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張在婷:“我和謝峰談六年了,都很愛對方,哪能說分手就分手,我們以后要結婚的�!�
已婚人士喬溫妮發(fā)了個表情包:無心女人埋葬愛情。
凌靈哈哈大笑:“婷婷你怎么還和大學的時候一樣,這么戀愛腦,小心被男人騙�!�
笑完她又喊話:“我們束小姐呢,快出來說句話,勸勸婷婷�!�
束晴化完眼妝,又開始修容,一邊用大刷子掃下頜線,一邊發(fā)送語音:“我的建議是男人不配影響搞事業(yè)的速度。”
說這話時,束晴全然忘了昨晚凌晨三點,她對著一條標題為近三十歲,單身,一線城市牛馬,孤獨感在此刻達到頂峰的小紅書筆記反復觀摩,淚流滿面,顫抖著點下愛心和收藏。
語音剛發(fā)出去沒十秒鐘,凌靈的電話就打來了。
“美女,你沒忘記晚上的約會吧,譚寧瑞剛才跟我說他都已經到了�!�
束晴敲亮手機屏幕,瞥了眼時間,下午六點十三分,和譚寧瑞約定的時間是七點,還早得很。
她嗤笑了聲:“他去這么早干什么,還特地大肆昭告,段位挺高�!�
凌靈調侃道:“他這是重視你,人家可是對你一見鐘情。只在我的視頻里看到你的半秒鏡頭,他就跟我瘋狂打聽你,真愛呢�!�
束晴沒見過譚寧瑞,也沒看過他照片,但凌靈說對方是位大帥哥。
凌靈做了很多年網紅博主,拍攝商務宣傳照時和譚寧瑞搭檔,見他長得帥便想聊幾句,沒想到譚寧瑞對她的美貌暴擊完全沒興趣,只是禮貌地關注了她的賬號,兩人沒再聯(lián)系。
直到半個月前凌靈在賬號中剪了一段與姐妹們喝下午茶的短視頻,束晴意外入境,譚寧瑞非常積極地向她打聽束晴,甚至請凌靈安排兩人見面。
束晴答應歸答應,對凌靈的言論卻毫不相信:“一見鐘情?二十八了,成熟點,還說什么童話故事�!�
“怎么就是童話故事了,我一個月至少要一見鐘情五次呢,帥哥洗眼總沒問題�!绷桁`的語氣矯揉造作,嗲完又正常道:“婷婷要有你一半聰明就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認真勸她來上海�!�
電話掛斷,束晴也撲完最后一層定妝粉,起身去衣帽間換衣服。她先是拿了件純色短袖連衣裙,中間收腰,長度過小腿,很端莊普通的款式。剛套上一半她就頓住,又脫下,重新挑了套露背裙,下擺開衩到大腿,風一吹性感至極。
畢竟約會地點是在酒吧,穿成什么樣都不算過分。
想到凌靈剛才玩笑說的一見鐘情,束晴又在心里恥笑幾聲。哪個正經男人會把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定在酒吧,哪怕只是清吧,也是別有用心。
裝滿小心思的成年男女就像赤裸游巡的皇帝,假裝自己穿了新衣,也知道別人不會揭穿自己。
根據(jù)提前得知的衣著打扮,束晴在巨鹿路的清吧門口就認出譚寧瑞。黑色漁夫帽,寬松插肩白
T
恤,藍色闊腿牛仔褲,淺色板鞋。從側影就能判斷出他是位精心打扮的潮男。
這位潮男正背著電子吉他,站在酒吧的舞臺上忘情歌唱。
你遇見了帥哥
就把我丟一旁
天氣熱的夏天
心像寒冷冬夜
再走進,昏暗的光線下,束晴勉強能看清他帽子邊緣露出的灰粉發(fā)色,耳朵上穿著鉆釘,脖子疊掛著兩條項鏈,手腕戴著一枚鐲子和一串手鏈。
束晴停下腳步,給凌靈發(fā)微信:寶,你明知道我有潮男恐懼癥。
凌靈秒回:sorry,忘記提醒他了。理解一下,和我有工作交集的男人都這樣。
束晴把手機丟回包里,正在猶豫要不要掉頭走,潮男剛好轉頭往門口望。兩人的視線撞上,譚寧瑞眼神一亮,立刻把吉他塞給身邊的人,朝她迎了過來。
“束晴,終于等到你了�!弊T寧瑞邁著模特步,邊走邊打招呼。
束晴也掛上面具,笑得眼睛彎彎:“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睂嶋H上她坐地鐵來的,并且她是故意遲到十分鐘。
看到正臉,束晴發(fā)現(xiàn)譚寧瑞確實很英俊,是那種柔和沒有攻擊性的帥,笑起來時卻帶著絲邪氣,鉆石耳釘?shù)姆瓷涔饩拖駜深w惡魔的尖牙齒。
譚寧瑞也借著帽檐遮擋快速打量一遍束晴,接著引她往卡座走。坐下后還是他先開口:“你和凌靈視頻中很不一樣。”
那天凌靈剛好在束晴公司附近拍攝素材,臨時叫她下樓喝了杯咖啡。束晴還是上班時間的打扮,妝容也很素雅,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職場都市麗人味兒。
“是嗎�!笔缒笾茊涡α寺�,“沒有符合你的期待?”
