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5章

    馬廄的大火已經(jīng)被撲滅,窗前一片昏暗,瑤英輕聲道:“他們剛才說要帶我去南楚,路上有人接應,不知道是誰慫恿他們來救我的,那人很可能別有用心。假如我真的隨他們走了,葉魯部必定大怒,盟約瓦解,大魏焦頭爛額,誰獲利最大?”

    秦非張大嘴巴,想到可能發(fā)生的后果,心驚肉跳了一會兒,額頭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大意了!”

    他拍了一下腦袋,轉身就走。出了門,又轉過身來,站在門檻邊,對著瑤英一揖到底。

    剛才作揖只是為了安撫瑤英,現(xiàn)在這個拜禮才是真心實意的感佩。

    這個時候了,公主居然還事事為大局著想。

    瑤英一臉淡然:“還請都尉派人去和葉魯部大王子解釋清楚,免得他們起疑。南楚既然能煽動羽林衛(wèi)來救我,也可能在葉魯部那邊煽風點火�!�

    秦非冷汗涔涔,答應一聲,派人去給長安那邊報信,自己親自找到葉魯部的大王子,告訴他們馬廄失火,并未驚擾到文昭公主。

    第二天,瑤英出現(xiàn)在葉魯部的使者面前,依然是盛裝華服,雍容華貴。

    大王子昨晚聽到官驛里又是走水又是一片大叫大嚷聲,心中難免生疑,此刻見瑤英容光懾人,恍若神女,不由得心旌搖蕩,只恨不能離得近點多看她幾眼,哪還記得昨天的懷疑?

    他哈哈大笑,目送瑤英登上馬車,眼神肆無忌憚。

    秦非悄悄松口氣,又覺得心口一緊。

    看來葉魯部不會起疑。

    然而,大王子對七公主的覬覦之心已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葉魯酋長年老,等他們這些送行的羽林衛(wèi)、儀仗衛(wèi)離開,大王子豈會放過七公主?

    無論秦非有多擔心七公主的安危,三天后,當他們抵達駐地,遠遠看到天際處巍峨聳立的連綿山脈時,他不得不清點人馬,向瑤英辭行。

    “公主,在下只能送到這了�!�

    秦非說得艱澀。

    “以后您身邊只有謝青和幾十個親兵……您保重�!�

    瑤英一笑,掀開車簾,遙望東邊方向。

    “都尉保重�!�

    秦非心里沉甸甸的,不敢抬頭看她,轉身爬上馬背,逃命似的疾馳而去。

    葉魯部的騎兵很快迎了過來,圍住馬車,大王子的聲音傳進瑤英耳朵里:“美人,接下來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隨即是一陣大笑聲。

    馬車重重地晃蕩了幾下。

    瑤英坐在馬車里,一聲不吭。

    ……

    長安。

    鄭璧玉料理完宮務,喂兒子吃了一碗熱黍粥,哄兒子睡下,剛想躺下靠一會兒,一名侍女匆匆穿過長廊,跪伏于地。

    “娘子,宮里有些動靜�!�

    “什么動靜?”

    侍女不敢作聲。

    鄭璧玉示意廊前侍立的宮人退下。

    侍女起身,上前幾步,小聲道:“奴聽薛貴妃宮里的人說,榮妃死了!”

    鄭璧玉低頭看自己的指甲:“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榮妃毒害謝皇后,被投入廷獄治罪。她這些年得罪了那么多妃嬪,肯定活不到年底。

    侍女喘了幾口,湊近了些:“殿下,榮妃死了沒什么奇怪的,可榮妃死之前說了些胡話,把薛貴妃嚇著了�!�

    鄭璧玉挑眉:“榮妃說了什么?”

    侍女低頭,道:“榮妃說,文昭公主不是圣上的血脈!”

    第31章

    生日(修改)

    鄭璧玉心弦顫動,愣了半晌,霍然坐起身:“胡言亂語!”

    謝皇后是望族嫡女,怎么可能與人茍合?

    侍女沒敢吭聲。

    鄭璧玉出了一會神,問:“榮妃的胡話還有誰聽到了?”

