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北方冬天非常冷,初冬也得燒爐子,木柴是學(xué)生們從家里帶過來,每天有個值日生過來提前把爐子升起來。
這個時代孩子回家要幫著爸媽做農(nóng)活。
像姣姣這種在村里相對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都能喂豬喂雞掃地生爐子,其他的小孩就更能干了,有的都能算個小勞動力了,農(nóng)忙時儼然是干活的好手。
就比如——
穗子的視線落在教室角落。
靠著窗戶,坐著個小女孩又高又瘦,穿著臟兮兮帶著破洞的衣服,這是羅二丫。
羅家在苑家屯,距離小學(xué)有些距離,二丫每天要走一個多小時來上學(xué),放學(xué)還要走回去。
她家里條件不好,父親有病,母親早逝,跟姣姣一樣的年紀(jì),已經(jīng)承包了家里的大部分家務(wù)勞動,除了重體力農(nóng)活,所有活都能干。
“怎么還不回家?”穗子問。
“我——”羅二丫神色恍惚,眼神毫無焦距。
“是不是有心事?愿不愿意跟老師說說?”穗子拽了椅子坐在她身邊,溫柔地問。
羅二丫無助地看向穗子,得到的是穗子鼓勵的眼神。
她這兩天就想找機會跟著孩子談?wù)勑�,今天是好機會。
穗子選擇來小學(xué)代課,除了想收拾李有財之外,另一個目的,就是救羅二丫了。
“你離她遠(yuǎn)點,她身上有虱子!”姣姣收好畫滿小人的作業(yè)本,過來拽穗子。
以前班主任在時,姣姣還遮遮掩掩,趁著老師不注意時候畫。
現(xiàn)在嫂子來了,她都不遮擋了,今天還把她哥買的“唆了蜜”帶到課堂上來。
叼著唆了蜜畫小人,儼然是小特權(quán)份子。
“你看她脖子跟個黑車軸似的,不要把她的虱子帶回家!”
姣姣的話讓羅二丫雙唇緊抿,抄起破爛的書包往外走。
“明天別忘了拿柴火啊,全班就你沒帶!”姣姣在羅二丫背后喊。
羅二丫走得更快了。
“回家后,我要跟你談?wù)劧Y貌問題。”穗子顧不上現(xiàn)在教育小姑,她要追上二丫,說幾句話。
剛出教室,迎面撞上一堵“墻”。
“這不是陳老師么?投懷送抱了。”
“???”這個街溜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學(xué)校?
“看你們磨磨唧唧,進(jìn)來看看�!痹陂T口等了一會,不見她出來,他就進(jìn)來嘍。
“等我會�!彼胱觼G下于敬亭,追上羅二丫。
“給你�!彼胱訌亩道锾统鲆浑p嶄新的棉襪,塞在羅二丫的手里。
這孩子光腳穿鞋好幾天了,天越來越冷,肯定特別不舒服。
“給......我?”羅二丫有些驚訝地看著穗子。
“敗家小娘們,代課費都不夠送禮的吧?”
于敬亭從兜里掏了一把瓜子邊嗑邊把瓜子皮扔的到處都是。
“對,太敗家了——哥,你打我干啥?”
于敬亭拍在妹妹后腦勺上。
“她是你嫂子,我說行,你說不行!”
