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劉佳儀握了握白柳剛換下來暖和寬大的手套,捂住臉呼出一口水汽,抿唇神色平和了許多。
雖然白柳也挺煩的,但她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對這個人接受良好。
劉佳儀一路帶著白柳走到了拐角處,那里有一間相對其他住艙寬大約一平米左右的房間,白柳走到這里,抬頭就能看到風從窗戶上的封條裂口里不斷地鉆進來,呼嘯而過,帶走所有溫度。
封條周圍有滴落凝結(jié)的圓珠筆粗細的冰棱,在昏暗的燈光下氤氳生光。
劉佳儀把手套塞進口袋里:“我一開始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住艙就是艾德蒙這個老大的住艙,因為這個住艙位于風口,遇到任何暴風雪天氣都是第一個被吹的,一個基地的管理人住在這里太危險了,很有可能睡夢中就被凍死了。”
“但我在門后面發(fā)現(xiàn)了這個。”劉佳儀踹了一腳凍實的房門。
沾冰的門咔嚓一聲脆響后,在風的吹動下砰的一聲合上,門上掛著鐵鉤,鐵鉤上整整齊齊掛著一排長70cm左右的改良式步槍,槍口上同樣結(jié)著冰棱。
“其他房間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槍火的痕跡,基本都是書和電腦,藥物之類的,只有這個房間有槍,還有不少的儲備子彈�!�
劉佳儀用腳尖勾住床底的一個箱子,腰部使勁往外一拽,她吐出一口長氣,用腳尖踩了踩這個箱子里排列整齊的7.62mm子彈,譏諷道:
“我一開始以為是觀察站里什么軍方人員的,但我在這箱子彈下面翻到了用于報銷的購買發(fā)票,槍和子彈都是以艾德蒙的個人名義購買的,這里應(yīng)該就是他的住艙�!�
唐二打皺眉道:“南極公約規(guī)定禁止觀察站的人使用槍支類軍事武器的,這里也是嚴禁存放類似物品的。”
劉佳儀聳肩:“但他就是使用了,我看發(fā)票上的購買日期和備注,還是他已經(jīng)到達南極后,以自我保護的理由,托南極的直升機運輸組人員幫他購買運送過來的�!�
“而且他應(yīng)該是一個人住在這里,我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個人在這里居住過的痕跡,估計除了他也沒有人知道他有槍的事情�!�
白柳目光從這堆步槍上一掠而過,又站在房門口的位置,模擬出一個虛空舉槍的姿勢,透過并不存在的狙擊孔半瞇著眼往樓層前看:
“所以這個艾德蒙以自衛(wèi)的名義購買子彈步槍藏在房間里,寧愿一個人冒著被凍死的風險住在盡頭嚴寒的風口住艙,他每天在寒冷中舉著槍,唯一能對準的就是這條回廊上的其他住艙里的人”
白柳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槍”,他有點興味地道:“看起來這位艾德蒙博士,似乎在害怕什么觀察站內(nèi)其他人員襲擊他,并且已經(jīng)恐懼到要買槍自保的地步了�!�
木柯從三樓到四樓的拐角走了上去,身后跟著牧四誠。
他倆看到走廊盡頭的白柳,木柯神色略有些凝重地走了過去,拿出一大疊單子遞過去,解釋道:“我和牧四誠在為你們做出行食物準備的時候,看到倉庫里大量的新鮮食物都腐爛了,而且大量的罐頭食物一點都沒動地壘在倉庫里,外封都沒有拆�!�
“我和牧四誠都覺得不太對勁,就去查了一下這里記錄食物和藥物消耗的流水單,剛剛我簡單看了兩眼,剛開始我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但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流水單上寫的【必須攝入品消耗】這一項上記載的食物消耗量和留存的食品量對不上�!�
“但后來我仔細核對了一下食物和藥物的消耗量,發(fā)現(xiàn)【必須攝入品消耗】上記錄的雖然都是食物名稱,但上面的各項食物并不代表著真正的食物,這些食物實際指代的是各種各樣的藥物,比如面包指代【碳酸鋰】�!�
木柯凝神看向白柳:“這個觀察里的人把藥物當飯吃,一日三餐地供應(yīng),還有人在強制他們服用這些藥物�!�
白柳問:“知道是什么藥物種類嗎?”
