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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換個角度看世界,她最想把握住的,就是這滿是眷念的煙火味。

    淡淡的人間煙火,像是燒豬毛似的感覺——豬毛?!

    穗子覺得這煙火味太像過年殺豬時燎豬毛的味兒了,越聞越覺得真實。

    “我×!你把穗子頭發(fā)燒著了�。。�!”

    王翠花拎著鐵勺砸于敬亭,于敬亭手忙腳亂的把火捏滅。

    他站在炕前燒報紙,掉下來一小塊,把穗子頭發(fā)燒了一小塊。

    還好沒燒到肉,可是有一邊短了一截,太明顯了。

    “她醒了不得把墻哭塌了?!”于敬亭看著慘遭“毀容”的媳婦,慌得一批。

    “娘,你回頭告訴她,是姣姣做的吧?她看到了肯定不跟我好了。讓她撓姣姣去吧!”

    吵吵鬧鬧的聲音聽在穗子耳朵里,卻是踏實的人間紛擾,真好。

    “姣姣有你這個哥哥,太倒霉了�!彼胱颖犻_眼,沙啞道。

    “醒了!”于家娘倆異口同聲,臉上驚喜的表情如出一轍。

    這真實的關(guān)切,寫在了臉上,看在穗子眼里,心里空下來的那塊被填平,不安躁動的心也沉淀了下來。

    她有人關(guān)心,有人在乎,不再是一個人了。

    “渴了�!�

    于敬亭忙把準(zhǔn)備好的杯子遞過來,穗子一口氣灌下,水還溫著,加了一些糖,甜甜的。

    剛放下杯子,王翠花端過來一個碗。

    “吃點桃罐頭�!�

    北方特別相信桃罐頭治百病。

    家里有生病的小孩,開個桃罐頭,一罐解千愁,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為了穗子存貨都拿出來了。

    穗子其實不想吃,可于家娘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等著肥豬出圈的飼主,眼里寫滿了快快吃,快快好,不吃都不行。

    吃了兩個,王翠花心滿意足地收碗。

    “睡吧,明兒起來啥都好了�!�

    不知是想開了,還是神奇的桃罐頭發(fā)揮了它的魔力,穗子不難受了。

    她的新生活剛開始,李有財那個狗東西不配她拿美好的未來去換。

    她必須要冷靜保持理智,用光明磊落的手段讓李有財付出代價,同歸于盡他不配。

    她要是死了,就沒人能管得住于敬亭了。

    也吃不到充滿人情味的桃罐頭了......

    “你不睡覺杵在那干嗎?”

    穗子看于敬亭背對著她站在炕前,背影特別憂郁。

    “你那頭發(fā)......那啥,我不上炕了。”

    自知“罪孽深重”的于敬亭忍痛放棄了上炕權(quán),他都不敢看穗子現(xiàn)在啥表情——

    聲明一下,他可不是怕老婆的那種沒出息男人,這不是大晚上的,怕她把鄰居們哭醒么。

    這色厲內(nèi)荏外強(qiáng)中干滿臉心虛的模樣把穗子逗樂了。

    “行了,我不怪你,上來吧�!�

    “咦?你不是很寶貝你的大辮子?”

    她每天都要梳很久的頭,這一頭黑發(fā)也真是好看,烏溜溜的,跟黑緞子似的。

    “頭發(fā)還會再長出來嘛,人要向前看�!�

    于敬亭總覺得她似乎在暗示什么,像是一語雙關(guān)。

    可文化水平限制了他對穗子的“理解”。

    穗子的燒徹底退下來了,躺在于敬亭的手臂上,了無睡意瞪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于敬亭伸手摸了下她的大眼睛,知道她沒睡,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一句話。

    “你瞅深淵時,深淵也瞅著你�!�

    “誰教你的?!”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哲學(xué)家?

    這不是尼采的《善惡的彼岸》嗎?

    雖然是東北話版的......但的確是那個意思��!

