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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徐白詫異看向他。

    “我們,只是普通同學(xué)。”她道。

    蕭珩:“可普通同學(xué)能得到你的關(guān)懷、能看到你的笑容。”

    “……蕭珩,難道我是災(zāi)星嗎?與我相關(guān)的人,都沒有好下場(chǎng),這就是你對(duì)我的態(tài)度嗎?”徐白問。

    蕭珩靠近一點(diǎn):“我不會(huì)傷害無辜。”

    “那就沒必要告訴我。”

    “有人在港城布防,我怕別人說給你聽,從而污蔑我�!�

    “談不上‘污蔑’,你的確抓了他們做人質(zhì)�!毙彀渍f。

    蕭珩:“是�!�

    徐白:“……”

    “上次送你的布料,你可喜歡?”他又問,“是很好的夏布,非常涼快,可以做旗袍穿。”

    “多謝�!�

    又道,“時(shí)辰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忙了一整日。”

    蕭珩沒動(dòng)。

    他離得近,呼吸出來的暖流,帶一點(diǎn)煙草淡淡清冽。

    “歲歲,我不知如何討你歡心�!彼谱钥啵拔疑鲁鲥e(cuò),叫你不喜。”

    “如果你遠(yuǎn)離我,退親、不再出現(xiàn),我便覺得你很好。也許想起你,總是訂婚時(shí)初遇的少年郎。英俊、紳士,光芒萬丈。”徐白說。

    “叫我從此與你無關(guān)、不見你?”蕭珩語氣很淡,“不如叫我墮入煉獄。”

    “那么,�!毙彀椎�。

    她欲轉(zhuǎn)身,蕭珩扣住了她手腕。

    夜幕下,光線不顯,她腕骨纖細(xì),肌膚似凝雪般,能反襯出光彩。

    徐白那只手,正好拿著巧克力的糖盒子。掙扎,盒子就要落地,她不忍。

    “我想親親你�!彼�。

    徐白眉頭緊蹙:“不行!”

    “親一下額頭,好不好?”

    不待她回答,輕柔的吻落了下來。徐白拿著糖盒子,略微用了點(diǎn)力氣,還是沒甩開他。

    然而這個(gè)輕柔的吻,不足以安撫他。

    他動(dòng)作很快,又在她唇上親了下。

    這才松手。

    徐白不看她,疾步往里走,裝著小蛋糕的網(wǎng)兜落地了她也沒撿,只拿著巧克力盒子回了家。

    進(jìn)了大門,手背用力擦唇。

    回到院子,第一件事先去刷牙。

    照鏡子時(shí),徐白發(fā)現(xiàn)自己驚怒的臉,毫無威懾力。她還是瘦,一雙眼太大,稍微有點(diǎn)過激的情緒,眼眸就靈活得過分了。

    很柔弱,引來無限憐惜。

    捉弄她、欺負(fù)她,看她動(dòng)怒或哭泣,應(yīng)該是很有意思的事。

    ——蕭珩樂此不疲。

    徐白靜靜靠著洗手間的墻壁,沉默了很長(zhǎng)時(shí)間。

    她有極好的天賦,學(xué)了那么多的語言;教授說她手快又穩(wěn),假以時(shí)日是出色的醫(yī)生,可以專攻目前最難的內(nèi)科。

    她想有自己的價(jià)值,她不能做男人的玩物。

    徐白沉思很久,直到外面砰的一聲響。

    她回神。

    是馮苒回來了。

    徐白才想起,母親昨天有話跟馮苒說,叫徐白傳達(dá)。她只顧和馮苒聊八卦,竟把此事忘記了。

    徐白去敲門。

    馮苒房門沒關(guān),她正在尋衣裳。

    “……這件旗袍不是新的嗎?怎么弄這么臟?”徐白瞧見馮苒旗袍小腹往下,全部是淺褐色的痕跡。

    馮苒氣急了,臉色特別難看:“打翻了一杯咖啡,灑我滿身�!�

    “咖啡很難洗。”

    “根本洗不出來。這是我最好的一件夏布旗袍,去年初夏做的,光繡工就等了三個(gè)月,今年才穿上。往后再也沒錢置辦這樣的衣裳了。”馮苒道。

    難怪如此生氣。

    “誰灑的?”徐白問。

    馮苒:“宋擎。他真該死,他到底什么時(shí)候死!”