“勞拉西泮,地西汀,氯丙嗪,奧氮平”木柯一個字都沒停頓地報出了一長串藥名,然后給出了結(jié)論,“大部分是抗嚴重抑郁,重度焦慮,和躁狂類的心理治療藥物�!�
“艾德蒙觀察站的人每天都在大量攝入這些藥物,連食物都不怎么吃了�!蹦究律钗豢跉�,“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里就相當于一個極地上的精神病院,這些人還都是身體素質(zhì)非常好的,發(fā)病起來就很有攻擊性的重癥病人�!�
白柳把目光移到艾德蒙房間的地板上,那里放著一整箱冷冰冰的子彈。
“我大概理解,艾德蒙博士為什么要買槍和子彈了�!卑琢p聲道,“他在嘗試關(guān)押控制這些危險的病人。”
第250章
冰河世紀(日+137)
“木柯,
你和劉佳儀去二樓的醫(yī)務(wù)室找找有沒有相關(guān)的醫(yī)療記錄,看看這群人是為什么要這樣大量攝入藥物�!�
白柳眼眸深邃:“這些人在抵達南極的時候,應(yīng)該是精神健全的,
我們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讓他們精神失常了�!�
木柯點頭領(lǐng)著劉佳儀下去,走之前白柳扔給了他們兩把槍,
三四盒子彈:“小心點�!�
木柯穩(wěn)穩(wěn)接過槍和子彈,
熟練上膛貼在身側(cè)。
劉佳儀使用起來有點勉強,因為步槍雖然改良過,
但還是太長了,
必須要提臂才能握住,
但看著姿勢還是有的。
經(jīng)歷了這么多個副本的磨礪,現(xiàn)在他們幾乎都會用槍了,雖然準頭不如唐二打這個神槍手那么好,
但至少也能達到一個槍擊游戲大師的地步了。
就連劉佳儀都能熟練地使用自動或者半自動式的步槍,但這種步槍因為身高限制以及強大后座力,她用得比較少,
不過也不是不能用。
但現(xiàn)在也沒得挑,在這種冰天雪地里,
比起耗費自己的體力用技能,
肯定是先使用副本物資再說。
白柳領(lǐng)著牧四誠和唐二打,拿好槍,
跟在木柯和劉佳儀的后面下樓,他們準備去觀察站外面直升機機庫下那個地下室察看。
兩隊人馬在二樓分開。
白柳走到正門,
就看到門的四周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nèi)又結(jié)滿了雪霜,
鎖把上掛著泡沫般蓬松的白色凝結(jié)物,握手下去卻是冰冷堅硬的質(zhì)感。
這里太冷了,極低的氣溫和颶風讓成形的雪塊飛速凝實,
握著和冰塊也差不了太多。
白柳把目光挪到掛在門旁邊的風速測量儀上,測量儀上反饋著窗外的氣溫和風速:
【55.8℃,風速119公里h,風力12級,一級颶風,禁止外出】
牧四誠是在南方長大的,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如此嚴寒,意識到自己處于零下五十度的低溫環(huán)境讓他覺得自己更冷了,渾身上下不自在,好像骨頭縫都被鉆進了冷風,嗖嗖地發(fā)寒。
不過他雖然對低溫沒有概念,但對臺風還比較熟悉,牧四誠看著那個一級颶風咋舌道:“靠?!這么大風嗎?!這在沿海,幾十公斤的樹都能吹得拔起來了”
唐二打也擰起了眉:“這種極端天氣下開不了直升機,會被風吹得迫降出事故,如果要外出去尋找其他觀察站,得開雪地車�!�
白柳沒有評價這個天氣,他平靜地推開了門。
狂風呼嘯卷入,門外一點亮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濃烈的雪色遮擋了遠在天際的微光,把視野所及之處變得暗無天日。
門被風吹得轟轟搖晃,門口已經(jīng)堆砌了厚厚一層雪,直接壘到人膝蓋那么高,而往里吹的風力度強到讓唐二打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睛,被風吹得往后平移了一段距離。
“戴上護目鏡和雪橇鞋!”在狂風中唐二打為了讓其他人能聽到他的聲音,不得不拔高音量吼道,“在腰上牽好安全繩,不要被吹跑了!也注意腳下的冰裂隙!千萬不要掉進去了!”
南極的風速最快可以到達35米每秒,足以吹飛十個唐二打那么重的物體,但這并不是這里最可怕的東西。
在這里,最可怕的東西是冰裂隙,沒有一個在南極生存過的人會不怕這個。
南極的冰面并不是完全平整的,隨著天氣溫度的變化,冰面融化和重塑的過程當中,冰面和冰面之間會產(chǎn)生許多深達一百多米的裂隙,而降雪會覆蓋在這些裂隙上,讓這些裂隙在視覺上隱形,難以被人發(fā)現(xiàn)。