    侍女回道:“只有薛貴妃和她身邊的幾個宮女聽見了,薛貴妃當時笑說榮妃瘋了,滿口胡言,這幾天卻悄悄把當時在場的宮女都打發(fā)走了,只留下了她的心腹。”

    那個心腹剛好是侍女認的干姐姐,東宮的眼線之一。

    鄭璧玉手指發(fā)麻,吩咐侍女:“榮妃瘋了,她嫉恨文昭公主,死前故意說這種胡話敗壞謝皇后的名聲,薛貴妃處置得很好,這件事不許外傳�!�

    侍女低頭應是。

    鄭璧玉眼光閃爍,低聲問:“榮妃到底是怎么說的?”

    侍女答道:“榮妃臨死之前大罵文昭公主,說圣上的兒女,郎君個個挺拔壯健,女郎個個高挑豐肥,為什么只有文昭公主自幼體弱,直到三歲了還不能下地?為什么她從小不能斷藥,每個月必須服用凝露丸?為什么只有文昭公主的眉眼不像李家人的眉眼?”

    “薛貴妃反駁榮妃,說那是因為文昭公主天生不足�!�

    “榮妃大笑了幾聲,說文昭公主根本不是圣上的血脈,因為她不是謝皇后生的。”

    鄭璧玉嘴巴微微張開,一臉驚訝。

    她還以為榮妃在暗示謝皇后不守婦道,原來她說的是李瑤英不是謝皇后所生。

    侍女接著講述:“榮妃說,當年宗族的人都支持二皇子……謝仲虔為世子,謝皇后的侍女對著唐皇后說了幾句冷言冷語的話,唐皇后憤然自盡,圣上一夜白頭,連仗都不打了,趕回魏郡為唐皇后料理喪事。那時謝皇后也有孕在身,圣上才沒有責罰她�!�

    “榮妃告訴薛貴妃,其實謝皇后那時候根本沒有懷孕,皇后的乳母擔心圣上遷怒皇后,教皇后謊稱有了幾個月的身孕,謝皇后照做了。”

    因為李德幾個月前回過魏郡,每晚都宿在謝皇后院子里,謝皇后又深居簡出,所以沒人懷疑。

    “榮妃說文昭公主絕非金枝玉葉,她是衛(wèi)國公抱來的孩子�!�

    衛(wèi)國公就是謝無量。

    侍女最后道:“榮妃說她早就懷疑七公主的身世了,只因為怕被謝仲虔報復才沒敢聲張�!�

    鄭璧玉心念電轉,靠回憑幾上,久久沒有出聲。

    直覺告訴她,榮妃說的話是真的。

    鄭璧玉叮囑侍女:“這件事絕不能讓魏長史聽到一點風聲�!�

    侍女應是,道:“殿下,榮妃胡言亂語,并無證據(jù),即使傳了出去也不要緊�!�

    薛貴妃的副后之位是靠李瑤英得來的,她肯定不會泄露此事。

    就是泄露了也不打緊,榮妃臨死前的胡言亂語,誰會當真?沒有證據(jù),她說得再真切也不過是瘋人瘋語。

    而且文昭公主以李氏公主的身份和親遠嫁,就算她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現(xiàn)在也是了。

    鄭璧玉喃喃地道:“別人信不信,沒什么要緊……”

    關鍵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太子?

    太子之所以憎惡李瑤英,就是因為李瑤英是謝氏之女,假如他知道李瑤英不是謝氏所生……

    鄭璧玉眉頭緊皺。

    嫁進李家后,她打聽過當年唐氏自盡的經(jīng)過。

    李家男人時常在外征戰(zhàn),唐氏和謝氏留在魏郡,李德每隔幾個月會回家探望兩位夫人。

    唐氏自盡的那天,李玄貞剛好歸家,親眼看到燒得不成人形的母親從火海里撲了出來,倒在他腳下。

    其實當天原本該回魏郡的人是李德,他離家時答應會回家陪兩位夫人過節(jié),后來因戰(zhàn)事吃緊,只打發(fā)大兒子回家。

    所以,唐家世仆曾悄悄告訴鄭璧玉,唐盈原本的打算是活活燒死在李德面前。

    結果陰差陽錯,讓李玄貞目睹了她的慘死。

    臨終前她近乎癲狂,一遍遍囑咐李玄貞為她報仇。

    這十多年來,李玄貞幾乎夜夜夢魘,夢到母親瀕死的模樣。

    鄭璧玉曾委婉勸李玄貞放下仇恨。

    雖然唐盈是在和族老、謝皇后的侍女發(fā)生口角紛爭后怒而自盡,但歸根究底她的死不是謝氏造成的,他為什么非要針對謝貴妃母子?