于姣姣把所有瓜子搶過來,踹哥哥一腳跑了,跑遠(yuǎn)還對他做鬼臉。
“遇到困難可以跟老師說,你要覺得學(xué)校不方便說,就來老師家——你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去你家?!”羅二丫驚訝。
“嗯,你衣服破了,我?guī)湍憧p�!�
“不用你管。”羅二丫趕在眼淚掉下來快速轉(zhuǎn)身跑了。
穗子看她遠(yuǎn)去的身影,雙唇緊抿。
不知道自己重生這時間點還來不來得及改變歷史,二丫的反應(yīng)讓她覺得很不安,擔(dān)心自己回來的晚了。
“干嘛對她那么上心?”于敬亭過來摟著穗子,他發(fā)現(xiàn)穗子對羅二丫態(tài)度特別不一樣。
穗子推開他。
“學(xué)校里,注意形象�!彼F(xiàn)在是老師,怎能在孩子們面前拉拉扯扯。
一本正經(jīng)小模樣讓男人欲壑難填。
走到已經(jīng)沒人的教室里,摸著黑板。
看在穗子眼里,男人摸著黑板,深邃地看著上面的粉筆字——這是懊惱,沒有在該努力奮斗的年齡用功讀書吧。
事實跟她想的,隔了二十一萬六千里。
剛好夠?qū)O悟空來回翻倆跟頭的距離。
“這黑板,有我太多不好的回憶了。”男人特深沉,特憂郁。
他上學(xué)時,沒少被老師拽講臺前罰站打手板,面對著黑板一站就是一天。
“這講臺,灑滿你年少時的痛苦回憶?”
“早晚在這整一次,讓你趴黑板上,我這痛苦就成了快樂回憶了�!�
于敬亭摸著下巴,不懷好意地看穗子。
這個想法,他覺得太可了。
小陳老師沙著嗓子喊于同學(xué)你真厲害,老師太喜歡你了——美死。
“???”
男人在某方面的想象往往無師自通。鬼知道他腦子里裝了些什么。
穗子為自己同情這個渣感到羞愧,黑著臉大步走出去。
“陳老師~要在被窩里要給我單獨輔導(dǎo)——唔!”
肆無忌憚的嘴被穗子用手捂著,就這,還不老實地飛眼呢。
放肆瞎嘚啵的后果,穗子不搭理他了。
快步在前面走,于敬亭在后面追,時不時揪她的挎包帶一下。
像極了讀書時,跟在她身后搞破壞的樣子。
“于敬亭!你閑著無聊,就把村口的牛糞吃了!總粘著我干嘛!”
穗子被他不安分的爪子惹急了。
“這句你又偷摸想了多久?”媳婦背對著他暗搓搓的憋詞罵他,想起來就四個字能形容:可愛至極。
穗子臉一熱,想了一晚上呢。
“你他媽要逗死我了�!庇诰赐ど焓制怂∧樢幌�,這要不是在外面,還想咬一口小唇珠呢。
在媳婦火山爆發(fā)真生氣前,他收斂開玩笑的心思。
“這段時間不安全,我接你和姣姣�!�
穗子心一擰,他說的不安全,難道,跟她這次來小學(xué)救二丫有關(guān)?
二丫對現(xiàn)在的穗子來說,就是個萍水相逢沒多大關(guān)系的學(xué)生,可對前世的穗子,就不一樣了。
這倆人站著聊天的一幕,看在李有財眼里。
呵呵,這倆馬上就會離婚,只要那事兒出來......李有財隔著玻璃瞪于敬亭。
李有財不知道的是,他心里想的詭計,剛好跟穗子來小學(xué)代課的目的有關(guān)。
###第34章通通不要好過###
前世的羅二丫,救過穗子,對穗子來說,她比親妹妹還重要。
羅二丫沒有學(xué)歷,還不滿十八,在人才市場里來回溜達(dá)。
遇到正招人的穗子,羅二丫的家鄉(xiāng)口音吸引了穗子,叫過來一問竟然還是一個村的。
因為地緣,穗子破格用了羅二丫,能吃苦,沉默寡言,對穗子忠心耿耿,是穗子的左膀右臂。
地頭蛇堵著門鬧事,二丫替穗子擋了一刀,穗子的周轉(zhuǎn)出了問題,債主上門,羅二丫提刀要剁個手指頭抵債,把債主嚇跑了。
二丫有不輸穗子的經(jīng)商天賦,卻因穗子對她有知遇之恩,一直沒有自立門戶,死心塌地跟著穗子,穗子把她當(dāng)成妹妹一樣。
二丫有次喝多了,穗子問她為什么從老家出來,二丫給了個讓穗子難受很久的答案。
讀小學(xué)時被熟人連騙帶威脅的失身了。
老家的人都拿異樣眼神看她,她走哪兒都有人罵她,她爸也讓她去死,待不下去又不甘心死,就從老家跑出來,一路要飯到了關(guān)外。
如果不是遇到穗子收留她,她可能就要去洗頭房,做除了不洗頭什么都做的那種女人了。
因為這份知遇之恩,她對穗子特別好,在危險來臨時給穗子擋刀,全是因為穗子是帶給她新生的人。