    “我丈母娘啊,她說過一次,我就記住了,不過我覺得這詞兒不太合理,正常的對話應(yīng)該是,深淵問你,你瞅啥?你說,瞅你咋地!然后你和深淵打了一架,你這小體格子肯定打不過啊,最后還是我朝著深淵撒了一泡尿,咱贏了�!�

    “......尼采的棺材板壓不住了�!�

    ###第26章夸出偶像包袱來了###

    “尼采誰?”

    “寫這句話的作者。”

    “不是我丈母娘說的?”

    不是丈母娘,那就要罵一罵了。

    “這作者腦袋有病。干點啥不好,非得瞅深淵,閑得蛋疼?活膩的人才往懸崖邊上站,就算是撒泡尿也得遠(yuǎn)離危險區(qū)域,站懸崖頂上呲尿,摔下去怎么辦?”

    穗子長嘆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可閉上眼睛一琢磨,這看似粗鄙的話,竟挺耐人琢磨的。

    “我明白了�!�

    “啥?”于敬亭不安分的爪子正躍躍欲試,不讓他放進(jìn)去,摸一下總行吧?

    “你想表達(dá),不要用錯誤的方法去對付錯誤的事或是人。這點跟作者表達(dá)的意思是一樣的,不,你境界更高�!�

    王家圍子第一才女,理解滿分的強(qiáng)大存在。

    他那番懸崖撒尿論,到她嘴里衍生出深刻思想。

    于敬亭對著空氣做了個抓握的動作,就想摸一下,境界咋還高了?

    “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做的最可惡的事,不只是傷害我們,而是他們企圖把我們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跟壞人糾纏久了,我們也會變成壞人�!�

    穗子堵塞的思路,被他三言兩語打開了,豁然開朗。

    “你用了看似粗俗的撒尿,表達(dá)了深邃的內(nèi)涵�!�

    “.....”咋內(nèi)涵?尿頻尿急尿不凈?

    “以惡制惡不可取,以光明磊落的手段降維打擊,這才是我們要做的。”

    穗子格局打開,熱血沸騰。

    燈亮了,于敬亭手搭在她額頭上。

    “燒了?”燒到說胡話了�。�!

    “我沒燒!我想明白一些事!”穗子倆眼亮晶晶。

    她不要被困在仇恨里,不要變成跟李有財一樣陰險卑鄙的人。

    她要光明磊落以批判的眼神憐憫李有財骯臟齷齪的靈魂,她要親手把李有財送進(jìn)監(jiān)獄,他回來又如何!

    前世的仇今生報,把李有財送進(jìn)去啃窩頭就是她階段性目標(biāo)。

    “敬亭,我發(fā)現(xiàn)你是個有深度的人�!彼胱又挥X得穿著跨欄背心和大褲衩的男人,在燈泡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連腿毛都是智慧的象征。

    神奇卓異非至人,至人只是常!

    這放蕩不羈的形象,灑脫不失高度的思想,不就是隱藏民間的草根哲學(xué)家么?

    “你才發(fā)現(xiàn)?”于敬亭膨脹了。

    “以后咱們多說說話吧,我發(fā)現(xiàn)你不是不尊重女性的臭男人�!彼胱娱]著眼靠在他的身上。

    被強(qiáng)行“理解”安排了許多不屬于他的品德,正常人早就臉紅了。

    于敬亭就不是個正常人。

    “你這話說的挺對,閑著沒事別總琢磨瞅深淵,你多瞅瞅我�!�

    規(guī)規(guī)矩矩地?fù)е�,�?qiáng)忍著往上捏兩下的沖動,可不能亂捏,要捏也得等她睡著了——到底是被夸出了好男人的偶像包袱來了。

    轉(zhuǎn)過天。

    王翠花覺得這罐頭好用,派姣姣挎著小籃子去供銷社,打算再屯一罐,以備不時之需。

    “姣姣!”

    李有財叫住姣姣。

    “你嫂子是不是病了?”