    徐白:“……”

    馮苒把旗袍脫下來,換上睡衣,立馬就要去洗。

    徐白在旁邊看。

    綢緞料子、乳白色繡纏枝紋、元寶襟,最是講究。

    馮苒努力半晌,深褐色痕跡轉(zhuǎn)成淺褐色,但依舊清晰。

    她頹然把衣裳扔水盆里:“算了�!�

    “蕭珩送了一批夏布,放在門房上。我拿過來,咱們?nèi)プ鰩咨砥炫��!毙彀渍f,“全當(dāng)蕭珩替宋擎賠你的。”

    馮苒:“可也不是這一件�!�

    她落下淚。

    徐白很理解她的心情。不單單是旗袍,而是自己的處境。

    父兄去世、母親搬回鄉(xiāng)下,馮小姐再也沒資格等一件“做工三個(gè)月”的旗袍了。

    她最后的輝煌,是她拼命保留的一點(diǎn)美好。

    卻被一杯咖啡給毀了。

    “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講講。”徐白說。

    馮苒:“好餓,看看有什么宵夜吃�!�

    徐白去小廚房看了。

    有一鍋雞湯,另有些小餛飩。

    廚娘替她們做了兩碗雞湯小餛飩,配兩樣小菜,送到徐白的院子里。

    “……宋枝介紹朋友給我認(rèn)識(shí)。在軍政府做事,二十七歲,領(lǐng)團(tuán)長(zhǎng)軍銜,年輕有為。

    他早年從家里逃出來,考上了武備學(xué)堂,一直沒成婚。如今年紀(jì)大了,上夠不著、下看不上。

    宋枝牽線,他對(duì)我挺滿意的,我也覺得他人不錯(cuò)。聊得正愉快呢,遇到了宋擎。

    他過來打招呼,坐下聊個(gè)不停,還叫一杯咖啡。他說話時(shí)候拿煙,一手肘把咖啡碰倒,全灑了。我正好坐他對(duì)面�!�

    馮苒一邊吃,一邊說,氣得不輕。

    “那個(gè)團(tuán)長(zhǎng),他怎樣?以后你們還見面嗎?”徐白問。

    她知道馮苒需要找一門婚姻。

    “我把你這里的電話留給了他。看他過幾天是否打給我�!瘪T苒道,“我挺滿意的。他家里人不在南城,結(jié)婚了就我們倆自己過日子�!�

    又嘆氣,“希望今年年底就可以做太太�!�

    第107章

    四爺不喜歡甜味

    徐母找馮苒。

    徐白起得比較早,準(zhǔn)備裝兩罐櫻桃醬。

    她先過去,與母親閑聊:“您要和阿苒說什么?”

    母親先告訴了徐白。

    馮苒稍后起床,過來吃早飯。

    “……你姆媽叫人捎了一封信,和兩百大洋給我�!毙炷笇�(duì)馮苒說。

    馮苒錯(cuò)愕:“怎么捎這么多錢?”

    又問,“是叫我回去嗎?”

    “送信和錢的人,是你姨母顧太太。”徐母笑道,“你姆媽請(qǐng)她給你尋一門親事,但你姨母說你常住雨花巷,故而把此事托付給我�!�

    又安馮苒的心,“沒叫你回去�!�

    馮苒又驚又喜。

    徐母便道:“我搬回雨花巷,這邊都是熟悉的近鄰。這段日子我時(shí)常走動(dòng),替你看看。”

    馮苒就道:“我朋友介紹了一人。他叫萬鵬立,在軍政府當(dāng)差。伯母,您替我打聽打聽他�!�

    “軍政府的人就好打聽�!毙炷刚f。

    雨花巷住的,六七成都是軍官門第。他們從前朝的督撫司開始就是同僚,而后都替老帥當(dāng)差。

    徐家落魄,可既然能搬回來,眾人多少給些薄面。

    最近不少鄰居串門,也邀請(qǐng)徐母去一些宴請(qǐng)。

    徐白趕著去上工,吃了飯匆忙先走了。

    她在門口遇到了宋擎。

    宋擎的汽車停靠在門口,從車上搬下來幾匹布料。

    瞧見了徐白,他未語先笑:“徐小姐�!�

    “有事嗎?”

