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如果單純從字面解讀,艾里奧這話肯定沒有毛病,然而仲孫沅卻清楚,在如今這個文明之前,還存在過一個已經(jīng)滅亡的修真文明。所謂天降圣人,為什么不可能存在?
她的機關(guān)紋章出現(xiàn)在一個神秘祭壇,而這個祭壇的存在卻是為了供奉遠古時期的圣人,天幕之中的機關(guān)陣法存在的年歲已經(jīng)無法考究……這三者之間,到底又存在著什么聯(lián)系?
最重要的是,為何觸碰到她神識,那個機關(guān)陣法便被再度激活?
單純以機關(guān)大師的身份,她可以明確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布下機關(guān)陣法的人和催動激活陣法的人魂魄乃至神識一致,兩者本是一人。
可是,這有可能?哪怕是穿越之前的她,也沒這個本事布下這般陣法,不僅僅是因為她的修為境界還不夠、身邊沒有這么多可供使用的機關(guān)材料,更加重要的是,天幕中的機關(guān)陣法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巔峰水平,更加精妙復雜,達到了另一個境界!
若是如此,那又怎么解釋那個機關(guān)陣法因為她而再度激活蘇醒呢?
退一萬步說,假設自己轉(zhuǎn)生了幾世,魂魄和神識怎么可能還與最初別無二致?
仲孫沅想不明白,隱隱間卻有種預感,若能親眼“看到”那個祭壇,說不定可以發(fā)現(xiàn)什么。
只是,按照艾里奧的說法,他們部落祭祀祭壇的活動也不是定時召開,而是完全只能等部落長或者各自的族長通知。也許一年就有幾次,也許幾十年也不會有一次。
哪怕艾里奧是部落長的兒子,可在他正式接手他老爹衣缽之前,很多關(guān)于族內(nèi)的秘密他也是沒有資格知道的,對于那個神秘的祭壇,他知道的內(nèi)容更是少之又少。
“看樣子,族里是發(fā)生了大事了,你們兩個先躲起來,我想辦法去打聽清楚,順便聯(lián)系我父親�!卑飱W對著仲孫沅說,面色盛滿了憂慮,“希望不是什么壞事……”
他這個例子在前,對于那個和數(shù)斯星球各個異族部落合作的神秘勢力,艾里奧是真的怕了。
“那你去吧,這個帶著,有事情用這個聯(lián)系就行�!敝賹O沅從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只蜷縮成一團的球球,在艾里奧不解的注視下,那個木頭竟然舒展開來,變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蜂鳥。
仲孫沅又說了一句,算是解釋,“你也知道,我是通過非常規(guī)手段來到這里的,未免身份泄露,總該做點什么�?萍嫉陌l(fā)展速度已經(jīng)超過了天腦,誰知道看似完善的虛擬網(wǎng)絡之中,不會有致命漏洞?若用正產(chǎn)的聯(lián)絡渠道,我怕信息泄露從而暴露身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艾里奧點點頭,抬手取走那只機關(guān)蜂鳥,將其放入上衣口袋。
“要不要猜一猜,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沉默的司馬脩看著艾里奧迅速遠去,成了點的背影,倏地嗤笑一聲,薄涼的口吻帶著些許惡意,“你倒是對他信任,不怕他反水?”
“他若敢害我,臨時反水,我會讓他知道什么滅族�!敝賹O沅冷冷地回答,“你以為我是那種沒有絲毫防備,不做后手的人?艾里奧不會背叛我,因為代價太大,他支付不起。至于這個部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興許……跟之前說的祭祀圣人有關(guān)……我們來得正是時候�!�
部落異動發(fā)生在天幕機關(guān)陣法觸動之后,結(jié)合艾里奧的說辭,她覺得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司馬脩聽了她前后幾句話,臉上表情微微一頓,似乎定格在那個時間點,顯得滑稽。
“你對他做了什么?”司馬脩問了一句。
仲孫沅說道,“知道太叔家族為何不敢違抗我?因為我是他們的首領(lǐng),基因序列中的某一段基因已經(jīng)徹底返祖,但凡遺傳到這段重要基因的后代,都會受我影響,這段基因又稱為始祖基因,這便是血統(tǒng)氏族的基礎(chǔ)。事實上,血統(tǒng)氏族并非只有那十個世家,理論上,任何人都能成為一個群體的首領(lǐng),只要那段最重要的基因返祖到最為徹底的狀態(tài)就行�!�
司馬脩眸子一亮,已經(jīng)明白仲孫沅的話。
果然,她又說,“艾里奧被天腦欺蒙,對方給予他們返祖集火血脈的秘法,實際上不過是上古時期修士馴服靈獸的御獸秘法。盡管只是冒牌貨,然而的確有短暫性返祖的功效,短時間激發(fā)妖獸體內(nèi)屬于大妖的血脈,以此獲得強大的力量。艾里奧體內(nèi)已經(jīng)有一段返祖基因,不過,他并沒有徹底激活這段基因,反而被我掣肘。這么說,你懂了吧。”
艾里奧沒辦法激活這段返祖基因,然而仲孫沅是首領(lǐng),自然有辦法激活。
換而言之,若是艾里奧不可靠,背叛了她,她可以依靠這段返祖基因瞬間滅了他整個種族!
