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冠軍侯果然了不起，之前放映到他的劇情的時候，竟然面無平湖。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將之才嗎？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嗎？
想必就是這樣熾熱的眼神，吸引到了冠軍侯的注意。
大屏幕消失，群臣退朝之后，張騫落在了最后。
冠軍侯原本已經(jīng)走過去了，不知為何又倒退回來。
張騫正想心事，魂不守舍地抬起頭。
只見年輕而英武的冠軍侯沖他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安慰道，“不要在意�！�
張騫沉默，張騫哽咽，張騫熱淚盈眶。
這冰冷的世界，只有冠軍侯的安慰還有點溫度。
宣室殿上唯一的好人，冠軍侯！
緊接著，冠軍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情實感道，“大家都知道，你能上天堂。”
張騫的心事更重了。
匿名論壇。歷史區(qū)。
主題：怎么不算一種大爆劇呢。
1L：年度爆劇。（確信）
4L：保守了，傳奇爆劇，載入史冊那種。（確信）
8L：格局小了，地球已經(jīng)承載不起來這劇的爆度了，可以沖出太空角逐宇宙爆劇了。
12L：我不理解但我大為震撼，漢武姐你們真的不用報警嗎？
18L：要不是不知道跟警察怎么說，我都想報警了。
23L：也不用多說吧，你說一個未央秘史，感覺警察也會懂的。
26L：這劇其實真挺爆的，前幾天我家樓下幾個老頭就在討論。
27L：討論什么了？聽聽？
28L：說了個劇名，然后一群老頭都沉默了，路邊的狗都不叫了。我家樓下還從來沒這么沉默過。
29L：好男人上天堂（恍惚）
32L：張騫指定能上天堂（癡呆）
37L：別管張騫上不上天堂了，我感覺我已經(jīng)看見天堂了。
66L：你們看了導演的訪談嗎，那叫一個充滿自信談笑風生。
69L：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導演說什么了？
73L：我簡單總結(jié)一下吧，訪談一共半小時，導演用二十九分鐘大談創(chuàng)作理念，其中二十八分鐘半都在大說特說他那個神女。
剩下的半分鐘稍微提了一下服道化。
然后最后一分鐘感謝了一下海內(nèi)外觀眾對《未央秘史》的熱情和支持，翻譯過來就是，能欣賞我的劇說明你們還挺有品味。
以及最后還剩幾秒鐘，輕描淡寫地透露了自己接下來有拍同題材大電影的計劃。
77L：大電影還是同題材（口吐白沫，翻白肚皮）
78L：
79L：
80L：
81L：白肚皮老師，不要翻啊，振作一點�。♂t(yī)生，醫(yī)生！��！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就是秦皇卷了，這卷要整的活有點新，感覺應該寫個排雷，但是想了想也沒什么好寫的，能接受十三歲嬴政開機甲上戰(zhàn)場的話，應該就沒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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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大秦
116
伊甸園01
◎秦王嬴政十三歲◎
“我們的下一個任務，
定位到的時間節(jié)點是秦王政時代。”系統(tǒng)說。
林久說，“收到�！�
系統(tǒng)遲疑了一下說，“事到如今，
也該告訴你任務背后的真相了�！�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堆。
林久聽了半天，總結(jié)道，“所以你和神，
其實就是分別隸屬于兩家公司的系統(tǒng)。”
“你們的目的都是深入平行時空，收集能量。彼此互為市場上的競爭對手。”
“只是神所在的公司是行業(yè)龍頭，
而你所在公司如今已經(jīng)瀕臨破產(chǎn)。”
“為了節(jié)約成本，
你曾經(jīng)的同事們都被迫陷入沉睡，
只有你還在繼續(xù)工作。所以你滿懷悲憤，并時常感到孤獨�！�
系統(tǒng)說，“雖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但你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要告訴你的是，