    他在其他事情上都能聽得進勸告,連朱綠蕓的事也能妥協(xié),事涉謝氏,怎么就這么偏激呢?

    李玄貞冷笑了一聲,沒有和鄭璧玉解釋什么。

    鄭璧玉心里隱隱有個猜測。

    當年的事情可能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內情,李玄貞為了保護唐盈,隱瞞了些東西。

    為此,他明明不討厭七公主的為人,卻一次次傷害七公主。

    鄭璧玉思前想后,權衡了一番,決定將榮妃的話告訴李玄貞。

    七公主是無辜的。

    她起身去了書房,提筆給李玄貞寫了封信。

    賜婚旨意正式頒布后,李玄貞率領魏軍去了涼州,和諸胡部落騎兵分三路攻打何氏。獲勝后他留在涼州,還沒回京。

    鄭璧玉寫好信,交給家奴,叮囑他務必親手交到李玄貞手上。

    家奴恭敬應喏。

    ……

    秦非離開的半個月后,瑤英隨葉魯部抵達涼州附近。

    葉魯酋長已經(jīng)從涼州出發(fā),再過不久就能和他們在葉魯部每年冬天駐扎的河畔匯合,以葉魯部的風俗完成婚禮。

    涼州古稱雍州,地勢平坦遼闊,自古以來就是“人煙撲地桑柘稠”

    的富饒之地,“

    車馬相交錯,歌吹日縱橫”的西北商埠重鎮(zhèn),古時素有通一線于廣漠,控五郡之咽喉之重地之稱。

    唐朝玄奘法師西行取經(jīng)時曾途經(jīng)涼州,那時涼州僧商侶往來,無有停絕。

    直到幾十年前,涼州仍然是北方最繁華的重鎮(zhèn)之一。

    后來中原王朝衰落,天下大亂,西北先后被強盛的吐蕃和各個崛起的部族侵占。前朝朱氏立國時未能收復西北,商旅如織、駝鈴悠悠回蕩的絲綢之路已經(jīng)斷絕多年。

    瑤英坐在馬車里,偶爾掀開車簾極目眺望,眼前所見,天地茫茫,一片荒涼。

    方圓百里之內,人煙絕蹤。

    越往西北走,天氣越來越惡劣,陰沉沉的天色漸漸有了風雪的跡象,天際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峰頂白雪皚皚,猶如沉眠的巨龍。

    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道路越來越崎嶇難行。

    雖然路上有胡婢殷勤侍候,算不上風餐露宿,但對于這幾年一直嬌養(yǎng)的瑤英來說,還是頗為辛苦。

    當他們需要翻越山脈時,她必須下了馬車和其他人一樣騎馬。

    李仲虔教過她騎馬,也常常陪她去跑馬,不過那都是在平坦寬闊的原野上,是艷陽高照的三春天,而不是坎坷崎嶇的山路,朔風凜冽的深秋。

    在山道上騎馬遠比平地騎馬辛苦多了,而且為了躲避風雪、及時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過夜處,他們往往一走就是一整天。

    瑤英的大腿磨得傷痕累累,傷口結了血痂又被磨破,嬌嫩的手指被韁繩勒出一個個血泡。

    每當隊伍停下休息時,她坐在馬鞍上,渾身骨頭散了架似的,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塔麗和阿依必須一人抱著她的一邊胳膊才能攙她下馬。

    這天他們終于翻過數(shù)座大山,到達一處位于山谷間的開闊平原,瑤英挪到了馬車上,阿依跪在一邊為她上藥。

    謝青照舊騎馬跟在馬車旁,刀柄掀開車簾一角,遞進一只小瓷瓶。

    “公主,這藥是我平時用的,比公主帶的那些藥膏藥性更烈,用的時候會很疼,不過好得更快�!�

    說完,又補充一句:“不會留疤。”