這段歷史二丫就說過一次,穗子當(dāng)時也喝了不少酒,只有女人最理解女人的痛,倆人抱在一起哭,酒醒后誰也沒再提過。
穗子剛重生馬上就來小學(xué)教書,就是想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二丫改寫歷史,真讓她找到了,很巧,跟她小姑子在一個班。
只是二丫的狀態(tài)讓穗子有些擔(dān)憂,不知道是不是來晚了。
二丫是喝多了才說的,信息含糊不全,細(xì)節(jié)也沒說,穗子只知道是小學(xué)時出的事,但具體是哪一年就不知道了。
她現(xiàn)在接近二丫,就是想看看二丫身邊有什么人可疑。
前世她只能抱著二丫哭,但今生,她說什么也得護(hù)著妹妹,她想讓那些欺負(fù)過好人的壞人哭。
這世界上,最該哭最該死的,就不該是好人。
于敬亭一說不安全,穗子的心馬上提起來。
“屯里最近有什么危險嗎?”會不會跟二丫當(dāng)年的事有關(guān)呢?
于敬亭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對穗子說。
“咱娘今兒去苑家屯,說是有戶人家小閨女看到不干凈的東西嚇到了,讓她過去跳跳幫著收魂,咱娘過去一看就知道,那小閨女肯定是遇到壞人了,身上全都是傷。”
“�。�!”穗子驚呼,捂著嘴,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你沒說出去吧?”
“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說出去那家閨女還活的了?”
他平時是混了點,但這種缺了大德的事是不會做的。
受害者無辜,但村里人未必那么想。
出事后不敢聲張,只能找個跳大神的過來驅(qū)趕晦氣。
王翠花的出馬仙是假的,人是真精。
看的多了,去了一看就知道咋回事,這種事處理不好,受害者想不開喝藥都是常有的,王翠花知道那家人不敢見官,只能安撫一番好死不如賴活著,回來偷偷叮囑于敬亭。
這些天讓他接送穗子和姣姣,對外就當(dāng)什么事都沒有,不要讓外人知道,流言蜚語害死人。
“你能不能抓到這個惡人?”穗子聽他說哪個小閨女比姣姣大不了幾歲,氣得渾身發(fā)抖。
不去抓惡人,卻留言中傷無辜的受害者,這愚昧的風(fēng)氣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徹底消失。
她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害小孩的,很可能就是前世傷害過二丫的人,不,是牲口才是。
人是不該對孩子出手的,只有牲口才會。
“我倒是想抓。”于敬亭沒有好氣地念了句植物。
“你怎么看待這些被欺負(fù)的姑娘?”穗子問。
“看姑娘干嘛?這難道不是那些管不住褲腰帶的王八羔子的錯?讓老子知道是誰,呵呵�!�
褲襠澆汽油,大火烤小雀,就不能讓這些丟老爺們臉的王八羔子好過了。
穗子肅然起敬。
“你這樣看我干嘛?”于敬亭看不懂穗子的眼神,以為她是懷疑自己,臉驟然變冷。
這村里看似一片太平,從沒有人在明面上提起過這些。
但這種事,的確不是頭一回。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類似傳聞,可受害人的家屬不會站出來承認(rèn),更沒人報警,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每到有這種似真似假的流言出來時,各屯的街溜子就會被拉出來,挨個的當(dāng)做嫌疑犯。
于敬亭作為街溜子之首、各屯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他身上承擔(dān)的懷疑是最多的。
如果各屯有底下賭局押注誰是玉米地里的惡人,押于敬亭的可能超過百分之八十五。
于敬亭知道大家對他的偏見,早就習(xí)慣了,也懶得管別人怎么看自己。
但如果他媳婦也懷疑他,那就不一樣了。
于敬亭近乎兇殘的瞪著穗子,她要敢懷疑他,他就敢讓她下不了炕。
平時他一兇殘,穗子這膽小的看了都能瑟瑟發(fā)抖,今兒不一樣。
這憤怒和兇殘,看在穗子眼里,是嫉惡如仇,是正道的光!
