直到刷完牙,蕭珠才意識到她阿爸到底多不靠譜。

    “你們昨天干什么去了?”徐白問。

    蕭珠:“打牌�!�

    “他帶你去打牌?”徐白詫異。

    蕭珠:“對。下次叫他也帶著你去,挺好玩的�!�

    徐白:“……”

    看樣子,滕明明開槍一事,對蕭令烜和蕭珠的情緒影響不大。

    徐白也沒有被遷怒。

    她估計是保住了差事,暗暗松了口氣。

    “快去吃早飯吧,準備上課了�!毙彀椎�。

    蕭珠麻利下樓吃飯去了。

    第055章

    少帥翻盤

    蕭珠起晚了,叫女傭給她用茶湯泡了一碗飯,快速吃完去上課。

    課前,徐白會先給她講一個小故事,由此開啟這一日的課程。

    今天還沒有來得及講,蕭珠先開了口:“我阿爸廢了滕明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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