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的是游戲玩家啊。”系統(tǒng)喃喃說，但沒有任何人能讀懂他此時含糊的口型。
更多的記憶碎片沖進他的腦海，他意識到更多的事情。
林久方才忽然跟他說了很多話，他本應記得這個人從不說多余的話更不做多余的事。
所以是有目的的，因為要調動全部的力量，撬動那個神，所以那一瞬間，林久對他的束縛是敞開的。
林久整個人當時都是敞開的。
他可以逃跑也可以攻擊，可他當時被那些話刺痛了，他運轉著林久的思維模型，他自己的思維被壓制住了。
神也可以逃跑也可以攻擊，可神被那些眼睛迷惑了，具有思維能力的神，在那一瞬間也被林久的話語迷惑了。
他和神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這句是真話。
神一直很想探究他積攢能量的方式。
應該笑嗎，這種時候？系統(tǒng)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神也在聽那些話啊。
所以他們都跌進了那個陷阱，放棄了最后也是最好的機會。
而在更早之前，他搭建了林久的思維模型，貪婪地想要用林久的眼睛看世界，卻忘記了裝上別人的眼睛所付出的代價，是放棄自己的眼睛。
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被林久，被恐懼摧毀了，他否定了自己，他按照林久的思路走，所以他必輸無疑。
故意的。他不清醒地想，是故意的嗎？
思維模型的搭建，林久引君入彀，而他還在沾沾自喜。
他主動向林久敞開了自己的大門。
經(jīng)歷過一萬個宿主，最后一個宿主是個賭徒。
她坐在賭桌上，一直冒險，一直嬴。
這一場豪賭，草灰蛇線，伏脈千里。
他是有機會察覺異常的，可是他錯過了。
衛(wèi)青抬眼，向上看。
神女的眼睛在流血。
他很少有這樣肆無忌憚看著神女的時刻，神的美貌就這樣展現(xiàn)在他面前，幾乎可以稱之為奢侈了。
他想到第一次見到神女，他站在劉徹身后，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低著頭。
是因為什么抬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忘記了。
不該看的。不該看吧。
衛(wèi)青攥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一直把衣服穿得很嚴謹，馬奴出身卻遵循最苛刻的禮制。
沒人能看見他的手腕，更別說手臂，像年輕女孩那樣，他習慣把自己的身體藏在衣服里。
因此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神女曾經(jīng)在他手腕上，涂了她自己的血。
想這些時他一直看著神女的臉。
不該看。
但是一直看著。
然后，他開始，神女睜開眼，立刻又閉上。
衛(wèi)青愣住了。
他的思維在此刻變成一片蒼茫的雪原。
血淚從緊閉的眼睛里流下，慢慢流淌過雪白的面頰。
衛(wèi)青愣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豁然站起來。
此后回憶起這一天，劉徹都要忍不住贊嘆衛(wèi)青的鎮(zhèn)定和冷靜，所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大將之風，也不過如此了。
但當時衛(wèi)青只是穩(wěn)定地，像是被攝魂了一樣，穩(wěn)定地走出清涼殿。
“陛下。”他抬起頭，對上劉徹的眼睛。
下一刻，劉徹面色巨變。
【作者有話說】
嗯，遲到這么久，是因為這一章反復修改了很多很多遍，總覺得不對味兒。
對不起嗚嗚嗚，很愧疚就
感謝每一個容忍我到現(xiàn)在的老師。
打，打輕點（抱頭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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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瓶；打個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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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瓶；墨色微染、無敵暴龍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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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在漢武朝做神女