她怎么也想不到,于敬亭一腦子想植物她的兇殘念頭,還給人家加了正義的濾鏡。
“你才是真正的男人。”穗子給于敬亭最高評價。
“你敢懷疑老子c——”植物只說了一半,憋回去了。
于敬亭一臉懵。
“我喜歡你這種性格。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兒子,我希望他跟你一樣。”
做個直來直去的真漢子,不要做李有財那種陰險的狗。
“當(dāng)街溜子?”聽多了貶低聲音,突然被熱烈的表揚,不太適應(yīng)。
“沒有人會永遠(yuǎn)當(dāng)街溜子的,這個稱呼本來就有問題,標(biāo)簽是誰給你的?她們有我懂你嗎?”
于敬亭的心跟打了氣的氣球似的,膨脹了。
有生以來,從上學(xué)到現(xiàn)在,從沒有任何一個人如此肯定過他,而這個肯定他的,還是他媳婦,這意義不一樣。
“你放心,甭管閨女兒子,只要孩子剛站穩(wěn)我就領(lǐng)著孩子打架去,打遍全村無敵手!罵人這塊就交給咱娘,打架這塊交給我!妥妥的�!�
“......”
“敬亭,你的力量,應(yīng)該用在正地方上,你幫我吧,我們一起聯(lián)手�!�
“啥?”
###第35章你幫我啊我?guī)湍?##
“幫你?”
“嗯!”穗子用力點頭。
抓賊不僅需要智商也得要武力,她不會打架,還懷著孩子,真正能幫到她的,就只有于敬亭。
穗子看他剛剛也挺熱血,挺爺們的,覺得他應(yīng)該愿意幫自己。
“我不管�!庇诰赐ず敛华q豫地拒絕,大步流星往家走。
穗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快走了幾步,回頭看她小跑著跟著自己,怒。
“想把肚子里的那塊肉顛兒出來?”
穗子膽兒就那么大,他一吼,眼圈就泛紅,這都是不經(jīng)大腦的自然生理反應(yīng)。
于敬亭氣得抬手,指著大隊隊部的方向。
“再哭就拆李有財家玻璃!”
穗子淚還沒醞釀出來,被他逗樂了。
“拆他家干嘛?”
哼,不拆他家,你這矯情的小娘們能樂嗎?于敬亭心里是這么想的,臉上卻依然保持著硬漢表情。
“還不快走?!”硬漢是絕對不能哄媳婦的,堅決不能。
“哦�!彼胱拥椭^,除了被他偶爾嚇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她現(xiàn)在是真不怕他。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明明他那么兇。
可能是前世坐墻頭上,看到他抱著自己照片哭的跟孩子似的......
知道一個人的底線在哪兒,無論他做什么,都覺得可愛不會討厭。
只是他為什么要拒絕跟自己合作呢?
自詡第一硬漢的于敬亭眼角余光一直偷瞄她。
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委屈了,前一秒還篤定堅決不哄的信念,下一秒就被他揉成一團(tuán)扔到水溝。
“我不是對你發(fā)火,我是不想管這些人的破事,他們背地里說了我多少壞話?”
這些人背地里罵他,拿他嚇唬孩子,甭管是不是他做的壞事,都扣他頭上。
他為什么要幫助這些人抓壞人呢?
