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瑞揮手,有人去拽時書的衣領(lǐng)。
下一刻,被謝無?熾一腳踹開:“滾,你又是什?么東西?”
湯茂實這才裝作看見他,大聲道:“欽差大人,這群刁民造反,卑府遵照鈞旨,正在控制局面?——”
“哦?這么忙碌?從?現(xiàn)在起,沒你的事了�!�
湯茂實笑著問?:“什?么?”
謝無?熾冷著一張臉:“把他官服給我?扒了�!�
湯茂實臉色一變:“你說什?么?”
謝無?熾:“誰讓你對百姓動手的?”
湯茂實氣急敗壞:“我?對百姓動手你就能扒我?的官服?謝御史,別忘了,你只是從?六品的侍御史,以三品御史領(lǐng)了欽差之職。從?官位上說,我?比你還高!”
“那又如何?”謝無?熾亮出金牌,“別說扒你的官服,我?現(xiàn)在就是要你的人頭,你也得受著�!�
湯茂實臉色鐵青:“總要有個罪名?吧?”
“毆打百姓,故意激起民變,難道不算罪名??虧你還是父母官,怎么下得去手?”謝無?熾道,“昨夜重?查案卷,你提刑司包庇潛安犯罪的富戶無?數(shù),你勾結(jié)之罪,還不給我?滾!”
湯茂實臉色一變,沒想?到“激起民變”這個帽子轉(zhuǎn)自己頭上了。
姚帥聽見這句話,上前扒湯茂實的官服。王瑞等提轄想?要上前,看見禁軍的腰牌,紛紛又停在了原地。
湯茂實像條落水狗似的,被踹出了局面?。
謝無?熾轉(zhuǎn)過?頭,一個人,對視這上千要說法的百姓。
暴雨淋漓,時書被雨淋得呼吸困難,扶起方才挨打的百姓,昏暗天光下這幾人傷口青腫,血流鮮紅,悲傷地哭泣著。
時書叫來李福和周祥:“扶他們?nèi)メt(yī)館,費用找府衙報銷,再問?問?吃過?早飯了沒,給這幾位買一些,好好照顧他們�!�
時書轉(zhuǎn)過?身,看著暴雨中等待的百姓們。
黑壓壓的一片,像雷電滾動著的烏云。每個人都憤怒至極,眼中充滿了仇恨。
時書理?解他們,一整年的活命糧,怎么能不著急?
謝無?熾道:“我?就是欽差�!�
剛才湯茂實的話有作用,謝無?熾這句話,等于承認了他是仇恨的源泉。這些百姓并不明白背后的錯綜關(guān)系,只知道有人出來頂了這個風頭。
人群中起了一層暴怒的哄動,姚帥緊張地道:“大人,要不要讓軍隊的人來?恐這群暴民生亂啊?”
謝無?熾:“不用,你就在這兒�!�
謝無?熾對著人群繼續(xù)說話:“剛才打你們的湯茂實,我?已經(jīng)扒了他的官服,立刻請旨革他的職。諸位有什?么話,可以直接跟我?說�!�
時書喘著氣,盯著雨中的謝無?熾。他一個人對峙這上千人,竟然毫不顯得弱勢,而是沉靜地站在原地,擋住了潛安府的府門?,像一座不可撼動的山。
時書眨了下眼,雨水從?眼角滾落,眼前的謝無?熾,把自己手放在他胸口肆意撫摸的謝無?熾,求歡索愛的謝無?熾,激烈地吻著他的謝無?熾,交疊成一道身影。
“為什?么不讓我?們割稻子?雨季就要來了,稻子爛在田里,我?們接下來的一年怎么活!吃什?么?”
“你們有榮華富貴,天生好命,我?們天生一條爛命,就指望一點地里的莊稼活著,為了你們所?謂的大義?,連這點東西都要奪走嗎?恨!”
謝無?熾目光一掃:“誰說的,朝廷不讓你們割稻?”
“莊家說的�!�
謝無?熾哦了一聲:“原來你們是莊戶,佃農(nóng),而不是自耕農(nóng)。你是哪家的莊戶?你又是哪家的?還有你?”
“我?們是趙家莊的�!�
“陳家莊�!�
“祝家莊!”
