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為長官、學(xué)生的家長,蕭令烜這樣的脾氣,徐白是可以理解的。
“他不準(zhǔn)我去雨花巷�!笔捴槠财沧�,“老古板�!�
“四爺考慮很對。念書和玩樂要分開。若是心玩野了,就念不進(jìn)去了�!毙彀渍f。
蕭珠:“念不進(jìn)去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用考狀元。他本來就說,認(rèn)識幾個字就行�!�
徐白:“……”
蕭令烜之前那么想,是蕭珠的啟蒙非常不順利,導(dǎo)致他破罐子破摔;如今,蕭珠念書上開了竅,自然又是另一番標(biāo)準(zhǔn)了。
他花了高薪請徐白,就是他對蕭珠的前途有所期待。
“……阿寶,先睡覺吧�!毙彀渍f,“此事不提了。”
“周末我再去你家住�!笔捴檎f。
她的如意算盤落空。
要是她可以去雨花巷,晚上就可以和徐皙、馮苒一起玩,還能跟她們一起吃飯。
那宅子里全是她喜歡的人。
徐白每天四點(diǎn)就下工走了,剩下蕭珠一個人。
她非常寂寞。
這種寂寞,從她記事起就伴隨著她,如影隨形,她甚至無法指責(zé)它的不妥。她受夠了。
不過蕭令烜拒絕了她,她也沒多難受。因?yàn)�,她也�?xí)慣了。
此事揭過不提。
反而是蕭令烜,過了幾日又和蕭珠聊此事。
蕭珠驚喜:“你同意我去雨花巷?”
“當(dāng)然不行。”蕭令烜說,“你可以問問你的老師,要不要一周在同陽路住兩天;周末你再去她家住兩日�!�
“讓她住這里?”蕭珠問。
“房子多�!�
“我去她家住,不是一樣?”
“不安全。”
“在南城這個地方,你不能保障我的安全?你是真的變得軟弱無用了嗎?”蕭珠有點(diǎn)驚悚。
她阿爸不是此處的霸王嗎?
蕭令烜卻莫名惱羞成怒:“你是不是欠揍?”
他沒有多聊,抬腳走了。
蕭珠沒把此話告訴徐白。
因?yàn)�,蕭珠并不想打亂徐白的生活。
她上工是很努力的,下工后可以回家,輕松舒服。
如果留在同陽路,等于是延長她工作的時間,這跟蕭珠去雨花巷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沒提。
蕭令烜卻又在另一個傍晚,問起她:“你的老師怎么說?”
蕭珠隨口道:“她不愿意�!�
蕭令烜似愣了下。
他原本回家吃飯的,卻又臨時更衣,下樓走了。
蕭珠睡前,他都沒回來。
“他又出去玩了�!笔捴橄�,“還以為他有點(diǎn)喜歡徐姐姐�?礃幼硬皇恰!�
算了,她懶得多想。
不能去雨花巷住,頂多是“不能錦上添花”,不影響蕭珠的愉悅,她甜甜睡著了。
第081章
你喜歡什么?
蕭令烜沒有休息,去了趟幫派,召集堂主與管事們開會。
“……四爺,羅家的洋行想要聯(lián)合商會,抵制咱們碼頭的貨�!币粋管事說。
蕭令烜看一眼身邊的何巖。
何巖表情很平靜,無波無瀾:“既如此,就斷了羅家洋行的貨。”
“可是,整個華東五省,洋行六成都是羅家的。”
“損失大小不論,就看誰熬不起�!焙螏r說,“師座,這件事我會處理�!�
蕭令烜點(diǎn)點(diǎn)頭。
又對那管事說,“碼頭上的管事,每個人多拿三個月薪水。告訴他們,安心做事�!�
管事大喜。
幫派開會到了晚上十點(diǎn),結(jié)束后宴請。
飯局上,請了三位當(dāng)紅歌星來助興。
“……這位是新紅起來的歌星,她會唱意大利語的歌。”經(jīng)理很諂媚說。
蕭令烜看向那歌星。
和其他兩個相比,她生得單薄,一雙很大的眼睛,楚楚動人。
蕭令烜點(diǎn)燃一根煙,吸了兩口才問:“你是會說意大利語,還是單單會唱歌?”