    “這么關(guān)心我嫂子啊?我告訴我哥去�!�

    “哎,別去!這個給你�!崩钣胸斕统鲆粔K喔喔奶糖,姣姣眼睛都亮了,伸手就要抓。

    “你先告訴我,你嫂子這兩天有啥不一樣的地方嗎?”李有財攥著拳頭,不讓姣姣拿糖。

    他昨晚燒了紙,覺得送走了穗子的魂兒,心里還是不踏實,想著從于家最小的孩子下手,打探情報。

    “你說的是啥?”姣姣問。

    “她還哭不哭?”

    “哭不哭關(guān)你屁事?”

    李有財一時語凝,心里罵,老于家的小崽子真煩人,長得跟她哥那么像,性格也是,這張小破嘴,刀口無德,怪不得前世她被人拽玉米地嚯嚯了,活該!

    “你嫂子總跟我說,你哥打她罵她,她在你家可難受了,我是她同學(xué),當(dāng)然要關(guān)心一下�!�

    李有財故意編造謊言,盼著姣姣把這話傳到于敬亭或是四嬸耳朵里。

    就是要讓穗子在于家越來越難受,這樣他再出面勾搭一下,穗子一定能跟他走,離開那個虎狼窩。

    “一塊糖?我不說,這可是我哥和我嫂子的事兒,我是那管不住嘴的孩子?”

    李有財一咬牙,又掏出一塊。

    “就這么多了,你告訴我吧,為了你哥和你嫂子好。”

    “我嫂子還是那樣,今兒早上還哭了,讓我哥好通罵�!�

    李有財放心了,女強(qiáng)人穗子是不可能哭鼻子的,會哭鼻子的一定是年輕時的膽小胖穗子。

    把糖遞給姣姣,叮囑。

    “以后你嫂子跟你哥有點什么事你就告訴我,我給你買糖。”

    “行,兩塊。”

    等姣姣走了,李有財冷笑,熊孩子太好糊弄了,兩塊糖就收買了。

    這糖原本是五塊。

    他重生的那天,拿出三塊收買村里的孩子。

    按著前世的軌跡,柳臘梅帶著穗子去醫(yī)院,于敬亭發(fā)現(xiàn)她不見找過去,把穗子嚇跑了。

    那天,李有財重生了。

    他在村里來回溜達(dá),內(nèi)心狂喜,感謝老天給他重來的機(jī)會!

    晃悠到老于家門前,被剛要進(jìn)家門的于敬亭盯上了。

    于敬亭看他鬼鬼祟祟的,懷疑他想勾搭穗子,一路跟著李有財想找機(jī)會揍他。

    路上又遇到個跟于敬亭不對付的,話沒說兩句,那倆人動起手來了。

    李有財在邊上急的不要不要的。

    歷史因為他的無心之舉發(fā)生了改變。

    李有財篤定,于敬亭如果不親自到醫(yī)院看著穗子流產(chǎn),他是不會砸醫(yī)院的,不砸醫(yī)院不被抓,穗子就不能跑了。

    拿糖收買孩子,通知于敬亭去醫(yī)院,誰知道于敬亭速度那么快,飛著就去了醫(yī)院.......

    穗子的孩子竟然沒流掉。

    歷史暫時有點變化,李有財卻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

    姣姣已經(jīng)被他用糖收買了,還怕沒機(jī)會讓穗子的孩子流掉跟他走?

    姣姣捏著糖,邊走邊翻白眼。

    “兩塊糖就收買我?白雪公主她后媽就是這么糊弄白雪公主的,呵�;厝ゾ桶烟墙o我哥看看有沒有耗子藥!”