我們現(xiàn)在很危險�！�
“上個任務世界的結(jié)尾，你表現(xiàn)得太出彩了。”
“一口吞掉了一個神，
也就是對面公司旗下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
“這是重大損失，他們這時候一定已經(jīng)盯住了我，
并且會竭盡全力地圍殺我�！�
林久若有所思地點頭，“可以理解，畢竟現(xiàn)在干掉你就等于干掉你們整個公司。”
“但是，
”系統(tǒng)說，“我有豐富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順利從天羅地網(wǎng)中溜掉了�！�
“保險起見，
我們就不回主世界了，
我直接帶你去秦王政時間節(jié)點。”
林久點頭，
無異議。
系統(tǒng)終于說到正題了，“出于隱藏行跡的目的，這個任務的開局對你限制比較大。”
林久認真聽。
系統(tǒng)說，“第一條，在這個世界，只有嬴政能看到你。”
“想要被其他人看到，你需要滿足一個條件，取得一個被嬴政認可的身份�！�
林久點頭。
系統(tǒng)說，“第二條，取得身份之前，你之前的衣服和技能都不能動用�！�
“當然也不是什么都沒有�！�
“就像第一局開局有個新手大禮包一樣，這次開局你可以自己選擇一件新衣服，不過級別必須控制在R級�！�
說到這里系統(tǒng)忍不住嘀咕道，“感覺和什么都沒有也沒差太多啊�！�
但是林久說，“足夠了。”
系統(tǒng)反而心虛了，“要不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吧。”
林久說，“可以了。我辦事，你放心。”
系統(tǒng)說，“我更不放心了�！�
秦王政元年。咸陽。
這座黑色的城池，如今正是懸在六國舌尖上的焦點。
秦王異人急病而薨，秦王政繼位，年十三歲。
六國都在談論，這位秦王政，從前還是公子政時，曾經(jīng)在趙國做了十年的質(zhì)子。
如今雖然繼位，然而前朝有呂不韋這位重臣大權(quán)在握，后宮有華陽夫人德高望重。
自古主少而國疑，這位十三歲的秦王，只怕難有作為。
更聽說華陽夫人其實更屬意秦王政的弟弟公子成蟜為王。
倘若王位更迭，恐怕秦國之中，又要迎來一番血雨。
話到這里，談論的人便紛紛都露出笑意。
沒有人在意秦王政，這個十三歲的名字只是在舌尖一閃而已。
他們在意的是秦國這風雨欲來，動蕩和紛爭的征兆。
至少十年不必再憂心暴秦那黑色的軍隊了。談論的人輕快地吐出一口氣。
遠方六國的言談還在繼續(xù)，咸陽宮中，嬴政靜靜地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他穿著秦王赭紅色的朝服，冠帶凜然，半張臉都埋在冠冕垂下來的九條垂旒中，袖口和領(lǐng)口依照禮制，飾有黑底金紋的章飾。
十三歲，完全還是個小孩的年紀，看起來就像是被衣冠和寬大的王座埋沒住了一樣。
端坐上首，也毫不起眼。
系統(tǒng)已經(jīng)和林久一起觀察他很多天了，說實話，沒看出來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這時候的嬴政，看起來完全就只是一個普通小孩，而且好像比普通小孩更呆一點。
他每天坐在上面，一動都不動。
誠然這樣厚重的禮服，穿戴的目的之一就是限制行動，但嬴政這樣也實在過分了點。
系統(tǒng)看不清楚他的臉，冠冕垂下來的九條垂旒把他的眼睛鼻子上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但從露出來的嘴唇來看，他坐在那里，從上朝到退朝，嘴角的弧度都不會有絲毫變動。
底下的臣子來來往往，議政論政，前朝后宮，沒有人看他一眼，他也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有時候系統(tǒng)簡直覺得他其實是個被人抱上去的紙娃娃。
“我好了�！绷志谜f，“任務可以開始了，我們兌換衣服吧。”
她打開系統(tǒng)面板，找要兌換的衣服。
系統(tǒng)一咬牙一狠心，“實在不行還是啟用那套SSR【魂兮歸來】吧，召喚嬴政他祖宗，咱們繼續(xù)走神女路線�！�
他實在是沒辦法了，觀察嬴政這么多天，感覺他和劉徹簡直是兩個極端。
劉徹情緒鮮明到熾烈，嬴政則沉寂得跟紙片沒兩樣。
穿著濃墨重彩的禮服，但其實寡淡到?jīng)]有色彩。
孤僻，冷漠，不怎么說話，更不表達自己的好惡。
侍從有時侍奉得不盡心，他也一言不發(fā)。
叫人覺得無從下手。
“我就不信了，”系統(tǒng)狠狠的說，“他在他死而復生的祖宗面前還能不增長情緒值�！�
