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渙之,放七殿下下來吧。”
七皇子聽到我的話,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他連忙拍了拍沈渙之的手,沈渙之有點不情愿,但還是松開了雙手,七皇子落了下來,好在有我爹扶了他一把,才讓他沒摔成一團。
我走上前,眼看著我爹,左手卻偷偷握住了沈渙之的手心,柔聲對他們說道:
“爹爹,那日,飲過茶水后,女兒確實有些手腳無力,但持續(xù)的時間很短,大概,在打完永安侯府二公子之后,就無大礙了。等渙之上場的時候,女兒已經(jīng)并無手腳無力的感覺了�!�
我爹聽了此話,神色這才舒展開來,想來,他雖然喜歡沈渙之,但也還是希望,那場比武招親,他勝得光明磊落吧。不過,這其實沒關(guān)系,沈渙之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哪怕他要贏我,確實有一點點勉強,我也一點都不在意~
18.
被三公主鬧了這一場,都沒顧得上談?wù)�,七皇子被折騰得太慘,我爹有些過意不去,便留他在臨淮侯府用了午膳。午膳過后,我爹才和沈渙之坐下,商定了婚期,有七皇子在府上,沈渙之便托他順路將婚期告知陛下,七皇子滿口答應(yīng),我爹見了,眼睛一亮,也就多捎了一句話:
“今日侯府上亂糟糟的,老夫還要在家料理料理,恐怕沒時間進宮了,三公主造訪之事,也一并委托七殿下,與陛下順口說一聲便是了,老夫在此先行謝過殿下了。”
說完,我爹便起身,干凈利落地給七皇子行了個禮,七皇子沒反應(yīng)過來,也順勢還了一禮,算是應(yīng)承了下來。他一路往外走著,才慢慢回過味來,待走到侯府門口,一張俊臉已經(jīng)白如同宣紙一般了。
唉,我爹給七皇子下了個套,讓他親自去跟陛下澄清三公主今日為何大鬧侯府,這下,陛下細(xì)問起緣由,七皇子給我下藥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
沈渙之?dāng)堉�,目送七皇子無語凝噎地邁出了侯府,暢笑著對我說:
“七殿下是個好人,就是心腸太軟了�!�
我聽了沈渙之的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七皇子也是倒霉,跟誰做朋友不好,偏偏選上了沈渙之。
七皇子前腳剛走,便又有下人來問話,說三公主來時,帶了好幾抬的賀禮,都扔在巷口,如今還等著我爹去清點入庫呢,我爹聽了直搖頭,只能匆匆趕去處理,房內(nèi),頓時只剩下沈渙之和我兩個人。
閑來無事,我便帶著沈渙之在侯府的花園內(nèi)散步,沈渙之看上去有些心事,只牽著我的手,一句話都不說。我二人走到臨湖的長廊下,我借口走累了,便和沈渙之并肩在廊前坐下。
“這大半天都不說話,可是,在想那個三公主?”
我裝作有些吃醋,故意酸溜溜地問了他一句,沈渙之聽了,有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伸手將我攬入了他懷中。
“休得胡說,我只是,想起了比武招親那日的情形,嫣兒,你與我說實話,那日的藥散,確實未曾在我上場時奏效,是嗎?”
若要說實話,那藥散的確奏效了,而且,七皇子將藥效掐得極準(zhǔn),就是沈渙之上場的時候。否則,沈渙之至少要與我苦戰(zhàn)一場,絕不會那么輕易地贏過我。不過,我并不想讓他知道這些內(nèi)情,沈渙之,就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這世間本就有萬般因緣際會,重要的是我們不曾擦肩而過,至于其他的陰差陽錯,我并不在意,更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我想沈渙之,可能會放在心上吧。也罷,既然已經(jīng)幫七皇子瞞了一場,何妨,就讓這個謊言繼續(xù)下去。
我伸手牽起了沈渙之的掌,輕輕摩娑著,十指交纏,難舍難分,我偏頭倚靠在他胸口,細(xì)聲對他說道:
“我那日跟你對戰(zhàn)的時候失神了。”
沈渙之聽了我的回答,微微點了點頭,說他看出來了。
“我一直在回想,到底在哪里見過你,腦子里太亂,一時失誤,才被你得逞的�!�
沈渙之聽了我的回答,沉默了很久,才如釋重負(fù)地對我說:
“原來,是這樣啊�!�
我感覺到沈渙之原本僵硬的身子,一點點放松了下來,心里也算悄然松了一口氣。我伸手轉(zhuǎn)過沈渙之的面龐,放低了聲調(diào),帶著酸酸的語氣問他:
“我還沒審你呢,那個三公主是怎么一回事?是要來臨淮侯府搶親的嗎?”