    睡前故事沒白聽。

    穗子怕姣姣跟故事里的公主學(xué)傻,講完故事特意叮囑了兩句。

    壞人給的東西不能亂吃,壞人問東就說西,不要學(xué)白雪公主,嘴饞人傻在作死的道路上反復(fù)橫跳。

    姣姣記住了,都用李有財身上了。

    ###第27章這逐漸增溫的感情呦###

    姣姣進(jìn)屋,嚇傻。

    穗子手起刀落,將原本快到腰的兩根大辮子剪下來。

    她現(xiàn)在的頭發(fā),將將碰到肩膀,勉強(qiáng)能梳個小揪揪,沒了這兩根大辮子,整個人都清爽了。

    “你......不心疼?”姣姣摸摸自己的倆小犄角,誰要動她的頭發(fā),她就咬誰。

    嫂子這么長的頭發(fā),說剪就剪了?

    “恩,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彼胱忧笆谰土舻亩贪l(fā),干練省事兒,沒什么不習(xí)慣的。

    于敬亭昨天燒報紙不小心燒了她一大截頭發(fā),辮子繼續(xù)留下去也是一邊長一邊短,不如都剪短了。

    “回頭賣了,給你買排骨吃�!彼胱影鸭粝聛淼霓p子收好。

    姣姣以為是她總?cè)氯鲁耘殴�,給嫂子整急眼了,只能賣頭發(fā)換錢,紅著眼看穗子,憋了好半天。

    “其實我不吃也行......”

    糾結(jié)的小表情逗笑了穗子。

    “那咋辦啊?不吃也剪了,接不回去啊。”

    “那我......我?guī)湍阄关i,我還會喂鵝,反正我不欠你。”

    穗子眼彎彎,不去拆穿小丫頭的倔強(qiáng)。

    于敬亭挑著兩桶水回來,殷勤地把水缸裝滿,看到穗子短發(fā)的模樣,大受打擊。

    這兄妹倆受刺激的表情都一樣,都覺得穗子剪頭發(fā)是因為自己。

    “我去劈柴。”于敬亭心虛。

    “我去喂豬!”姣姣也心虛。

    穗子拽著于敬亭。

    “我這發(fā)型好看嗎?”穗子問。

    “好看�!庇诰赐っ林夹恼f,比狗啃的好不了多少,她剪發(fā)水平真不咋地。

    “你撒謊時,眼睛眨特快知道嗎?”穗子把剪刀和木梳塞給他,“幫我修一下,修得齊一點,我就原諒你�!�

    于敬亭小心翼翼地幫她修邊,他剪的很慢,溫?zé)岬拇笫謺r不時擦過穗子的臉頰,笨手笨腳,輕拿輕放。

    “哥,你有點像啥呢......”姣姣歪著頭想了下,找到了非常合適的形容詞,“手捧豆腐的狗熊。”

    “噗!”穗子被逗笑了。

    于敬亭惱羞成怒,對姣姣揮舞剪刀。

    “我看你就是個熊!小嘴巴巴的,就該給你的小揪揪剪下來!”

    “不要!”姣姣捂著頭頂上的倆揪揪,“虧得我剛還幫你打發(fā)李四眼呢�!�

    于敬亭停下,穗子驚訝。

    “他找你干嘛?”

    姣姣把李有財攔著她的事兒說了,從兜里掏出那兩塊糖。

    “哥,你說他這糖有沒有耗子藥?”

    于敬亭接過糖,對著太陽光一通照,表情嚴(yán)肅。

    “是,有毒啊。”剝開糖衣,順手塞穗子嘴里,“把這個漂亮小娘們毒趴下,我好奸——�。 �

    穗子一手肘懟他肚子上,小臉通紅。

    不要臉的,當(dāng)著孩子胡咧咧什么!

    “好賤什么?“姣姣沒聽懂,分不清奸和賤的區(qū)別。

    “你嫂子給你試毒了,沒事,能吃,剩下那塊賞給你了�!�

    “謝謝哥�!�

    穗子鄙夷地看著于敬亭,這家伙糊弄孩子的糖,還糊弄孩子謝他,無恥啊。

    “這李四眼打探咱家的事,安的什么心思?”于敬亭問。

    “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他大概率是想算計我,讓我把孩子流掉。”

    穗子對李有財?shù)牧私馍钊牍撬�,他一撅腚,她就知道他要拉幾個糞蛋。

    “打的輕了�!庇诰赐ね蝗幌肫饋砹�,“昨晚我要揍他,你干嘛攔著?”