“原來如此……我想,這才是你對此行這么有把握的關(guān)鍵性底牌吧?”
司馬脩不得不真正正視仲孫沅,這丫頭,真沒葉尚秀和太叔妤瑤想象中那么純白乖巧。
“數(shù)斯星球所處的地理位置太過敏感,聯(lián)邦又對他們不設防,我實在是不放心。更加重要的是,我需要更多的勢力支持�!敝賹O沅平靜地說道,“目前擁有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天腦沒那么容易鏟除,她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空出來的那個元帥名額,她勢在必得。
司馬脩聽了她的原因,嘴角不由得一抽。
目前擁有的還不夠?太叔氏會全力支持她,曲家為了三世鏡也不得不豁出去,姜家那個小子覬覦她,日后成婚,相當于兩家最重要的人物聯(lián)姻,還有比這更加可靠的結(jié)盟?
換而言之,十大世家,已經(jīng)有三家站在她身后了,任憑調(diào)遣,這還不夠?
仲孫沅若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肯定會篤定回答,不夠,還遠遠不夠。
借助機關(guān)蜂鳥的視角,仲孫沅清楚“看”到艾里奧回到了部落。
看到部落異動,艾里奧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等他靠近,卻發(fā)現(xiàn)每個族人臉上都布滿了歡喜的笑容,嘴里念念有詞,每家每戶都在屋外掛上照明的用具。
奇怪的是,他只看到了成年族人,竟然沒有一個未成年孩子,這令他狐疑。
“誒,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這么熱鬧?”艾里奧攔住一名族人,對方懷中抱著編織籃子,里面裝滿了平日里很少見的新鮮果蔬,“我剛從三號站下來,就發(fā)現(xiàn)部落變成這樣……”
對方并沒有疑心艾里奧,對方雖然處于擬態(tài)狀態(tài),可狂鷹族人之間有獨特的辨認方法。
“族長傳信,圣人傳下神諭,族里要召開全族盛典啦,年輕人趕回來正是時候�!�
第626章
數(shù)斯星球
七
神、神諭?
艾里奧聽得有些懵逼,他愣神的功夫那位族人要離開,連忙抬手虛攔,掛上笑容問道,“神諭?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是前幾年離開部落去人類聯(lián)邦的,好像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事�!�
那位族人被攔下兩次也沒生氣,反而笑意盈盈地解釋說,“年輕人不知道也正常,神諭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降下來了,上一次我才剛剛成年,所以有幸去參加了一次。像是我父親,這輩子也就經(jīng)歷過三次神諭盛典,這才第四次呢。年輕人快點回家吧,估計你家也在忙呢�!�
畢竟是全族盛典,需要講究的地方很多,哪怕如今的時代和以前已經(jīng)不一樣了,然而他們依舊喜歡遵循舊制,若是稍有改動,在他們眼里就跟冒犯神靈一般,罪不可赦。
這也導致準備一次盛典需要耗費不少精力人力,每家每戶的成年人都會忙作一團。
艾里奧怔了怔,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個族人臉上笑容微微收斂,“年輕人還有其他事情么?”
“沒、沒了,多謝�!卑飱W猛地清醒,側(cè)身避開,給對方讓路,嘴上還道歉了幾句。
那位族人這才重新展顏,笑著擺擺手,“不礙事,年輕人你也去忙吧,記得別錯過盛典。”
艾里奧目送那位族人離開,周圍行人步履匆匆,和之前那位族人一樣,其他族人手中和懷中都帶著豐盛的祭品,臉上掛滿笑容,仿佛發(fā)生了什么令人愉悅的事情。
他心中產(chǎn)生些許迷惘,內(nèi)心有種抑制不住的違和感,仿佛周圍這一切已經(jīng)不是他熟悉的。
不知不覺,他的腳步已經(jīng)向著原本的家走去。他的父親雖然是部落長,然而他們家和其他族人一樣,也是在山體之中挖出空間,不過地理位置和海拔比其他族人都要高很多。
等他回過神,人已經(jīng)在家門口附近,窗口依舊亮著光,熟悉的場景沖淡內(nèi)心的違和感,也讓他安定了不少。他走進前,只見窗后投出幾個熟悉的人影,看得他眼眶一熱。
摁下門鈴,艾里奧有些忐忑地等待,然而一想到如今這副面貌,又有些想要逃避的沖動。
未等他猶豫轉(zhuǎn)身,門已經(jīng)哐當一聲打開了,開門的人是他的母親,身上圍著一條米分色圍是?”對方眼神微閃,警惕而狐疑地望著自己,眼眸之中全是陌生之色。
艾里奧唇瓣翕動,嗓子像是被神秘力量偷盜走了,竟然大半天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你、你是……”盡管艾里奧擬態(tài)樣貌大變,然而樣貌輪廓還是以前的,他的母親定睛認了一會兒,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眸子,顫巍巍地伸出手,“艾里奧……是你嗎,艾里奧?”