譚寧瑞也笑,兩顆尖尖牙齒又在閃爍,“是更符合了�!�
說著他換位置坐到束晴身邊,同樣伸手捏住酒單,和束晴的胳膊挨著,差幾毫米就能碰上:“想喝什么,我去幫你點�!�
“普通雞尾酒就行。”束晴收回手,支著下巴回答。
“好,等我�!弊T寧瑞起身,再次邁著模特步往吧臺去。
束晴點開微信,給凌靈發(fā)消息:他應該想和我約。
凌靈罵:男人都是狗東西。
又說:畢竟帥哥,有體檢報告也行。
束晴回她:不是我的類型。
凌靈問:姐妹,你到底喜歡哪種類型?
束晴看到這句話,還真的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轉頭往四周看,試圖從周圍尋找答案,不過視線可見范圍內都是失望。
突然酒吧門被再次打開,一位穿著黑
T
休閑褲的男人走了進來。至少一米八五,理著干凈利落的短碎發(fā),大臂能隱約看出肌肉線條,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配飾,只有左手腕戴著一支銀色表。臉龐很硬朗,不是俊美,也沒有邪氣,只是純正的周正。
束晴想,這男人就像塊難啃的硬骨頭。
男人在她的隔壁卡座坐下,束晴偷偷豎起手機拍了張照片,沒拍到他的臉,隨后發(fā)給凌靈。
凌靈說:原來你愛這款,有勁。遇上
crush
了不去勾搭一下嗎,可以談個戀愛呀。
束晴說:呵,你怎么不談呢。
譚寧瑞端著雞尾酒回來,束晴暗滅手機沒看回復。
酒甜甜的,度數(shù)卻不低,束晴知道這是譚寧瑞親自調的,她問:“你學過調酒?”
譚寧瑞終于摘下帽子,整個灰粉色頭發(fā)暴露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像只張揚的孔雀。他勾著半邊嘴角,說話帶著腔調:“就是跟朋友隨便學了幾天,不是多貴的酒,你喜歡就好。”
束晴放下酒杯,往座椅后靠,把右腿擱在左腿上,微微蹺著,裙子的開衩部分往下滑,露出擦過素顏霜的大腿。“平時要上班,我不太喝酒,也嘗不出好壞。”
“以后我經常請你喝,多喝就有感覺了�!弊T寧瑞說著掃一眼她的腿,又禮貌地很快移開,“凌靈說你在北外灘上班,我去過那邊很多次。”
束晴支著下巴笑:“小巨蛋?”
網紅景點,一座黃浦江邊的銀色蛋型建筑,江對面就是陸家嘴三件套,找好角度很容易拍出月入幾十萬、生活自由美滿的都市形象照。
從束晴的格子間往下望,每天都能看見小巨蛋邊排著長長的隊伍,一群不用上班,或者說沒有工作的年輕男女,精心打扮自己,不斷演練
pose,等待輸出一條屬于他們的流水線朋友圈。
小巨蛋,坦白說就是一個偽裝未來科技感的、被太陽曬到燙手的、無聊的,電梯口。真正的大城市高知人群,不會在網紅景點旁狂按相機快門,而是穿梭在高級寫字樓中俯瞰這些渺小無趣的建筑。
譚寧瑞點頭:“對,小巨蛋,你也去那打過卡嗎?”
