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母親肯定也期盼。
然而,徐白不好貿(mào)然打聽,不知教官營還沒有出師的人,是否能與親人見面——根據(jù)她的推斷,教官營大部分都是孤兒,應(yīng)該不太可以見親屬。
哪怕有父母親人,也是像周霆川那樣,被家里趕出來,無依無靠。
沒有牽掛,絕對忠誠。
徐白知曉弟弟目前很好,心中放心,不好叫蕭令烜為難。
他如今是她男朋友,她只要說,蕭令烜肯定會想辦法辦到。
集市上很多人,熱熱鬧鬧。小販面前的攤位,擺著各色年貨。
“這個好。”蕭令烜挑了一只燈籠。
他問徐白,“你覺得呢?”
徐白也覺得好。
蕭令烜就對小販說:“這些我都要了�!�
身后副官跟著付錢。
他什么都買,成批的買。
蕭珠擠了一會兒就累了,對他說:“叫管事出來買算了�!�
蕭令烜:“自己買才有趣�!�
“你一指,‘這擔(dān)我都要了’,牛飲,跟管事的來買有什么不同?”蕭珠說。
她印象中的“買東西”,是買一樣、兩樣。
超過三樣,都是管事干的活,屬于大宗采辦。
蕭令烜敲她腦袋:“你小小年紀(jì),這樣暮氣沉沉,十分掃興�!�
徐白笑,悄悄拉了蕭珠的手:“那邊賣豆花,還有糍糕,咱們?nèi)コ渣c吧,我有點饞了�!�
蕭珠欣然答應(yīng)。
三人在小販攤前吃東西,吃得很舒服,蕭珠就不鬧脾氣了。
他們又去買了年花。
最常見的是水仙、冬青、臘梅。還有其他幾樣時新的。
蕭令烜又買了好些。
小姑娘喜歡花,蕭珠一會兒嗅嗅臘梅,一會兒把玩冬青,開心不已,這次沒在旁邊掃興。
也可能是吃飽了。
三人滿載而歸。
出去陽光正好,回來夕照西垂,余暉映在五彩玻璃窗上,絢爛輝煌。
有個人站在正院的門口。
面容逆光,正在張望。
待徐白等人走近,他喊了聲:“大姐姐。”
男孩子變聲的年紀(jì),嗓子是很難聽的。
徐白怔了怔。
她疾步上前:“阿皓?”
“大姐姐,你真的來了!”徐皓三兩步奔過來,撲到徐白懷里。
姐弟倆一抱,才感覺不是往時了。
徐皓說她:“大姐姐,你瘦了好多�!�
徐白則說他:“長高了!”
已經(jīng)比徐白高一點了,之前明明才到她鼻子。
第155章
尾聲(9)
徐皓留下來吃飯。
男孩子飯量大,吃得很飽。徐白一直在旁邊看他。
徐白剛回國那段日子,徐皓很差勁:憤怒、激進(jìn)、不服管教,隨時要與人干架。
她很擔(dān)心他。
而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與迷茫。
如今呢,黑了好多,長高了一大截。年少人還是單薄,可手指粗糲,手背露出來的肌膚,新傷疊舊傷,看得出平時訓(xùn)練很努力。
一雙眸里,再無迷茫。
堅毅、清澈。
他到福州教官營的日子短,幾乎沒見過蕭令烜,對他好奇不已。
他吃飯快,吃飽了就偷偷打量自己長官。
“看什么?”
“我聽他們說,教官營最好的槍擊成績,是您創(chuàng)造的。咱們可以比一下嗎?教頭說我槍法好�!毙祓┱f。
徐白失笑。
蕭珠則想,初生牛犢不怕虎,果然無知無畏。
蕭令烜:“你贏了教頭,才有資格跟我比�!�
徐皓頓時喪了:“我永遠(yuǎn)贏不了教頭�!�
“那你也永遠(yuǎn)贏不了我。不過,我可以教你幾招�!笔捔顭@說。
“真的?”