被認出來了,艾里奧忐忑的心反而定了下來,有些難堪地點了點頭,聲如蚊吶地喊了一聲。
“媽媽,是我……我回來了……”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艾里奧的母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擬態(tài)樣貌十分年輕,至多不過二十三四,如今卻宛若中年男子,比艾里奧的父親還顯老態(tài),“快點進來�!�
狂鷹一族的擬態(tài)老化速度十分緩慢,正常情況下不會一下子變得這么衰老。
“媽媽,這些先不說,神諭盛典是怎么回事?我一回來,發(fā)現(xiàn)部落熱鬧得像是要過節(jié),可是神諭這件事情……”艾里奧順著他母親的動作進了屋,房間客廳的擺設還如過去一般。
艾里奧的母親也是強勢作風,微紅著眼眶,厲聲問道,“神諭盛典的事情不急,你先告訴媽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你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是人類聯(lián)邦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
艾里奧的母親雖然是家庭主婦裝扮,實際上卻是個女強人,擁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和龐大財富。
要不是神諭盛典比較特殊,她也不會親自穿上圍裙準備盛典需要的貢品。
艾里奧垂著頭坐在沙發(fā)上,沉默看著自己的雙手,手心手背的肌膚不如以前那般年輕緊致,反而有些松松軟軟,一看便知道不是年輕人該有的肌膚狀態(tài),
“人類聯(lián)邦目前還沒有發(fā)現(xiàn)數(shù)斯星球的布置,只是……媽媽,我們所有人都被那個神秘勢力欺騙了!根本沒有什么激活血脈的秘法,我會變成這樣,都是拜他們所賜。爸爸現(xiàn)在在哪里,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他,這個合作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這完全是把族人都推入地獄!”
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兒子,艾里奧的母親也被驚了一跳,連忙安撫他,“兒子,有什么事情都告訴媽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說是那個合作騙了你,把你變成這個樣子……”
艾里奧說,“不僅僅是我,還有其他一些異族血脈也中計了。之前那個勢力跟我們合作,要求我們協(xié)助那個維格茲,結(jié)果都是騙局!那根本不是什么激活返祖血脈,而是什么上古御獸秘法,我和幾個隊友那時候都受到維格茲的控制,幾乎沒有自己的理智,清醒之后機體都開始出現(xiàn)大幅度衰老,有些甚至到現(xiàn)在都沒有清醒……我們都被騙了!”
艾里奧的母親自然不是那種輕易就被說服的人,然而受害的是自己的兒子,她不得不認真重視,臉色陰沉下來,“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狀態(tài)怎么樣?”
艾里奧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一股腦說,“比我只壞不好,如果不是我清醒得早,恐怕也會和其中一人一樣完全喪失理智,成了沒有智慧的星際異獸……媽媽,那個場景太可怕了。”
怎么會這樣?
艾里奧的母親將手心放在艾里奧的額頭,仔細感受了一下,發(fā)現(xiàn)兒子身體內(nèi)的情形比她所見的還要糟糕一些。若不是他體內(nèi)有一股異常熟悉的清流能量,恐怕已經(jīng)崩潰了。
“這件事情我要跟你爸爸商量……”艾里奧的母親沉著臉說道,雙手緊緊捏著圍裙,壓抑心中的火氣,“畢竟是經(jīng)過族長和幾位長老同意,這關(guān)系到我們族的未來,不能草率�!�
艾里奧聽了,心情略顯失落,這個結(jié)果也在他的預料之內(nèi)。
“我知道……爸爸也有他的難處,只是希望幾位長老能慎重再考慮一下這件事情。那個神秘勢力并沒有向我們透底,在這樣不知根底的情況下,貿(mào)然合作,風險太大了�!�
“你爸爸去處理神諭的事情,準備盛典,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忙得抽不開手�!卑飱W的母親用手安撫兒子,滿目都是心疼之色,好好的兒子被害成這個樣子,護崽的狂鷹母親忍不了。
“神諭……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艾里奧順著他母親的話題,稍微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對方為自己的事情太過傷心,“我隱隱記得小時候似乎有一次也這么熱鬧……”
“就在剛才,天空降下神諭征兆,你父親收到神諭,便開始通知族人準備盛典了……”艾里奧的母親說到這里,神色猛地一亮,激動地捏緊了兒子的手,“神可以幫你恢復正常�!�
艾里奧錯愕地睜大了眸子,似乎不敢相信母親竟然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看到兒子眼神中的懷疑,她有些嘆息地說道,“艾里奧,有些人你認為不存在,不意味著真的不存在,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如果沒有神靈庇佑,數(shù)斯星球也成不了我們族人最后的避風港。知道你爸爸和幾位長老為什么想要和那個勢力合作么?”
“為什么?”這個問題是艾里奧至今也想不明白的,數(shù)斯星球和人類聯(lián)邦的合作十分穩(wěn)定,根本不愁對方翻臉,只要數(shù)斯星球安分守己,完全可以安穩(wěn)度日,哪里需要冒風險去背叛?
“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最近幾年出生的族人,越來越多無法擬態(tài),甚至不具備最基本的理智。沒有理智的狂鷹,那不是族人,而是牲畜,是異獸,你懂么?這意味著我們的傳承基因已經(jīng)出現(xiàn)問題,誰能保證以后這種例子不會越來越多?為了族人的未來,我們需要幫助。”
艾里奧的母親最后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秘密,反正兒子未來也是部落的繼承人。
艾里奧聽后,怔在了原地。
“我們需要找到可以維持理智的辦法,而神靈自從上次降下神諭之后,便沒了動靜,你爸爸作為族長,承擔的壓力太大了。這事情若是傳出去,整個族人都會陷入惶恐之中�!�
“所以……”艾里奧訕訕地道,“所以,爸爸和幾位長老才會答應那個神秘勢力的合作?”