束晴搖頭,“沒有,平常挺忙,還沒機會去�!�
“你工作是哪方面的?”
“互聯(lián)網公司
HRBP。”
譚寧瑞不懂,“HR?”
“差不多�!笔鐟械煤退忉�,捏著酒杯的細腿裝模作樣地晃了幾下,“你呢,也是網紅嗎?剛才的歌唱的不錯�!�
譚寧瑞拿起桌上的手機,翻出相冊,再次換位置坐在束晴身邊,牛仔褲腿挨著她的裙邊,舉著屏幕給她看,“我是平面模特,拍服裝比較多,有時候也接點別的,比如戶外裝備、美妝之類的。”
束晴垂眼看他一張張翻,每張都是不一樣的風格,沒想到譚寧瑞這種長相也能拍成硬漢。他赤裸上身,深棕色工裝褲,被涂成古銅色的皮膚,薄薄的肌肉掛著水珠,懷里坐著一位只穿工字背心和熱褲的女模特,她一只手貼著他的腹肌,一只手貼著他的臉。
實況圖只有兩秒,所有動作都一閃而過,但束晴還是捕捉到女模特的嘴唇擦過譚寧瑞嘴唇的那瞬間。
她笑了一聲,又抿了一口甜酒。
譚寧瑞收回手機,卻沒有坐回對面,“工作中有時候不可避免,不過我沒和圈里人談過戀愛�!�
束晴瞧著他這張不知道粘過多少女人口紅的嘴,想知道它還會說出什么樣的話。她問:“為什么?模特圈好多美女。”
譚寧瑞解釋得像模像樣:“不是模特圈,是文藝圈,這群搭著藝術邊緣的從業(yè)者們,追求的戀愛太過轟轟烈烈,我不喜歡。我喜歡理智聰明些的女孩。”
束晴猜測:“像我這樣,寫字樓的上班族?”
因為湊得近,譚寧瑞聞見束晴的味道,藏在性感裙子下的清淡的香水味,“對,像你這樣�!�
束晴往旁邊挪了兩寸遠離他,似笑非笑地說:“但我們這群人都不談戀愛的�!�
“為什么?”
“因為……”束晴頓了下,放在酒杯旁的手機剛好有一條垃圾短信進來,屏幕亮起,剛才凌靈發(fā)來的微信也明晃晃地擺在屏幕上,束晴一個個字念出。
“我要搞事業(yè)啊,無聊的時候找個男人玩玩還行,哪有空為愛情操心呢�!�
2.動心是職業(yè)女性的禁忌
馮式東剛坐下,面前的酒杯就被倒?jié)M。
周凱盛拎著酒瓶碰了碰他的杯子,問道:“最近忙什么呢,叫了好幾回都不出來�!�
馮式東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跨著腿靠坐,雙手張開支在椅背上,“跳槽,已經差不多了。”
“去年剛升了副總監(jiān),今年怎么就要跳槽了,可真愛折騰�!敝軇P盛挑了挑眉表示不理解。
“去副,漲薪。”馮式東沒隱瞞,又看著他笑了聲,調侃道:“你在岳家手底下工作,確實不用考慮這個�!�
周凱盛不自討沒趣,繼續(xù)給他倒酒,轉移話題道:“明年可就三十二了,你還不操心找女朋友的事,整天就知道忙工作�!�
馮式東確實有一套自定義的嚴格人生規(guī)劃,從十八歲安排到六十歲。截至目前,他都順利按照人生行程表上的路徑行走,從未偏離過,下一項任務就是他的三十二歲婚姻大事。
“沒空談戀愛。”馮式東阻止周凱盛倒酒的動作,拿了罐桌上的罐裝啤酒,單手打開,慢悠悠地喝一口,“明天要去新公司,不多喝,頭疼�!�
周凱盛放下酒瓶,轉著手上的婚戒,想扳回一局,調笑他:“不談戀愛,我看你明年上哪兒結婚去�!�
馮式東反問他:“結婚前必須要戀愛?”