    “理由跟現(xiàn)在我攔著你揍他是一個,他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也不知道姣姣都告訴我們,我們有很多機(jī)會教他做人,他卻不知道我們洞察這一切�!�

    穗子不想讓李有財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被他洞察了先機(jī),想送他進(jìn)去就難了。

    穗子始終認(rèn)為,只有進(jìn)去吃牢飯,接受黨的再教育,才是對惡人最好的歸宿。

    “小娘們花樣真多,嘖�!庇诰赐げ皇翘珴M意,這些文化人暗里來暗里去,哪有揍一頓解氣?

    他有一肚子牢騷,看到穗子的短發(fā)后硬憋回去了,到底是心虛。

    吃早飯時,王翠花開了個家庭會議。

    家的籬笆西墻松動了,原因不明。

    穗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于敬亭一眼,于敬亭看天花板。

    “老張家的墻好像也塌了,我看他們家拉了些水泥和磚頭回來,鐵根你打聽下得多少錢,要不咱家也砌磚墻得了�!�

    穗子的心動了下。

    老張家就挨著李有財家。

    墻這個詞對穗子來說,帶有一定的心理陰影。

    于家雖然沒有個正經(jīng)勞動力,可于敬亭這個“不正經(jīng)”勞動力總有來錢的道,起個磚墻對老于家來說不算多困難。

    前世李有財能夠?qū)嫌诩业膲ο率�,把穗子的骨灰手串埋老于家墻里,是因為于家搬走了,平日里不住在老家�?br />
    穗子相信,不止自己對墻比較敏感,李有財看到鄰居砌墻,肯定也不會無動于衷。

    “娘,張家砌墻找你算日子了嗎?”

    “這又不是上梁,不用算�!�

    “街坊鄰居的住著,你去看看吧�!�

    王翠花一想,也行啊,過去溜達(dá)一圈,不賺雞蛋不要羊奶,送個人情也行。

    吃了飯,于敬亭把穗子拽到房內(nèi),壓在門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吻了一會,稍微解了饞,這才問。

    “小娘們又憋什么壞水呢?”

    他才不信穗子平白無故的讓他娘送人情去呢,通過這幾次倆人聯(lián)手收拾李有財,于敬亭發(fā)現(xiàn)媳婦不為人知的一面。

    “等老張家墻蓋起來,你就這樣......”穗子趴在于敬亭耳邊嘀嘀咕咕。

    “又套麻袋?咱就不能迎頭給他一頓暴擊?”于敬亭聽到她又要讓自己打悶棍去,不那么情愿。

    穗子的手輕輕拂過短了的頭發(fā),垂著眼眸,于敬亭一看她這短發(fā),愧疚心蹭地起來了。

    “行了,我去還不行么?”

    穗子看他這不情不愿的,唯恐把他憋壞了,小聲叮囑。

    “我又沒說,套了麻袋就不能明面揍他了,不過你得等張家墻砌好后再下手�!�

    打死李有財也想不到,穗子對他用過的套路,還能來個“返場答謝”,昨日重現(xiàn)!

    小兩口交換了個眼神,默契逐漸增加起來。

    夫妻感情就建立在對李有財?shù)拇輾埳希心敲袋c戰(zhàn)友的味道了。

    “對了,昨晚你話只說了一半啊,你還沒告訴我,你改名為什么是因為我呢?”

    ###第28章我的名字拜你所賜###

    提及改名的事兒,于敬亭明顯不耐煩起來。

    “沒事,不想說就不要說,我就不喜歡勉強(qiáng)別人——哎,你一會把我剪下來的辮子賣了吧?”

    鎮(zhèn)上有收頭發(fā)的,穗子這樣又黑又長的辮子至少能賣幾塊錢,收上去的頭發(fā)用來做假發(fā)出口。

    “故意的?”這不明擺著讓他內(nèi)疚?

