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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室內(nèi)也染上了一點寒氣與潮濕。

    “有一句話，還沒有說�！彼吻娴吐暤�。

    蕭珩湊近：“你說，我聽著。”

    你的每句話，我都會認(rèn)真聽，記在心里。

    宋擎卻笑了下：“不是說給你聽的。”

    窗外的風(fēng)雨聲，越發(fā)急促。

    他的話，混合著嘈雜，逐漸淡了。

    他呼出了最后一口氣。

    蕭珩握住他的手，良久不放。

    徐白翌日到同陽路上工，瞧見了蕭令烜。

    他坐在餐桌前。

    “他最近吃早飯了�！�

    徐白剛來同陽路上工的時候，蕭令烜時常晝伏夜出。天亮才回家、她快要下工他才起床。

    他有權(quán)勢，求他辦事的人，都要遷就他時間、偏好。

    故而經(jīng)常是俱樂部、歌舞廳等地方，辦他的正事。

    大帥剛?cè)ナ滥嵌螘r間，他也時常開會到深夜。

    而后就慢慢糾正了。

    最近幾乎總能瞧見他日出起床、日落回家。

    “四爺早。”徐白先打招呼。

    蕭令烜頷首，想要說點什么時，蘇宏腳步匆匆進來了。

    蘇宏很急，還不忘禮貌同徐白寒暄，“徐小姐，早�！�

    “早�！�

    蘇宏這才越過她，把簡報遞給蕭令烜：“急報，析縣傳回來的�！�

    蕭令烜接在手里。

    他還沒有看完，蕭珠也下樓了。

    “……人都死了？”蕭令烜問。

    徐白不由豎起耳朵。她知道蕭珩去了析縣平亂，還要徐白去照看他母親

    “是。證據(jù)也拿到了，還留了活口。”蘇宏道。

    “蕭珩這事辦得不錯。”蕭令烜淡淡說。

    蕭珠拉開椅子坐下，急慌慌問：“什么事？誰死了？”

    蕭令烜示意蘇宏。

    蘇宏說給蕭珠聽。

    徐白坐在旁邊沙發(fā)里，也聽了一耳朵。

    蕭珩在析縣，給滕勇弄了一頂大帽子，證據(jù)齊全。滕勇安插在那邊的人，幾乎都死了。

    “……蕭珩有什么損失嗎？”蕭珠問。

    蘇宏：“他身邊的宋擎中槍不治，昨晚也死了。”

    徐白抬眸，看向這邊。

    正好對上蕭令烜的視線。

    蕭令烜對她說：“想聽就過來坐�！�

    徐白：“……”

    她不好繼續(xù)裝，只得走過來，坐在蕭珠旁邊的椅子上。

    蕭令烜得到的是簡報，蘇宏嘴里有詳情。

    徐白這一刻才覺得蘇宏的嘴碎也是好事，他能把事情講得身臨其境。

    這天上課時，徐白有點走神，叫蕭珠自己背誦。

    “徐姐姐，你擔(dān)心蕭珩？”蕭珠問她。

    徐白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宋擎死了，蕭珩是什么感覺�！�

    “誰知道�！�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宋擎是他手足。蕭珩是否還是無動于衷？”徐白說。

    “你可憐宋擎？”

    “跟他不熟，談不上可憐他。”徐白如實說，“我其實，有點害怕。不知蕭珩是變得收斂，還是更瘋狂。”

    第133章

    徐白有了心上人

    徐白這日回來，有些遲疑。

    “……也許對你而言，是個好消息�！毙彀讓︸T苒說，“宋擎死了。”

    馮苒愣了愣。

    她實在意外，反問徐白：“怎么死的？”

    “昨晚一場槍戰(zhàn)，他多處中槍。”徐白說。

    昨晚是馮苒的訂婚宴。

    在這之前，宋擎并不知道馮苒和樂至景發(fā)展到了要訂婚的地步。

    他還問馮苒，跟樂至景是什么關(guān)系。在他看來，馮苒和樂至景才認(rèn)識而已。

    “……他有今天，意料之中。他沒少幫蕭珩作惡�！瘪T苒說，“死了就死了吧�！�

    析縣的平亂屬于軍務(wù)，除了蕭令烜，南城暫時無人知曉。

    直到蕭珩回城。

    宋擎犧牲的消息，終于傳開了。

    有朋友約馮苒喝咖啡，叫了好幾個人，圍在一起聊起了宋擎，還提到了宋枝。

    “她攀上高枝了，少帥把她接去了家里，和大帥夫人住一起�！迸笥颜f。

    “她是做少帥的義妹，還是做少帥的二姨太？”

    “可能是二姨太。跟著少帥，自然吃香喝辣。她一直打這個主意。”朋友道，又問馮苒，“是不是阿苒？”