緊接著馮式東的話,酒吧舞臺一首歌畢,安靜的幾秒空擋間,鄰座傳來女人的聲音,“無聊的時候找個男人玩玩還行,哪有空為愛情操心呢�!�
周凱盛下意識地探頭看去,自言自語:“聲音這么耳熟�!�
“束晴,這么巧��!”原先背對著她,周凱盛并沒有認出熟人,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和她對面的男人。周凱盛隨口搭話:“溫妮晚上出去玩了,我以為她和你在一起�!�
束晴詫異,剛才被自己偷拍的男人面前,竟然坐著喬溫妮的老公,西裝革履的周凱盛。她后知后覺打招呼:“凱盛啊,好久不見,溫妮應該和凌靈去靜安寺逛街了�!�
她朝周凱盛說話,視線卻停在馮式東臉上。奇怪,越看越眼熟。
周凱盛注意到束晴的打量,主動搭著馮式東的肩膀說:“開了一下午會,晚上和哥們兒出來喝杯酒�!�
馮式東快速掃一眼束晴,濃妝、精致、性感,漂亮但算不上驚艷,大城市里普通的三…
馮式東剛坐下,面前的酒杯就被倒?jié)M。
周凱盛拎著酒瓶碰了碰他的杯子,問道:“最近忙什么呢,叫了好幾回都不出來�!�
馮式東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跨著腿靠坐,雙手張開支在椅背上,“跳槽,已經差不多了�!�
“去年剛升了副總監(jiān),今年怎么就要跳槽了,可真愛折騰�!敝軇P盛挑了挑眉表示不理解。
“去副,漲薪�!瘪T式東沒隱瞞,又看著他笑了聲,調侃道:“你在岳家手底下工作,確實不用考慮這個�!�
周凱盛不自討沒趣,繼續(xù)給他倒酒,轉移話題道:“明年可就三十二了,你還不操心找女朋友的事,整天就知道忙工作�!�
馮式東確實有一套自定義的嚴格人生規(guī)劃,從十八歲安排到六十歲。截至目前,他都順利按照人生行程表上的路徑行走,從未偏離過,下一項任務就是他的三十二歲婚姻大事。
“沒空談戀愛�!瘪T式東阻止周凱盛倒酒的動作,拿了罐桌上的罐裝啤酒,單手打開,慢悠悠地喝一口,“明天要去新公司,不多喝,頭疼�!�
周凱盛放下酒瓶,轉著手上的婚戒,想扳回一局,調笑他:“不談戀愛,我看你明年上哪兒結婚去�!�
馮式東反問他:“結婚前必須要戀愛?”
緊接著馮式東的話,酒吧舞臺一首歌畢,安靜的幾秒空擋間,鄰座傳來女人的聲音,“無聊的時候找個男人玩玩還行,哪有空為愛情操心呢�!�
周凱盛下意識地探頭看去,自言自語:“聲音這么耳熟�!�
“束晴,這么巧��!”原先背對著她,周凱盛并沒有認出熟人,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和她對面的男人。周凱盛隨口搭話:“溫妮晚上出去玩了,我以為她和你在一起�!�
束晴詫異,剛才被自己偷拍的男人面前,竟然坐著喬溫妮的老公,西裝革履的周凱盛。她后知后覺打招呼:“凱盛啊,好久不見,溫妮應該和凌靈去靜安寺逛街了�!�
她朝周凱盛說話,視線卻停在馮式東臉上。奇怪,越看越眼熟。
周凱盛注意到束晴的打量,主動搭著馮式東的肩膀說:“開了一下午會,晚上和哥們兒出來喝杯酒。”
馮式東快速掃一眼束晴,濃妝、精致、性感,漂亮但算不上驚艷,大城市里普通的三年又一茬女性。
他又掃到粉頭譚寧瑞,半秒內馮式東得出結論,兩個玩咖,是在他安全線以外的生物。
馮式東點頭打招呼示意,但沒開口說話。
譚寧瑞不甘心被忽視,問束晴:“你朋友��?”
束晴回答:“閨蜜的老公�!币暰還是停在馮式東身上。
想不起來是誰,不過確實挺帥的。
周凱盛偶爾會聽喬溫妮說起她的姐妹團們,束晴是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人名。華東師范大學畢業(yè),互聯(lián)網資深
HRBP,一人獨居在天潼路寶格麗公寓附近的九十年代老破小,立志憑借自己的工作能力從資本家手中奪取首付的新時代獨立女性。
喬溫妮沒上過班,但周凱盛怎么會不清楚,HRBP,聽著高級,在卷生卷死的互聯(lián)網行業(yè)最多也就四十萬年薪,想靠這個在上海活的里外都體面,根本不可能,只能擇其一。
但畢竟是溫妮的好朋友,周凱盛也欣賞奮斗女性,見束晴對馮式東有興趣,他不在乎牽個線。至于她身邊的粉毛,周凱盛想,不足掛齒的小角色罷了。
“束晴是我老婆的閨蜜�!敝軇P盛又朝束晴介紹:“我哥們兒也是互聯(lián)網工作的,和溫妮結婚的時候他還在深圳,沒來得及趕回來,所以大家沒見過�!�
馮式東注意到他用了也這個字,有了點興趣,“束小姐也是做技術的?哪方面?”