“是不得不答應,越來越多的新生兒有問題,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是我們暗中可以控制的�!�
艾里奧沉默了,他以為自己知道的已經(jīng)是真相,卻沒想到實情會是這樣。
“不過,現(xiàn)在神諭現(xiàn)世,說明神靈還是照拂我們的,說不定這次盛典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從而脫離那個神秘勢力的掣肘。你的事情,我和你爸爸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能夠安穩(wěn)生活,誰也不想冒這么大風險去搞事。
艾里奧沉默一會兒,開口說,“媽媽,你能跟我詳細說一下那個神靈的事情么?對方真的可以……拯救我們?”
捫心自問,如果艾里奧也面對和他父親一樣的難題,他恐怕,也會選擇背叛人類聯(lián)邦。(。)
第627章
數(shù)斯星球八
這個世界上有神靈么?
艾里奧捫心自問,他覺得是沒有的,所謂神靈不過是遠古時代神話之后的普通人。
但是今夜之后,他對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產(chǎn)生了質(zhì)疑——這世界上,真的沒有神靈?
仲孫沅通過機關(guān)蜂鳥,清楚聽到艾里奧和他母親的對話,神情顯得極為凝重。
一旁的克隆人司馬脩見狀,挑了挑眉,問道,“你剛才聽到了什么?”
仲孫沅沉重地說,“這事情恐怕很難辦,我以為數(shù)斯星球和天腦暗中勾結(jié)是為了基因返祖,讓種族更加強大……若是這樣,我還有把握說服他們打消這個念頭,畢竟天腦給出的東西只是馴獸,對數(shù)斯星球的異族來說有害無益。但……我沒想到真正的內(nèi)情會是這樣……”
司馬脩挑眉,問她,“真正的內(nèi)情?我倒是好奇,他們到底有什么難言之隱,會讓你如此棘手。讓我猜一猜……聽你這話的意思,數(shù)斯星球已經(jīng)走投無路,不得不與天腦合作?”
他暗暗思忖,數(shù)斯星球到底出了什么毛病,竟然選擇與未知的神秘勢力合作?
若是這樣,明顯是有著感情基礎(chǔ)的人類聯(lián)邦更加值得他們信任,不是么?
仲孫沅閉著眸子,面向狂鷹部落的族地,聲音帶著幾分艱澀沙啞,“你不用猜了,數(shù)斯星球的異族碰見的困難,不加以控制的話,極有可能導致滅族。依據(jù)我聽到的內(nèi)容來看,他們這些年誕生的新生兒不約而同出了毛病,無法擬態(tài),甚至沒有理智,那與禽畜有何區(qū)別?”
司馬脩聽后,流露出錯愕表情,“無法擬態(tài),沒有理智……竟然是因為這個?”
區(qū)分智慧生物和非智慧生物的重要因素,其中一項便是“理智”。
禽畜只會依照生存本能而活,而智慧生物卻會思考,能用理智壓制天性。
一個種族若是沒有了理智,不過是一群只會遵從生理天性的禽畜而已。
依照目前的星際法律來看,若是數(shù)斯星球的異族喪失了理智,沒有了思考的能力,他們在星際地位甚至和智慧種族豢養(yǎng)的異獸一樣,都是可以被食用的肉食性食品。
“數(shù)斯星球和人類聯(lián)邦關(guān)系的確很好,然而它的地理位置過于敏感,聯(lián)邦方面對他們的態(tài)度也十分曖昧。明面上拉攏,暗地里也有不少戰(zhàn)爭部署。在這種情形下,數(shù)斯星球又怎么會將關(guān)系種族傳承的秘密告訴人類聯(lián)邦?”仲孫沅嘆息一聲,心中越發(fā)沒有把握。
在數(shù)斯星球,也只有寥寥幾位高層知道這個消息,不然民眾早就嘩然了,幾個高層為這件事情愁白了頭發(fā),奔波忙碌,希望找到解決之法,同時還要瞞住其他勢力的情報特工。
可想而知,當天腦偽裝的神秘勢力找上高層的時候,他們心中有多么慌亂無措。
對方不僅主動找上門,戳穿他們極力隱瞞的秘密,甚至放話說可以幫助他們解決隱患。
哪怕心中忐忑不安,對天腦的來意持懷疑態(tài)度,但天腦說的沒錯,數(shù)斯星球的異族已經(jīng)等不及了。每一天都有新生兒誕生,但出現(xiàn)問題的新生兒越來越多,比例還在攀升。
高層可以瞞著民眾一時半會兒,暗中處理掉那些完全獸化的新生兒,但不可能瞞一輩子!
司馬脩道,“這么說來,你是沒有辦法說服這些勢力了?”