“……”
時書眼睛眨了一下,越說,謝無?熾的臉色越難看,段修文更是冷汗涔涔。
謝無?熾:“原來是你們莊家說的,朝廷不讓割稻�!�
“莊家說,朝廷要均田賦,核對田冊,沒核對完畢前不讓割。但?割稻就搶這幾天時辰,過?了稻子就爛了。”
謝無?熾:“那你們來府衙要說法,也是莊家讓來的?”
人群稀稀拉拉地回答著,有人說是,就被瞪一眼。
時書心?頭一震,從?剛才起,他已經(jīng)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這些百姓被莊家們當槍使,被催促來府衙要說法,逼府衙同?意他們收割,其實就是把身家性命給推了出去。方才那個場面?如果謝無?熾沒控制住,百姓與官兵毆打起來,甚至殺了謝無?熾。謀殺欽差,這些百姓全?都會被砍頭,殺死,而欽差被百姓所?殺,新政也無?法再推行下去了。
“好狠毒!”
“好狠毒的豪紳�!�
時書有點喘不過?氣來,看著這暴雨中的群人,他們只是來為自己要個公道,他們有什?么錯?為自己的口糧要個公道,卻被人當成棋子。
他們有什?么錯?
謝無?熾:“我?明白了,你們現(xiàn)在立刻回去,不要在這聚眾鬧事。”
有人說:“不走!不讓收割稻子就不走!”
“還不懂嗎?說好聽你們在聚眾鬧事,說難聽了就是造反,這是殺頭的罪。誰讓你們來的?趕緊回去!割稻的事,最遲明日,我?會給你們一個結(jié)果�!�
有人動搖了,但?有人沒動搖,仍然站在那。
謝無?熾:“不走是吧?來人!看著他們。再不走以造反論處!連命都不要嗎?!”
這些人臉上寫滿了委屈,淚汪汪地看他。
謝無?熾不想?再說話,轉(zhuǎn)身就走,背后的衙役連忙拿著墨水往這群人身上潑,便有人往后退,稀稀拉拉地離去。
時書站在人群中,稀稀拉拉聽到說話的聲音。
“這欽差打湯茂實,是個好官。要不沖他打湯茂實,我?也不走�!�
“他說最遲明日給結(jié)果,他娘的,明日,這雨要下來了啊!”
“急死個人啊。”
“走吧走吧,明日再來。明日要是不成,就把這些人……”
“……”
人群陸陸續(xù)續(xù)往回走,扶著老人,抱著孩子,青壯年則大步往前,從?來的地方紛紛地散去,這雷陣雨也停了下來。時書看著他們,跟在謝無?熾的背后。
時書多希望這群人都能有口飯吃。
他以為謝無?熾剛才心?情很差,叫住他:“你還好嗎?”
謝無?熾渾身也被暴雨淋濕透,烏發(fā)貼著耳際,低著眼,神色早已恢復如常,漆黑眉眼帶著思索之態(tài),顯然已經(jīng)在想?別的事情了。
時書走在身旁,問?:“你能救他們嗎?”
謝無?熾:“我?在想?辦法,救人,自救�!�
時書看著眼前的他,方才他一人對峙數(shù)千人的模樣揮之不去。有些陌生,但?令人震撼。
看他眼中有對這些百姓的憐憫嗎?似乎也沒有,僅僅就像做了一件事而已。謝無?熾的野心?,掌控力,執(zhí)行力,以及膽識,到底有多強呢?
時書跟著走,謝無?熾沉思時,有衙役來報:“大人,趙家的少爺剛押進牢房,其他有犯案的莊戶,也紛紛召來衙門?奏對了�!�
謝無?熾問?:“徐二的妻兒老小,找到了?”
“按著腳力,得下午才到。”
謝無?熾閉上眼,等這衙役走了之后,眉眼才顯出躁郁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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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你很忙嗎?”
“今天還要忙,雨馬上要下了。再不收割,時間來不及�!�
謝無?熾說著,看向了被雨淋透的時書:“你去沐浴洗澡,吃早飯�!�
時書:“你呢�!保M在晉江文學城
謝無?熾:“怎么?一起也行�!�
“不用不用不用……”
暴雨之后,天氣又迅速地熱了起來。洗澡間在一間涼棚里,時書沖著涼水,鼻尖淌落了水珠,還想?著城門?外那場驚心?動魄的事。
這個年代的百姓真苦,沒讀過?書,活路不多,被人逼著走。那群豪紳為了利益,可以一伸手拿那么多條人命去換,而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被人陷害。
怪不得,時書最崇拜王朝末期揭竿起義?的人。
“這王朝壞透了,還是應該造反,把他們都殺了�!�
“要是有人為他們說話就好了�!�
“怎么沒有起義?軍?想?參軍�!�
“謝無?熾算不算為他們說話?算么?”