“會說�!备栊锹曇敉褶D(zhuǎn)。
她也會拖一點(diǎn)尾音。只是聽得出故意拿捏,因?yàn)槲惨翦七娚蠐P(yáng),嬌媚動聽。
“四爺,素馨是留洋歸來的高材生。”經(jīng)理說。
蕭令烜:“你唱幾曲,我們聽聽�!�
這個晚上,蕭令烜給了她一筆不菲的賞錢。
經(jīng)理很識趣,和素馨聊,要把她安排去飯店。
怕素馨不太情愿,經(jīng)理不停勸她。
“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位是蕭四爺。他不是財(cái)神爺,他是天王老子。沾他一點(diǎn)邊,你好處拿到手軟�!苯�(jīng)理說。
素馨是歌舞廳的當(dāng)紅臺柱,身價(jià)很高。
入行半年,她最大的應(yīng)酬也就是陪陪酒。
今晚卻要……
她想起蕭令烜那張英俊至極的臉,以及他落在她身上那雙漆黑的眸,心中莫名蕩漾。
她矜持了片刻,才“勉強(qiáng)”點(diǎn)頭同意。
飯店的房間很寬敞,樣樣準(zhǔn)備齊全。
素馨先洗了個澡,換上真絲睡袍,坐在沙發(fā)里看書。
凌晨一點(diǎn),蕭令烜才來。
他穿著襯衫,外套不知丟到哪里去了。喝了酒,他有點(diǎn)悶熱,解開襯衫兩粒紐扣。
胸膛開闊,肌膚深。
素馨站起身,低聲叫他:“四爺。”
蕭令烜在沙發(fā)里坐下,閑閑依靠著。
他打量素馨:“你有什么想要的?”
“什、什么?”素馨心跳得太厲害,反應(yīng)慢了很多。
“我聽經(jīng)理說,你以前是女子中學(xué)的高材生,成績很好,念了很多書。后來還去留洋了一年多。你家里遭了難,才中斷留洋回國�!彼�。
素馨的心,跳得更劇烈。
他已經(jīng)聽說了。
她的故事,說出來可以賺很多眼淚;而她的學(xué)識,更是她的籌碼,比美貌更容易叫上價(jià)。
她剛?cè)胄械臅r候,會痛苦,如今認(rèn)命、麻木。
客人恭維她的話,她也聽熟了。
然而從蕭令烜口中聽到“念了很多書”,她禁不住心神搖曳,比任何甜言蜜語都醉人。
因?yàn)檫@句話的深層意思:你和其他歌星都不同,你是最特殊的。
“……像你這樣的人,喜歡什么?想要我給你什么?”他又問。
素馨抬起霧蒙蒙的眸子:“我很喜歡蘇先生的字帖。”
“除了字帖,還喜歡什么?”他似乎有點(diǎn)不耐煩了,“再說兩三樣。衣裳鞋襪、首飾,有什么偏好的嗎?”
素馨在心里想,這樣好俗氣。
她不想要這些東西。
“還有古書,我也很喜歡。另外我喜歡古琴�!彼�。
“時髦派的東西呢?你喜歡什么?吃的、喝的,還有用的。”蕭令烜說。
素馨聽著這些話,一顆心越發(fā)火熱。
她想,她可以獅子大開口。她得到了一位極有財(cái)富與權(quán)勢男人的愛慕,他還無比英俊。
她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這個時候,要給他表現(xiàn)的機(jī)會。
她站在那里,神色里添了點(diǎn)驕傲:“我喜歡咖啡,味道上要有講究;很喜歡巧克力,要洋行里的外國貨;我還喜歡最新式的汽車�!�
她看向他。
他卻是沉吟。
素馨見差不多,想要坐到他身邊去,房門被敲響。
繼而進(jìn)來一個男人。
這男人高大結(jié)實(shí),一張冷漠的臉:“小姐,請隨我來�!�
素馨不解。
她遲疑看向蕭令烜。
男人并沒有看向她,似在想心事。
素馨被請出了房間。
石鋮帶著她下樓時,她還問:“要去哪里?”
難道今晚就要給她安排別館?
“小姐,時辰不早,四爺要休息了。您該回去了�!笔叺�,“門口有汽車,請�!�
素馨腳步頓住。
她看著石鋮,似乎難以置信:“回哪里?”
“您住哪里,就回哪里�!笔呎f。
素馨突然被潑下一瓢冷水,所有的矜持與優(yōu)雅,都消失無蹤。她怔怔看著石鋮:“今晚不是要我伺候四爺嗎?”
“四爺說你唱得很好�!笔叺�。
素馨臉色微白。
她是說錯了什么話,被臨時趕走的嗎?