束晴終于從他身上移開視線,“我不是做技術的,我是裁技術的�!闭f完她小口喝完剛才那杯雞尾酒,心里想著該走了,她從不在熟人面前和男人調情,況且她已經嗅到危險的氣息。
譚寧瑞這樣的花孔雀潮男只是生活調劑品,所以束晴可以放心和他來來回回試探曖昧,畢竟在非人類的工作強度下,適當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能保證月經的準時來臨。
但馮式東不一樣,至少外表完美踩中她的點,絕對是她會下意識多注意的類型。動心是職業(yè)女性的禁忌,她不會允許這種十級告警的事情發(fā)生。
“不早了,我先回家,你們慢慢聊�!笔缣嶂�,站起身告別。
譚寧瑞理解她不想和熟人碰見的心思,也隨后起身說:“我送你。”
周凱盛揮手再見,馮式東沒有任何反應。
束晴當然不會讓譚寧瑞送她回家,也拒絕他為自己打車的提議,譚寧瑞最后堅持送她去地鐵站。
如果束晴一小時前只是猜測譚寧瑞想約她,那么此刻她就無比確定,并且這位時尚潮男還要打著欣賞聰明女人的名頭招搖撞騙,自視技藝高超,實則低劣無比。否則他不會在聽到她說只是找個男人玩玩后,間歇性裝聾作啞。
路上譚寧瑞沒話找話,向她打聽:“剛才那個西裝帥哥看起來很有錢,他帶的那塊歐米茄要二十多萬吧。你閨蜜眼光挺好的。”
這話無異于直接問她:你閨蜜嫁了個高富帥吧,太爽了。
束晴甚至想立刻翻白眼,怕美瞳移位,生生克制住自己,友好地解釋道:“她眼光還行吧,老公雖然普通家庭,至少長的不錯,工作能力也還行,能在她家公司里幫上點忙。”
原來真實的劇本不是高富帥和小嬌妻,而是白富美和鳳凰男。
譚寧瑞被噎住,尷尬地咳了兩聲,裝作搖頭晃腦東張西望。與周圍的路人擦肩而過時,幾乎每個人都會看向他們,不是欣賞俊男美女,而是打量他的粉頭發(fā)。
帽子落在酒吧了,想起剛才鄰桌兩位男人的外形打扮,以及束晴在他摘下帽子后不太愿意看他的樣子,譚寧瑞說:“我平時不留這種發(fā)型,只是為了拍攝做的妝造,下周就染回去了�!�
下周的工作安排很滿,束晴認為自己和譚寧瑞不會再有交集,就算他再染個綠頭發(fā),辣的也是別人的眼睛。
但話不說破,束晴不會承認她今天的不滿意,在失望的狀況下給人希望是每個
HR
的必備技能,畢竟面試時應聘者再垃圾,她也會微笑著和對方說:有結果了我們會立刻通知您。
其實握手告別的那刻就是結果,她心知肚明,對方卻滿懷希翼。
兩人在地鐵入口停下腳步,束晴說:“這樣的發(fā)色挺適合你的,只是比較傷頭發(fā)。我聽凌靈說,她拍攝時都是戴假發(fā)�!�
譚寧瑞從這句話里徹底明白她的喜好,他說:“多數(shù)時候我也戴,這次是特殊情況,下次我試試抗爭一下�!�
束晴微笑,指著地鐵站示意自己要走了。
“下次我去北外灘的時候,請你喝咖啡?”譚寧瑞試探道。
束晴裝作聽不懂,“小巨蛋來拍一次照就夠了,畢竟只是個電梯口,還要排隊�!�
休息日晚上的地鐵也有很多人,尤其是淮海中路這樣的魔都時尚點位,每個人都打扮得從頭發(fā)絲精致到腳指甲蓋。車廂里飄滿各式各樣的香水,昂貴的氣味在人群的一通混亂擁擠下,就像老式床單上密密麻麻的牡丹花,知道它很艷麗,但怎么看都庸俗。
束晴靠在兩節(jié)地鐵連接處搖搖晃晃,有風吹進來,她被吹得發(fā)困。
束晴的酒量很好,一杯雞尾酒不至于讓她恍惚,只是單純缺乏睡眠。將近三十歲,再不想承認她也明白,身體機能和二十歲相比已經截然不同,深度熬夜的疲憊不再是早晨的懶覺可以緩解,后遺癥可能會持續(xù)二十四小時,直到大腦獲得一次遠超正常睡眠時間的休息機會。
昏昏沉沉間,束晴忽然想起剛才周凱盛說:溫妮晚上出去玩了,我以為她和你在一起。
而她隨口扯了個謊:溫妮應該和凌靈去靜安寺逛街了。
束晴趕緊從包里翻出手機,往群里發(fā)消息,并艾特喬溫妮。
·喬,你今晚和凌靈在靜安久光
shopping。
喬溫妮很快回復:我一個人在美容院��???