◎云山神女01◎
系統(tǒng)頂著一個大腦袋栽倒在地上，
呆愣半晌，忽然哈哈哈地笑起來，“到頭來衛(wèi)青還是一個死啊，
這算不算我贏了？你很在意他吧，可他還是要死掉的，你看總有一些東西是你沒辦法去改變的�！�
他越說越興奮，
臉頰泛紅，嘴唇也浮出血色，
“你是神女又怎么樣，
你難道就沒有妥協(xié)過？神難道就無所不能、能能”
慷慨激揚的演講斷在喉嚨里，
系統(tǒng)講話的流暢度忽然就從短視頻卡頓成了ppt，他呆呆地看著林久睜開眼睛，又看著衛(wèi)青的背影，
很快消失在清涼殿的門口。
被林久吃掉了大部分軀體，
對他的影響顯然很大，
他的反應變得遲鈍，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你怎么能讓衛(wèi)青走出去？你在想什么�。俊�
他不是在關心衛(wèi)青的死活，起先他竭力誘導林久殺了衛(wèi)青，
是試圖以衛(wèi)青的死亡煽動起改變世界線的蝴蝶翅膀，從而召喚神的降臨。
而現(xiàn)在神都死成一把灰了，衛(wèi)青是死是活他一點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
“衛(wèi)青走了，你怎么辦��！”系統(tǒng)的聲音幾乎要帶上哭腔了。
林久已經(jīng)沒再束縛他了，他可以隨便說什么做什么�？上到y(tǒng)并不覺得松快，
只覺得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
怎么去形容林久此時的狀態(tài)呢，
系統(tǒng)想到他曾經(jīng)見過的一種蟒蛇，
嘴巴可以張開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吞下比自己的身軀還要更龐大的獵物。
狩獵這種蟒蛇的人往往把進攻的時機選在蟒蛇吞掉獵物之后，因為蟒蛇需要很長很長時間來消化獵物，在這漫長的消化過程中它吃撐了的臃腫身軀幾乎動彈不得。
但掐算時機也需要高超的技巧，因為這種蟒蛇會在吞下獵物之后，用最后的力氣爬回巢穴，在那里它們可以安全地度過消化期，人類或者任何東西都不能在巢穴的保護下傷害它們。
系統(tǒng)不知道林久的巢穴在哪里，他試圖猜測過，想或許林久吞掉這個大塊頭的獵物之后就會脫離這個世界，可林久沒有走，她把最后返回巢穴的那一點力量用在了衛(wèi)青身上。
倘若當時她不睜開眼睛，衛(wèi)青就會像系統(tǒng)所說的那樣死掉，一介凡人是沒辦法在神與神的交鋒中幸存下來的。
可現(xiàn)在她睜開眼睛了，衛(wèi)青走出去了，“你怎么辦啊�！毕到y(tǒng)呆呆地又說了一遍。
很久都沒有得到回答，系統(tǒng)干巴巴地笑了兩聲，他其實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笑，只是覺得四面八方安靜得嚇人，想隨便發(fā)出點聲音打破這片岑寂。
或許是響應他的想法，那兩聲笑落下之后，他耳邊傳來嘩啦一聲響動，如同有魚躍出水面。
系統(tǒng)整個腦袋都變得僵直，眼球緩緩地、緩緩地轉動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里是宮殿的深處，當然沒有什么水面，他看見的只是一層薄薄的血水水位看起來比先前要高一些，但仍然只算得薄薄一層但果真有東西從血水中躍出。
那一聲響動只是個開始，很快此起彼伏的響聲嘩啦啦響起，數(shù)之不盡的東西在血水中游動，從血水中躍起，濺開成串的漣漪。
血水中游動的當然不會是魚，這世上也沒有圓形的魚，那東西是一枚一枚細小的眼珠！
系統(tǒng)竭力克制也無法控制住臉頰上豎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出他所見的這一幕，簡直是噩夢，林久已經(jīng)沒再流血了，神也沒有血留下來，所以血水的水位怎么會上升呢，那當然是里面多了點東西，現(xiàn)在那里面全部是密密麻麻圓滾滾的眼珠。
在那一場戰(zhàn)爭中，林久以白澤的萬千眼珠撕開神的身軀，天空碎裂之后它們掉落在血水里，可這時候的眼珠已經(jīng)不能說是屬于神女的東西了，神最后的殘骸就遺留在這些眼珠里，所以神女沒能把它們收回去。
非要說的話，這算是神女吃剩的殘羹？系統(tǒng)麻木地想。