這自然也就意味著,人很容易在冰面或者雪面上走著走著,如果不注意,會踩空掉下去。
唐二打記得之前他來這邊聽過一個故事,說有個日本的觀察站隊員出去檢修設(shè)備,在回來的時候猛地吹了一陣大風,人就消失了
四天后,觀察站站員在距離門口處不到三米的淺層冰裂隙里發(fā)現(xiàn)了這名隊員。
這名失蹤的隊員已經(jīng)被活活凍死了,他滿臉雪霜,充滿怨恨地睜著眼仰頭看著冰裂隙的出口,十根手指骨折外翻,指甲縫全是凍結(jié)了的,抓撓出來的血水和傷口,門牙因為啃咬斷了半截,嘴巴里全是血,冰面上沾著一些黏下來的人皮血沫。
而蓋在冰裂隙上的那些雪不厚,按理來說是可以被這個隊員弄開然后爬出來的,而這個隊員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拼命地用手抓,用牙齒啃開了深層的雪蓋。
本來他是可以成功逃出來的。
但那兩天,為了尋找這位失蹤的隊員,觀察站隊員們外出得特別多,還有幾次動用了雪地車從這個裂隙上面碾過,這樣密集的外出很快就把冰裂隙上的雪給壓實了。
而這個隊員就看著這些人打著拯救他的旗號,活活地把他唯一的求生之門給變成冷冰冰的死門,然后困死,凍死在了這里。
從那以后,那個日本觀察站就常常在暴風雪來臨的夜晚設(shè)備出故障,而出去檢修的幾個隊員,說在回來的路上,路過那條冰裂隙的時候,他們能聽到下面有人在惡毒地,怨恨地求救和嘶笑。
有心有余悸的隊員說,能聽到雪層下面指甲癲狂地抓撓聲和牙齒卡擦咔嚓的啃噬聲,感覺下一秒里面的東西就會撓穿冰面,怨毒地笑著來把他抓進去。
在又失蹤了幾個檢修隊員后,日本選擇了換一個觀察站作為大本營。
唐二打?qū)@個故事的真實性存疑,因為觀察站會日常核查周圍有沒有冰裂隙,但也是藉由這個故事,記住了冰裂隙。
所以在白柳說要外出的時候,為了提醒這群人注意,唐二打也和牧四誠和白柳說了這個故事。
牧四誠聽完之后表示:草,要不我不去了,你們兩個去吧。
被白柳平靜地駁回了。
三個人前前后后拉著腰上的安全繩,在颶風中搖搖晃晃地往直升機庫走,好在直升機庫并不遠,很快就到了,唐二打拔開活頁門,三個人依次進入了地下室。
牧四誠狂抖身上的雪,牙齒打顫:“媽的,這天氣變得也太快了吧,我之前來這邊的時候還沒有這么大風呢!”
“要是你多待一會兒,等到這個風來了,你身上可什么都沒帶,衛(wèi)星電話安全繩一個也沒有�!卑琢p飄飄地睨牧四誠一眼,“說不定就被風吹走,困在哪個地方的冰裂隙里了”
牧四誠:“”
草。
“但這里是游戲池,我還可以退出游戲!”牧四誠色厲內(nèi)荏地硬回嘴。
“這可不一定,你之前那樣草率地出門在這個副本里是絕對不行的。”唐二打在白柳的眼神示意下緊跟著強(恐)調(diào)(嚇),“這里的冰裂隙最深的有一百米,最低溫可以到89度,十五秒就能讓凍得你意識昏沉,可能都等不到你想到還能退出游戲,你就被凍死了�!�
牧四誠:“”
草!�。�!
這什么鬼游戲��!
白柳他們進入的這個地下室一共有兩層。
上面一層是一些輕度實驗的,沒有放太多的東西,也不需要太潔凈,一些傳感器,液壓錘之類的意思就被堆放在這一層,角落里還放了兩大缸的腌制白菜和蘿卜。
唐二打掀開蓋布看了一眼,一股酸腐惡臭沖天而起。
牧四誠鼻子不太舒服地動了動極低的氣味是很純凈的,一切都凍住了,所以這種刺激的味道他還是來這個副本后第一次聞到。
“聞起來像是我外婆做酸菜失敗之后發(fā)爛的味道�!蹦了恼\打著干嘔,用手在鼻子面前猛扇。
唐二打放下蓋布,他神色復(fù)雜地看向白柳:“這個酸菜是中式的做法,艾德蒙觀察站的人應(yīng)該不會,所以做失敗了,臭了�!�
“但他們應(yīng)該是聽了誰的指導,才會想到這樣去儲存食物�!卑琢粲兴�,“看來泰山站和艾德蒙觀察站的關(guān)系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僵硬。”
不然泰山站的人不會這樣友好地指導對方怎么做酸菜,這樣家長里短的交際很顯然是親密關(guān)系的寄托。
白柳繞著缸子走了幾圈,他神色沉思,似乎在找什么。
牧四誠沒忍住開口問:“就是兩缸酸菜,你在看什么?”
“在找制作日期�!卑琢鼗卮稹�
“?”牧四誠有點懵,“誰做酸菜還給寫制作日期��?這玩意兒不都隨便做”
他的話語聲在白柳蹲在缸子邊,用手擦了擦左下角一個黑乎乎的泥斑之后戛然而止。
在這個泡菜缸的左下角,張貼著一個實驗室的標簽,上面規(guī)規(guī)整整地寫著:【108,12.14kg
radish(蘿卜)】
就好像是在給什么即將進行的實驗做標記一樣。
牧四誠驚:“你怎么知道他們貼了制作日期?!”