時書閉上眼,回憶著謝無?熾對峙眾人的模樣,不得不說,非常的裝逼。自言自語時后背的竹籬笆咔嚓響了一聲,回頭,謝無?熾沖去了一身的雨水,換上干凈的衣裳,正半抬起眼皮懶懶地看他。
時書警惕地按住門?:“等一下,我?還在洗澡!”
“知道你在洗澡,特意來的�!�
話音未落,視線一晃,唇瓣已經(jīng)貼合在了一起,熱度又在攀升當中。
時書被他托著下頜,迷亂地吻了幾口,等再回過?神時,幾滴涎水淌在下巴上,耳朵飛著紅。
時書抬起眼睛,忍不住問?:“謝無?熾,你把我?當壓力大的發(fā)泄工具嗎?”
第052章
晉江正版
安靜。竹棚擋住了部分陽光,
翠綠色竹桿子十分惹眼。謝無熾摘了片竹葉,把葉衣都?撕去。
“靠,真是��?”
時書拿毛巾遮住下半身,
俊秀的臉上無比驚訝:“這十八禁詞匯能?出現(xiàn)在我身上???而且對方?還是個男的。謝無熾,
我真是謝謝你啊,
全世?界獨一份�!�
謝無熾背后倒映著青竹藍天,垂眼,
笑了笑說:“我沒想過?和人締結(jié)親密關(guān)系�!�
時書:“話說清楚�!�
“讓人覺得麻煩,浪費時間,”謝無熾避開了眼神,片刻之后才?轉(zhuǎn)回來,“想要的時候就接觸一下,不覺得更方?便嗎�!�
“……”
方?便。好好好。
時書:“哥,你的愛情觀對我來說有點超前了。只能?說不愧受到過?最開放的性教育。”
謝無熾把竹葉的葉脈放入唇中?,漆黑的眸子盯著他:“那你想不想和我更進一步?”
語氣和措辭,仿佛是某種邀請。
時書看著他,謝無熾的舌尖在動,將那根細長的竹葉葉脈很快地打成了一個結(jié),
十分靈活,似乎有所暗示,
取出來放到時書的掌心。
這張臉,
可?以?說是誘惑和危險并存。
謝無熾:“我們可?以?更進一步。除了接吻,
還有身體上的接觸。”
時書掌心觸碰到那個圈,一下手抖給他丟了出去。
“你!你能?不能?老實點兒?”
氣笑了,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時書沒想到這輩子除了表白情書,還能?聽到這種荒謬的話。
“算了吧,
想到要和一個男的過?一輩子,瞬間感覺人生充滿了悲苦�!保M在晉江文學城
謝無熾:“我比男人都?好�!�
“……”
時書猛地想起那些夢境,在光怪陸離中?,他和謝無熾的身體結(jié)合在一起,雖然?并不清楚部位和細節(jié),但莫名的漣漪和觸感,卻異常清晰。
“……”時書,“趕緊走吧,你個——”
恰好周祥從后院走了過?來:“大人,升堂了�!�
謝無熾從時書身上收回視線,離開之前,指尖在他手背上暗示性地碰了下:“慢慢想,我會?多問你幾次�!�
“用不著�!�
時書的手背一下子發(fā)燙,迅速抽回來。謝無熾過?去了,對方?拿著官服和鞋子給他穿戴,讓人伺候習慣了的輕慢模樣,穿戴好,挺拔的背影消失。
時書心情復雜,重新掬起水洗澡。比起在周家莊那突然?的半夜遇襲,這會?兒居然?沒蹦起來就跑。
都?怪謝無熾,僅僅只是男同,已經(jīng)算最好的結(jié)果?了。
男人為什么?喜歡男的?
男的到底有哪里好?
還是說這是他們大少爺?shù)淖雠桑恐x無熾也這樣,不僅搞男人,而且還從不考慮名分?