“你管好咱家的事兒就行,懂?”于敬亭點了下她的小鼻子,順手幫她彈走頰邊的碎發(fā)。
語氣是挺兇,動作挺溫柔的。
穗子眼又是一熱,不是怕,是心疼。
“你受了很多委屈吧”
“草!”于敬亭耳根泛紅,轉(zhuǎn)身不看她,大步往家走,“肉麻死了,還不快點跟上!”
穗子小步跟在他身后,她走的慢,他就會偷偷放慢步伐等著她。
穗子臉上小小的梨渦乍現(xiàn),她好像有點明白跟于敬亭相處模式了。
不遠(yuǎn)處,有戶人家傳來兇殘的狗叫聲,又大又嚇人。
于敬亭見她一直慢慢吞吞的,以為她是被狗嚇到了。
“怕什么?會叫的狗不咬人——喂,你笑什么?”
穗子笑的都快掉眼淚了,他這句,好應(yīng)景。
于敬亭一頭問號,女人,真奇怪。
“嗯,我不怕,我以后再也不怕了�!彼胱涌粗诰赐さ目∧槪徽Z雙關(guān)。
小兩口這相處模式,看在不遠(yuǎn)處偷窺的李有財眼里。
他聽不到對話內(nèi)容,只看于敬亭肢體動作,又是上手又是兇殘表情的,自覺帶入于敬亭罵穗子。
于敬亭給穗子彈發(fā)絲,那一幕看在李有財眼里,就成了打穗子耳光。
呵呵,家暴男于敬亭,你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李有財陰森森地看著倆人一前一后的離開,穗子怕的都不敢跟他并肩走,這倆人還有個好?
李有財沒看到的是,倆人在走出他的視線后,于敬亭彎下腰。
“上來。”
“干嘛��!”穗子臉一熱。
“前面一大塊冰溜子,你那鞋底都不防滑。喂,你笑什么!我可不是那種婆婆媽媽怕老婆的男人,我只是擔(dān)心孩子!”
于敬亭欲蓋彌彰,見他家小媳婦還在那捂著嘴笑,索性一把拽著她,強行背著。
哼,這個硬漢的動作,嚇不死她!于敬亭心里努力給自己找回點場子,假裝很酷的樣子。
穗子的眼睛還盯著那家院的大狗,狗還在叫,不咬人呢。
“有財哥~”柳臘梅的聲音在隊部門口響起,喚回了李有財看穗子的眼。
“你怎么來了?”李有財怕讓別人看到,忙把柳臘梅拽到?jīng)]人的角落。
“有財哥,我怕!”柳臘梅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里,李有財忙別開眼,他真的不想看柳臘梅頭頂?shù)念^皮屑。
“出壞人了,我看到了,嚇?biāo)牢伊�!”柳臘梅的手死死地環(huán)著李有財?shù)难?br />
“你看到了?”李有財眸色微閃。
柳臘梅連連點頭,她是真嚇到了。
她在屯子里被穗子整的待不下去了,她娘給她送到姥姥家,就是附近的苑家屯住,剛住兩天就跑回來了。
“我路過苞米地,看到有個男的,拽了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那啥,我的天,嚇?biāo)牢伊恕!绷D梅一閉眼睛就仿佛聽到小姑娘喊聲。
不敢待下去了,連夜跑回來找李有財嚶嚶嚶。
“有財哥,咱們趕緊結(jié)婚吧,我這未婚大閨女的,也怕讓盯上�。 �
李有財好懸沒把中午吃的窩頭吐出來。
她,大姑娘?!
這話真好意思腆臉說啊,柳臘梅跟著他的時候就不是大姑娘,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不清不楚的,他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娶這種爛貨。
雖然穗子也嫁過人,可是穗子只跟于敬亭一個啊,而且穗子還那么能賺錢......他不嫌棄穗子的。
“有財哥?”柳臘梅叫了幾聲李有財都沒搭理她,急了。
“你看清那個牲口的臉了沒?”