白柳慢悠悠地起身:“這是一個實驗室,艾德蒙是一個科學家,他不會做酸菜,那么他把這兩缸酸菜放到這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做實驗,記載這個酸菜發(fā)酵的過程�!�
“而按照這位艾德蒙博士對于實驗的嚴謹態(tài)度,他是一定會在這種東西上面做一些基礎(chǔ)的記錄的�!�
他抬眸微笑:“比如說日期�!�
唐二打已經(jīng)蹲在了另一個酸菜缸下面了,他用指腹仔細地擦拭了這個陳舊的酸菜缸一圈,在同樣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標簽。
“這里的放置日期也是八月十日�!碧贫蜓鲱^看向白柳,但他很快覺得不對,蹙眉,“飛機掉落在這邊失事的日期是八月七號,泰山站那封暗示艾德蒙站偷竊了尸塊的傳真是在八月八號發(fā)過來的,但這個艾德蒙”
“居然在八月十號,折騰兩缸酸菜,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白柳輕聲反問。
唐二打眉頭緊鎖,他想不通為什么。
但白柳也并沒有解答他疑惑的意思,而是繼續(xù)向前走,往通往地下二層的拉扣門那邊走了。
地下一層到地下二層之間也是一扇拉扣門,這門明顯也是封凍過的,但之前牧四誠下來時已經(jīng)把它鑿開過了,白柳用手撫去上面的冰屑,拉開向下走。
在打開的一瞬間,白柳明白為什么牧四誠會拿了資料就跑了。
一股濃郁的,幾乎掀翻人天靈蓋的詭異惡臭沖了出來,伴著有如實質(zhì)的灰塵和輕煙在空氣中撲散開。
隨著供暖恢復(fù)后,地下二層頂部冰棱融化,宛如鐘乳石般滴滴答答往下落渾濁液體,這些液體淹沒地面,將地面浸沒在一層暗灰色的泥水里,泥水的表面上還漂浮著很多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玻片和一些塑封材料。
總之看上去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場景。
牧四誠看白柳二話不說就要下去,著急提醒:“下面有水!樓梯旁邊有膠靴和膠手套!你換好再下去!”
白柳換好膠靴,往下拉固定住膠手套,隨手取了一本塑料檔案袋擋住自己的頭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入地下二層。
下來之后,那種詭異的惡臭更濃了,就像是什么海洋深處的魚類被剛剛打撈上來散發(fā)出的腥氣,滑膩,粘稠,像一條海蛇般,在晦暗浮塵的空氣中繞著白柳游走。
地上的水淺淺地沒過鞋底,白柳行動間帶出晃蕩的水波,他彎腰下來撿起水面上漂浮的玻片和一些資料。
玻片上記載著生物切片的名稱,白柳依稀認出了幾個是虎鯨,小溫鯨,還有幾個不同品種的企鵝的。
水面上漂浮的玻片基本都是這些極地動物的脂肪和表皮壓片,而漂浮的資料大多也記載著這些動物的研究成果。
地下室中央是一個寬大厚重的寫字臺,上面擺放著四臺顯微鏡,中間一個打翻了的玻片盒子,兩個小試管架。
試管架里整齊碼著幾排小試管,里面的細胞固定液表面輕微結(jié)冰,現(xiàn)在正隨著溫度的恢復(fù)緩緩融化,里面漂浮的生物組織呈現(xiàn)一種被染色后的奇特粉紅色。
升溫過程中,肉組織的邊緣開始怪異地變黑生長,甚至有些小試管里的組織開始輕微地蠕動,感覺就像是要活過來似的。
白柳掃了一眼這些試管蓋上的貼著的標簽,上面都寫著:【企鵝(虎鯨等)+未知生物X游離細胞混合培養(yǎng)】。
而在一堆在變黑扭動的肉塊里,有一片安靜懸浮的組織毫無動靜,解凍前后,它都是那種生物新鮮切割面的鮮紅色。
白柳覺得自己甚至都能看見切片上的毛細血管在滲出血液,消散在固定液里。
他走過去用兩指把這只小試管從試管架里夾了出來,試管架頂蓋上貼著一個和其他試管截然不同的標簽,上面寫著【未知生物:X】。
在取出這根小試管的一瞬間,其他小試管內(nèi)的組織就像是受到侵犯般,試管口瞬息就噴發(fā)出尖利的蒸汽,內(nèi)部的甲醛液體頃刻就被蒸發(fā)得干干凈凈。
這些小肉塊開始往某種未知的方向快速分化成長,爬出試管彼此黏連在一起,不過眨眼間就長成了一個籃球大小,渾身觸須的,黏膩黑色肉球。
這個肉球有著企鵝和虎鯨的光滑外皮,一口肉食動物的尖利牙齒,兩邊的肉翼上遍布翻騰的新生觸手,脈搏般一勃一勃地生長著。
這些觸手就像是彼此聯(lián)合,互相纏繞,陷入這肉球的身體里,很快就分化成了新組織一雙魚尾似的蹼腳。
這肉球猙獰尖叫著,甩動著觸須就往白柳這邊撲過來,站在樓梯口的唐二打眼疾手快地后仰身體,靠在階梯上借力,甩手把腰部的步槍抬到肩膀上,貼臉,瞄準,射擊。
“砰砰!”