不表白直接發(fā)生關(guān)系,這不是新手村的項目。
當然?……時書想了會?兒,我也不老實了。
他洗完澡,穿好衣裳出門,先去了藥局看那幾位受傷的百姓,看完了才?回府門。
天氣炎熱,正看見府衙門口一列一列豪華的轎子停下,其?中?走出衣著富貴的人,頭戴帽子,擦著滿頭大汗,望了望府門露出復雜的目光,終于,還是紛紛都?進去了。
時書視線追隨,說:“挺好,謝無熾先禮后兵,主動登門拜訪還不見客,這時候知道來了。”
時書往里走,回到大堂時,李福說:“這些人都?等在會?客廳等候,大人挨個叫人進去了�!�
時書假裝端了一盞茶水進門,謝無熾穿那身緋衣早恢復欽差的清正和威嚴,坐案邊查看案卷,面無表情,對這唯唯諾諾的趙莊主十分冷淡。
謝無熾臉沉下來時,很唬得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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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往他面前倒茶水,謝無熾看了他一眼,啜飲一口后終于說話:“趙員外來了多久了?”
趙員外忙說:“剛來,剛來�!�
“知道本官找你做什么??”
趙員外:“難不成還是割稻的事,前幾日老夫不在家中?,未曾遠迎——”
謝無熾:“不說這些。你兒子的命,還要不要?”
趙員外:“這案卷,不是早已定案,為何幾天之內(nèi)忽然?犯案,湯知府——”
“哦?你說湯茂實?”時書看見,謝無熾筆桿淡淡地往旁邊一撇,“他那套官服已經(jīng)被本官給扒了,你和他還有什么?勾結(jié)?繼續(xù)說�!�
拿桌上,赫然?放著三品知府的衣物。
“沒有沒有沒有!”趙員外頓時擺了擺手。
時書打量這趙員外,沒成想魚肉百姓,勾結(jié)阻礙新政的人,是這么?的其?貌不揚,他人的部分和其?他莊戶毫無差別。
謝無熾眼皮也不抬,平聲道:“雨季在即,割稻要緊,本官沒時間和你閑扯。你身上也有幾件案子,案卷本官都?放在案上了。你要是愿意立刻回去割稻,積極響應朝廷,就把案卷拿走。要是不愿意,下午之前,本官讓衙門拿人抄你的家,讓軍隊的人來收割稻子�!�
這趙員外拿刺繡的帕子擦汗,半晌,走到桌案前想拿出幾冊案卷:“大人,草民這就回去,讓他們割稻�!�
時書站在桌案旁,低頭翻他的冊卷,一個手沒拿穩(wěn),散得滿地亂飛:“掉地上了,麻煩你自己撿。”
這趙員外,肥胖著肚子低頭。
時書說:“回去以?后別忘了把好人家女兒接回來,還有你害死的人,也去燒燒香吧�!�
趙員外抬頭,看到時書一張少年冷漠的臉。
“是是是�!�
謝無熾道:“出門后煩請告知下一位,一人一人進來拿案卷�!�
“是……”
這人惶恐且蹣跚地走出門去。
下一刻,又是另一位富戶進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翻看罪集。
這一招厲害,只要繳納田賦,就能?保住性命。
一上午加上下午,書房內(nèi)人來人往,積壓的罪案也越來越薄。日薄西山,太陽光越來越昏暗。段修文走進門來,說:“大人,門外已經(jīng)沒有富戶的轎子了�!�
謝無熾:“簽字畫押,都?回去收割稻田了?”
段修文面露猶豫:“還有三家人沒有露面。”
“陳、祝、林,結(jié)為兒女親家的這幾家是吧?”
“是,”段修文脖子一縮,唯唯諾諾地道,“大人,其?他富戶都?愿意收割讓出一半田賦。這三家你就別去動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時書正坐在案邊,喝著一口消暑的湯藥。
聽得十分蹊蹺,抬起了頭來。
謝無熾笑了一聲:“因為這三家,背后有個共同的名字——傅溫是嗎?早聽說傅相年幼時父母去世?,由?姑父陳清一手養(yǎng)大,女兒嫁給祝、林兩家。三家占有潛安沃野萬里,田產(chǎn)不少掛的是傅相之名,可?否屬實?”
段修文著急地道:“大人,不要再說了��!”
時書咕嚕喝了口湯,聽著這一切,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為什么?同樣是人,有的只能?躬身田壟間,有的卻能?只手遮天,令所有人都?畏懼呢?