“當(dāng)然�!笔捔顭@說,“等會兒跟我去射擊場�!�
徐皓大喜。
吃了晚飯,四個人去射擊場。
徐白默默在旁邊練習(xí)。她已經(jīng)可以打到靶子了,只是打不準(zhǔn)靶心;蕭珠還沒有開始摸槍。
不過,過完年她就九歲了,蕭令烜打算給她日常訓(xùn)練里加射擊課。
蕭令烜指點徐皓。
一個小時后,幾個人才回去。
路上,蕭令烜牽了徐白的手。徐皓發(fā)現(xiàn)了,看一眼,又看一眼。
“看什么呢?”徐白問他。
徐皓:“大姐姐……”
“這是我男朋友。”徐白說。
徐皓:!
匆忙見個面,徐皓要回教官營了。
徐白送他到門口,與他聊了家里事。
只他們倆。
蕭令烜給他們機(jī)會單獨說說話。
這一兩年家里平靜,母親與徐皙的近況,幾句話就可以說完。
“……等你成才,我們就靠你支撐門庭了�!毙彀讓λf,“要刻苦練習(xí),還需要平安�!�
“我會�!�
徐皓上了教官營的汽車,徐白這才慢慢往回走。
蕭令烜站在正院門口,等著她。
無月的夜,走廊的燈火落在他身后,映出他修長的影子。
徐白兩步上前。
“放心了嗎?”他問。
她點頭:“他被教得很好,身上戾氣散得一干二凈。哪怕不能成才,心氣也穩(wěn)了�!�
蕭令烜長臂一伸,將她攏在懷里:“放心就好。”
又說,“教頭一直夸他,他天賦很好,又肯吃苦,在小孩子里出類拔萃�!�
又說,“福州教官營的人,雖然出身不好,卻不是馴野狗的殘酷練法。我要的不是殺手,而是軍官�!�
殺手需要摒棄人性、同類廝殺;軍官卻又不同,將來要領(lǐng)兵打仗。
非常嚴(yán)格,不合規(guī)就淘汰,卻不會把他們的人性都磨掉。
說是教官營,更像是另一種武備學(xué)堂。
“我懂了�!毙彀渍f。
“你回去也可以告訴你母親,叫她也寬心�!笔捔顭@道。
兩人在樓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說的,全是瑣事,可誰也不想松開手。
直到夜深,十點了,蕭令烜才放她回房睡覺。
翌日早起,便開始掛紅燈籠、貼對聯(lián)。
蕭令烜要親自做這件事,叫上蕭珠幫忙。
蕭珠歡快極了。
徐白也出力。
她掛大門口的燈籠時,蕭令烜扶住她的腰,仰頭看她。
徐白垂眸,對著他笑。
萬丈陽光,也不如這一笑溫暖。
蕭令烜扶穩(wěn)了她:“下午還出去逛逛嗎?”
徐白:“好�!�
蕭珠:“咱們做什么去?”
蕭令烜瞥一眼她:“你不要跟著�!�
“我不,我要去�!笔捴椴灰�。
下午只是在街上閑逛。
遇到了一群人,可能是同學(xué),放假了出去玩。
年紀(jì)都不大,女孩子們?nèi)看┧{(lán)布學(xué)生裙;男孩子也是藍(lán)布長褲對襟褂,一個個朝氣蓬勃。
他們用自行車載同學(xué),呼啦啦從徐白等人面前過去。
蕭珠看得入神,一直扭頭追著瞧,直到這群人消失在視野盡頭。
“……念書好像挺好玩的�!彼龑π彀渍f。
徐白:“的確。辛苦歸辛苦,我們學(xué)校是有些趣事的。”
“說不定我明年下半年會去學(xué)校�!笔捴榈�。
蕭令烜在旁邊聽了,立馬問:“是想念書,還是想認(rèn)識不三不四的小子?”
“都想!”
蕭令烜:“……”
徐白憋笑,偷偷轉(zhuǎn)過臉。
蕭令烜吩咐副官,叫他去弄一輛自行車,他要帶徐白和蕭珠。
“這點破事,也值得你羨慕?”他說。
自行車弄來了,蕭令烜麻利跨坐上去。他腿太長,輕輕松松架好,讓蕭珠坐前面大杠,徐白坐后面。
徐白覺得有趣,果然坐了上來,手捏住他腰側(cè)的衣裳;蕭珠則很猶豫。
她不敢相信:“你會不會?”