干脆利落的兩槍,肉球躺在泥水里不動了。
唐二打放下步槍,氣息微喘,鄭重提醒:“我觸發(fā)怪物書了,這應(yīng)該是這個副本的怪物之一,叫未知生物x污染體,這很有可能是個生化污染副本,你小心點,不要碰到污染源了�!�
“好的�!卑琢鴾仨樀鼗亓耍词志桶咽掷锏男≡嚬懿氐窖�。
他附身跨過這個污染物的尸體,半蹲下來繼續(xù)在這個實驗室里尋找資料,終于,白柳在一個上了鎖的保險箱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讓唐二打直接用槍把這個箱子的鎖給崩開了。
里面是按照時間排序的實驗日記。
拿到之后,白柳從地下實驗室門里出來,關(guān)好門后,跟著死也不愿意下去的牧四誠上去了。
在他們身后,那堆被唐二打打“死”的生物開始像瀝青一樣變形融合,從一堆非人類長相的東西快速分裝重組,緩慢地變得更像是一個人了,臉,五官,四肢都在它的身上出現(xiàn)。
它就像是在調(diào)整自己的外貌和身體一樣,不斷地重復(fù)出現(xiàn)三幅樣子,一會兒是一個稍微健壯一些的人類身體,一會兒是雅致干凈的長相,一會兒頭上還會出現(xiàn)猴子耳機的形狀,偶爾從“瀝青”里浮現(xiàn)出來的眼睛是純?nèi)坏暮闷妗?br />
最終它好像決定了自己要變成什么樣子,在泥水中漸漸地褪去身上那層蛇蛻一般的黑色外殼,細白的手腳從外殼里粗魯?shù)劂@了出來。
一個渾身赤裸的白柳跌跌撞撞地跪在了泥水里,“他”張著一雙純澈的眼睛,喉嚨里發(fā)出鯨魚一樣呼喚同伴的高頻叫聲。
散落在水面,沒有被白柳帶走的復(fù)印資料上凌亂地寫著:
【未知生物X細胞混懸培養(yǎng)后的鯨魚組織表現(xiàn)出植物類的重組再生性,分化程度倒退到最低,可誘導其再分化】
【細胞擁有個體類的高度智能,分化出來的“籃球觸手狀低等生物”(后簡稱籃球)表現(xiàn)出全生物類別的分化性,包括人類,鳥,魚,甚至于蕨類植物與古微生物】
【鯨魚細胞開始起主導作用,產(chǎn)生鯨魚類習性,生長出包裹“籃球”的一層光滑表皮組織,細胞分化性逐漸趨于正常,分化一周后細胞逐漸死亡】
【死亡前出現(xiàn)鯨魚習性,開始蛻皮,蛻皮后我的上帝!它重生了!它展現(xiàn)出了學習性!它開始控制自己的分化方向了老天!它在多次蛻皮后開始向著人類的方向分化了!!】
【不行,我得終止實驗,這是倫理不容的污穢造物,它會污染人類的基因群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怪物的設(shè)計參考克蘇魯神話中的修格斯,一種學習能力很強還能模仿主人的史萊姆
修格斯還為了取悅主人(可以理解為古老者邪神)變成人類的外形(修格斯覺得這可能是古老者喜歡的外形,有點類似于寵物這樣),供古老者玩弄,雖然在克蘇魯神話故事里看起來蠻掉san的,也不是那個意思,但我腦子里全是咳咳
我的基友:人不能,至少不應(yīng)該
第251章
冰河世紀
白柳出來以后把實驗日記交給了木柯。
聯(lián)合實驗數(shù)據(jù)報告,
觀察站搜查到的一系列文本資料,以及木柯從觀察站一個研究生的住艙里翻找出來的基礎(chǔ)教材,這些都是需要他理解才能讀懂其他資料的。
白柳問:“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能讀完?”
看著面前厚厚一摞書和各式各樣的專業(yè)資料,
這約等于讓木柯重學專研一門學科了,他估摸了一下,
認真給出回答:“大概要三四天�!�
白柳了解般地點點頭:“這個觀察站的食物還剩多少?”
木柯回:“去除過期和變質(zhì)的,
還有七十公斤左右的食物,按照一個人一天約一公斤的食物消耗量,
大概還能撐十五天左右�!�
“那我們等不到你翻譯完就要出發(fā)了。”白柳思索片刻,
干脆地下了決定,
“也不可能坐雪地車了,時速太慢,泰山站離這里有一千多公里,
雪地車的平均時速只有三四十公里,要打個往返沒有三十幾天下不了,食物燃油都經(jīng)不起消耗,
還是得上直升機過去。”
唐二打皺眉:“但如果是直升機硬飛,這種天氣很容易出事。”
“我知道。”白柳淡淡看唐二打一眼,
“不要忘記了我們的游戲身份設(shè)定是一群【狂熱的探險家】,
我們是不會追求更穩(wěn)妥的出行方式的,尤其這種方式更有可能把我們耗死�!�
唐二打一頓,
不再說話了他的做法是以觀察站人員的身份,而不是探險家的角度來思考的,
的確更符合實際,
但這可是游戲。
游戲不需要符合實際。
白柳環(huán)視一圈:“還有其他異議嗎?”