謝無熾坐在椅子中?,神色更為鎮(zhèn)靜:“錯,不僅不能?不說,而且還非要說。難道只有你我知道這三家乃是傅相的親戚?倘若是傅相的親戚就可?以?包庇,那如何服眾?誰沒有親戚?有富親戚就能?為非作歹?潛安是當頭炮,所有人都?盯著這里,必須做好表率,其?他州縣的新政才?能?執(zhí)行下去�!�
“所謂攀親帶故、錯綜復雜、利益勾結(jié),正是導致新政受阻的根本。傅相如果?心中?有時局,一定會?體諒的,你怕什么??”
段修文無奈:“哎……”
時書幾乎可?以?看出這群人心中?的惶急。
跟了一個鐵血手腕的謝無熾,真累啊。
這些人想保命。
而謝無熾做這一切,無非也是保命。
時書喝完湯藥,味道清苦,熬好了,和謝無熾對上視線。
謝無熾官袍被熱汗打濕,頭發(fā)綁束起來,整個人的眉眼端正而清淡,眼皮略往下垂著,帶了一種不可?反駁的涼薄和威嚴。
一仔細看他,早晨的事便浮上了心頭,時書扭過?頭,謝無熾先說:“給我也倒一杯。”
時書一邊點頭一邊嗯嗯嗯地走近,把壺中?的藥湯倒進碗里。
謝無熾吩咐段修文:“去看各莊上開割了沒�!钡热艘蛔吡吮銌枙r書,“想好了嗎?”
時書:“謝無熾我佩服你,我想好了,我可?以?當你的小?弟,但絕對不能?當你的那個�!�
“嗯?”
“炮、友。”
謝無熾喝了口解暑的藥,面無表情,不滿意。
時書:“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安安心心讓我當小?弟,我就想當個小?弟這么?難嗎?我倆現(xiàn)在就拜碼頭結(jié)為兄弟�!�
謝無熾:“你再想想,不急。”
話音剛落,姚帥滿頭大汗,一頭撞進來:“大人!這徐二的妻兒老小?,終森*晚*整*理于帶來了!”
謝無熾從椅子里站起身,殺氣畢露:“走!”
謝無熾準備用妻兒老小?威脅徐二說出指使他謀殺欽差的主謀,想必又是刑罰兼?zhèn)洌瑫r書沒去查看。他牽著一匹馬,和段修文顛顛簸簸,出城看百姓們割稻子去。
眼看一望無際的水田上稻谷累累,不少莊上,莊戶們正匯集在田地滿頭大汗地收割著稻谷,忙碌不堪,趕著這最后的收稻時辰。
段修文說話猶猶豫豫,滿臉疲憊:“這大片田里的稻草,終于割上了。跟大人趕來這一路,就沒睡過?一天好覺,吃過?一頓飽飯。”
時書望著天空盡頭的霞光:“你怎么?跟我說?不怕我告訴我哥啊?”
段修文賊兮兮地笑了笑:“二公子為人好,大家都?知道了�!�
“我好,謝無熾好不好?”
“大人思?慮深重,還是雷霆手段,不好說呀�!�
時書安慰他:“再忙幾天,潛安稻田一收割,新政完成,就能?好好休息了。”
“是啊,忙這么?久,只盼望能?睡個好覺�!倍涡尬目粗鴿M田的稻谷,“下官年幼時也是村中?人,每年收稻之時,爹娘夜里都?在忙碌。那時候白天便和小?友們在曬谷場踩高蹺、摸魚兒、追逐玩鬧,夜里一個人在家睡著,聽爹娘勞作,還有蟬鳴蛙叫聲�!�
“不過?下官的爹娘早已病故,如今看著滿田稻谷,實在忍不住想起他們�!�
時書被他感染,看到田壟里的人。沒有人是誰的棋子,都?是活生生的人,會?唱會?笑有喜怒哀樂的人。
段修文看著頭頂?shù)奶炜眨骸斑有三家仍在頑抗,不肯收稻。一家上萬莊戶,也有十余萬人,這些命都?懸在頭頂��!”
走著走著,眼看一道飛馬疾馳而來,來人氣喘吁吁,看見段修文和時書便停下:“大人!”
段修文:“讓你去探問潛安府旁的秋陽縣,下雨了嗎?”
“下雨了!秋陽縣的秋綿雨已經(jīng)下了�!�
哐當一聲,恍若重拳擊在腦海。
時書勉強記得一些地理知識,根據(jù)鋒面的移動,雨水也同時移動。照此說來,不日,雨季將到達潛安!
