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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人家倆嘮嗑,你過去干嘛?走走走,跟你嫂子一起看孩子去。”

    姣姣嘟嘴。

    新鮮出爐的爹,熱乎勁兒都沒過,她還想仔細(xì)看看呢。

    “以后有的是機(jī)會讓你看,不差這一會�!彼胱雍彐�,順勢往屋里看。

    四爺已經(jīng)從站在屋中央變成站在床邊了,幾秒的功夫,距離一下縮那么短。

    看來于敬亭說得對,老于家的人都有社交牛皮癥,她大可不必那么悲觀。

    屋里,王翠花局促的跟個(gè)小姑娘似的,察覺到四爺就站在她床邊,她坐起來,看著前方的空氣問道:

    “我給你倒杯水�!�

    “別介!你躺著,剛手術(shù)別亂動,我給你倒——還是算了�!�

    四爺瞅瞅自己的手,雖然擦了,可還有酸西瓜汁的味兒呢。

    “一會讓鐵根帶你洗澡,我這還有你留下來的衣服,當(dāng)年老太太說讓燒了,我沒舍得�!�

    王翠花說到這,眼淚唰掉下來了。

    留衣服是為了睹物思人,誰能想到,人竟然還活著呢。

    “別哭啊,哎,你再哭,我給你擦眼淚了!你聞聞我這手——”四爺一看她哭,心滋滋疼,手忙腳亂還不敢上前擦眼淚。

    腦子里出現(xiàn)一副畫面,他問:“我之前是不是也這么跟你說過話?”

    王翠花原本還在哭,聽他這么說,噗嗤又笑了。

    “鐵根小時(shí)候炸廁所,不小心迸了你一身,你把兒子打了個(gè)半死,我心疼的掉眼淚,你也是這么說的�!�

    再哭,我就給你擦眼淚了!你聞聞這手——yue!小兔崽子給我滾過來!

    這段對話同時(shí)出現(xiàn)在倆人腦中,四爺也樂了。

    “鐵根從小就這么混?”

    四爺對“敬亭”這個(gè)名字毫無印象,可是一說“鐵根”,心里就熱乎,這才是他起名的風(fēng)格。

    “你還有臉說?他這樣是隨了誰?他才十歲啊,你就領(lǐng)著他到處招貓逗狗,長大后要不是遇到穗子走正道了,現(xiàn)在還在村里當(dāng)街溜子呢�!�

    王翠花只是隨口一說,聽在四爺耳朵里,卻是五味雜陳。

    “這些年,你們母子是怎么過來的啊......”

    王翠花鼻子一酸,本想問他,你到底死哪兒去了,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

    “都過來了�!�

    一句話,將十年的困難濃縮其中,走過去的是回憶,走不過去的才是坎兒,王翠花心里的坎兒,在見到四爺?shù)乃查g就成了回憶。

    可四爺?shù)男睦�,卻因這句掀起了驚濤駭浪。

    ###第374章尿遁跑路###

    我在八零追糙漢正文卷第374章尿遁跑路雖然王翠花沒有說這些年的艱辛,但四爺完全能想象得到,一個(gè)女人帶著倆孩子,會是怎樣的不容易。

    喉嚨里像是堵了棉花團(tuán),好一會,他才沙啞道:

    “辛苦你了。”

    王翠花眨掉眼淚,把視線挪到院子里。

    姣姣正在院子里玩,時(shí)不時(shí)還要偷瞄下屋里啥情況,意識到王翠花正在看她,小丫頭忙裝作跳房子,故作路人狀。

    十年,說長就長,說短也短。

    當(dāng)年還在肚子里的娃,已經(jīng)長到這么大了。

    四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姣姣沖他揮手,笑得開心。

    四爺鼻子一酸,這小閨女是真好,這媳婦也是真好,可他卻不知該如何補(bǔ)償家人。

    王翠花意識到他的沉默,心里亂七八糟,唯恐他說出其實(shí)他在那邊已經(jīng)成家有口這樣的話,便把于敬亭叫過來,讓他領(lǐng)著四爺洗澡,有什么話回來再說。