沒有人回答。
白柳有條不紊地下令:“牧四誠拖食物和燃油上飛機,唐二打檢修直升機和雪地車,木柯和劉佳儀準備好在觀察站待一周的食物囤積在住艙附近,
一周的食物放在雪地車上,如果一周之內(nèi)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開車去最近的其他觀察站,車上和住艙記得放槍。”
說到這里,白柳一頓,提醒了一句:“地下室里有一個被唐隊長打死的怪物,雖然目前是【dead】狀態(tài),但實驗室這種高危地點異常情況通常較多,以防萬一,我在地下室里放了兩桶燃油,一旦有任何異常,你們就直接扔下去點爆,開車逃跑”
“我們會在直升機上帶衛(wèi)星電話,有什么事情及時和我們反饋聯(lián)系�!�
白柳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衛(wèi)星電話:“但按照游戲里的一貫設(shè)計,我們的電話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會失聯(lián),所以接下來的所有計劃就按照我們失聯(lián)前后不同的情況分別進行謀劃”
一個小時后。
白柳穿著厚厚的防寒服,裹好羽絨內(nèi)膽,護腰護膝,穿著一雙可以在冰面上行走攀爬的釘鞋,靠在直升機的邊沿對著下面的劉佳儀和木柯?lián)]手,關(guān)上了直升機的外門。
唐二打坐在駕駛位調(diào)試儀表盤上的數(shù)據(jù),后座上堆滿了食物包裹。
牧四誠在這堆包裹中間難以伸展四肢,夾縫求生,不得不用□□給自己撐開一個小空間。
槳葉旋轉(zhuǎn)升空,發(fā)出巨大的噪聲,白柳收回了往外探的目光,動了動冷僵的手指,呼出一口帶霜白氣。
“戴上深色的護目鏡�!碧贫蛟谇白嵝�,“防止雪盲,還有身體如果什么地方出現(xiàn)冷到?jīng)]有知覺,一定要及時地捂暖,不然冷久了血液里形成血栓會導致肢體僵死,要截肢才能救得回來�!�
牧四誠冷到瘋狂打擺子,他出口的聲音都是發(fā)顫的,雙手拼命互相摩擦:“不,不是帶了劉佳儀的解藥嗎?不能治這種凍傷嗎?”
劉佳儀給他們?nèi)齻人每個人裝了一瓶解藥。
“可以倒是可以�!卑琢了恼\一眼,“但要你冷到生命值下降,解藥才能生效那個時候你可能已經(jīng)凍到昏迷了。”
“”牧四誠欲哭無淚,“我他媽討厭南極!”
飛機在茫茫的白雪當中穿梭,中間因為風太大,不得不迫降了兩次。
唐二打早有先見之明地將直升機的起落架換成了雪橇式的,在這種情況下起落的風險會更低。
但直升機起落最大的風險問題并不在起落架上,甚至不在風上,而是在冰面上冰裂隙才是直升機起落的最大威脅。
如果直升機�?吭诒严渡�,很有可能機毀人亡,但奇異的是,白柳他們兩次�?康谋娑夹疫\地沒有冰裂隙,他們順利地在半天內(nèi)靠近了泰山站的附近。
白柳在離泰山站還有十幾公里的時候,要求了第三次降落這次依舊沒有冰裂隙,甚至于白柳親自下去排查,隨便到處亂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冰裂隙。
雖然唐二打告訴過白柳,冰面上的冰裂隙也并沒有常見到隨便走走就踩進去,但有個因素他忘記考慮了那就是這是一個游戲,而白柳是這個游戲內(nèi)幸運值為0的玩家。
冰裂隙對他這樣設(shè)定的玩家應(yīng)該就是隨處可見才是正常的。
但從白柳進入游戲到現(xiàn)在,他一次都沒有遇見過。
白柳仰頭,借助望遠鏡,他能看到遠遠的地方有一個泰山站坐落在雪原泛著微光的地平線上,他能隱隱約約看到有燈光從觀察站的窗戶里透出來,也能看到有輕煙熱氣從屋頂?shù)臒焽枇攘壬稹?br />
這讓他瞇了瞇眼:“泰山站里有人�!�
“所以你才決定在這里降落?”唐二打側(cè)過頭看向白柳,詢問他的下一步指示,“是直接進去還是?”
“不直接進去,找找這附近,尤其是我走過的地方有沒有冰裂隙�!卑琢D(zhuǎn)頭看向地面,透過護目鏡,雪色在他眼眸里折射出暗色的光線,“唐隊長,如果這些地方原本有冰裂隙,那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這些冰裂隙消失呢?”
唐二打一怔:“人為的話,可以填雪進去,然后在上面澆水讓冰面凝實,但工作量太大了,填一條20米深度不寬的冰裂隙都要幾個小時,這么冷的天氣在外面待幾個小時很有可能會凍死人,還有狂風的影響,所以根本沒有人這樣做”
“如果填這些冰裂隙的東西,根本就不怕冷呢?”白柳不緊不慢地反問,他單腳蹲下來,伸出手屈指在冰面上敲了敲,“我記得我們帶了傳感器,能探測這個冰面下幾百上千米的影像,對吧?”