仲孫沅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辦法,如果能調(diào)查出新生兒沒有理智的真相,興許能對癥下藥。另外,這里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十分在意。所謂的神諭,似乎是指之前天空出現(xiàn)的紋章,我想弄清楚這中間的緣由,總覺得會有幫助。”
她得想辦法混進所謂的盛典,見到艾里奧口中的祭壇,也許一切疑惑都會得到解答。
司馬脩扯了扯嘴角,夜風吹得他頭發(fā)亂飛,“隨便你�!�
狂鷹部落的盛典還在緊鑼密鼓準備中,艾里奧看著忙碌的母親,想著上前搭把手。
他的手掌微微撫了一下口袋,里面放著仲孫沅給的機關(guān)蜂鳥,想了想,他還是沒有將機關(guān)蜂鳥取出,上前對他母親說道,“媽媽,這些事情我來做吧,您別累著了。”
雖然神諭降世十分突兀,但盛典有完整的流程和規(guī)劃,忙起來倒是不怎么混亂。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艾里奧的母親對著他說道,“盛典要開始了�!�
艾里奧跟隨母親出了門,此時部落已經(jīng)亮如白晝,一個巨大磅礴的翠綠色紋章出現(xiàn)在夜空。
他的母親連忙拉了一下兒子,說道,“對神靈不得無禮。”
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母親已經(jīng)跪在早已準備好的蒲團上,對著天空的紋章虔誠祈禱什么。
艾里奧不明所以,但還是學著母親的動作跪在一旁的蒲團上,腦中隱隱浮現(xiàn)小時候的記憶。
那時候他的年紀還很小,某一天夜里發(fā)現(xiàn)母親和父親都在忙碌奇怪的事情,他心中好奇,一面裝睡騙他們,一面暗暗觀察,最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摸摸尾隨出去。
再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艾里奧覺得大腦隱隱有些酸疼,愣是想不起其中最為關(guān)鍵的畫面。
轟隆隆——
這時候,沉悶迫人的雷聲從天幕傳來,一道又一道詭異的紫色閃電蔓延天空,隨著時間的移動越來越密集,仿佛有人用詭異的雷電織成了一面雷網(wǎng)。
隨著雷電的出現(xiàn),耳邊祈禱的聲音越發(fā)密集,壓得他喘不過氣,仿佛在做一個很荒誕的夢。
轟隆隆——轟隆隆——
延綿不絕的紫色雷電繼續(xù)響著,卻沒有劈下來的痕跡。
另一處,司馬脩和仲孫沅潛藏在暗處,他看著無數(shù)跪在家門外的狂鷹異族,頓時有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心中又有些好笑,感覺在圍觀一場瘋狂的宗教儀式。
“你……怎么了?”司馬脩看夠了,這時候發(fā)現(xiàn)身旁的仲孫沅竟然在顫抖,“你怕雷電?”
仲孫沅面色慘白,不停有冰冷的汗液從額頭冒出,順著臉頰滑了下去。
“我不是怕雷電……”她聲音微微輕顫,蘊含止不住的驚懼,“那也不是雷電……”
那根本就是雷劫!
威力之強,前所未見!
第628章
數(shù)斯星球九
仲孫沅剛說完,天空猛地閃過一道橫跨天際的深紫色閃電,似乎將整個天際都劈成了兩半。
司馬脩仰望天際,視線緊緊盯著那些雷網(wǎng),“不是雷電?那是什么?”
那道深紫色閃電出現(xiàn)之后,并沒有像之前那些閃電一般消失,而是穩(wěn)穩(wěn)留在天際,好似一道抹不去的傷口,又像是天空裂開之后留下的巨大縫隙,似乎多看兩眼,心臟都會發(fā)生異動。
一陣又一陣轟隆響聲自天空傳來,仿佛有無數(shù)恐怖的異獸在咆哮發(fā)泄。
“那是什么——”
司馬脩以為之前的異象已經(jīng)是此生所見最為詭異的場景,哪里曉得,真正的好戲還沒上演。
他話音剛落,仲孫沅的臉色隨之煞白,心尖兒好似有一個小鼓在敲打,密集如雨的鼓點讓她心臟險些被提到嗓子眼兒……熟悉的氣息,這股氣息,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是仙墓!
那個神秘至極的仙墓,引起滄溟界無數(shù)修士瘋狂探索的仙墓,至今也不知道墓主人是誰。
“……你、你看到了什么……”仲孫沅睜著茫然失神的眸子,死死盯著天空的位置。
“一扇門……”司馬脩驀地感覺嗓子眼兒干澀,連聲音都失去平時的冷靜,“一扇……捆綁著銀色鎖鏈的巨門……我想,這扇門大概就是你白天發(fā)現(xiàn)的那一扇……超自然現(xiàn)象!”
一扇巨大而恐的“門”,從之前那道“天之裂縫”的縫隙中緩緩下沉,逐漸露出全貌。
司馬脩在一旁說道,“簡直不可思議……如果數(shù)斯星球的盛典,每次都會出現(xiàn)這種異象,沒道理外界沒有新聞報道……仿佛所有人都忘了,甚至連任何影像都沒有記錄下來……”
這一時刻,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壓以巨門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
當那扇巨門逐漸露出全貌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壓力從上而下向所有人施壓。
一開始他們還能輕松應對,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全身上下都像是掛著沉重無比的鉛水,雙膝開始顫抖,仿佛無法承受這股重力,汗出如漿,打濕了衣服,整個人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實力越強的人,感觸越深,那些連基因解鎖都沒有的,則毫無感覺。
司馬脩抓住仲孫沅的肩膀,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不止在顫抖冒冷汗,臉上已經(jīng)蒼白如紙,體溫也在緩慢下降,明顯已經(jīng)低于正常人應該有的溫度,仿佛生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剝離這具身體。
“仲孫沅!”