    “哪有?給姣姣買排骨嘛�!彼胱友劾镩W過得意的小光芒。

    這狡黠的眼神配上純純的長相,于敬亭舌尖舔了下后牙,看她的眼神也漸漸危險起來。

    穗子聚精會神等著他解密呢,突然,后背一麻。

    猝不及防被他推到門上,嚇了一跳。

    “于鐵根你瘋了?”

    “對,我瘋了。”看到她就瘋,有問題?

    按著她的后腦,低頭咬住花瓣一樣的唇,每次她小嘴巴巴的,他就想這么做。

    穗子覺得這人大概是屬狗的,還是剛長牙的那種小狼狗,牙總癢癢,就得咬點啥。

    她渾身上下就沒有他不咬的地方,尤其喜歡咬她的唇珠。

    穗子的上唇有一個小小的唇珠,平時不明顯,笑起來特別嬌俏。

    于鐵根這貨自從發(fā)現(xiàn)后,逮到機(jī)會就要咬幾下。

    灼熱的氣息讓穗子頭暈沉沉的,拽著他的衣襟不知推開還是拽過來,這可愛的反應(yīng)自然是瞞不過狡猾的男人。

    沙沙的笑聲卷著熱浪吹到她小巧的耳朵里,穗子臉浮上一抹紅霞,論起小拳頭錘他。

    “你敢胡來,我告訴咱娘去!”

    王翠花就怕于敬亭管不住腰帶傷了胎,早起單獨(dú)把他拽到院里,好一通訓(xùn)。

    “又沒放進(jìn)去,不做別的�!�

    “滾!”穗子特別想扒開他的腦仁看看,里面是不是顏色跟別人的都不一樣?

    不罵還好,一罵更來勁。

    于敬亭覺得眼前的小媳婦跟開到爛熟的桂花似的,香噴噴妖艷艷,倆大眼睛水汪汪的,委屈巴巴地看著他,伸著小爪子,不疼不癢的撓他。

    這不拱火么?

    于敬亭退后一步,看著她被親紅的笑唇珠,兇殘道:

    “不讓做還瞎撩!”

    “???”她撩什么了?!

    光放狠話還壓不下火,指著她小巧的鼻子,惡狠狠道:

    “早晚給你辦了!”

    穗子無語至極。

    明明是他自己在那戲精附體,也不知腦補(bǔ)了什么亂七八糟的,他還放上狠話,倒打一耙了?

    于敬亭不敢在這屋待了,他覺得陳涵穗大概是什么花成精了,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就特別勾人。

    打了盆涼水,洗臉冷靜冷靜,再不冷靜真出事了。

    “不要甩!擦!”穗子及時遞上毛巾,她發(fā)現(xiàn)男人活的太粗糙了。

    大冷天的用冰水洗臉,洗完臉跟小狗似的,胡亂甩幾下就完事了,他到底是怎么活到這么大的?

    “名字的事,你還沒說�!�

    于敬亭念了句植物,他發(fā)現(xiàn)這小妖精特別執(zhí)著,繞這么大一圈還惦記這事呢。

    被穗子纏的沒轍了,只能不情不愿地說出改名的真相。

    “你跟我丈母娘說,于鐵根聽著好像是于大蘿卜,說有個國家把大蘿卜叫大根�!�

    “我說過這話?”

    穗子想了好半天都不記得。

    “你剛上初一的時候說的。”

    穗子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她家有幾本國外的書,她剛好看到這個順口調(diào)侃了,可是??

    “我跟我娘在院子里嘮嗑,你為什么能聽到?”

    站你家墻根外面撒尿,順便偷聽,這事兒能告訴你?于敬亭隱瞞下真相,一臉的道貌岸然。

    “你羞辱了我的名字。還敢嫌棄我名字,現(xiàn)在落我手里不是?”于敬亭又在想象里把她狠狠地“欺負(fù)”,白用涼水洗臉了,又給自己想熱了。

    “我不是嫌棄你的名字,我嫌棄的是你,誰讓你總揪我辮子?”