    瑤英趴在憑幾上,接過瓷瓶,輕笑:“你倒是心細�!�

    他平時總板著一張冷臉,像個二愣子,沒想到竟然會主動給她送藥。

    刀柄收了回去,車簾重又放下。

    不一會兒,傳來謝青的聲音:“公主……今天是您的生辰�!�

    瑤英呆了一呆。

    恍惚想起小的時候,她去參加堂姐的及笄禮,一直到天黑還舍不得走。李仲虔過來接她,看她睡眼朦朧,舍不得吵醒她,背她回去。

    她趴在李仲虔背上,又精神了起來,嘰嘰喳喳告訴他宴會有多熱鬧。

    李仲虔哈哈大笑:“等小七及笄的時候,阿兄也給你辦一場及笄禮,比今天的更盛大更熱鬧,整條街的樹上全掛滿彩燈�!�

    瑤英抱著李仲虔的脖子蹭了蹭:“我不要及笄禮,只要阿娘和阿兄陪著我,吃碗壽面就行了�!�

    那時候無憂無慮。

    沒想到真到了及笄時,連吃一碗壽面都成了奢望。

    瑤英怔了許久,久到阿依為她擦好藥膏告退出去了,才慢慢回過神。

    “我都忘了……”她掀開車簾,仰起臉,看著謝青,笑靨如花,“阿青,難為你還記得這個�!�

    她早忘了今夕何夕。

    謝青低著頭,沒有看瑤英。

    “我明白公主為什么不帶春如她們來葉魯部�!彼R蹄下覆了薄薄一層白雪的沙地,“假如您帶她們來了,她們看到公主吃了這么多的苦頭,一定整天哭哭啼啼。”

    瑤英一笑,聽謝青的口吻,他好像很嫌棄春如?

    謝青手指緊緊攥著刀柄:“而且她們在這里……一定難逃大王子的魔爪�!�

    瑤英臉色微沉。

    大王子粗魯野蠻,看她的眼神一點都不遮掩�?赡苁墙K究畏懼父親葉魯酋長的緣故,這些天大王子不敢對她有不敬之舉,但是卻每天當著她的面將部落里的女奴扯入帳中,不一會兒,帳篷里就傳出毫不掩飾的聲響。

    前幾天大王子更是直接找瑤英討要塔麗,她斷然拒絕。

    大王子瞇了瞇眼睛,沒說什么,夜里偷偷摸去塔麗的帳篷,欲行不軌,幸虧塔麗機警,沒有讓他得逞。

    瑤英掃一眼左右,馬車旁跟著的都是她的親兵。

    她輕聲道:“阿青,大王子這是想讓我害怕�!�

    謝青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公主,我去殺了他�!�

    瑤英蹙眉:“阿青……你殺不了大王子�!�

    葉魯部的勇士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弓馬嫻熟,謝青不是大王子的對手。

    謝青面孔緊繃:“如果我?guī)е魈幼吣兀俊?br />
    瑤英搖頭:“阿青,我們不能跑……”

    瑤英耐心和謝青解釋:“我們現(xiàn)在不能跑,也跑不了,朝廷為什么一定要和諸胡部落結盟?為什么非要倚仗葉魯部的騎兵才能發(fā)兵收復涼州?”

    謝青抬起頭,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

    瑤英道:“因為這里是他們的地盤�!�

    中原王朝早在幾十年前徹底失去對河隴、西域的控制,假如沒有諸胡部落的協(xié)助,魏軍連涼州到底盤踞著多少勢力都不清楚,談何一舉收復?

    “阿青,我現(xiàn)在是大魏公主,是葉魯可汗即將迎娶的夫人,只要盟約還在,大王子就不敢輕慢于我�!�

    她眼簾抬起,看向遠方。

    “如果我跑了,大王子馬上就會抓到我們,一個犯了錯的魏朝公主落到他手上,能有什么下場?”

    謝青身上滾過一道戰(zhàn)栗。

    大王子是故意的,他恐嚇公主,讓公主驚懼,就是等著公主出錯!