    馮苒坐在那里，毫無興致。

    她本想順著眾人的話，聊幾句，甚至大罵宋擎死得好，因果報應(yīng)，他活該。

    然而她失了聲。

    她喝了口咖啡，含混應(yīng)了句什么；在場人多，很快有人接了話，沒人留意到馮苒的異常。

    馮苒只和徐白聊。

    “……宋枝怕是要做蕭珩的妾了，你得當(dāng)心�！瘪T苒說。

    又道，“我一直覺得，宋枝和我一樣，相互打探消息。我想知道蕭珩的動向，她想知道你的看法�！�

    徐白：“一般人都以為，蕭珩會娶羅綺，宋枝反而盯上我。也不知她是愚鈍，還是聰慧。”

    “她有點聰明的，這點像宋擎。他們兄妹倆，替自己打算很深，都不是傻子�！瘪T苒道。

    這件事帶給馮苒的異樣，一周左右才慢慢淡去。

    蕭珩終于從析縣回來了。

    軍政府內(nèi)部，無疑是一場震動。

    蕭珩帶回來好些文件、還有兩個活口，證明滕勇想利用析縣做據(jù)點，與德國人勾結(jié)開發(fā)鐵礦和鐵路。

    從此侵占華東五省，進一步出賣鐵路權(quán)。

    蕭令烜要拿下滕勇。

    老將們?nèi)杂蟹磳Α?br />
    不過，在此舉的逼迫下，滕勇只得暫時退避，聲稱不舒服，要卸了軍銜，安心養(yǎng)病。

    他手里還有勢力。

    想要奮起一搏，早已失去了先機，卻也不容小覷。

    沒到收網(wǎng)的時候，蕭令烜同意滕勇暫時休養(yǎng)。

    軍政府一直在開會，蕭令烜還需要應(yīng)酬。

    好消息是，北城內(nèi)閣徹底垮臺，新上任的總統(tǒng)府與內(nèi)閣，都支持蕭令烜擔(dān)任新的都督。

    蕭珩拿到了滕勇的勢力，卻又在政局上被排擠出去。

    當(dāng)然，任命書還沒下，事情也許會生變。

    內(nèi)部看不見的硝煙四起。

    蕭令烜很忙，連著七八日都沒回家睡覺。

    徐白沒見到他，倒是見到了蕭珩。

    蕭珩頭發(fā)有點凌亂，似很久不曾修剪；皮膚也黑了些；軍裝不算舊，但穿了好幾日的模樣，睡覺都未必脫下來，皺巴巴的。

    她沒幾乎沒見過這樣不修邊幅的蕭珩。

    “這些日子好嗎？”他問徐白。

    “我還行�！毙彀渍f，“你母親那邊沒人找我，她應(yīng)該無事。我沒有去看過她�！�

    “無妨，她也不太喜歡你�！笔掔裾f。

    徐白輕輕頷首。

    頓了頓，她說：“你節(jié)哀�！�

    “你說宋擎嗎？”

    “是，我聽說了�！�

    “人生無常，我能接受。宋擎走得不算痛苦，前后不到五小時就去了�！笔掔裾f，“但他有句話，沒說�！�

    “什么話？”

    “我不知道。去翻了他的房間，沒有什么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要我轉(zhuǎn)交。也許，他直到臨死時，才知道自己有句話想說�！笔掔竦馈�

    天陰，沒有下雨，

    徐白卻感覺，細(xì)細(xì)密密的雨絲，落到了他身上，給他籠罩了一層潮濕。

    “歲歲，我從第一眼見到你，便很愛慕你。這些心動，我直到很久后才明朗�！笔掔裢蝗徽f，“這句話，我先告訴你，免得他日我死的時候，你聽不到�！�

    一片樹葉，飄飄蕩蕩從枝頭落下，落在徐白腳背。

    她挪開了腳。

    “從你在船上推開我，我就不喜歡你了�！毙彀渍f。

    “我們可以重新來。”

    “不可能�！毙彀纵p輕把腳邊的黃葉踩碎，“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其他人�！�

    蕭珩慢慢抬眸，看向她。

    徐白回視他。

    她站得直，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目光專注而認(rèn)真：“蕭珩，我心里有了人。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我都不會和你結(jié)婚。我與你，也不會重新開始�！�

    蕭珩慢慢靠著汽車的車身。

    他不再說話。

    徐白看著他抽出香煙點燃，待他吸了兩口，才說：“我先回去了？”

    “嗯�！�

    “再見，蕭珩�！�

    她轉(zhuǎn)身，邁過雨花巷宅子高高的門檻，回了家。

    徐母準(zhǔn)備好了晚飯。

    “……少帥是不是在門口？”母親問。

    徐白：“是的�！�

    “他到底什么打算？他這樣，總叫人害怕。”徐母說，“但愿西西考試的事，不要受影響�！�

    徐白身子微微一僵。

    “應(yīng)該不會。”徐白盡量安慰母親，“蕭珩現(xiàn)在也焦頭爛額，未必伸得出手。”