他沉浸在自己的暢想中，回過神就發(fā)現(xiàn)林久已經(jīng)按下了兌換按鈕。
“等等！”系統(tǒng)慘叫一聲，“你怎么兌換了這個，R級【伊甸園】？”
【伊甸園】這個名字來源自《圣經(jīng)》中的典故。
傳說那是上帝為亞當和夏娃創(chuàng)造的樂園，其中生長著生命樹和善惡樹，被天使所庇護也被惡魔所覬覦，人生間一切美好都能在其中找到蹤跡。
聽起來來頭很大，然而這并不能改變這套衣服R級的本質(zhì)。
從這套衣服的介紹頁，干巴巴的那幾個字，就能看出來這附帶的技能，不能說沒有，只能說雞肋。
系統(tǒng)哽咽了，“劉徹的開局都啟用了SSR，到了嬴政就用R，這真的能行嗎�！�
林久說，“我辦事，你放心�！�
系統(tǒng)說，“嗯，挺放心的�！�
心里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很快系統(tǒng)的預感就應驗了。
嬴政比他之前想的還要更無從下手。
字面上的那種無從下手是真的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他看不見林久。
【伊甸園】這套衣服，等級雖然低，但看起來實在很醒目。
形制出人意料的繁瑣，比起長裙，而更像是外罩斗篷的長袍，長袖和袍腳一直拖垂到林久腳下，像是中世紀那些油畫里圣母的穿著。
但色彩卻要鮮亮許多。
衣料上并沒有細致描繪樂園中的景色，而是大片斑斕的色彩拼在一起，黃色的太陽，藍色的影子，綠色的水。
其中又以細致的筆觸勾勒出色彩的變幻，凝神細看，有一種色彩在流動的錯覺。
而且這套衣服還搭配了極其豐富的飾品。腰帶上垂著細細的流蘇，手鐲和耳飾上蕩漾著清光，頸飾藏在袍子里只露出一點點痕跡。
手指上每一個骨節(jié)都以戒指箍住，之間以細細的鏈條相連接，行走時雙腳上的腳環(huán)叮當作響。
系統(tǒng)還從來沒見過林久戴這么多的首飾，和衣服的艷麗色彩形成反差，這些飾品是純白色的，質(zhì)地如同白骨。
總而言之，這套衣服穿起來，比系統(tǒng)想象得還要更奪人眼球。
然而嬴政看不見。
林久在咸陽宮中穿行，繞過那些可容兩人奔跑追逃的巨柱，長袍和斗篷在地上拖出很遠。
嬴政和那些看不見林久的宮人一樣目不斜視，踩著林久的衣角，步履不停地走過。
開局暴擊。
系統(tǒng)一整個裂開，“他為什么看不見你？”
“這不對啊，我不可能發(fā)生這種低級錯誤！”
他開始反復查詢，并試圖向林久確認自己之前設(shè)立的限制。
【所有人都看不見林久，除了嬴政�！�
【只有取得被嬴政認可的身份，林久才能真正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為人所見�！�
受到林久上個世界所作所為的啟發(fā)，系統(tǒng)在圍追堵截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個利用目標人物世界中心，悄無聲息融入世界，隱藏蹤跡的計劃。
當時他激動了很久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而現(xiàn)在這個計劃剛開始實行，就從地基位置出了問題。
天才系統(tǒng)抑郁了。
一天過去了，二三四天也過去了。
足足過去了九天，系統(tǒng)翻來覆去地自查了幾百遍，把自己查吐了也沒找到問題出在哪里。
他認輸了，哭著對林久說，“我錯了，而且好像沒辦法挽回了，我們重開吧。我對不起你嗚嗚�！�
林久開口，說辭和這九天一模一樣，“別查了。”
系統(tǒng)爆哭，從來沒覺得林久這么溫柔過，非但不責怪他，而且還安慰他。
這時候林久還在咸陽宮中，似乎是不愿意放棄，還想拯救一下。
系統(tǒng)很能理解，他也不愿意放棄。
真不甘心，之前做了那么多準備，哪想到摔死在了第一步，后續(xù)那些計劃連展開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好像真的已經(jīng)沒辦法了，死活是查不出來bug出在哪里。
這時候嬴政正在抱孩子。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嬴政下朝，走在咸陽宮的路上，忽然跑出來一個小孩撞在他腿上。
身邊跟著嬴政的侍女和侍從都驚呆了，不知道這里為什么會有小孩出現(xiàn)，生怕這位孤僻冷漠的王上因此而動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嬴政并沒有發(fā)怒，而是彎腰把那小孩抱在懷里，并不在乎冠冕禮服都因此而凌亂，生出褶皺。
如果是放在前幾天，系統(tǒng)一定會很在意這件事。