    謝青松開手指,極力按下多日來的浮躁。

    瑤英笑了笑:“阿青,不管發(fā)生什么,我會好好活下去。”

    阿兄養(yǎng)好傷以后,一定會來找她。

    在那之前,她得好好活著。

    她轉頭望著東邊方向,天邊一座座巍峨雄壯的崇山峻嶺阻隔了她的視線,在那些山巒之后,是她的故土。

    “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回到中原,和家人團聚�!�

    她要回去。

    不管有多艱難。

    謝青點點頭,握緊刀柄。

    不管到了哪里,他都會好好保護公主。

    隊伍繼續(xù)朝西進發(fā)。

    幾天后,瑤英看到了戈壁之間一條隨著山勢蜿蜒流淌的河流,河水還未結冰,河邊長有稀稀落落的荒草,偶爾可以看到有牛羊在河畔喝水。

    塔麗告訴瑤英:“順著這條河再走幾天,就能到牙帳了�!�

    他們在河邊裝滿水囊,沿著河道折往東南方向。

    河流是戈壁唯一的水源,越往東南走,路上能看到的牛羊越多,有時候還會遇上舉族遷徙的部落和駝鈴陣陣的商隊。

    瑤英聽到鈴聲,掀開車簾,打量那支行走在寒風中的商隊。

    親兵忽然擁了上來,簇擁著她的馬車往一旁的山坡駛去。

    塔麗看一眼那支商隊,臉上露出悲憫的神情,對茫然的瑤英道:“公主,大王子準備劫掠那支商隊�!�

    瑤英沉默。

    劫掠是葉魯部的本性,他們在馬背上長大,不懂耕種,不懂織作,他們生來就跟隨父輩在草原上掠奪一切可以掠奪的東西,食物,人口,財富。

    等馬車到了地勢較高的地方,大王子勒馬回首,隔著人群,看向馬車里輕紗蒙面的瑤英,緩緩拔出從一場戰(zhàn)役中繳獲的吐蕃彎刀。

    他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瑤英,眼神比漫天撲來的箭矢還要鋒利。

    霸道,野蠻,殘忍,冷血。

    猛烈的征服欲撲面而來,混雜著嘶嘶咆哮的電流。

    瑤英身上一陣寒栗滾過,袖中雙手微微顫抖。

    她知道露出怯懦之態(tài)只會讓大王子更加得意,指尖深深陷進柔嫩的掌心,穩(wěn)住心神,一動不動。

    薄紗后的美麗面孔面無表情,高貴淡漠。

    如斯優(yōu)雅,如斯清冷。

    似雪峰之巔盛開的花,無邊蒼穹高懸的月。

    正因為高不可攀、遙不可及,才更誘人,更魅惑,更讓人無法控制對她的渴望和占有欲。

    真想一把撕碎纏裹著那副美麗軀體的衣衫,讓這朵嬌花在自己掌中盛放。

    讓她哭泣,讓她臣服。

    熱流滾過身體,大王子渾身血脈賁張,低頭輕舔冰冷的刀刃,仿佛舌頭底下的薄刃就是漢人公主滑嫩如羊脂的皮肉。

    情欲和殺戮欲交織,他無比爽快,身體哆嗦了兩下,咧嘴大笑。

    蹄聲如雷,大王子一馬當先,手舉彎刀,奔向廝殺的戰(zhàn)場。

    他的親兵緊隨其后,十九人組成嚴整的隊形,猶如一頭嗜血的猛獸,張開獠牙,很快在商隊陣前撕開一條口子。

    第32章

    旗幟

    行走在大道上的商隊大約有兩百多人。

    打馬走在最前面的是身著皮襖、頭戴氈帽的胡商,中間兩排隊列整齊的良馬大車,后面跟著駝隊,腰佩彎刀的護衛(wèi)緊跟在商隊兩側,幾匹快馬來回穿插于隊列首尾警戒。

    當發(fā)現(xiàn)南邊突然騰起漫天塵土時,護衛(wèi)立刻反應過來,大聲呼哨,拔出彎刀,擺出防御的隊形。

    他們長年行走于危機四伏的戈壁之上,早已經(jīng)習慣隨時在馬背上作戰(zhàn),可惜他們這一次面對的不是尋常盜匪,而是葉魯部最兇悍的騎士。