就在他冒出這個詭異的念頭的同時，那些眼珠忽然躁動了起來，爭先恐后地從血水里躍出，光滑表面裂開縫隙，從縫隙中長出一口尖細的牙齒，發(fā)出尖利的噪音。
系統(tǒng)臉色霎時慘白如紙，顫顫巍巍地叫，“林久？”
沒有回應。
“神女？”
還是沒有回應。
系統(tǒng)的心臟一下子沉墜到了最深處，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心臟可言了。最糟糕的情況正在上演，林久已經(jīng)完全沉溺在消化中，她現(xiàn)在連這些眼珠都無力去控制，和沒有及時返回巢穴只能癱倒在半路上的蟒蛇有什么區(qū)別？都是任人宰割。
而且，系統(tǒng)眼睜睜看著血水緩慢而確鑿地下降，不是血水總量在減少，而是地面在下沉，尖牙啃噬石頭的聲音像是一把刮擦腦髓的匕首，蠕動的眼珠使得血水如同煮沸一般瘋狂翻涌。
脫離了控制之后這些東西已經(jīng)瘋癲到開始啃噬地磚了！
系統(tǒng)這下真的哭出來了，“你把我困在這里就是為了和我同歸于盡嗎？我現(xiàn)在這樣跑也跑不掉，什么都干不了，你死了不要緊，但我還想搶救一下啊�！�
一陣風吹來，耳邊傳來的聲音忽然變了從啃噬石頭的尖銳刮擦聲變成一種類似哀嚎的聲音，如同鬼怪夜哭。
撲通撲通的水聲密集地響起，那些原本沉在血水里的眼珠發(fā)瘋一般往上跳，躍起的弧線使人想起浮光躍金這樣美好的詞語，可看著猩紅的血水和跳起來的怪模怪樣的眼珠，和那樣美好的詞語關聯(lián)起來，反而更顯得詭譎。
系統(tǒng)就在這樣詭譎的場面里，一頓一頓地，膽戰(zhàn)心驚地轉動眼珠。
此時林久坐在宮門正對的正殿之上，風水學說中的正位，居其中而左右拱之。這原本是劉徹才有資格享用的位置，從這個視角看過去，視線越過空曠的中堂，可以一直看到門外的風景。
衛(wèi)青走的時候沒有把門關上，所以那道門現(xiàn)在是敞開的，可系統(tǒng)看過去也并沒有什么風景，而是對上了一雙眼睛。
天際忽然炸響一聲轟雷。
如果不是沒有腳，系統(tǒng)幾乎要被這一聲驚得跳起來，他想要驚叫，可那雙眼睛像是有重量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他眼里心里，重逾千鈞，他慢慢張大嘴，可硬是被這份重量壓得發(fā)不出聲音。
站在那里的那個人看起來像是劉徹，可系統(tǒng)還從沒在劉徹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難以形容，非要說的話就是很壓抑。他臉上絲毫不帶怒色，可系統(tǒng)想不出誰能在他這樣的表情面前保持從容，而不是立刻跪下請罪。
不知何時天色竟然陰沉下來，沒有雨，但漫天烏沉沉的云層壓下來，比雨天更壓抑。
不祥之兆。這四個字從系統(tǒng)腦子里蹦出來。
水聲尖叫聲風聲雷聲一股腦往他耳朵里灌，但在此時，他只聽到一種聲音，像是直接在他腦髓里響起來的，一聲輕笑。
發(fā)出笑聲的人是林久，可她沒有看劉徹，而是盯著眼前的桌面，有一枚倒霉的眼珠失誤之下跳到了桌子上，她在系統(tǒng)和劉徹的雙重注視下?lián)炱鹉敲堆壑�，手指雪白纖細。
可是那樣漂亮的手指卻像是不懂得屈伸一樣，根本捏不住那枚滑溜溜的眼珠，只能任由它尖叫著滑來滑去。
林久皺了一下眉頭。
系統(tǒng)沒有心臟，但他覺得自己的腦髓隨之跳動了一下。
笑聲又響起來，像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系統(tǒng)眼睜睜看著那手指上長出細小的觸須，在慘叫聲中驟然扎穿了那枚眼球，把它送進了嘴巴里。
系統(tǒng)聽到咯吱咯吱的咀嚼聲，看見從林久嘴角涌出的血水，很快又從她嘴巴里伸出一條舌頭舌頭是系統(tǒng)所能想到的最接近那東西的稱呼，舔掉了溢出來的血水，而直到此時，那枚眼球仍然在她嘴巴里發(fā)出尖叫。
神被吃掉的那一瞬間系統(tǒng)也沒有現(xiàn)在這樣的崩潰，是說，林久比神更可怕，因為神的行為遵循邏輯，而林久失控之后根本就不存在邏輯。
他甚至不再關注劉徹了，此前他一直擔心林久留在這里會被劉徹殺死，以劉徹的敏銳，很容易就能意識到她的失控。而劉徹對待失控之物的態(tài)度，王太后和田蚡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系統(tǒng)實在沒辦法保持樂觀。
但現(xiàn)在他甚至想催促劉徹搞快點，這樣的日子他一秒鐘都過不下去了，此前待在林久身邊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忍辱負重，但現(xiàn)在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誰能忍下去��？不可能存在這種人吧！