嬴政每天復制粘貼一樣固定的生活軌跡中，出現(xiàn)了抱孩子這個變數(shù)。
但現(xiàn)在他只顧著沮喪，對外界任何信息都懶得在意，更沒有反應。
【作者有話說】
喜歡十三歲的小嬴政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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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伊甸園02
◎嬴政結(jié)發(fā)◎
小孩在嬴政懷里，
起先有些怯怯的，和嬴政默默對視一會兒之后，忽然咯咯笑起來，
抬手抓住了嬴政冠冕上的垂旒。
嬴政身后，侍從們的呼吸聲明顯的一窒。
跟在小孩身后的侍女方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見此情境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跪。
嬴政卻似乎沒有要發(fā)怒的跡象，
像是很喜歡這孩子似的，順著他拉扯垂旒的動作而低頭。
他今年十三歲，
自己也還是個小孩，
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在趙國吃了不少苦，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更小一點。
現(xiàn)在這幅場面，小孩抱小孩，總之就是非常可愛。
系統(tǒng)也被吸引了視線，
忍不住看了兩眼，
“單獨看不覺得，
但是嬴政的臉和小孩的臉挨在一起，才能看出來，
他這時候年紀是真小啊�！�
林久沒有說話，她原本站在嬴政身后，
此時默不作聲地上前兩步，近到幾乎貼在了嬴政后背上，衣袂互相糾纏。
在系統(tǒng)忍不住詫異出聲的同時，
她摘掉斗篷上的兜帽，把臉湊過去，下巴輕輕放在了嬴政肩膀上。
起先系統(tǒng)沒看明白她在干什么。
直到后知后覺意識到，
氣氛似乎變得凝固了。
嬴政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開關(guān)，
沒有再變動。
系統(tǒng)慢慢張大嘴，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腦子里生發(fā)出來，立刻就生根發(fā)芽。
他意識到林久在看那小孩，她在看那小孩的眼睛。
這時候林久還沒有取得嬴政認可的身份，所以那小孩眼睛里自然空空蕩蕩，他看不見林久。
可倘若再往深處看，在小孩子明凈的眼瞳深處，還倒映著另一對眼瞳。
九玉垂旒之后露出來的那對，嬴政的眼瞳，此時正清晰地照映出來林久的影子。
在這小孩子明凈的眼瞳里，林久正和嬴政長久地對視。
嬴政的眼瞳在輕輕的顫動。
他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他能看見這件事，被發(fā)現(xiàn)了。
系統(tǒng)自言自語道，“所以嬴政其實一直都能看見？”
下一秒鐘系統(tǒng)大叫出聲，“臥槽！他演我！”
“我沒錯，我沒出bug，嬴政應該能看見，也確實能看見，但他故意裝看不見！”
系統(tǒng)氣得要七竅生煙了，忍不住想問這到底是什么人啊。
嬴政裝了整整九天，天衣無縫，毫無破綻，裝得系統(tǒng)都懷疑是自己出問題了。
為了找出這個不存在的bug，這九天以來系統(tǒng)自查了無數(shù)次，險些把自己查瘋，差一點就直接退出世界重開。
又想到之前林久說了好幾遍的“別查了”，系統(tǒng)不禁懷疑林久其實早就知道嬴政在裝。
她沒有拆穿只是因為還沒有到合適的時機。
這九天以來她和嬴政一直在比，誰更沉不住氣，誰更先有動作。
事實證明嬴政輸了。
這個小孩子出現(xiàn)得就莫名其妙，嬴政忽然把小孩抱起來更莫名其妙。
然而換個思路去想，因為能讓嬴政順理成章抱在懷里的只有小孩子，所以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是一個小孩子。
這樣就說得通了。
小孩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盡量自然而然地湊近一個人，近到能看見那個人眼睛里映出來的影子。
以此來判斷其他人的眼睛里有沒有林久的影子，其他人能不能看見林久。
這是時隔九天，嬴政忍不住做出的試探，他到底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只有他能看見林久。
然后就被林久當場抓包。
他們僵持太久了，嬴政身后的侍從忍不住壓低腰，問道，“王上？”