牧四誠和唐二打把直升機上的液壓錘和傳感器搬了下來,按照木柯給他們翻譯過的說明書上的操作行事,把傳感器放置在直升機降落的地點周圍幾百米的位置。
隨著傳感器輕微的“嗶嗶”測量聲,傳感回來的圖像在儀器可視表盤上就像是CT般將冰面的橫切面一層一層地顯現(xiàn)出來,越來越深。
橫切面上的圖像抵達某個位置的時候,像是探測到了什么奇怪的,有別于巖石和冰塊的東西,發(fā)出了測量異常的尖銳報警聲,然后接下來反饋回來成形圖像然讓牧四誠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更冷了。
圖像上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分散的人形剪影,他們以奇形怪狀的扭曲姿態(tài)在冰面下掙扎著,四肢折斷后彎,頭頸歪平,腰腹看樣子更是扭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就像是一只只被切開做實驗,切斷脊柱又翻轉(zhuǎn)過來釘死在木板上的青蛙。
這些人就像是被進行了某種可怕的實驗之后又無用實驗廢棄物,被扔到了冰裂隙里,然后用雪給埋葬了冰裂隙就是他們的實驗廢棄場和墓地。
就算傳感器無法傳回他們臉部具體的清晰圖像,牧四誠也完全可以想象他們痛苦不堪的表情。
有幾只外形還比較完好的“人形青蛙”,很有可能被扔進冰裂隙的時候還活著,從剪影上能看出他們還在拼命往上爬,手腳都是很用力的攀爬姿態(tài)。
但還沒有爬上去,在距離冰面還有十五米左右的時候,就被凍死在了冰層里。
這讓牧四誠又想起了唐二打給他講的那個鬼故事,他情不自禁地用衣服捂緊自己,往旁邊表情波瀾不驚的白柳那里靠了一點:“你覺得這是泰山觀察站的隊員嗎?”
“不能確定�!卑琢哪抗馔T趦x表盤上,“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牧四誠問:“什么意思?”
“人數(shù)對不上�!卑琢c了點那些奇形怪狀的黑色人影,“這里的人影就已經(jīng)有一百多個了,比整個泰山站的人數(shù)都要多了�!�
白柳看牧四誠一眼:“而現(xiàn)在的泰山站里還有人,所以存在兩種可能性”
“一種就是這里和艾德蒙觀察站一樣,存在著某個握有槍械的,并且懷疑心強大的科學家,因為覺得其他人精神不正常,并且攻擊性強難以掌控,于是把觀察站里的其他人,以及后來來泰山站的求助的人都全部處理了,之后丟到這里�!�
牧四誠咽了一口口水,緊張追問:“還,還有一種可能性呢?”
白柳將視線挪回了儀表盤上:“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泰山站的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有什么怪物對他們進行了殘忍的探索試驗后,將他們丟在這里,并且這些怪物現(xiàn)在還占據(jù)運行著泰山站�!�
牧四誠忍不住問:“但這里的尸體一百多個,你不是說比泰山站的總?cè)藬?shù)還多嗎?那多的那些是什么呢?”
白柳輕飄飄地回答:“當然是這些怪物自己啊�!�
“?!”牧四誠一驚,遲疑兩秒后,他毛骨悚然地反應(yīng)了過來,“你是說這些怪物可以變成人?!”
白柳說:“看來我們這次要面對的怪物,不僅有強大的學習分化,環(huán)境適應(yīng)能力,還有偽裝成人類用于欺騙和捕捉獵物的狡詐,同時還具備一定優(yōu)勝劣汰,自相殘殺的傾向”
他很感興趣地微笑起來:“哇哦,聽起來簡直像是進化版的人類�!�
第252章
冰河世紀
牧四誠都快要被嚇懵了,
他對這種生化類的怪物完全接受不能!
唐二打還是比較鎮(zhèn)定:“那我們現(xiàn)在直接進去嗎?還是先打個電話給木柯他們匯報一下情況?”
“電話在落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失靈了。”白柳打開衛(wèi)星電話給唐二打看,上面顯示信號不良,無法撥打。
唐二打擰眉。
一路過來,
無論多惡劣的天氣這衛(wèi)星電話的信號都是無損,可以通話的,
怎么一到這泰山站這兒就開始
“這應(yīng)該是個游戲重要位點了�!卑琢鴵P了揚下巴,
示意大家上飛機,“拿好槍,
我們直接開進去�!�
唐二打駕駛著飛機騰空向前滑行,
向泰山站試探性地打出了信號燈,
表示這邊有人要降落了,沒一會兒泰山站也打出了信號燈,閃爍幾下,
表示這邊有人接應(yīng)降落。
“泰山站里的東西可以和我們進行這種高科技交流”牧四誠現(xiàn)在看什么都不對勁,疑神疑鬼地抬手肘了一下白柳,“應(yīng)該是人吧?”
“或許是這群怪物學習能力很強,
已經(jīng)學到了這種層級的交流,專門用來騙我們?nèi)祟惤德溥^去呢?”白柳不咸不淡地道。
牧四誠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老實地閉嘴了他已經(jīng)意識到?jīng)]有辦法從白柳嘴里掏出自己想聽的話了。
這貨就喜歡嚇他!!