    等這爺倆走了,王翠花靠在床頭倆眼發(fā)直。

    穗子把倆孩子抱過來,讓他們躺在王翠花的大床上玩。

    倆小孩現(xiàn)在睡覺時(shí)間縮短了,醒來時(shí)就揮舞著胖胳膊腿來回蹬著玩,咿咿呀呀的說著誰也不懂的嬰語,天大的煩心事,看一眼這么可愛的娃也會消除。

    王翠花逗了會孩子,心里沒那么堵了。

    穗子這才開口道:

    “娘,我打聽了,他在那邊沒家沒口。”

    “那你不早說!”王翠花表情瞬間放松下來,埋怨地看了眼穗子。

    “可是吧,我覺得事兒也沒那么簡單�!彼胱觿傄恢弊聊�,公公的反應(yīng),不太對呀。

    “嗯?!”王翠花又緊張起來。

    難道,死鬼在那邊,左擁右抱的,有好多相好的?

    “咱現(xiàn)在一家團(tuán)聚了,是天大的好事,可現(xiàn)實(shí)里還有很多問題要面對,公公在那邊有他的事業(yè)�!�

    雖然賭石這種灰色產(chǎn)業(yè),多少有些上不得臺面,但肯定是有錢的。

    四爺跟于敬亭出去洗澡前,給穗子丟了一疊鈔票,是背著王翠花給的,也沒讓于敬亭看見。

    僅憑這個(gè)舉動,便讓穗子明白幾個(gè)信息。

    第一,她公公跟她老公是一種人,看著暴躁,但心思縝密,且觀察力驚人。

    第二,她公公真有錢。

    那一疊上千,隨手就丟給穗子了。

    四爺是看出穗子是這家的實(shí)際話事人,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所以先收買穗子,后續(xù)他要拿下王翠花或是于敬亭就好辦了。

    穗子原本還沒多想,看到錢,就開始琢磨了。

    公公應(yīng)該是有什么難處,沒辦法跟婆婆和于敬亭開口,穗子思來想去,排除掉公公在外有女人這一條,那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公公很大概率想讓你跟著他走,但不知道怎么開口。他說過他在那邊有個(gè)養(yǎng)父,沒辦法脫身。”

    四爺還沒來得及說他這十年的經(jīng)歷,包括他是怎么去的那邊,但想也知道,他能有現(xiàn)在的地位,離不開養(yǎng)父的支持。

    那種環(huán)境,想脫身不大可能。

    “我怎么可能跟他走?要走也是他從那邊走,回來,這才是他家。”

    王翠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她在北方長大,這里有她的親人,穗子和于敬亭都有工作,倆小孫兒還小離不開照顧。

    “我也不想讓你走�!�

    穗子倒不是因?yàn)槠牌趴梢詭兔φ疹櫤⒆硬胚@么說的。

    她是顧全大局。

    邊境魚龍混雜,錢是好賺,可都是刀尖舔血,指不定哪兒天玩脫了,命都得丟進(jìn)去。

    前世她見到公公時(shí),公公還留在那邊,但那時(shí)的情況跟現(xiàn)在完全不同。

    若干年后,那邊治安穩(wěn)定,即便是拖家?guī)Э谝膊粫袉栴},跟現(xiàn)在不能比。

    穗子知道,歷史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公公與婆婆相認(rèn)的時(shí)間比前世要提前了。

    這也帶來很多問題。

    也許前世公公找到婆婆時(shí),他養(yǎng)父已經(jīng)去世了。

    現(xiàn)在不僅養(yǎng)父活著,他手里還有一票指望著他過活的小弟,想要一家團(tuán)聚,怕是沒那么容易。

    “如果公公有跟你的記憶還好,可是......”