段修文臉一黑,一巴掌拍在馬匹股上:“快去告訴大人,沒有時間了!”
田里的莊戶更是不敢休息。時書站在道路旁,可?另一頭還有一大片廣袤無垠的完整稻田,至今無人收割,稻谷已成熟到了即將籽實爆裂的程度。
段修文急匆匆往回趕,時書也往回趕,忽然?!時書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整齊的馬蹄和動靜。
時書回過?頭來,晚霞萬道中?,原來是一列黑壓壓的軍隊,前面的高級將領(lǐng)穿著甲胄,后面跟著一大堆手持鐮刀的士兵,腳踏地面發(fā)出鏗鏘有力的動靜,在官道上大步移動著!
段修文又驚又喜:“大人竟然?提前將駐守潛安府的軍戶調(diào)來了!”
這些人密密麻麻站在稻田外,將士頻頻抬頭看天色,焦急地等待命令。
只要一聲令下,就能?立刻收割,爭搶時間。
夜風吹起了時書的頭發(fā),撩亂人心,他心中?的漣漪難以?平靜,回頭匆匆趕回了府衙。
-
府衙中?的日晷在走動,兩個房間。
一扇書房關(guān)著陳清,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年人,在太師椅中?正襟危坐,閉著眼睛當聽不到別人說話。
另一間牢房,徐二還在死倔,媳婦和女兒抱著他的腿哭泣,說著:“你就招了吧!做錯事咱認了�!薄按笕硕�?說了,幾十萬的人命啊!”“這欽差對咱們好,孩子接來餓了,剛給她舀了碗綠豆骨頭湯喝�!�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動。
大堂外,閃電慘白,云層堆積越來越厚,墨水仿佛被倒在了云朵的袋子里。
謝無熾在陳清的身前,影子拉長到了墻壁上:“陳大人,尊稱您一聲大人。做人不能?太過?自私,此番新政,知道你與朝中?許多不贊成的舊派都?有聯(lián)系。如果?令新政在潛安受阻,舊派便大快人心。但你們一定要以?糧食、以?數(shù)萬人的生死相逼嗎?”
陳清閉著眼:“均田賦是國策,查田賬是程序。老夫只是走程序,豈有傷民之罪乎?”
謝無熾:“陳大人,晚輩已經(jīng)再三禮遇請求,還是不愿意收稻?”
陳清搭在太師椅上的手指輕敲,一派平靜:“不明白。”
另一間陰暗骯臟的牢房內(nèi),孩子的哀哭,終于讓徐二不耐煩起來:“那錢你不是都?拿著嗎?告訴他了沒有?”
女人說:“拿著了,都?在�!�
“贓銀上刻著陳家的名字,還有名札,你都?給他了?”
“給了�!�
“那你還來哭什么??”
一道閃電映亮了堂屋內(nèi)二人的臉,謝無熾取出袖中?的贓銀和管家等人聯(lián)名的手書:“陳大人,念在您是傅相的姑父,大白崗行刺欽差的證據(jù),晚輩一直沒拿出來�?�?陳大人卻毫無悔改之意�!�
“這封名冊,是否要呈給陛下,請大人明示�!�
“滿門抄斬,還是均田賦,請陳大人二選一�!�
陳清手指停住,終于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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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一只腳踏進府衙的門檻,天空“咔嚓——!”劃過?一道龍一樣的雷電,嚇得后頸皮一炸,連忙往里跑。
夏末的雷暴雨天氣前往往是電閃雷鳴,狂風驟雨。如今府衙中?的樹木被吹得婆娑起舞,搖撼著,灰塵卷到眼睛里,飛沙走石,仿佛天地都?要傾覆了一般。
時書跑沒幾步,謝無熾大步邁出來:“走,讓衙門的差役也去割稻子。”
一道飛馬疾馳而出,早已奔向了莊家通知百姓。
時書坐在馬匹上,身后鞭子一響,飛馬迅速出了城門而去,雷暴雨的前夕,空氣變得潮濕了不少,充滿了一種世?界末日般的陰暗氣息。
從官道往外一看,軍戶正幫忙割著稻谷,軍令如山。先前自己家有田早已收割過?的也被動員起來,三三兩兩匯集在田地中?,幫大家的忙。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許多小?孩兒站在田壟邊玩兒,要么?拔草、捉螃蟹、踩水、搬石頭,開開心心地跑來跑去。,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書看著這個場景,突然?明白,謝無熾說“調(diào)皮”是什么?意思?了。
“快收稻子,快收稻子!下去下去!”