唐二打飛到泰山站正上空的時候往下看,
看到有人在地面上在揮舞紅色的旗幟表示這里可以降落,他轉(zhuǎn)頭和白柳對了一眼,
在得到白柳同意后,開始操控飛機下降。
飛機的槳葉穩(wěn)穩(wěn)地停住旋轉(zhuǎn),
雪橇式的起落架卡在雪地的降落凹槽上。
風雪交加里,
白柳他們能從直升機的透明側(cè)門里看到那個揮舞紅色旗幟的人的大致裝束。
這人穿著一件橘紅色的企鵝式滑雪服,在高強度的風里用雪杖插在地里穩(wěn)定身體,臉的大部分被隱藏在一頂厚實的毛線帽下,
他雙手朝著直升機的方向揮舞著雙手,似乎因為見到白柳他們很高興。
這種高興讓牧四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縮到了白柳肩膀后面:“靠,他到底是怪物還是人啊”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卑琢f著,一點停頓都沒有地推開了直升機的門,反身過來往下跳。
背后那個人還想上前一步接住白柳,被從另一頭跳下來的唐二打警惕地揮開了:“我來就可以了,謝謝。”
這人往上懟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張凍得通紅的臉龐,一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國語,這人激動得都快哭了,邊說邊蹦:“我是泰山觀察站的滯留人員,你們是外面來的人是吧!這里是你們第一次降落的地點對嗎?!天哪!這是一年以來我第一次在這里看到除觀察站之外的祖國的人,你們絕對沒有被【寄生】過!你們肯定是人!”
“快進來!”這人急急忙忙地領(lǐng)著白柳他們往里走,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回頭看四周,手上拿著槍到處瞄準。
白柳和唐二打不做聲地對視一眼,一行人跟在這個有些神經(jīng)質(zhì)隊員身后往里走了。
走到泰山站門口的時候,幾個同樣穿著企鵝服的觀察站隊員站在那里,身姿筆挺,腳邊立著一桿槍,就像是在站哨。
這些“哨兵”冷冰冰地審視著白柳他們,在看到他們的面孔時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下白柳他們的長相明顯是國內(nèi)的人,但很快,這些“哨兵”又警惕了起來,提槍比著他們的頭。
領(lǐng)著他們過來的那個人興奮不已地對這些哨兵解釋:“我是方小曉,剛剛出去接飛機的氣象學研究生,他們是從南極外面來的,我能帶他們進去嗎?”
這些哨兵不為所動,冷酷道:“他們,包括你,在離站之后都需要檢測細胞活性才能進站�!�
方小曉抱歉地對白柳他們笑笑:“你們剛到可能不清楚,南極這里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們每次出去都要觀測細胞活性才能進站,這樣做是為了保護站內(nèi)的人的安全�!�
說著,他習以為常地張開了嘴巴,哨兵戴上手套,小心地用棉簽從方小曉的口腔粘膜上搔刮下一小片粘膜,放進小試管里。
哨兵們拿出了三根新棉簽,示意白柳他們張開口。
白柳不動聲色地摁住了想要提槍的牧四誠,順從地取下了帽子,走上前微張口,讓對方從自己的左側(cè)口腔粘膜上刮下一片。
牧四誠和唐二打也被取了粘膜。
方小曉對他們說:“等下送去檢測,很快的,要是沒問題十幾分鐘我們就可以進去了,勞煩你們多等一下。”
白柳順勢和緩提起:“這是出了什么事,你們這樣警惕?”
方小曉嘆息一聲:“還要一年半以前的八月份說起,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個時候正好是極地的夏季換班前后�!�
“夏季換班?”白柳問。
方小曉解釋道:“極地觀察站這邊的隊員基本都是一年一輪,因為南極的天氣太極端了,而且4月到10月的寒冬里還有四個月的極夜�!�
“在黑夜里待四個月對人的精神傷害很大,很容易讓人精神失常,患上T3綜合征,所以在南極過冬的隊員基本到次年夏季就會離開,那個時候破冰船會載著新一批的隊員過來交接�!�
“但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三個冬天了�!狈叫钥嘈�,“本來前年的夏季我們這批觀察站隊員就該被輪換掉的,但一直沒有任何人過來交接,本來食物都快沒有了”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停住了,好像是談到了什么不可說的話題,讓這個年輕的研究生如鯁在喉,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說下去。
白柳適時地表示出贊賞:“你們很厲害了,能靠一年的物資撐到現(xiàn)在�!�
方小曉陷入了罕見的沉默,他閉上眼睛,有眼淚從眼角滲出。
旁邊的兩個哨兵臉色也凝重了不少,但又似乎是不忍般地拍了拍方小曉的肩膀:“都是為了生存�!�
細胞的檢查結(jié)果這個時候適時出來了,所有人的細胞活性都是正常范圍內(nèi)。
方小曉松了一口氣,歡天喜地地領(lǐng)著白柳他們進去了:“我?guī)銈內(nèi)ミ@里的住艙,從外面來你們一定跋涉了很久,先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