    瑤英下了馬車,騎馬馳到山坡最高處,目睹了平原上一場血腥的屠殺。

    大王子直接撕破了商隊的防線,手起刀落,殺人如切瓜砍菜。

    不到半個時辰,葉魯部就結束了戰(zhàn)斗。

    商隊被沖擊得七零八落,護衛(wèi)一個接一個倒在葉魯部騎士刀下,胡商們忍痛放棄貨物,四散而逃,還沒跑出幾十步,就被追上去的騎士殘忍殺害。

    風中送來絕望的嘶吼尖叫聲。

    大王子一刀斬下一顆腦袋,滿身浴血,馳回山坡上,翻身下馬,抹了把臉上黏稠的血水,提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大踏步走到馬車前。

    “公主,這是我送給您的……”

    他哈哈大笑,舉起人頭,發(fā)現(xiàn)車廂里空空蕩蕩,愣了一下。

    身后傳來馬蹄聲。

    大王子回頭。

    坡道旁風聲呼嘯,瑤英坐在馬背上,仍是一身鈿釵禮衣、金翠花鈿的大魏公主裝束,面上蒙了輕紗,風吹衣袂翻飛,一襲華美裙琚金光燦爛、輝麗斑斕,瀲滟著鮮妍光華,茫茫原野之中,愈發(fā)顯得章彩奇麗。

    淡薄的日光透過陰沉沉的天色傾灑而下,籠在瑤英臉上身上,她手挽韁繩,淡淡瞥一眼大王子和他提著的人頭,面容平靜。

    高貴雍容,恍若九天神女下凡。

    看來剛才的廝殺沒有嚇壞這位嬌滴滴的漢人公主。

    大王子瞇了瞇眼睛,隨手將人頭扔在一邊,朝隨從大吼:“就地扎營!”

    言罷,蹬鞍上馬,馳回大道上。

    商隊的護衛(wèi)全部被斬殺,胡商也身首異處,十幾歲的少年、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亦逃不過騎士的長刀,只有二十多個容貌秀美的胡女活了下來,跪在騎士的馬蹄前瑟瑟發(fā)抖。

    大王子騎馬繞行一圈,隨意挑了一個胡女,拉上馬背。

    另外十幾個騎士和他一樣,也各自挑了一個胡女,準備享用他們的戰(zhàn)利品。

    瑤英收回目光。

    胡婢塔麗站在烏孫馬旁邊,眼圈通紅,渾身微微發(fā)顫。

    瑤英輕聲道:“害怕的話,去車里坐著�!�

    塔麗抹了下眼角,搖搖頭,蒼白的臉上綻出一絲凄涼的笑:“公主,奴十二歲那年被叔父賣給商人,那時候奴和她們一樣……”

    她指指那些跪在寒風中的胡婢。

    “商人帶著我們穿過沙漠,來到河隴,想將我們賣給涼州的豪族人家。路上遇到劫匪,商隊死了很多人,奴被轉賣了三四次,最后流落到中原�!�

    不管在中原還是在戈壁,亂世之中,平民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瑤英心中感觸,問:“你的故鄉(xiāng)在哪里?”

    塔麗指了指西方:“奴走了太遠,已經(jīng)記不清了,奴只記得當年商人帶我們穿過了八百里瀚海�!�

    瑤英:“你的故鄉(xiāng)在西域?”

    八百里瀚海即為位于羅布泊和玉門關之間的莫賀延磧,那是一片橫亙于伊州和瓜州的流沙延磧,氣候干旱惡劣,四季大風咆哮,地面寸草不生,因此也被成為“流沙河”。

    在漢人看來,流沙河是西域的起點。

    瑤英道:“塔麗,葉魯部不會穿過八百里瀚海,你跟著我,可能沒法回到故鄉(xiāng)�!�

    葉魯部常年在瓜州一帶游蕩,現(xiàn)在強盛的吐蕃、北戎對西域諸道虎視眈眈,西域諸國無力抗衡,只有一個傳說中的佛國還在苦苦支撐,那個和尚君主活不了幾年了,葉魯部不會貿然穿過流沙河繼續(xù)往西。