    穗子不忍心說下去了。

    真相很殘酷。

    對公公而言,王翠花不過就是個(gè)看著順眼的陌生人。

    或許會有好感,但這種好感,也僅限于男女之間的眼緣。

    牢固的感情,都是日積月累點(diǎn)滴相處后才有的。

    曾經(jīng)的王翠花和于水生是有這份感情的。

    可四爺現(xiàn)在,不叫于水生了。

    王翠花被穗子這么一說,整個(gè)人都蔫吧了。

    她現(xiàn)在心里很亂,不知道怎么辦。

    她當(dāng)然希望丈夫能夠回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可穗子說的也有道理。

    他在那邊是有他的生活圈和家人的,讓他拋棄原有的家人,跟她這“最熟悉的陌生人”過日子,是不大可能。

    王翠花長吁短嘆,穗子怕她上火,勸了一會。

    穗子也沒有什么好的解決方案,只想著等那爺倆洗完澡回來再商量。

    一桌子菜都涼了,那爺倆也沒回來。

    王翠花和穗子都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隔了一會,于敬亭自己回來了。

    “咱爹人呢?”姣姣問。

    她剛特意背了個(gè)譜子,想彈琴給爹聽呢。

    “跑了!”

    于敬亭沒好氣地說道。

    老東西太狡猾了,前一秒還跟他泡池子聊家常,下一秒說上廁所,一去就不回來了。

    等于敬亭覺得事兒不對,出來找時(shí),只在他的衣服箱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捆鈔票。

    “他特么打發(fā)要飯的?!”于敬亭罵罵咧咧。

    四爺這種猥瑣跑路還扔錢的行為,讓他十分不爽。

    “他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彼胱臃治�。

    “有個(gè)×巴的苦衷!咱娘——”

    他想說,咱娘這剛手術(shù)完,老頭子天大的事兒也不該就這么不辭而別。

    可見著王翠花面如土色的臉,于敬亭強(qiáng)壓心頭火,把不滿和憤怒的話咽回去。

    “他愛去哪兒浪就去哪兒,以后就當(dāng)沒這個(gè)人!沒他這個(gè)臭雞蛋,還不做槽子糕了?”

    一桌的美食,涼了又熱,卻終究不是剛出鍋時(shí)的滋味。

    王翠花沒了吃飯的心思,借口說不舒服進(jìn)屋躺著了。

    于敬亭賭氣地吃了兩口,見妹妹在抹眼淚,老娘房門緊閉,氣得一摔筷子。

    “草,這叫什么事!”

    ###第375章這不是嫉妒是啥###

    四爺出現(xiàn)的突然,離開的也突然。

    就像是一陣風(fēng),吹過于家,掀起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yīng)后悄無聲息的離開。

    晚上,王翠花早早熄燈,貓?jiān)诒桓C里,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暗自哭泣。

    姣姣嘰嘰歪歪了一晚上,怎么都哄不好。

    這種時(shí)候,穗子倒是很羨慕小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的發(fā)泄情緒,不像婆婆,明明難過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

    盡管王翠花自以為她掩飾的很好,但那悲傷隔著兩層門板都能感受到。

    于敬亭蹲在院里抽煙,穗子猜他肯定特別鬧心,畢竟公公是跟他洗澡跑的,于敬亭肯定覺得對不起婆婆。

    把倆小娃哄睡后,穗子一邊做產(chǎn)后恢復(fù)操一邊合計(jì)。

    于敬亭進(jìn)來時(shí),就見穗子拎著一根嬰兒手臂粗細(xì)的木棍,對著凳子比劃呢。

    “干嘛呢?”

    “敬亭,你說我這一棍子照著腦袋打下去,會不會出人命?”