束晴松一口氣,這是不需要打掩護的正常休閑活動。但沒過半分鐘,喬溫妮又發(fā)了一張照片,小圖就已經讓束晴有不好的預感,在地鐵爛網的緩慢加載下,她終于看清畫面內容。
喬溫妮光潔纖細雪白的小腿正被一雙男人的大手握住,男人穿著棕色棉質工作服,俯拍的視角也擋不住他高挺的鼻梁和濃密的眉毛。
束晴覺得這位男技師比剛才她見過的譚寧瑞還養(yǎng)眼些。
凌靈閃現(xiàn)在群里:大小姐出門點男模不叫我!
婷婷婷婷拍了拍溫妮·喬的錢袋子并說,富婆包養(yǎng)我。
束晴扶額打字:我剛才碰到你家贅婿,他說以為你和我在逛街,我說你和凌靈在逛街。你回家別說漏嘴了。
喬溫妮這回發(fā)的語音,傲嬌的大小姐語氣:“我就是出來保養(yǎng)一下皮膚,又沒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就算真干了被他知道,我會怕嗎?敢鬧我讓我媽裁了他。而且他出去應酬指不定也左擁右抱,我從不過問�!�
束晴沒反駁也沒附和,不管朋友的婚姻閑事。
沒一會兒喬溫妮又往群里轉了個小紅書鏈接,標題讓束晴的心差點跳到嗓子眼:二十八歲單身,在大城市獨居生活真的好孤獨。
正文在微信鏈接中只顯示了一行字:滬漂寂寞打工人的碎碎念,尋找穩(wěn)定情感寄托......
束晴在千分之一秒內思緒萬千,這是她昨晚看的那條筆記嗎?喬溫妮知道她的小紅書賬號嗎?她能看到自己的點贊收藏記錄嗎?自己昨晚應該沒有評論吧?確定沒有吧?
喬溫妮即刻揭曉答案:姐妹們,這條筆記乍一看情深意切,再看原來是條都市交友貼,再再看,靠,博主不是我們大學時班里那個大胖子嗎��!
張在婷:我看不出來是他啊。
喬溫妮:看他主頁第一條筆記!
束晴顫抖著點開,心落回胸口,還好還好,不是她昨天看過的那條。
這位博主的
ID
叫
boy
哥,頭像是系統(tǒng)自帶,主頁只有兩條筆記,最新一條是喬溫妮剛才在群里分享的,另一條是
boy
哥的自我介紹:山東人,上海
985
本科,上海碩士,父親老家國企,母親老家教師,均有退休金,190
大長腿,長相普通偏上,北外灘某壟斷央企工作,不算公積金年薪
30w+......
束晴和這位同學不熟,只記得他又高又胖,大概有兩百五十斤,每天臉上泛著油光,從他面前走過就能仰視到他的雙下巴。最關鍵的是,這位同學說話非常油膩,喜歡參與女同學的話題,并且熱衷于網戀。
束晴在群里問:是毛
XX
嗎,他當年考研了?
凌靈說:“他當年考研失利,好像去了上海理工大�!�
從華師大落榜到理工大,確實是失利到不能再失利。
束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