    塔麗笑了笑:“公主,奴的故國只是個很小的城邦,奴離開故土這么多年,故國可能早就滅亡了。奴愿意跟隨公主,不是為了去西域,只是想脫離奴籍,離家鄉(xiāng)更近一點,說不定能找到奴失散的族人。”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轉過身,摸了摸烏孫馬,小聲道:“公主,葉魯部人和講究詩書禮儀的中原人不同,他們搶奪一切可以搶奪的東西,每當他們搶掠商隊或者部落時,他們會殺光所有男人,連孩子也不放過,最后只留下女人和牛羊。在他們眼里,女人和牲畜、金銀財寶一樣,都是他們的財產(chǎn)……您千萬別因為同情那些商隊就阻止大王子,在葉魯部,女人永遠不能阻止男人!”

    瑤英淡淡一笑:“塔麗,多謝你的忠告,我明白自己的處境,到了葉魯部,我不再是大魏公主,而是葉魯部的可敦。”

    現(xiàn)在的她如履薄冰,沒有能力救人。

    而且一旦她開口求大王子,大王子不僅不會手下留情,還會變本加厲,當著她的面虐殺那些可憐的女子。

    塔麗臉上微紅,她是低賤的胡女,還從來沒有貴人向她道謝。

    “公主,您無需太擔憂,您貌美如花,國色天香,葉魯可汗一定對您言聽計從�!�

    瑤英想起葉魯可汗花白的辮發(fā)、蒼老的面容,閉了閉眼睛。

    她不能怕。

    他們說話間,隨從已經(jīng)安設好帳篷。

    瑤英心知大王子故意如此安排的用意,沒有露出驚懼之色,回帳篷休息。

    這晚,山坡下一直回蕩著可怖的狼嚎聲。

    第二天出發(fā)時,大路上散落著一具具被野獸啃噬得七零八落的尸首。

    被搶掠來的胡女跟在隊伍最后,看到那些尸首,掩面低泣。

    昨天,她們坐在駱駝背上唱著歡快的涼州小調。

    一夜過去,天翻地覆。

    瑤英坐在馬車里,心道:等葉魯部覆滅時,她的下場不會比這些胡女好到哪里去。

    李德不會派兵來救她。

    他需要葉魯部時,可以送出女兒聯(lián)姻,當他收復了涼州,葉魯部對他就無足輕重了。他還沒有狂妄到以為憑大魏現(xiàn)在的國力就能收復西域,涼州局勢復雜,他忙于肅清涼州內部的殘余勢力,為將來集中兵力南下攻打南楚做準備,短時間內不會繼續(xù)往河隴派兵。

    沒有外援,她身邊只有謝青、侍從和親兵,當葉魯部滅亡時,他們這區(qū)區(qū)幾十來人,怎么做才能逃過一劫?

    瑤英不知道葉魯部是怎么衰落的。

    草原上的部落可以像北戎那樣迅速崛起強盛,短短幾年間勢力橫跨東西,也可以一夜覆滅,煙消云散。

    她只能隨機應變。

    接下來的行程里,大王子依舊時不時在瑤英面前露出垂涎的貪婪神色。

    他殘暴野蠻,每當遇上商隊、遷徙的部族,立刻兩眼放光,召集人馬前去搶掠。

    有時候,他甚至連牧人的幾頭羊都不放過。

    塔麗和阿依會說突厥語,很快和葉魯部的人混熟,打聽了不少消息。

    葉魯可汗一共有七個兒子,其中成年的有三個,還有六個收養(yǎng)的義子。

    “大王子驍勇善戰(zhàn),很受葉魯可汗器重,他為人很貪婪,經(jīng)常因為搶占戰(zhàn)利品和其他王子起爭端�!�

    “二王子不滿大王子將繼承葉魯部,暗地里聯(lián)合族人,要求葉魯可汗驅逐大王子�!�

    “三王子陰狠殘忍,親手殺了他的一個弟弟。”

    “現(xiàn)在葉魯可汗最喜歡的是他的義子別木帖,葉魯可汗去長安面見皇帝時,就是別木帖跟著他�!�

    瑤英聽到這里,心中一動,想起那晚在宴會上看到的異族男子。

    那個男人打量獵物一般的眼神讓她不安了很久。

    “別木帖的眼睛是不是淺黃色的?”