    于敬亭挑眉,這小娘們受了啥刺激。

    穗子的表情再認(rèn)真不過,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拎著棍子,她挺嚴(yán)肅的給于敬亭分析。

    “我覺得,攘外必先安內(nèi),公公他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想不起咱娘,而造成這個(gè)的起因,就是他撞到頭了�!�

    按著她前世看到的狗血的邏輯,以毒攻毒,多半能好。

    她拎著棍子,照著公公的腦袋來那么一下,說不定能好。

    于敬亭原本還在鬧心,被她這么一說,逗樂了。

    “能不能敲得他想起來我不知道,但至少得起這么大個(gè)包�!�

    稍微寸一點(diǎn),都能把人送走。

    全村吃菜,別人一輩子吃一次菜,他家那個(gè)不省心的老頭子得吃兩回。

    一想到那個(gè)不告而別的老頭子,于敬亭的濃眉又?jǐn)Q了起來。

    “找到公公其實(shí)不太難,市里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各大招待所查一圈,還有火車時(shí)刻表查一查,咱就算是招待所堵不到他,火車站也能找到�!�

    但穗子覺得,光找到公公還不夠,還得挖掘他為什么會不告而別,畢竟離開老于家時(shí),公公還表現(xiàn)得出跟婆婆有千言萬語來不及說的模樣。

    “敬亭,你回想下,泡澡時(shí),發(fā)生了什么特別的事嗎?你把細(xì)節(jié)都講給我�!�

    “當(dāng)時(shí)我們就洗澡么,澡堂看他埋埋汰汰還不愿意讓他進(jìn),我就很友好的溝通了下——”

    “......你打老板了?”

    從于敬亭嘴里說出來的“友好”,顯然是沒什么可信度的。

    “我就罵了兩句他就慫了——這不是重點(diǎn)。”

    重點(diǎn)是,爺倆進(jìn)了澡堂,衣服那么一脫,彼此的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對方的后背上。

    像是心照不宣的對暗號。

    在看到彼此的胎記后,瞬間產(chǎn)生了男人才會有的默契。

    生疏感消退了一大半。

    接下來就是很友好的洗澡泡湯順便比了下大小——當(dāng)然,這種事自不必細(xì)說。

    四爺問于敬亭想不想跟著他走,干出一番事業(yè)。

    于敬亭一口回絕。

    作為男人,他當(dāng)然有一展宏圖的壯志雄心。

    也知道四爺?shù)牡乇P發(fā)展?jié)摿艽�,來錢很快。

    但正因?yàn)樗H自去看過,知道那地方是什么樣的,才不想去。

    若他沒有成家只身一人,說什么都要闖一闖,可他現(xiàn)在不是一個(gè)人,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個(gè)貌美如花的嬌妻。

    自然是沒了拿安穩(wěn)換前程的心思。

    于敬亭的回復(fù)讓四爺很是不爽,拿香皂砸他。

    于敬亭活靈活現(xiàn)的描述,讓穗子腦補(bǔ)出“父慈子孝”的畫面。

    “所以,你還手了?”

    在澡堂子里互毆,那畫面,簡直是白花花一片,不忍直視。

    “我是那種會正面打親爹的混蛋?”于敬亭斜著眼看她。

    穗子默默地做了個(gè)理解,明白了。

    “哦,你偷襲?”

    于敬亭心虛的眼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直視穗子。

    “別說的那么難聽,我就跟他鬧著玩么。”

    趁著四爺準(zhǔn)備進(jìn)水池的一瞬間,他抬腳給人家踹水里。

    “嘖,別看老頭子四十多了,體格可健碩了,一身腱子肉——當(dāng)然,沒我好,你別尋思他�!�

    “......我腦袋得進(jìn)多少水才會想自己的公公身材好不好?!”明明是他提起來的。

    “你把他踢進(jìn)去后,他生氣了?”

    “他倒是沒生氣,可是邊上池子泡澡的老禿頭生氣了。”

    穗子揉太陽穴。

    “你們有錯(cuò)在先,要我是那個(gè)老禿頭,我也生氣�!�

    公共場合,光不出溜的,打打鬧鬧,吵吵嚷嚷,這不就是沒素質(zhì)?

    老禿頭罵起來了,罵什么不好,非得罵于敬亭狗娘養(yǎng)的,還罵他爹死的早沒人教。

    這下毀了。

    四爺嗷就蹦起來了,跳到人家池子里就要揍老頭。

    于敬亭在邊上拱火,吹口哨喊削他。

    穗子聽得青筋直蹦跶。

    于敬亭這個(gè)性子已經(jīng)很要命了,再來個(gè)公公。

    這不就等于家里有倆于敬亭?!