    “昨天不慎打翻了咖啡,弄臟了馮小姐的衣裳。我賠罪來了�!彼f。

    徐白:“我不方便請(qǐng)你進(jìn)去,這是蕭四爺?shù)恼��!?br />
    “能否叫馮小姐出來?”宋擎問。

    徐白跟門房上說一聲,特意叮囑,馮苒不想出來就算了。

    她先走了。

    拿去的櫻桃醬,蕭珠很喜歡,用它蘸糕點(diǎn)吃;另一罐交給副官長(zhǎng)石鋮,叫他拿給蕭令烜。

    蕭令烜忙,沒碰上面。

    晚夕回家,聽馮苒說她拒絕了宋擎的賠禮。

    “錯(cuò)了就是錯(cuò)了�!瘪T苒說,“懶得計(jì)較,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徐白:“你還跟宋枝來往呢�!�

    “宋枝是宋枝。外面交朋友,還得拖家?guī)Э趩�?”馮苒說,“宋枝人不錯(cuò),又知道蕭珩的事。我要不是替你留心蕭珩的動(dòng)靜,慢慢也和宋枝疏遠(yuǎn)了。”

    又道,“我阿爸和哥哥的死,都是宋擎慫恿的,他才是兇手�!�

    話題轉(zhuǎn)重,徐白只能安慰她。

    馮苒自己也不想多提。

    她無能為力。

    父兄的死,怨不得任何人。大帥蕭令燁剛死的時(shí)候去撞槍口,他們都只是蕭珩的踏腳石。

    冤有頭債有主,蕭珩和宋擎才是罪魁禍?zhǔn)住?br />
    馮苒又告訴徐白,“那個(gè)團(tuán)長(zhǎng),萬鵬立,他今天中午打電話給我了。他約我去騎馬�!�

    “你答應(yīng)了嗎?”

    “我說周末去。我不能單獨(dú)與他約會(huì),得叫上朋友。你如果不陪我,我看看誰有空,或者干脆叫上宋枝�!瘪T苒說。

    又說,“伯母還在替我打聽這個(gè)人,我先探探他的底細(xì),再考慮是否下一次約會(huì)�!�

    還說,“與宋枝來往,也要留三分心眼�!�

    “周末我陪你去,替你掌掌眼�!毙彀椎�。

    馮苒:“最好不過了。要是我姐有空,也可以叫上她。多雙眼睛,看仔細(xì)點(diǎn)。”

    徐白見她心中有數(shù),輕輕揉了揉她頭頂,先去更衣了。

    周六的上午,徐白課余時(shí)候和蕭珠聊起,周末她可能要去騎馬。

    “我也想去�!笔捴檎f。

    “我得問一問四爺�!毙彀椎馈�

    “好,你問問。”

    蕭珠特別喜歡徐白,因?yàn)樾彀缀芰x氣。

    徐白性格極其謹(jǐn)慎�?芍�(jǐn)慎不意味著軟弱無能。她每次都要事先問好,卻從不怕承擔(dān)責(zé)任。

    她不會(huì)為了自己輕松,就撇下蕭珠不管。

    “我將來長(zhǎng)大了,也要跟徐姐姐一樣。凡事多留一份心,手腳卻不停止往前�!笔捴樵谛睦锵搿�

    傍晚時(shí),徐白收拾好了蕭珠的換身衣裳,等著蕭令烜回家。

    石鋮特意提醒了蕭令烜此事。

    故而,蕭令烜在晚飯前回來了。

    “……去哪里的跑馬場(chǎng)?”他問。

    徐白:“南郊的駿馳馬場(chǎng)�!�

    “很熱鬧的地方,是否需要提前替你們訂位置?”他又問。

    “是替我朋友相看,男方已經(jīng)訂妥了。”徐白說。

    “馮小姐?”

    “是�!�

    “相看個(gè)什么人?”