“沒事……我還活著……只是……只是聽到有人……在喊我名字……”
她有些艱難地說著,雙手已經(jīng)冷得發(fā)僵,難以合攏。全身上下直哆嗦,貝齒不停打著顫,仿佛陷入了寒冷至極的冰窖,體表冒出些許白色的冰花,魂魄與身體的契合度已經(jīng)急速下滑。
喊她的名字?
剛才除了自己,還有誰在喊她的名字?
不等司馬脩疑惑,仲孫沅已經(jīng)達到極限,眼前一黑,魂魄被一股強勁的吸力驅(qū)出了身體。
司馬脩錯愕地接住冰冷軟倒的仲孫沅,再看看身旁一襲白衫,臉上冷凝的陌生女子。
這個女人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邊?
更加重要的是,對方的身體……為何會是透明虛幻的……
兩個疑問縈繞心頭,司馬脩帶著仲孫沅跳離原地,謹慎望著那名矗立原地,身后負者一柄長劍的白衫女子。等他站定,一個駭人的事實令他險些失態(tài)……懷中的仲孫沅……
“雷劫威壓太重,魂魄繼續(xù)待在身體,恐怕肉身會崩潰……等會兒就好,不用驚慌……”
這時候,那個陌生古怪的女人偏首望著他,或者說他懷中的了無生氣的仲孫沅。
司馬脩:“�。�!”
女人一襲白色,身材十分高挑,身上穿著層層疊疊的復雜衣裳,依舊難掩其玲瓏有致的身軀,寬袖衣袂無風自動,如云烏發(fā)堆積成髻,發(fā)間沒有多余的裝飾,更顯清冽冷然。
“你……仲孫沅?”
司馬脩似乎耗費小半天精力,這才艱難地消化事實。
仲孫沅冷嗤一聲,艷麗絕世的臉龐帶著幾分譏誚,慵懶地反問,“不然你以為呢?”
“為何……”司馬脩死死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個自稱是仲孫沅的女人與他懷中所抱的人,面容相差太大了,唯一相似的,恐怕就是那份氣質(zhì)……他心中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
“以后再解釋吧,現(xiàn)在處理正事要緊�!敝賹O沅對著司馬脩抬手,伸出纖長細指,虛空一點,對方懷中的“仲孫沅”憑空消失,被她納入袖里乾坤,“魂魄和身體不能離開太遠,不然時間一過,魂魄將無法再回到肉身,若是這樣,我會有麻煩的……”
這個時代靈氣稀薄,加上天道規(guī)則變動,尋常強度的靈體根本不能長久存在。
仲孫沅不懼怕,但能減少消耗,還是保險一些比較好。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司馬脩定了定神,恢復平日里的冷靜模樣。
“這些雷劫的威壓不同尋常,我的肉身和魂魄等級差距太大,若是強行留著,身體會崩潰。所以,我干脆順著那股力量離開了肉身,行動也方便一些……”仲孫沅簡單解釋了兩句。
不過,這些內(nèi)容都不是司馬脩最想聽的。
他想問,仲孫沅到底是誰!
司馬脩還想張口,仲孫沅突然望向天際,冷淡道,“仙墓要開啟了。”
下一秒,仿佛要印證她這話的正確性,原本被銀色鎖鏈捆綁嚴實的巨門突然開始劇烈顫抖。
天地也隨之搖晃,然而數(shù)斯星球的居民像是毫無感覺,依舊虔誠祭拜心中的神靈。
鎖鏈化為齏粉,簌簌落下,還未落地便散成無數(shù)煙霧彌漫震蕩開來。
轟隆隆——轟隆隆——
越來越密集的雷電交織在一起,緊閉的巨門慢慢打開,一縷金光從中漏出。
仲孫沅眉心一蹙,這個場景和她當年看過的仙墓巨門開啟,有相同,又有不同。
不等她深思,巨門已經(jīng)緩緩展開,越來越濃郁的金光流瀉而下,好似一條匹練,在半空凝聚成一個龐大無比的祭壇,陣陣悅耳仙音自空中傳來,蘊含安撫人心的妙用。
司馬脩道,“這個……就是艾里奧所說的祭壇?與想象中有些不同……”
仲孫沅沉默不語地望著天空,腦海中卻浮現(xiàn)另一個輪廓相似的祭壇——那個封印著神秘仙劍的祭壇!當年若不是那柄仙劍引起旁人貪婪,她也不會被無辜牽連,繼而殞命。
漸漸的,腦海中的祭壇和眼前這個虛幻祭壇慢慢重合。
下一秒,她驀地睜圓了眸子!
兩個祭壇,除了體表雕刻的符文不同,其他幾乎高度吻合!
