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遲舒答應(yīng)去了。
“那你別忘咯�!蔽彝砩显诨丶仪岸谒�,“周五去游泳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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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晴
今天和沈抱山在樓梯間遇到了,他好像要去打籃球,沒看見我。
可能看見了,但是不認(rèn)識我。
10月16日,晴
今天竟然一直到早上六點(diǎn)才睡著,還被沈抱山發(fā)現(xiàn)了。
他吃飯的時候給我哼了一首歌,感覺很好聽,但是沈抱山不告訴我名字,只能下周陪他去美食節(jié)上聽他唱。
沈抱山應(yīng)該唱什么歌都很好聽吧。
早上夢見媽媽了,醒來聽到沈抱山叫我小寶,可能是還沒完全醒,沒分清夢和沈抱山。
17
學(xué)校的游泳館修得很簡單,頂棚下面是泳池,上了岸進(jìn)一個短短的過道,接著就是男女分開的更衣室,更衣室隔間里有幾個簡單的淋浴位。
蔣馳約我游了一個小時,等我從池子里起來,李遲舒已經(jīng)在過道里那張長凳上坐著了。
他沒發(fā)現(xiàn)我,自顧低頭捧著化學(xué)書在背,泳池水面的浮光折射在他下頜,粼粼涌動著,我恍惚間生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好像曾經(jīng)有一個傍晚,我也撞見過這樣一幕。
李遲舒……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來著?
“李遲舒�!蔽易剿磉呴_口。
他這才從課本里抬起頭,順手遞給我一旁的毛巾:“你來了�!�
“嗯�!蔽乙宦暡豢匀∠卵坨R,拿毛巾擦胳膊,隨口問道,“我們以前有沒有在這兒見過?”
李遲舒小聲背書的動靜戛然而止。
我仍看著他,耐心等他合上書本,水波的光影在他唇角擺動,李遲舒抿了抿嘴,又舔了舔上唇,最終說:“高——”
蔣馳“嘩啦”一下從水面竄出來,沖著我大喊:“沈抱山!”
“……”
我閉上眼,努力平心靜氣以后,才望向蔣馳:“干什么啊?”
這小子杵在泳池里,抹了把臉,取下眼鏡:“游泳館的讓我倆走的時候把門關(guān)了,鑰匙在我那個柜子里�!�
我說:“還有呢?”
“還有?”蔣馳想了想,“沒了啊�!�
“這個事兒,非要在池子里說不可嗎?”
“哦�!笔Y馳恍然大悟,踩著水走上來,“那我去換衣服了啊�!�
我沖他朝更衣室點(diǎn)頭,等蔣馳進(jìn)去了,才又對著再次翻開化學(xué)書的李遲舒問:“你剛剛要說什么來著?”
“剛剛?”李遲舒神色恢復(fù)如常,“什么?”
“李遲舒。”我捏住他耳朵搖了搖,“你知不知道你裝傻的樣子真的很傻?”
李遲舒沉默一陣,像是準(zhǔn)備坦白了:“其實我——”
“沈抱山!”蔣馳咧著一排白牙探個頭進(jìn)來,“鑰匙給你�!�
“……”
“……”
我接到他拋過來的鑰匙,語氣已如死水:“你,還有事嗎?”
蔣馳:“沒啦。”
“那你快走吧�!�
蔣馳問:“咱不一塊兒去初中部?”
“誰要跟你一塊兒�。俊蔽壹绷�,捻著李遲舒耳垂的手指不自覺用了力,“李遲舒說要陪你了嗎?”
蔣馳罵罵咧咧地走了。
李遲舒耳垂被我捏紅一片,我把毛巾從肩上拿下來,一臉不爽往淋浴間走。
有那么幾個時刻真的很想把家里那只長尾巴的四腳怪獸跟蔣馳一起打包送到外星球。
李遲舒在更衣室等著,我洗完出來在柜子前取衣服,他亦步亦趨走在我后頭,在我乒乒乓乓開柜子時終于忍不住說:“其實……”
我以為他主動要告訴我了。
結(jié)果李遲舒說:“也不是不能跟蔣馳一起的�!�
“……”
我背對著他沒有立刻搭話,心里想的卻是李遲舒竟然第一次表現(xiàn)出并不抗拒我的社交圈子的態(tài)度。
但這種時候怎么能好好講話呢。
社交圈隨時都能讓他接觸,老婆的便宜占一次就少一次。
我硬著語氣問:“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俊�
李遲舒愣了愣:“他……他是你朋友……”
“他是我朋友,你就愿意一起?”我套好T恤,轉(zhuǎn)過去盯著他,“李遲舒,你跟我什么關(guān)系?”
李遲舒大概沒料到我會這么問,整個人神色呆直得有些緊繃,目光不斷在我雙眼間來回,像在緊急探查我此刻的情緒。
我湊近又問一遍:“李遲舒,你跟我,是什么關(guān)系?”