“明天就要下雨了,今晚一定要把稻谷收完,不要沾水!”
“快去快去!十萬火急!”
全都?被趕到田里,時書也跳到了田中?,將褲腿挽在膝蓋處,露出白皙的小?腿和小?臂,把收割好的稻子放到干凈的地方?。
謝無熾站在官道上,沒有動,和將領(lǐng)們還有莊戶說話。經(jīng)此一戰(zhàn),莊家對他都?客氣了許多,伏低做小?,不過?也有一部分人站的遠遠的,顯然?正處于仇恨當中?。
“謝無熾,已經(jīng)不需要再下田了�!�
百姓對謝無熾的印象沒得說,個個都?歡天喜地。
這些稻子,從傍晚開始,收了整整一宿。時書拿著鐮刀就是一頓割,消滅黑暗似的,嘴里一直念念有詞:“如來神鐮——”
“降龍十八鐮——”
“咔!”
悶著頭就是一頓干,干得時書都?忘了謝無熾的存在,索性也不再找他。時間緩緩流逝,手臂和腳酸軟得要命。人群疏散之后,夜色中?靜謐的天氣,時書累了躺在草上,眼前飛過?一朵亮晶晶的小?燈籠。他猛坐起身:“螢火蟲嗎?”
時書追了兩只,跟著光點往前跑,眼前的密林中?出現(xiàn)了一匹緩慢的馬,馬上坐著行人。謝無熾脫掉了那身官服,換了件月白流紋的長衫,渾身端正垂眼看他:“原來你在這兒?”
時書累得沒力氣,問:“稻子都?收完了?”
“收完了,時書記。”
時書一挑眉:“現(xiàn)在幾點了?”
“快天亮了,辛苦了一夜,回去休息�!敝x無熾扯了下唇,“你干活是真干�!�
時書爬上了馬背,謝無熾便牽著馬。
時書:“你在潛安的任務,是不是完成了?”
“嗯,諸多不易,結(jié)果?還好。等稻谷曬干便要征收秋糧,征上去就算完成�!�
時書說:“真累啊,回去想大睡三天�!�
“接下來好幾天的雨,天氣不那么?悶熱,你想睡覺也好�!�
懸在頭頂那把刀消失,兩個人平靜地說話。時書想到什么?側(cè)過?頭看他:“謝無熾,你是不是得請吃飯��?慶功宴?”
“好,你想吃什么?,現(xiàn)在先請你。等巡了全國,回東都?再請你。”
“那我要想想……”
想著想著,時書倒在馬背上,居然?在顛簸當中?睡著了。走到別館門口,李福上前道:“大人,可?算找著公子了?讓小?的來扶吧?”
“走開�!�
謝無熾給時書抱了下來,分開雙腿抱小?孩的姿勢,看得李福瞳孔縮緊,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悄悄抬起頭看。
謝無熾駕著時書的兩條腿,在腰際晃蕩,露出兩條白皙筆直的小?腿。時書困意中?毛茸茸的腦袋悶在他懷里,一只手搭在謝無熾的肩頭。
李福心里暗自嘀咕:“看到過?這種姿勢,但是在春宮圖上看見的啊……這倆兄弟,實話實說的話,長得并不像親兄弟�!�
“接兩盆熱水�!敝x無熾說。
李福:“是�!�
熱水打進來,李福還要進門收衣服,便見門“哐”一聲關(guān)上,透過?白紙的窗眼,只能?看見晃動的人影。
“防誰呢?下人有什么?可?防的?我就一個奴才?。”
李福留心聽了片刻,聽到了一丁點濡濕的水聲,像什么?東西吻合舔舐的動靜,接著就是他們家二公子睡醒的叫聲:“謝無熾!你出生!”
誰家親兄弟喊哥哥直呼其?名?什么?出生?
但二公子似剛罵了一半,話頭就被堵住,再換成聽不清分不明被壓抑的濡咽聲。
第053章
晉江正版
房間內(nèi),
黑壓壓的燈火壓在眉梢。
時書坐在床頭,距離謝無?熾只有咫尺之遙,他腳踩在熱水盆里,
另一只腳踩在謝無?熾的膝上。
時書:“我警告你,
你別——”
被嘬一口。
“我說不可?以親——”
視野再被遮住,
嘴唇再被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