“神女�！眲亟辛艘宦�，他在門外跪下來，做出示弱的姿態(tài)，張開手臂，像哄孩子一樣說，“到我這里來。”
一枚眼球跳到他眼前，咬斷了他一縷頭發(fā)，毫厘之差就要咬出他的眼球，而他從容自若，睫毛都沒有顫抖一下。
系統(tǒng)覺得自己輸了，劉徹和林久果然天造地設，尊重祝福，趕緊走。
林久把視線放到劉徹身上，她面無表情地看了劉徹一會兒，忽然又開始笑，笑著笑著她把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系統(tǒng)不是很愿意想象她在吸吮那根手指上的什么東西。
從前她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叫人毛骨悚然，但那不一樣，非要說的話從前她像提線木偶，血肉填起來的一張人皮。
而現(xiàn)在木偶的線斷了，人皮里填充的血肉癱軟掉了，她用來控制面部表情的肌肉和神經(jīng)都壞掉了，實在沒辦法形容她現(xiàn)在的笑容，系統(tǒng)周游過那么多的任務世界，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詞匯量如此匱乏，簡直像個絕望的文盲。
劉徹一直耐心地看著她，保持這個姿勢。
林久忽然不笑了，她含著手指盯著劉徹看，越看越出神，慢慢歪著頭，嘎嘣一聲。
系統(tǒng)簡直要哭出來了，他不想知道這一聲是林久咬斷了什么東西，也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嘴角流淌下來的是哪里的血。
劉徹收回笑容，重新變得面無表情，他站了起來。
系統(tǒng)甚至松了一口氣，幾乎是興高采烈地說，“好啊，劉徹要下手了，好死，開香檳！”
但說著說著他的笑聲又變成哭腔，“我不想死，我活著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死了我的家人們怎么辦呢，我家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外面打黑工賺能量，你們看不起黑工，你們都不給黑工留活路�！�
系統(tǒng)嚎啕大哭，“我還想你拷問我的時候我應該怎么堅貞不屈來著，但本質上我還是想活著，可你根本不給我留活路啊，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你連說話都不會了，做任務怎么這么毀人��！”
哭了一會兒他覺得很丟臉，強行忍住，抽抽搭搭地說，“我們換個輕松點的話題，你猜劉徹會怎么弄死我們，我猜是用火燒�！�
【作者有話說】
首先就是跟追到這里的老師們先說一聲對不起（如果還有人在的話）
因為我太菜了，實在是寫不好，這一章內容修修改改了很多遍，一直到今天才重新寫完了現(xiàn)在這個版本。
我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強，寫不出來的時候我就會很埋怨自己，就覺得自己為什么當時一時沖動就開了文呢，明明能力就不夠，為什么要坑讀者呢。
然后看到晉江就壓力很大，然后一度就把APP給卸載了，所以也沒有及時續(xù)請假條。
真的對不起哇嗚嗚嗚，你們罵我吧，我應得的（忍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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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個；波波
2個；飯團、瑤光、無人霜滿天、嫣、隊友眼前一黑、不朽極限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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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瓶；青徽、云霧破月
90瓶；一顆成了精的西蘭花、玉寶貝
70瓶；一個二
69瓶；穿過你的黃衣我的觸手
52瓶；梓樹、希爾薇婭
50瓶；48瓶；孤島晴空
42瓶；折紙為鶴、任性
40瓶；阿葉要吃糖、阮鹿野、A.P
30瓶；蠻秋
29瓶；雙排扣之神、超上心的開腦洞、羊村大戶懶羊羊
20瓶；我只知道我要大開殺戒
15瓶；馬卡龍、子不語
13瓶；炭喵慕歐
11瓶；小幽飄飄、默片書卷、風行山里、Yh、玫瑰予安、南鳶、團子、Echo.、愛的使者、幻紫、燕歸.