沈渙之有些激動地使勁搖了搖頭,急赤白臉地對我說,他才覺得莫名其妙,他與三公主,只是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此后數(shù)年都未曾再見,更別提什么私交了,他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三公主今日這場鬧劇,到底是在唱哪出戲。
“看三公主那個樣子,怕不是恨嫁,急瘋了?”
說完,沈渙之又抱緊了我,很是緊張地問,我可有生他的氣?
我強忍著笑意,拼命繃著臉,沖他點點頭,生硬地說:
“自然生氣了,你且閉上眼睛,本郡主要好好懲罰你!”
沈渙之聽我此話,顯得有些惴惴不安,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我有些貪婪的伸手撫過沈渙之的面龐,臉上不禁飛紅了一大片,連心臟都加速躍動了起來,一下下地,好像要試圖撞破我的胸膛。
我側(cè)過身,有些笨拙地,輕輕吻住了沈渙之的嘴唇,誰料,下一刻,他便陡然將我仰抱在懷中,俯身便肆無忌憚地撬開了我的唇扉,我略一掙扎,便被他制住了手腳,整個人如同飲下了七皇子的藥散,綿軟無力地倒在了沈渙之的懷中。
癡纏良久,沈渙之才微微抬頭,含笑看著我,對我輕聲說:
“嫣兒,我知道你還生氣,還需再懲罰我一番才好�!�
19.
三公主來臨淮侯府大鬧一場的事情,到底是傳遍了整個京城,出乎我的意料,這場鬧劇之后,倒是有不少人對沈渙之另眼相看。
之前,許多朝臣覺得,沈渙之貪慕侯府的權(quán)勢,但自從他嚴(yán)辭拒絕了三公主,這些人都自覺錯怪了他。畢竟,若說起權(quán)勢,當(dāng)三公主的駙馬爺,豈不是比入贅臨淮侯府要更加顯耀?又有人趁勢翻出了沈渙之拜我阿哥為師的這段往事,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稱贊沈渙之重情重義,令人欽佩。
不過,沈渙之本人卻將這些風(fēng)評看得極淡,可能,早在十二年前,他一心脫離沈家時,就早已看淡了虛名。對付流言的唯一辦法,便是無視流言,堅守本心,他已經(jīng)在帝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中獨行了十二年,又怎會因為今朝的幾句好話,便被撩撥得輕狂起來。
三公主的這場大鬧著實讓陛下有點掛不住臉面,七皇子給我下藥之事,更是讓他有氣不能明撒。一狠心,他借著成婚為由,準(zhǔn)備給我爹恩封為淮國公,還想將沈渙之擢拔為驃騎將軍。結(jié)果剛走露一絲風(fēng)聲,我爹便帶著沈渙之急奔入宮,攔住了陛下,苦求他收回旨意。
雖然這兩個人都沒能升官,但我爹回侯府時,可是帶了好幾十車的賞賜,說是陛下給我添妝。
我五個姨娘看得眼睛都花了,但是我爹只是苦笑了一聲,徒嘆君心難測。我看著面前如山的奇珍異寶,心里也只是冷冷地盤算著,陛下的心思,哪里會那么輕易便流傳出來,想來,是他雖然覺得對不起臨淮侯府,但并不想真心加封爹爹和沈渙之吧。恩封之意不過是做做樣子,實則是陛下故意放出消息,然后等著他們二人進宮推辭掉封賞。
臨淮侯府軍功卓越,沈渙之又是監(jiān)宿羽林的后起之秀,二者聯(lián)姻,陛下自然還是要有所防備。
雖然陛下的這番試探讓人不快,但我和沈渙之的婚事還是安穩(wěn)進行了下去。很快便到了五月,帝都新柳都已碧玉妝成,春日和暖,鶯飛草長,我如約在五月的最后一個吉日,與沈渙之行合巹禮。
那日,我起得很早,梳洗過后,趁著賓客們還沒有上門,五位姨娘攙扶著我,來到阿哥的靈位前,給他上了一炷香。
我跪在阿哥的靈前,穩(wěn)穩(wěn)地磕了三個頭,抬頭,望著他靈位前的裊裊青煙,輕聲對他說道:
“阿哥,嫣兒今日要出嫁了,你認(rèn)得新郎官,是你的小徒弟沈渙之。阿哥,你,開心嗎?”
語落,我的眼淚就滴在了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