嬴政把小孩子放下，稍微理了理散亂的衣冠，說，“走罷�！�
話音落下，他卻沒有往寢宮走，而是往來時的路走，像是要回到參政大殿。
只有系統(tǒng)知道，這句“走罷”或許并不是說給侍從聽，而是在說給林久聽。
他有點好奇嬴政說這句話時的神色，但冠冕上的垂旒已經(jīng)重新遮住了嬴政的眼睛，系統(tǒng)什么都看不見。
于是系統(tǒng)忍不住去問林久，“我有點不太懂，你怎么發(fā)現(xiàn)他在裝的？”
林久說，“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偽裝天衣無縫。只是這九天我一直在想，那個貫穿嬴政一生的關(guān)鍵字�！�
系統(tǒng)遲疑了一下，“狠？”
十三繼位，十九親政，一路殺呂不韋，殺成蟜，殺嫪毐，囚趙姬，滅六國，一統(tǒng)六合，尤嫌不足，還要車同軌，書同文，一統(tǒng)貨幣，一統(tǒng)度量衡。
這樣的人生除了一個狠字，系統(tǒng)不知道還能怎么形容。
林久說，“是忍�！�
系統(tǒng)陷入沉思，試圖把“忍”這個字代入嬴政的一生。
呂不韋朝綱獨斷，嬴政從十三歲忍到二十五歲。
他把嫪毐送給趙姬，禍亂后宮，嬴政忍了。他要嬴政將加冠親政的時間，往后延長兩年，嬴政也忍了。
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每次見面都畢恭畢敬稱仲父。
就這樣一直忍了十三年，從小孩忍到長大成人，而始終恭敬如一，面無異色。
或許呂不韋在這長久的十三年光陰里，也幾乎要以為，秦王政不過是個甘愿被人架空的傀儡和庸人。
是以在嬴政嶄露鋒芒之際，這位一生大起大落的文信侯，驚恐到甚至不敢為自己謀求退路，而是直接在家中飲鴆自盡。
系統(tǒng)試圖代入?yún)尾豁f的視角，不由得也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試想你是個有些膽氣的商人，年輕時遇到落魄的秦國質(zhì)子，旁人避之不及，而你大喜過望說奇貨可居啊。
這是難得的可以囤積的貨物啊，一生或許也就只會遇到這一次了！
于是你以一擲千金的氣魄接濟這位落魄質(zhì)子，幾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賭在了這件奇貨身上。
旁人都說你瘋了，但你賭贏了。
于是功名利祿滾滾而來。
你有權(quán)勢了，你封文信侯了，你食邑十萬戶，門客三千人。
再后來你的奇貨去世了，王位上坐著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他叫你仲父，畢恭畢敬。
主少國疑，而你是朝堂上最有份量的權(quán)臣。
這偌大的國度，漆黑的暴秦，一動一靜，都依照你的一言一行。
你呂不韋，代行秦王令。
你呂不韋，一介商人，如今聲名遠動齊楚，燕趙之地的人談論你的事跡，那些野人一般的戎狄蠻夷，也向路過的行商問，秦王的仲父今又如何。
榮華之上，你已經(jīng)登峰造極。
而在你最風光最得意的那些年。
始終有那么一雙眼睛，在背后靜默地看著你。
看了你十二年。
他也不說話，他只是默默長大。
系統(tǒng)深吸一口氣，猛然從沉浸式代入中清醒過來，由衷道，“我現(xiàn)在很理解呂不韋自盡這個行為了�！�
那種隱忍真是有重量的，在長久的時間的加持下，逐漸的加碼。
直到最后，后知后覺抬頭一望，頭上早有泰山壓頂，于此時此刻轟然垮塌。
咸陽宮的樓臺之上，一聲雁叫橫斷長空。
系統(tǒng)聽見林久說，“如果我是嬴政，在我一統(tǒng)六國，登泰山封禪時，想到的一定是咸陽宮中，從十三歲到二十五歲，那些睜著眼睛的日日夜夜�！�
她跟在嬴政身后，背著手，就這樣一路又走回了參政大殿。
簇擁在嬴政身后的侍從都留在了外面，嬴政獨自一人走上高高的王座，端坐片刻，抬手摘掉冠冕。
九條垂旒搖晃著，這絲線串連起來的玉珠從他臉上離開了，從中露出一對漆黑的眼睛。
四周變得很安靜。
像是過去了很久，一聲輕輕的響動。
是嬴政雙手端著冠冕，放在桌案上。
他眼睛上緣的弧度，就像是雁的翅羽那樣，切開空氣劃過來。
這是九天以來，系統(tǒng)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他的眼睛。
就像是畫龍點睛的那一筆，王座上的那個紙娃娃，忽然就活了過來。
下一刻，紙娃娃站了起來。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系統(tǒng)都還記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