    他好像從很小時候起就特別喜歡欺負(fù)她,倆人一前一后的走彼此都不說話,他都能揪她辮子一下,也不見他禍害別的小姑娘,就對她的辮子情有獨(dú)鐘。

    “不僅如此,你上初二的時候,你還跟你同學(xué)說,鐵根這個名字,聽著就像是手抄本里耍盲流子的——小丫頭不大,還看手抄本?”

    穗子臉一熱。

    她可不是主動看的,她娘藏在下房幾本,她隨便翻了翻,帶著批判眼神看的,沒別的意思。

    根這個字,用在古典文學(xué)名著里,大多數(shù)都不是啥好場景。

    “不對,重點不是我看不看手抄本,我跟同學(xué)聊天,你為什么又聽到了?!”

    他是幽靈嗎?

    無處不在?

    呵呵,老子壞肚子蹲苞米地施肥,剛好聽到——這話能告訴你?于敬亭冷笑,用審判地視線看著她,看到她心虛!

    說他的名字又像大蘿卜又像手抄本的,這哪個爺們能忍?

    于敬亭當(dāng)晚就翻墻進(jìn)了陳家院,卷走了放在樹下的唐詩三百首。

    一本書都翻了個遍,最后挑中“敬亭”這倆字。

    文化人的感覺撲面而來,配上底下(帶拼音標(biāo)注)的詩詞釋義,于敬亭決定了,就這個名字了。

    主要是,吉利。

    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改了名字后,小丫頭沒幾年就嫁給他了,重點是,相看兩不厭。

    能把古典詩詞讀出迷信的味道,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你這一肚子壞事的小娘們,還能挑出毛病嗎?還說不說我名字像手抄本了?”

    憋了好幾年的話,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于敬亭表示,他支棱起來了!

    “鐵根,敬亭......?”

    穗子念著念著,念到諧音上去了。

    臉一紅,這,這,這不還是很像手抄本?

    怕他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忙偷偷看他,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壞地方去了,笑得一臉壞樣。

    估計不是什么好話。

    穗子很有自知之明地避開不問,這家伙就不是個好餅。

    下午,老張家的磚墻砌好了。

    李有財把家里最后一點錢帶上,去了城里配了副新眼鏡。

    重新戴上眼鏡的的李有財覺得世界都明亮了,從馬車上蹦下來,一雙眼看向于家的方向,他得找機(jī)會跟穗子見見面說幾句。

    李有財正想著,就覺得眼前一黑。

    一個熟悉的麻袋套了過來。

    李有財:???

    ###第29章打一頓都不夠###

    李有財剛清晰了不到倆小時的世界,再次模糊了起來。

    還是一樣的套麻袋手法,還是相同的上來就拽眼鏡。

    李有財聽到鏡片被踩碎的聲音時,死的心都有。

    本就不富裕的家,好容易才搜刮出了一點點錢配眼鏡,戴上沒兩小時又被人弄碎了。

    被套麻袋揍成豬頭后,李有財憋著一股火,拖著被揍的身子往家的方向走。

    就見著老張家的墻蓋起來了,外面圍了一群人,李有財看不清,卻能聽到王翠花在那敲著手鼓跳大神。

    李有財聽到王翠花的聲音,氣個半死。

    鋼筆也給了,錢也給了,按著她的法子“送走”穗子的魂,他怎么還被人套麻袋了?

    惡向膽邊生,李有財怒氣沖沖地朝著王翠花走,他準(zhǔn)備當(dāng)眾揭穿這個神婆。

    相親們都在圍觀,張家夫妻滿臉的虔誠。

    “李有財?”

    這聲音讓李有財?shù)幕饻缌艘话�,是穗子�?br />
    他轉(zhuǎn)身,瞇著眼睛看穗子,看不太清長相,卻發(fā)現(xiàn)了不對。

    “你頭發(fā)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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