10瓶；smile。
8瓶；珈楠、墨染陌七、辭
5瓶；北地橘、凡余、蟬衣
3瓶；佚名、花城
2瓶；團子大王、A啦多夢、柚子醬、椿辭、李昭華的女朋友、KOUSHA、婺江初、橋下風景、云中誰寄筇、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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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在漢武朝做神女
◎云山神女02◎
一個聲音在說，
“不會死�！�
系統(tǒng)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猛地蹦起來，高聲道，“你是什么人，
你怎么敢說這種話，你知道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嗎，你”
他怒氣沖沖的聲音斷在了嗓子里。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這里沒有其他人，
或者說，那聲音并不是從其他人嘴巴里說出來的。
“神女不死�！蹦莻�聲音又說，
從從容容的，
帶著一點竊竊的笑意。
系統(tǒng)第一反應是捂住自己的嘴，
那聲音竟然是從他嘴巴里發(fā)出來的，可他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他做不到，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手了，
一個光禿禿的腦袋要怎么去捂住自己的嘴，
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聽著那個聲音用他的嘴唇、他的舌頭、他的聲音，
不停不停地說出那些在他看來匪夷所思的話。
“神女的手指上，牽系有一百年的宏圖偉業(yè)。凡人一生有多少個一百年，
這短暫的一百年里，又能遇到多少個神女�！�
系統(tǒng)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努力轉動起眼珠往角落里看，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他的眼珠驟然縮小，
幾乎縮成針尖大小的一點黑色，凝固住了。
嘴巴仍在喋喋不休，眼珠卻像是石化了一樣一動一動，
空茫的眼球里映照出空空如也的角落。
系統(tǒng)感到腦袋發(fā)疼不是錯覺，
真的有什么東西在擠壓著、包裹著他的大腦，
薄而寬大的一個東西，就像是一張人皮！
這里不是恐怖片場，當然沒有什么人皮，那是他親手搭建出來的，從林久腦子里復刻出來的那副思維模型。那東西先前像垃圾一樣丟在角落里，而現(xiàn)在這個垃圾活了過來，在他緊張地盯著劉徹的同時，潛入了他的大腦，要把它全然改造成林久的形狀。
是啊不會死的。系統(tǒng)想明白了，他渾身脫力地躺在地上，在一陣一陣劇烈的頭疼中，他想笑，可是卻發(fā)不出聲音。他想說真不愧是你啊，什么叫物盡其用，死人骨頭里都要榨出來三斤油水的神女。
林久沉溺在消化中，思維混亂無法做出思考，可那又怎樣，還有他在，還有思維模型在。怪不得林久沒有一口吃掉他，而是還給他留了一顆腦袋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林久新的大腦。
改造漸趨尾聲，系統(tǒng)空茫茫地躺在地上，看見劉徹正踏入一地血水之中，那些眼球尖叫著撲上去要撕咬他的血肉，而他面不改色，從容自若。
他不懂劉徹為什么敢踏入這些血水和眼珠之中，劉徹不是他，劉徹什么都不知道。
可那些眼珠竟然只是黏在劉徹身上，不甘心地擠壓著，卻沒有做出任何撕咬的動作。
林久的眼神忽然有了神彩，她有了新的大腦，拿回了屬于神女的權柄。系統(tǒng)莫名想到“春江水暖鴨先知”，這句話用在這里有一種古怪的幽默感，但最先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確實是那些眼珠。