明明叫她來飯店了。
“我、我想跟四爺?shù)酪痪洹!彼龍D抓牢一點(diǎn)什么。
她這樣走了,到手的榮華富貴可能泡湯。她知道有些客人需要若即若離吊著,但她又很清楚,蕭四爺不吃這套。
“小姐,請吧。”石鋮冷漠回絕了她。
素馨臉色轉(zhuǎn)白。
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在房間的時候,她太緊張,又被那種氣氛迷得暈頭轉(zhuǎn)向,以至于她回想不起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
反正是沒用什么技巧。
她以為,他是裙下臣,十拿九穩(wěn),故而她的清高全部展露出來。
回去路上,她懊喪到了極致。不過,往后日子很長,蕭四爺說不定還會找她。
她又稍微放了心。
“我得試探試探他的態(tài)度。”素馨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
她去找記者了。
故而在兩天后的晚報(bào)上,徐白等人就讀到,蕭令烜出入當(dāng)紅歌星素馨的香閨,為她添置私宅。
報(bào)紙上還有素馨照片。
徐白瞧見時,心里緊繃的弦,又松快了很多。
搬家那天,她還在想,她和蕭令烜到底有沒有聊明白。
看到他又開始尋花問柳,還把人養(yǎng)在別館,徐白覺得,應(yīng)該是說清楚了。
此事落定,她安穩(wěn)了很多,去同陽路上課的時候,也沒那么緊張了。
“……她這雙大眼睛,好迷人。”馮苒說,“歲歲,我們改日去歌舞廳聽她唱歌�!�
“誰帶我們?nèi)�?”徐白問�?br />
以前可以叫她大哥馮葦帶。
徐白沒敢提,怕馮苒會難過。
“叫上滕禹。”馮苒說,“順便看看,他有沒有膽量追求你。”
徐白:“他跟你有仇嗎?”
馮苒:“……”
第082章
互送禮物
庭院的桃子成熟。
熟得半軟,散發(fā)出陣陣果香,徐白才摘。
她選了六只最好的,用一只很輕巧精致的小提籃裝著,送給蕭珠和蕭令烜。
正巧蕭令烜今天在家。
徐白一連好幾日沒瞧見他了。又想起報(bào)紙上那個歌星的新聞,便知他這段日子過得很逍遙,心情應(yīng)該很不錯。
果然,蕭令烜下樓吃飯時,神色舒緩。
雖然沒什么笑意,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卻不含鋒芒。
他高興,徐白等做事的人,也會輕松很多。
她笑著遞上水果:“我院子里那株桃樹結(jié)的。我們還沒吃,選了最好的幾個給您�!�
蕭令烜:“你是送禮,還是上供?”
徐白忍俊不禁。
蕭令烜:“這有什么好笑的?”
徐白:“……”
“你心情不錯。怎么,最近有什么好事?”他問。
“最近無事發(fā)生,才覺得日子真好,很安穩(wěn)�!彼f。
蕭令烜細(xì)品這話,點(diǎn)頭:“的確,安穩(wěn)是很好的日子。”
這世道,安穩(wěn)多難得,蕭令烜是最清楚的。
他拿了一顆桃,吃了起來,都沒顧上洗一洗。
他都下嘴了,徐白就沒提醒他。
果肉綿軟香甜,汁水豐富,從舌尖沁到心口。
他拿出一個,遞給徐白。
徐白忙說:“我不用,這是給您和阿寶的。我家里還有�!�
“這個留給阿寶�!笔捔顭@說。
他拿起小提籃,把剩下的桃子帶走了。
徐白:“……”
以至于蕭珠瞧見徐白手里一只桃,很詫異問:“產(chǎn)量這么低嗎?那一樹桃子,就熟了這一個?”
徐白答不上來。
你爹太不靠譜,你就只能吃一個桃子,這也沒處訴苦。
她只得向蕭珠說,其他桃子還沒怎么熟透。
過幾日再拿好吃的給她。
蕭令烜吃到了桃子,心情好了不少。
開車的副官長石鋮向他回稟:“那個歌星已經(jīng)處理了;報(bào)社的老板,也同樣處理了。主筆關(guān)了起來,給他點(diǎn)教訓(xùn)�!�
蕭令烜:“那份晚報(bào),賣出去多少?”
“銷量很一般�!笔呎f。
蕭令烜不再說什么。
“師座,您要不問問徐小姐,她有沒有看到那份報(bào)紙�!笔呁蝗徽f。
蕭令烜眸色轉(zhuǎn)厲。
他很想把蘇宏打發(fā)回福州去。自從蘇宏來了,他身邊所有人的話都變多了。
連石鋮都被污染了。
蕭令烜這天下午回家時,手里拎著一個小提籃。
是早上徐白裝桃子過來的那只。
正好快要到下工的時間,徐白和蕭珠從樓上下來。
小提籃里裝滿了花花綠綠的,他遞給徐白。
蕭珠伸頭看一眼,很嫌棄說:“國外的巧克力糖?我不愛吃這個�!�
雖然甜,但也苦。
小孩子一點(diǎn)苦也吃不得。
“沒給你�!笔捔顭@淡淡說,“回禮�!�
這句話,是對徐白說的。
徐白接在手里,態(tài)度坦蕩又大方:“我挺喜歡巧克力的,多謝四爺�!�
“沒有你不愛的甜食�!笔捔顭@打趣她。
徐白:“我的確是嗜甜。”
“當(dāng)心牙齒生蟲�!�
“我有很仔細(xì)刷牙�!毙彀渍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