“我要去看看!”仲孫沅已經(jīng)無法冷靜,揮袖一振,在司馬脩驚愕的注目下,她整個人被劍影籠罩,化作流光朝著天空的祭壇飛馳而去,剎那之間,身形消失無蹤。
“你給我回來!”
司馬脩下意識大吼一聲,連忙開著機甲追上去。
嗡——
當機甲接觸到詭異祭壇的瞬間,一陣強烈的耳鳴聲朝著腦袋傳來,迫使司馬脩眼前發(fā)黑。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機甲駕駛艙,而是坐在一片昏黃的廣袤土地上。
爬起來,司馬脩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觸感真實,而撫著臉頰吹過的風也異常清晰。
他清楚記得他前一秒還駕駛機甲追趕仲孫沅,下一秒?yún)s詭異地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這個幻境……”真實度未免也太高了……
“與其說是幻境,不如說是意識所在的世界�!�
仲孫沅冷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司馬脩一轉(zhuǎn)身,果然看到那個白色高挑的身影杵在身后。
“意識所在的世界?”
仲孫沅點頭嗯了一聲,“說得更加簡略一些,就好比天腦創(chuàng)建的虛擬世界,人們的意識在這個世界可以具象化。你現(xiàn)在所看到的,其實就是這么一個特殊的意識空間�!�
“一切謎底即將揭開�!敝賹O沅冷靜地望著某方向,“或者……等待我們的是更多的疑問�!�
她一把抓起司馬脩,御劍而飛。
不過瞬息時間,他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生物”群,仿佛朝圣一般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仔細一看,這些竟然都是數(shù)斯星球的居民。
只是在這個意識的世界,他們?nèi)棵撊チ巳诵螖M態(tài),恢復成最基礎(chǔ)獸態(tài)模樣。
“這些都是數(shù)斯星球居民的意識……恐怕,這里才是盛典真正召開的地方�!�
仲孫沅帶著司馬脩虛空而立,腳下是一個面積巨大無比的白玉色祭壇,不知用什么材質(zhì)制作,體表刻畫著經(jīng)無數(shù)玄奧的紋路,祭壇正中心的地面,則是仲孫沅再熟悉不過的圖案。
她的機關(guān)紋章!
司馬脩的視線在祭壇中央擺放的人形雕像和仲孫沅之間來回移動,驚疑不定地道。
“那個雕像……是,按照你的模樣雕刻的?”
仲孫沅沉默不語,祭壇中央供奉著一個身高百米的巨型女子雕像,從臉蛋到衣著,竟然和她一般無二,那人一手持劍,一手成劍指,眉目眺望遠方,神情冷得似乎能結(jié)成冰。
“我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眼前這個祭壇和她隕落的祭壇,的確是同一個,而女子手中所持的劍,也的的確確是當年被修士爭奪,害得她莫名被牽連,從而隕落的罪魁禍首!
第629章
數(shù)斯星球(十)
砰砰砰——
明明是魂體,然而胸腔強烈的跳動聲幾乎要占據(jù)她所有的注意力。
望著那座巨大的雕像,一種詭異的感覺呼之欲出,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呼喚她的名字。
不!
不是仿佛!
真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虛空之中,一聲縹緲若煙的嘆息傳入她的耳畔——
十三娘,你終于來啦。
聽到這個呼喚,她胸口猛地一痛,不由得抬手捂住那處,眉頭深深索起。
那人是誰?
司馬脩一直緊緊盯著她,任何反應都沒有放過,見她狀似心頭劇痛,不由得抬手扶住她幾欲傾倒的身體,聲音中帶著幾絲關(guān)切,“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我沒事,下去吧。”
仲孫沅暗暗緊了緊拳頭,在手心留下幾個白色指印痕跡,硬生生忍下心口蔓延的酸澀。
她有預感,這一次,也許一切都能真相大白,或者說,距離真相僅有一步之遙。
“走!”
說完,仲孫沅抓起司馬脩,兩人從凌空而立落向祭壇中央。
祭壇之下,艾里奧的族人正虔誠祭拜,他有些迷惘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身穿十分正式的祭祀白袍,身后跟著幾名長老,幾人萬分正式地跪在雕像下的蒲團上,逐一奉上精心準備的貢品。
艾里奧的父親深吸一口氣,雙手激動得有些哆嗦,取出一卷乳白色的紙卷,展開。
他正要高聲朗讀紙卷上的祭詞,虔誠跪拜的人群突然發(fā)出一陣喧鬧,在莊重肅穆的祭禮盛典上顯得尤為惹眼,不少人紛紛扭頭看向發(fā)聲處,眼神中帶著責備和嚴厲。
那個發(fā)出驚呼聲的族人頂著莫大的壓力,抬手指了指天空,“我不是有意冒犯神靈……”
等眾人循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明白對方為何在如此莊重肅穆的祭禮上失態(tài)。
換做是他們之中任何一人,看到這么一副場景,說不定會失態(tài)尖叫。
神靈……真的現(xiàn)世了!
仲孫沅一身層層疊疊的復雜白裳,順勢落下,衣袂翩躚,寬袖無風自動,勾勒出玲瓏有致的絕佳身段,一襲烏黑長發(fā)挽成簡單素凈的發(fā)髻,垂在身后,發(fā)間也沒多余的裝飾。
眉眼清冷,氣質(zhì)泠然,似乎單單站在那里,靜靜瞧著,連周身的空氣都為之清冽。
這個凌空而下的女子,不管是模樣裝束還是容顏,竟然和祭壇上的神靈雕塑一模一樣!