    他一邊說,女傭拿上餐前點(diǎn)心,有自家做的餅干;又把那罐櫻桃醬拿下來。

    餐前點(diǎn)心是徐白和蕭珠的習(xí)慣,他一向不碰的。

    今天為了嘗嘗櫻桃醬,他拿了餅干嘗一口。

    還是太甜。

    哪怕酸味重,也蓋不住甜,蕭令烜不喜歡。

    “他叫萬鵬立�!毙彀渍f。

    蕭令烜喊了蘇宏:“去查一下這個(gè)人。不需要太詳細(xì)�!�

    蘇宏應(yīng)是。

    餅干和櫻桃醬,他嘗了一口就放下。

    晚飯后,蘇宏回來了,說起了萬鵬立。

    蕭令烜叫他“簡(jiǎn)單講”,他卻滔滔不絕講了半個(gè)鐘。

    徐白靜聽,總結(jié)了下,萬鵬立是個(gè)比較中庸的人。

    無才無貌,在軍政府混個(gè)差事,與上峰關(guān)系很一般;家里有點(diǎn)薄產(chǎn),不過田地不能變賣,也很少接濟(jì)他。

    他靠軍餉過日子,略有拮據(jù)。

    “……老實(shí)本分,也還可以。有份不錯(cuò)的差事,能吃得上飯�!毙彀渍f。

    她不太滿意,不是嫌棄這個(gè)人現(xiàn)在清貧,而是這人年紀(jì)輕輕就安于現(xiàn)狀,毫無上進(jìn)心。

    徐白是個(gè)女子,世道無她上升之路,她也在努力奮進(jìn),妄圖從荊棘叢里劈開一條道。

    而萬鵬立,武備學(xué)堂畢業(yè),在這個(gè)亂世走了一條最正確的路,他卻停在路邊安逸享受。

    可到底不是徐白擇婿,好不好她說了不算。

    蕭令烜則說:“你朋友馮小姐嘴巴那么碎,配這樣的人,她應(yīng)得的。”

    徐白:“……”

    還記得馮苒罵他的事。

    他好記仇。

    不過,他話里話外,也覺得這個(gè)萬鵬立不咋地。

    聊完此事,徐白帶著蕭珠回了雨花巷。

    回來時(shí),馮苒在正院。

    徐白過去,瞧見母親與馮苒坐在客廳沙發(fā)里,兩人閑談。

    “……我找榮參謀的太太打聽了萬鵬立�!毙炷刚f,“挺好一個(gè)人,十分規(guī)矩、守禮。”

    又道,“這樣的男人罕見,榮太太也夸這個(gè)人不錯(cuò)�!�

    徐白看向馮苒。

    馮苒既不高興,也無不滿。她對(duì)此事,十分冷靜,像是去洋行選一雙鞋,在心里估算著他的價(jià)值。

    “明日你去看看�!蹦赣H對(duì)徐白說,“你看人眼光不錯(cuò),幫阿苒掌掌眼�!�

    又道,“如果不成,榮太太還介紹一個(gè)人,是司法局秘書,也是很有前途的年輕人�!�

    “好,明晚回來再聊這個(gè)。”徐白道。

    她們先去睡覺了。

    第108章

    笑容

    周日晴朗。

    入了夏,這日熱得過分,哪怕是棚內(nèi)也似火般燥熱。

    外頭明晃晃的日頭,晃得眼睛生疼。

    徐白等人早早趕到,一個(gè)個(gè)被熱得面頰粉紅,額角流汗。

    “真熱!”馮苒坐下來,就要冰鎮(zhèn)的桔子水喝。

    她穿袖子極窄的旗袍,里面是薄薄襯裙,一坐下就不停扇風(fēng),汗還是打濕了衣領(lǐng)。

    徐白則穿一件天水碧的寬袖旗袍,沒馮苒的那么時(shí)髦,卻涼快很多。

    “……我要喝汽水。”蕭珠在旁邊說。

    徐白喊了侍者。

    片刻后,師姐顧秋元也到了。

    桌子上的冰鎮(zhèn)桔子水、汽水,沁出了水珠,帶來一點(diǎn)淡淡涼意。

    “要相看的人呢?”師姐坐下,先灌了半瓶桔子水,才問。

    馮苒:“還沒到。”

    “約好了幾點(diǎn)?”

    “九點(diǎn)半。”馮苒說。

    師姐看一眼腕表:“已經(jīng)十點(diǎn)了。不行,這男人不太行。約會(huì)怎能遲到?況且知道女方要帶親朋來。”

    這是不太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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