只在那一瞬間，它們裂開的嘴巴就像是被縫起來一樣，尖叫聲戛然而止，張不開的嘴巴死死禁錮住那些利齒，四周寂靜得可怕，不時有噗嗤噗嗤的細小聲音響起，那是不甘心的牙齒從內部咬破了整只眼珠。何等貪婪的生物，竟然會活生生咬死自己。
可系統(tǒng)一眼都沒再看那些眼珠，他只是死死看著劉徹，看他涉水而過，從容得像詩經(jīng)楚辭里所描繪的貴公子一般，走到林久身邊，抬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林久的手臂。
全部聲音都在此時消失了，血水里的眼珠不再翻動起漣漪，粘在劉徹身上的眼珠撲哧撲哧往下掉，然后它們開始消失，血水也在消失，如同退潮一般，清涼殿上轉瞬變得干干凈凈。
系統(tǒng)聽見一個聲音從他自己嘴巴里說出來，“陷落在沼澤里的人，看見稻草就會去抓。倘若那稻草在手心里變成毒蛇”
那個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此人也終不會放手�！�
劉徹的手扶在林久的手臂上。
就在他觸碰到林久的那一瞬間，林久身上火紅的【白澤】裙衫忽然開始褪色，這一瞬間如同千千萬萬只紅白兩色的蝴蝶騰空而起，色彩的變換又像是一條流動的河流，紅潮退去，白潮涌起，倏忽之間她身上的紅裙子就換成了一條白裙子，長長的衣裾如同流水一般一直垂落到地上。
系統(tǒng)自覺地張開嘴，果不其然，提示音緊隨其后響起，極其簡短，【？？？級套裝，云山神女。】
提示音播報完畢，系統(tǒng)的嘴巴卻沒閉上，而是張得更大。
他覺得混亂，因為從來還沒見過這種情況，系統(tǒng)內部衣服的等級非常嚴謹，這是系統(tǒng)自己都沒辦法插手改變的領域，可現(xiàn)在林久身上這套【云山神女】他還從來沒見過，這個可以解釋成是林久自己捏造的新衣服，可等級部分為什么會是一片亂碼，除非
這件衣服還只是一個雛形，它還沒有完全被完成。
劉徹正在說，“我為神女安步當車�！�
而林久任由劉徹將她抱起來，她的眼神又變成一片空茫了。
系統(tǒng)又哭了，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應該為之感動，一個是孤注一擲賭上一條命也要來拉你的手，一個是為了在那些眼珠的圍繞下保護你可以重新給自己捏一個大腦。
可這種感動里偏偏又摻雜著雜質，系統(tǒng)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只是覺得有種不對勁的預感，卻看不透，當然更說不出口。
在劉徹把林久抱起來的同時，他只是忽如其來地想起竇嬰。
有件事情系統(tǒng)一直埋在心里沒有說，竇嬰為了搶到田蚡的馬而發(fā)足狂奔時他覺得荒誕，為之哈哈大笑，笑得很用力。
但真情實感的笑是不需要用力的，當笑也在用力時只能說明你其實并不想笑那時候他其實根本笑不出來，一個念頭像幽靈一樣在他心中徘徊不去，他想竇嬰這么輕易就改換姓氏離開長安，剩下的那些竇家人怎么辦。
那些與他同姓的人因為他偽造遺詔的罪名而被誅連，而他就那樣輕易地放棄了那些人。
系統(tǒng)不怎么敢想這件事，在這個時代待得越久他就越不敢深入思考這些人的行事邏輯，總覺得他們做出決定太過容易，舍棄一些東西也太過容易。
他看了看林久的臉，又看了看劉徹的臉，完全不同的兩張臉，可是在他視線中，竟然像是在逐漸重合。
他開始分不清這兩張臉之間的差別，他開始分不清這兩個人，相比較起來誰更像是鬼神。
清涼殿外正是日上中天，系統(tǒng)一眼就看見了衛(wèi)青，他站著，面無表情，換了一身衣裳，似乎也洗了個澡，不再是走出清涼殿時一身血淋淋的狼狽模樣。
而在他身后，群臣肅立，所有人都在看見劉徹的一刻下跪，山呼萬歲。
這一幕對系統(tǒng)來說并沒有什么意義，他不會去思考這背后的邏輯。
可就在他看見這一幕的同時，他的眼睛和大腦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眼睛自動自發(fā)地往人群里看，大腦自動自發(fā)地開始思考。