“當(dāng)然�!笔捔顭@信心滿滿。
蕭珠:“我覺得你不會�!�
“別廢話。你抓緊上來�!彼焓忠粨疲瑤е捴榈母觳�,利落把她拎了上來。
蕭珠又嫌了:“好膈人�!�
蕭令烜把她扔下來,對徐白說:“徐歲歲,你坐前面�!�
徐白見慣了他們倆斗嘴的幼稚,一直想笑。
她果然坐到了前面。
是有點膈,但還好,可以接受。
蕭珠便到后座。
后座也很硬,不如汽車舒服。
蕭令烜踩腳踏板。
徐白看著自行車要撞上旁邊的商鋪,眼珠子都睜圓了幾分。
她回頭,很詫異對他說:“原來你真不會啊!”
蕭令烜:“能有多難?”
蕭珠很怕跌下去,死死抱住他的腰:“我就說你不會。你讓我下去,別摔死我�!�
蕭令烜:“閉嘴,吵嚷什么。”
他又試了幾下,車子居然能穩(wěn)穩(wěn)跑起來了。
徐白舒了口氣。
蕭珠還是抱得很緊,很惜命。
自行車出了集市,往旁邊是農(nóng)田,小徑坑坑洼洼。
拂面的風(fēng),柔軟涼爽;陽光曬過頭臉,籠罩一層溫柔的薄紗。
蕭令烜騎了很遠(yuǎn)。
顛簸得太厲害,蕭珠還會笑。
徐白目視前方,她的頭發(fā)隨著風(fēng)吹蕭令烜的臉。
有點癢。
他情不自禁也想要微笑。
也是在這個瞬間,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樣子的生活了。
他下定了決心。
第156章
尾聲(10)
除夕夜,餐廳很熱鬧。
蕭令烜的心腹,來了不少人。但沒有祁平。
徐白很快收回目光。
蕭令烜坐在徐白旁邊,說話時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似隨時要攬她入懷。
眾人打量。
神色里,添了敬畏。
這樣溫柔得有些靦腆的徐小姐,似塵世間最普通的一朵嬌花,需要男人精心呵護(hù)。
偏偏自家長官,最是不耐煩養(yǎng)花的人。
入了他的眼,不是普通人。
能如此沉醉于她的愛情,令眾人想起一句“人不可貌相”,便越發(fā)敬重徐小姐幾分。
年夜飯很愉快。
徐白見到了袁徵和楚小姐的孩子,胖嘟嘟的小嬰兒,一晚上都不哭,一逗就笑。
她抱孩子時,蕭令烜站在她身后,雙臂擁著她,再托孩子,似一家三口。
他低頭看她,眼睛里只余下柔情。
“真可愛�!毙彀渍f,然后招呼蕭珠,“阿寶你來看。”
蕭珠也湊過來。
“我小時候也這樣可愛�!彼f。
蕭令烜:“那倒是,你小時候比現(xiàn)在乖多了。”
歡聲笑語。
煙火點燃除夕夜空,鞭炮添了喧鬧,把笑聲烘托得越發(fā)溫暖。
飯后,眾人去聽?wèi)�,夜風(fēng)微涼不寒。
蕭令烜中途離場,牽了徐白的手:“去放煙花�!�
“叫阿寶一起。”
“過了零時再叫她,現(xiàn)在就我們倆。”他說。
徐白隨他折回正院。
院子里擺了七八個大煙花,琳瑯滿目,什么樣式都有。
“歲歲。”他叫她小名。
“嗯?”
“我今晚沒喝酒,一口也沒喝�!彼f。
徐白在飯桌上就留意到了。
只是沒人提,她也沒多問。她第一次與他過除夕,不知這是不是他的忌諱。
反正沒人大驚小怪。
“……除夕都不喝酒?”她問。
“不,今晚不喝,免得你以為我喝醉了,胡說八道�!笔捔顭@道,“因為我有句話要問你�!�
如此慎重。
徐白一時猜測不到。
似乎沒什么不好的事,目前一切都非常順利。而她,也早已做過了最壞打算。
“好�!�
“你可愿意與我結(jié)婚?”他開口。
徐白一笑。
一句話,很輕,就像他說他等會兒要飛起來給她瞧瞧,她沒覺得這句話合理,故而也往沒心上去。
他扳過她肩膀,讓她面對他。走廊燈火明媚,他神色端肅得近乎緊張:“你要明確回答我,這是人生大事。”
徐白的笑意,一點點淡去。
“你剛剛,說什么?”她問。
“徐白小姐,你可愿意與我結(jié)婚?”他又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