“我就看了個側(cè)臉,好像歲數(shù)挺大。”
“你看到的,是于敬亭�!崩钣胸敯粗D梅的肩膀說道。
“不是他,側(cè)臉看著挺大歲數(shù),頭發(fā)都有白毛了!”
“臘梅,你想跟我結(jié)婚嗎?”
柳臘梅做夢都想。
“那就得聽我的,你出去說,你看到了,就是于敬亭做的�!�
李有財之前想到的詭計,就是把這屎盆子扣在于敬亭頭上。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于敬亭在村里名聲臭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話就算柳臘梅不傳,大家也會信。
趁著現(xiàn)在司法鑒定還不算很完善,把事情推到于敬亭身上,穗子那么聰明膽兒又那么小的,能不信?
運氣好的話,于敬亭直接進(jìn)去了,穗子就是他的。
李有財篤定主意,這事兒抓緊時間辦,爭取過年前給于敬亭送進(jìn)去,還趕得上吃穗子買的排骨。
穗子從娘家要回來的彩禮錢,也足夠他創(chuàng)業(yè)的了,他會給穗子好的生活的!
###第36章這是什么神仙操作###
姣姣站在自家院子里,看著親哥背著嫂子回來,嘴撅的都快掛油瓶了。
哥哥好久沒背過自己了。
感覺嫂子一來,家里所有人都不跟自己親了。
“鐵餅,鐵球,只有你們倆跟我好了�!辨チ藗豆餅,掰開喂家里兩只大鵝,寂寞地說。
“喂過,別再喂了。”于敬亭背著媳婦進(jìn)來,看到妹妹在敗家,隨口說道。
這種豆餅是大豆榨油后的渣做的,用來喂家禽極好,一天一次就夠。
姣姣跑過來,對著于敬亭的腿使勁踹了一腳。
“你管我!”
于敬亭呲牙,小丫頭片子找抽!
“放我下來�!彼胱訌乃砗髵暝@一路他都不愿意把她放下來,搞得全屯人都看到了。
說不定現(xiàn)在外面就會傳,于家娶了個林黛玉回來,沒事就崴腳,好羞恥!
“我去跟姣姣聊聊�!彼胱酉胫」米舆@段時間的表現(xiàn),覺得自己該正式跟她談?wù)劻恕?br />
于敬亭沒好氣地哼了聲。
“搭理她干嘛?跟個小瘋狗似的,見人就咬。”
他知道自己妹妹的德行,那就是塊臭肉,讓娘慣壞了。
“沒事,我可以的。”穗子丟給他一個滿是母愛地笑,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于敬亭總覺得媳婦的笑,有點微妙。
自從她對他說出“受了不少委屈吧”這句后,看他的眼神都是那種他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就像她看妹妹時的表情一樣。
王家圍子第一街溜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不太明白,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女人看男人,應(yīng)該是那種眼神吧?
姣姣正在撕作業(yè)本撒氣,穗子進(jìn)屋就看到滿地的紙了。
“姣姣,你這幾天都沒有交作業(yè),是因為不會嗎?”穗子問。
“不會,也不想寫,反正我都要輟學(xué)回來當(dāng)二神了。”姣姣滿不在乎地說。
這個問題已經(jīng)不是頭回討論了,這小丫頭片子堅持讀書無用論。
“讀書有沒有用暫時放在一邊,嫂子這周末帶你進(jìn)城�!�
“真的?!”姣姣整個人都精神了。
穗子點頭。
她早就想好了如何引導(dǎo)小姑子。
孩子從小就在屯里長大,沒看過外面的世界,大神這個職業(yè),就已經(jīng)是她認(rèn)知里最體面的工作了。
穗子決定帶孩子看看外面的世界,回來后再做她的思想工作。
姣姣不知道自己馬上要讓嫂子坑了,開心的蹦起來了,也不氣穗子搶她哥她娘了,一口一個嫂子真好。
“姣姣,你跟二丫熟嗎?”穗子趁機打聽。
姣姣心情好,也不跟穗子針鋒相對了,穗子問什么她都說。
穗子很快就把二丫的情況摸透了。
姣姣說,二丫家因為窮,從小沒娘,穿的破,人又邋遢,學(xué)習(xí)不好,在學(xué)校也沒多少人跟她玩。
到了冬天,學(xué)生們要帶柴火上學(xué),只有二丫沒有。
穗子聽的一陣心疼。
想到后世,二丫堅強又能干,總是穿得光鮮亮麗,穗子就笑她,賺的錢都用來買衣服和珠寶。
現(xiàn)在想來,都是對童年時的補償。
心疼過后,穗子的心又稍稍的寬了寬,姣姣說沒發(fā)現(xiàn)二丫最近有變化,那就是說,那個對孩子下手的惡魔還沒對二丫下手。
但他很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苑家屯那個受害小閨女不知道是不是頭一個受害者,萬一以后還有......