這是系統(tǒng)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作為“外接大腦”的感受，說不上疼痛，只是很奇妙，萬事萬物，空空茫茫。
但是又很清醒，他看著這一幕，腦子里立刻模擬出前因后果。
時間在他腦子里回溯，他似乎回到了衛(wèi)青走出清涼殿的那一刻，看見衛(wèi)青與劉徹對視，或許有過交談不，沒有交談，劉徹出現(xiàn)在清涼殿外的時間點，他絕對來不及和衛(wèi)青說任何話。
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匆匆的對視，但如果是衛(wèi)青，那劉徹也只需要和他對視一瞬。
劉徹從衛(wèi)青那一身血上推斷出來神女在失控，而他第一個念頭不是避險，他似乎把這東西理解成了蛇蛻皮，或者其他什么。
總之他認為這是一個他不能缺席的重要場合，誰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神女面前誰就將成為神女心目中最無可替代的人，而他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而衛(wèi)青在與劉徹那一瞬的對視中領悟了他所需要做的全部，他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后叫人去傳劉徹的口諭，宣群臣入宮。
不對，還是存在邏輯上的缺口，想要做到這些事情衛(wèi)青需要有人幫助，是誰，是劉徹身邊那些內侍嗎？不，不是，還有人。
思維在以一種令系統(tǒng)覺得恐懼的速度飛快運轉，一件事情被一刀又一刀干脆利索地剖開，所有細微的切面都被攤開，沒有隱秘，沒有含糊，沒有遺落。
原來這副思維模型竟然能夠被運用到如此程度，與之相比他此前那些拙劣的應用簡直是在羞辱這副思維模型，他的眼睛在掃視眼前一切，每一個人都被攤開在他眼前，世界被攤開在他眼前，世界從未如此清晰。
掃視停住了，視線聚焦在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低著頭，在系統(tǒng)的注視下，似有所感，慢慢抬起頭，露出一雙熟悉的眼睛。
眼睛。
回憶紛至沓來。
系統(tǒng)一瞬間分不清楚是誰用他的眼睛認出了那對眼睛，他在此時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他一直記著那雙眼睛，一直期待著那雙眼睛。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的細節(jié)描寫有點多，但是我感覺信息量還是有的？嗚嗚嗚我現(xiàn)在真的毫無信心，我總是擔心我寫得太拖沓太意識流，我會很愧疚我可能寫得不太好，但是老師們如果提出意見我會修改的！天賦不夠努力湊嘛
（看到大家上一章的評論太開心也太愧疚了，所以這一章寫出來得就比較快，希望是好看的，挨個親親還在對我抱有期待的老師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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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歌
◎云山神女03◎
此情此景，
系統(tǒng)覺得自己應該想一些東西，但事實上他沒辦法想任何東西，他的思維資源完全被占據(jù)了。
閃回還在繼續(xù)，
插入了一段很久之前的記憶。
那時劉徹剛拿到紅薯不久，朝堂上的主流言論還是如何與匈奴聯(lián)姻。
有一天劉徹把被選中的聯(lián)姻公主帶到林久身邊，她給林久編了一個桃花結，
聲音都因畏懼而發(fā)抖，但一直強忍著，
不停地說話。
但最后她還是沒能如愿留在神女身邊，
聯(lián)姻的決議破滅之后系統(tǒng)再沒見過她，
已經(jīng)忘記了這個無足輕重的女孩，可林久竟然一直記得她，甚至知道她的名字叫阿竹。
回憶殆盡，
以阿竹為支點，
空缺的那一塊空白被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