    “也是�！毙炷赴聪虑榫w，“去叫阿苒，吃飯吧�！�

    晚上回到院子，徐白瞧見沙發(fā)里有份報紙，打算隨便看看。

    她可看、可不看。

    馮苒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過來搶走了這份報紙：“我還沒看完，回頭再給你�！�

    徐白：“你一向不愛看報紙的�！�

    “今天有畫兒，挺有意思的�！瘪T苒說。

    徐白掃一眼，已經(jīng)是瞧見了報紙的抬頭，是南城晚報、今天的。

    她不動聲色。

    翌日早起，徐白提前半小時出門，尋到了賣報的小童。

    昨日晚報、今天早報都有，她各買了一份。

    在汽車上看起來。

    晚報沒什么問題，只是在角落地方，寫了名交際花柳梵，落足南城。

    記者猜測，南城的誰是柳梵的裙下臣。

    徐白隱約記得這個名字。

    好像是蕭令烜的舊相好。

    馮苒一定是聽說了什么，才故意藏起報紙。

    徐白還以為妹妹考試的事有了什么變故。

    她把報紙疊起來，放在汽車后座。

    第134章

    退婚

    軍政府內(nèi)部的波濤洶涌，只要不開炮，就與普通人無關(guān)。

    徐白的生活，依舊是柴米油鹽。

    唯一的變化，是家里忙碌了些，因為馮苒的婚禮在即。

    一日，蕭珩約她。

    “來一趟我家，吃頓飯�！彼麑λ�說，“有事跟你講。”

    徐白待要拒絕，蕭珩說：“你先考慮。歲歲，將來別后悔今天的拒絕。”

    她一時就被捆住手腳。

    她眼前閃過很多的人：被關(guān)在港城的同學(xué)、妹妹的考學(xué)、馮苒的安危，以及她自己……

    “好，我周末去。午飯可以嗎？”徐白問。

    蕭珩：“可以�！�

    聲音極其冷淡，似從前的他。

    滕勇“賦閑”后，軍政府內(nèi)部遇到了一些阻力，蕭令烜花了半個月才一一梳理清楚。

    徐白有段日子又沒瞧見他。

    等他出現(xiàn)時，是周六早晨。

    上午的課結(jié)束，徐白就要帶蕭珠去雨花巷。

    “周末做什么？”蕭令烜問她。

    徐白想起那份報紙，交際花柳梵如今下榻南城，知道他最近忙，便說：“我有點事。不過您放心，阿寶我可以帶好�！�

    “上次送給你的槍，還沒用上。今天不要接阿寶走，你也留下，明天帶你練習(xí)射擊�！笔捔顭@道。

    徐白抬眸，眼睫修長濃密，故而在她視線上落了一層淡薄的陰影：“我明天有事。下周可以嗎？”

    “要緊事？”

    “嗯，約好了�！毙彀渍f。

    蕭令烜沉默一下，才問：“是什么事？”

    “蕭珩請我去吃午飯�！毙彀椎溃�“我姆��、阿苒和我妹妹，都會陪著阿寶玩的。”

    蕭令烜黑眸沉寂，半晌才道：“去吧�！�

    他闊步上樓了。

    周末上午，蕭珩派了司機來接徐白。

    徐白安頓好阿寶，便出發(fā)了。

    她第一次去蕭珩的新宅。

    宅子距離軍政府很近，靠近眉山，風(fēng)景秀麗。四周安靜，庭院寬大，仆從無數(shù)。

    徐白手袋里放著那支勃朗寧手槍，隨副官往里走。

    大帥夫人宋氏的正院里，徐白見到了宋枝。

    宋枝坐在旁邊，陪著大帥夫人說話。

    “夫人�！毙彀紫乳_口。

    快一年不見，大帥夫人蒼老很多，鬢角有藏不住的白發(fā)；精神疲倦，眼皮虛耷著。

    看到徐白，她眼睛里沒有惡意，也沒什么友善。非常疏離一點頭，她聲音慢悠悠：“徐小姐請坐�！�

    宋枝起身，也說：“徐小姐，您請坐�！�

    又吩咐女傭上茶。

    天氣有點冷了，宋枝穿一件長旗袍，寶藍(lán)色繡海棠花，內(nèi)秀又持重。

    她與宋擎長得有點像，都有一顆小虎牙，笑起來比較好看；不笑的時候，姿容略微平淡。

    徐白順勢坐下。

    她與大帥夫人寒暄，問候她身體。

    又請宋枝節(jié)哀。

    她與宋枝不算熟，只是有過幾面之緣；宋枝跟馮苒打聽徐白，也沒打聽出太多有效的內(nèi)容。

    彼此克制。

    蕭珩半日才下樓。

    他穿一件非常普通的白襯衫，配一條鐵灰色軍褲�？此撇粋惒活�，卻因為他身形優(yōu)越，竟是別樣英俊。

    宋枝站起身：“少帥，徐小姐來了�！�

    蕭珩很冷淡頷首。

    略微坐了坐，到了午膳時辰，便去了餐廳。

    飯桌上，竟是無人說話，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