唯一不和諧的地方,大概在于“神靈”身側(cè)還有一名模樣十分破壞畫風的男人。
此時此刻,不少人都忘了祭拜神靈,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有——
誰能上去把那個礙眼的男人扒下來?
無意之間,司馬脩收獲了無數(shù)鄙夷和仇恨。
艾里奧的父親,也就是狂鷹一族的族長也看到了仲孫沅的臉,表情顯得尤為糾結(jié),激動中混合著些許躊躇以及猶豫,三者混雜在一起,令他的臉發(fā)生了詭異的扭曲。
數(shù)斯星球的族人正面臨著滅族的隱患,他既希望仲孫沅是傳說中拯救數(shù)斯星球的神靈,又覺得這一切太過美妙,簡直不像真的,也許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什么神靈,而是意圖不軌的人。
“艾里奧!”
仲孫沅的視線越過艾里奧的父親,落向了角落里的他,話語中帶著幾分熟稔。
被“神靈”突然點名的艾里奧懵逼了,他眼神猶豫又防備地看著仲孫沅。
“您……”
話未盡,仲孫沅直接說道,“我是仲孫沅。”
徹底懵逼的艾里奧:“哈?”
此時,艾里奧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話形容——我讀書不少,別試圖驢我!
先不說容貌裝束,光是仲孫沅那個萬年一米六五的個頭,這就不符合了。
眼前這女人,快一米八了吧?
見艾里奧不信,仲孫沅也沒有多做解釋,反而將視線轉(zhuǎn)移向艾里奧的父親以及他身后幾位長老,“你們不用這么驚慌,我是友非敵。聽說你們一族遇見困難了,需要幫助么?”
面對仲孫沅如此直白的問題,艾里奧的父親和幾名長老面面相覷,整個盛典變得沉默。
若不是仲孫沅這張臉和雕塑神靈近乎完美契合,他們都想將對方圍起來抓住,好好審問了。
“你到底是誰?”
艾里奧的父親警惕地望著她。
仲孫沅對著艾里奧努了努嘴,道,“我說了,我是仲孫沅,算是你兒子的同學吧�!�
不知為何,之前還心悸難忍,此時卻莫名平靜下來。
艾里奧面對父母以及幾位長老的注視,渾身不自在。
“我的確有個同學叫仲孫沅,但是你……”他話音未落,眼前這個白裳女子虛空一劃,憑空浮現(xiàn)一具沉睡的女子身軀,那個微微蜷縮著,雙眸緊閉的人,不正是仲孫沅么?
她聲音冷淡地敘述,“這是我的魂體,因為你們這里開啟盛典的緣故,不得不從肉身脫離�!�
說她的聲線本就清冽,說什么都像是帶著一股冷意。
艾里奧不信,他的理由和司馬脩一樣。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魂魄,那么魂魄和肉身的模樣不應該一樣的么?
他正要開口,卻見自家父親臉皮一抽,一副想上去卻又害怕的模樣。
“你說……你姓仲孫?是這個仲孫么?”
艾里奧的父親激動地指了指紙卷上末尾綴著的兩個古體字,如今這個時代的人看著會覺得這只是一團比較好看圖像,但仲孫沅卻看明白了,紙卷上的兩個字,分明是“仲孫”!
“是。”仲孫沅點頭。
真相近在眼前,她以為自己會十分緊張不安,但結(jié)果卻和預想不同,她的心情異常平靜。
得到證實,艾里奧的父親轉(zhuǎn)身和幾名長老低聲商談,幾人用的語言是狂鷹一族的古老獸語,外人根本聽不懂,哪怕是很多狂鷹一族的年青族人,也只能聽個半懂不懂。
看他們模樣,似乎在激烈爭論什么。
良久,幾名長老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艾里奧的父親卻多了幾分輕松。
看樣子,談論的結(jié)果應該是狂鷹族長占了上風。
原本盛典應該由族長主持,不過多了仲孫沅這個變數(shù),主持的人換成了其中一名長老。
“麻煩……您跟我們到另一處說話�!�
艾里奧的父親搓了搓雙手,有些忐忑地跟仲孫沅開口。
“嗯,我正好也有事情要跟您談。”
仲孫沅抬頭看了一眼那座百丈高的巨大雕塑,那一聲欣喜的喟嘆早已沒了蹤影,仿佛之前聽到的呼喚只是她的錯覺……不過,仲孫沅十分清楚,那個聲音確確實實存在。
“除了‘沅’,您還有其他名諱么?”
艾里奧的父親態(tài)度十分恭敬,小心翼翼地問仲孫沅,“或者祖上……”
艾里奧跟在后頭,偏頭看了一眼冷漠的司馬脩,內(nèi)心暗暗糾結(jié)。
他很清楚,仲孫沅是君沂的親妹子,本身也該姓“君”,后來改了姓名,才成了如今的“仲孫沅”,自家父親要是懷疑仲孫沅是神靈后代或者轉(zhuǎn)世……這么大的誤會,感覺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