穗子只恨自己前世沒有多問二丫,對這件事知道的太少。
于敬亭在院子里劈柴,他雖然混,但家里的這些活,他從來都是主動做,挑水劈柴,從來不讓家里的女人們做這些重體力勞動。
她現(xiàn)在唯一能用的幫手,也表示了對這件事的抗拒,他已經(jīng)拒絕她,并表示了堅決不會多管閑事,她再說他就敢啃她唇珠——呃,穗子忙把腦子里那些畫面抹去。
王翠花氣鼓鼓地從街上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扭頭罵:
“你們這些爛腚眼子的,再敢胡咧咧,舌頭給你們扯下來喂豬!”
王翠花是真生氣了,回來先奔向水缸,從里面舀起一瓢水噸噸噸灌下去。
大冬天喝涼水,敗火。
“娘,咋了?”穗子看她生這么大氣,忙過來問。
“還不是外面那些人胡咧咧——算了,不說這個�!蓖醮浠ū鞠敫鷥合眿D吐槽一下,轉(zhuǎn)念一想。
兒子和媳婦感情剛剛有點好轉(zhuǎn),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到她耳朵里,還有個好?
穗子好奇,外面這是說啥了?
很快,穗子就知道了。
晚飯后,于敬亭閑著沒事兒,領(lǐng)著穗子去老楊家。
老楊家的哥三住著村里唯三的磚房,家里條件殷實,也就他們有電視機。
晚飯后,村里人沒事,就聚集到他們家看電視。
電視非常小,黑白的,還帶著天線,節(jié)目也是非常單調(diào)的。
全屯就這么一臺,屋里擠著看電視的人都坐不下,于敬亭這種有“身份”的壞分子,還能撈到一個小板凳。
這會電視熱播《上海灘》,于敬亭覺得他媳婦跟里面那個女演員有點像,不過他媳婦的人品,可比那個腳踩兩條船的女人好多了。
穗子對這種古早電視劇其實沒多少興趣,尤其是人那么多,擠在一起,空氣里又是煙味又是人味兒,她不喜歡。
可是架不住街溜子的熱情。
結(jié)婚這么久,她還沒跟他同時出現(xiàn)過這種“大場合”呢。
倆人牽著手進(jìn)屋,瞬間成了焦點。
一屋子人都看過來,看于敬亭的眼神有些微妙。
于敬亭看了一眼,怒了。
前排正中間的“vip”小板凳,本該是他的。
可這會坐了人。
于敬亭本想用這個位置給穗子看看,他在屯里多有“地位”。
可是這個位置被人搶了,他倒要看看,哪只狗膽兒這么大,坐他的位置。
這一看不要緊,這不是李有財那個狗東西?
穗子一看,也是倒吸一口氣。
這??!
李有財難道是被她屢次算計,打得腦袋進(jìn)水了?
這是什么神仙操作?
于敬亭想揍他還沒機會,他主動送上門來了?
李有財看到于敬亭帶著穗子進(jìn)來,眼里露出得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