    塔麗點頭:“葉魯部的人說,別木帖的眼睛像鷹,他無父無母,就是鷹的兒子�!�

    瑤英心口陡然一緊,渾身僵直。

    金色的眼瞳,無父無母,鷹的兒子……是巧合嗎?

    瑤英定定神。

    也許她多心了,那個人不可能出現(xiàn)在葉魯部落。

    幾天后,隨著葉魯可汗派來迎接瑤英的部下到來,大王子漸漸收斂了些許,不敢再肆無忌憚地言語調戲瑤英。

    瑤英提出讓那些被搶掠來的胡女幫她守著從長安帶來的嫁妝。

    “我?guī)淼牟计ソz綢是中原最貴重也最精貴的錦羅,一匹價值千金,不能淋著雨,也不能吹著風�!�

    中原的絲綢暢銷西域和更遠的大食、拂林,如今商路斷絕,一匹好綢料甚至可以從西域國主那里換來一個小部落。

    部下和大王子目露精光,心想瑤英的嫁妝以后就是葉魯部的,萬萬不能毀壞,滿口應承。

    第二天,胡女都坐上了裝運絲綢的馬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不用再穿著單薄的衣裳徒步趕路。

    她們奉命看守絲綢,葉魯部的騎士沒法再隨意把她們拉到一邊去泄欲。

    隊伍停下休息時,瑤英的侍從會給她們帶去果腹的食物。

    胡女們感激涕零,看到瑤英下馬車,紛紛朝她行禮,用不熟練的腔調道:“您是我們見過的最仁慈的可敦�!�

    瑤英嘆口氣。

    她也只能做這么多。

    天氣愈發(fā)寒冷,很快風雪交加,他們不得不冒雪趕路。

    大王子兇名赫赫,雁過拔毛,戈壁之上的商隊部族聞風喪膽。

    于是每當遠遠看到葉魯部的隊伍出現(xiàn),無論是商隊、牧人還是部族,立刻掉頭逃竄,連葉魯部的族人也不敢冒險從大王子眼皮子底下經(jīng)過。

    好幾次大王子還來不及發(fā)動沖鋒,對方已經(jīng)機警地逃到山道崎嶇、不利于騎兵沖擊的山坡上。

    大王子氣急敗壞。

    這日難得是個晴天,他們在河邊避風處休息,讓馬和駱駝喝飽水,忽然聽到雪地里傳來一陣激昂的琵琶聲。

    遠處人影幢幢,一支由駝隊、馬隊組成的商隊自西向東,朝河畔走來。

    隊伍中幾個頭戴氈帽的胡商懷抱琵琶,一面大聲談笑,一面彈奏,樂聲琳瑯。

    大王子興奮地豎起耳朵,招呼人馬,這些天他只搶了幾匹老馬、幾個女奴,終于又看到一個龐大的商隊了!

    幾十個勇士大聲嘶吼著跨上戰(zhàn)馬,跟隨在大王子身后,向商隊馳去。

    飛雪四濺,蹄聲如雷。

    謝青立刻護送瑤英遠離大道。

    瑤英騎馬上了一處小丘,回頭看向白雪皚皚的平原,眉頭輕蹙:雪地上到處都是葉魯部留下的痕跡,怎么還有商隊敢靠近過來?

    她極目遠眺,大王子和勇士已經(jīng)熟練地拉開陣勢,像一只蓄滿力量的野獸,朝著商隊張開血盆大口。

    商隊似乎有些慌亂,受驚的駿馬揚蹄嘶鳴,彈琵琶的胡商紛紛撥馬掉頭。

    兩旁側翼的護衛(wèi)迎上前,緩緩舉起一面旗幟。

    瑤英怔了怔:商隊的護衛(wèi)為什么不拔刀,而是舉起旗幟?

    難道他們知道敵不過大王子,干脆直接投降?

    隔得太遠,瑤英看不清旗幟上繡了什么字,正準備問塔麗,她身后不遠處的葉魯可汗部下突然猛地倒抽一口氣,發(fā)出了驚恐的叫聲。

    “停下!”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