李遲舒動動嘴唇:“我,我跟你……”
話沒說完,我吻了上去。
李遲舒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幾個眨眼間被我推到了柜子角圈起來,他一邊承接著我毫無克制的侵犯,一邊在慌亂中急急地打量著更衣室入口,生怕有人闖進(jìn)來。
這會兒已經(jīng)放假近兩個小時,高三的大多數(shù)不是去了初中部就是留在教室,下面兩個年級則早早地開始了晚自習(xí),沒有誰會閑來無事跑游泳館晃悠。
李遲舒被吻得喘不過氣,我稍微停了停,又問:“說啊,什么關(guān)系?”
他遲疑一秒,一口呼吸還沒勻進(jìn)去,又被我堵住唇舌。
直到他鼻息間發(fā)出掙扎似的低吟,我才又放開:“再問你一遍,什么關(guān)系?”
他微張著嘴快速喘息幾個來回,喉結(jié)一滾,才垂下眼,一字一頓小聲說:“什么關(guān)系……都可以�!�
這答案我勉強(qiáng)滿意,剛低著頭又逼他親了兩下,李遲舒渾身一僵。
我當(dāng)然也感覺到了。
——我頂?shù)嚼钸t舒了。
兩個人在難以言說的死寂里僵持了一會兒,我先起身:“我再去沖個澡�!�
往隔間走了兩步,我不大放心,又退回去,這會兒李遲舒還在原地懵著,灌了鉛一樣一動不動,耳朵連著脖子一片緋紅。
我把T恤三下五除二脫掉,一把塞他懷里:“不許跑。待會兒給我送衣服進(jìn)來。你要是跑了,我可只有裸奔了�!�
我不知道李遲舒花了多長時間才讓自己回神,總之我沖完涼待在淋浴間喊他那會兒是差點(diǎn)懷疑他真跑了。
一連喊了好幾聲,他才遲鈍地應(yīng)了一下,接著趕忙跑過來從隔間的門縫里送衣服。
收拾打理完從游泳館關(guān)門出去已將近七點(diǎn),夕陽斜照在我們走的林蔭小道上,李遲舒總慢我半步,像專門悶聲踩著我的影子走路。
我百無聊賴放慢步子隨著他,抬頭從交錯的樹枝間尋找鳥叫的來源,李遲舒忽然從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擺。
“沈抱山�!�
“嗯?”我側(cè)頭看他。
李遲舒一手抓著書包肩帶,另一只手還沒放下我的衣角,仰著臉時耳下的紅暈不知是尚未褪去還是在為他即將說的話無聲鋪墊。
“你下次,要親我的時候,能不能提前說一聲�!绷啤K涟啤莆橐嘉榱诊w奔過去。
李遲舒臉色發(fā)白,張著嘴喘氣,大約是聽見我由近及遠(yuǎn)的呼喚,略微艱難地抬頭。
我很快到他身邊。
“怎么了?”我伸手覆蓋住他捂在一側(cè)的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不舒服?”
他緩了兩口氣,臉色稍微回血,把手放開了一點(diǎn),側(cè)耳等了片刻,說:“……我沒事。我剛剛,好像有一點(diǎn)耳鳴�!�
“耳鳴?”
這是李遲舒病發(fā)時時常在深夜折磨他的病癥之一,我不敢相信,這個癥狀在那么早就有了跡象。
李遲舒的嘴唇還淡淡浮白,我抓著他問:“以前也耳鳴嗎?多久了?也這么嚴(yán)重?”
他埋頭思索著,不確定地?fù)u搖頭:“應(yīng)該沒有的�!�
見我神色沒有緩解,李遲舒又肯定語氣說了一遍:“以前沒有過。這會兒也好多了。真的。”
“那你剛剛……”我驀地想到什么,舉頭看向頂上的報刊欄,除了滿滿一報欄的作文紙,其他一點(diǎn)特殊的也沒瞧見。
本來還要仔細(xì)看,李遲舒拽了拽我的手腕:“沈抱山,我想回教室坐坐。”
我趕緊扶起他:“走吧�!�
李遲舒邊走邊回頭:“吃的……”
“不要了�!�
李遲舒既然說以前沒有過這么嚴(yán)重的耳鳴——盡管他的話有極大隱瞞或者說刻意減輕病情的可能,但照他不會說謊的性格,事情大抵是尚未發(fā)展到影響他精神狀況的程度。
如果不是精神問題,那就是身體素質(zhì)原因,李遲舒營養(yǎng)跟不上是造成他今天突發(fā)狀況的最大因素。
晚飯我盯著他吃完了家里送來的一整份多寶魚和半只波龍,又給他灌了半杯核桃芝麻糊才放他回宿舍。
目送著李遲舒進(jìn)門寢室大門,我背上包,轉(zhuǎn)身去了初中部。
就算可能性極小,我也得去確認(rèn)那個報刊欄沒有異常——世上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可以發(fā)生在李遲舒身上,但必須是在讓我能百分百找不出問題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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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1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