    “你跟咱娘說的時(shí)候,可沒說這段。”

    “要說了,老太太不得揍我?”于敬亭自知理虧,但還不忘給自己找點(diǎn)借口,“真不怪我,我踢咱家老頭時(shí),真沒注意到隔壁池子里還有人啊�!�

    那老禿頭潛水呢,又沒有頭發(fā)毛,趴水里誰能見著?

    “真要說沒素質(zhì),他把腦袋埋浴池里也不見得多有素質(zhì),誰知道他是不是撒尿完了自己喝兩口......”

    越說越離譜,穗子真不愿承認(rèn)這個(gè)挑事兒的貨是自己男人。

    “你們跟人打了一架,然后?”

    “本來是咱家老頭占壓倒性的優(yōu)勢,按著那老禿頭削,結(jié)果那老禿頭耍陰招,推咱爹,咱爹腦袋撞墻了,好家伙,瓷磚差點(diǎn)沒給人家磕裂縫,這老頭腦瓜子真硬�!�

    “......”這是親兒子該說的話?!

    穗子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家的倆小娃,小家伙們睡得正香甜。

    希望寶寶們長大,可別遺傳他們爹這種不靠譜的性子。

    “我一看老禿頭耍陰招,我就過去錘他,哥哥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

    把老禿頭打跑了,于敬亭就見他爹捂著腦袋,用復(fù)雜的神色看著他,足足五分鐘沒說話。

    好半天才說了句,你長這么大......

    然后借口上廁所,跑路了。

    “媳婦,你說老家伙是不是嫉妒我比他壯,自卑的跑了?”

    于敬亭對四爺那句“長這么大”記憶太深了——這不是嫉妒,是啥!��!

    ###第376章家里進(jìn)賊了(月票650+更)###

    在于敬亭看來,四爺那句欲言又止的“你長這么大”,是對他身材的高度贊美。

    從而產(chǎn)生了羨慕嫉妒的心情。

    說到這,還不忘叉腰嘚瑟一會。

    “倒也不必那么自卑,我看他那玩意——”

    本想說也不小,一琢磨對穗子說不合適,又憋回去了。

    卻見穗子若有所思,于敬亭蹙眉。

    “你想什么呢?”

    最好不是想他家老頭的身材,哪兒有他好?

    問世間,誰能與他爭鋒?

    “你剛剛說,公公的頭,撞到瓷磚后才反常的?”

    穗子雙目圓瞪,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試問,前一秒還在跟于敬亭打打鬧鬧玩得開心,下一秒突然反常的來這么一句,再下一秒跑路了,那只有一個(gè)解釋——

    “敬亭,我懷疑,咱爹想起來了�!�

    “啥玩意就想起來了?你擱這說評書呢?”于敬亭覺得穗子的說法太扯犢子了。

    “就他在的那個(gè)環(huán)境,三天兩頭打架,打到腦袋時(shí)候多了去了,過去十年都不想起來,跟我洗了個(gè)澡就想起來了?”

    “看似是過于巧合,但邏輯上是立得住的,因?yàn)樗吹搅嗽勰�,精神上本就受到了沖擊,咱娘跟我說,他也能隱隱記得些,外力稍微一打擊,就想起來了�!�

    這是內(nèi)因和外因合在一起,產(chǎn)生的結(jié)果。

    “那他想起來不跟我回來哄咱家老太太,跑什么玩意?”

    “這我也不知道......”

    穗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公公這件事整的,的確讓人摸不清頭腦。

    想不起來跑路還情有可原,畢竟一夜之間冒出來一大堆家人,孫子孫女都有了。

    可想起來還跑,這就說不過去了。

    “算了,不琢磨他了,咱倆先睡,等明兒我去招待所打聽打聽,把人揪出來問個(gè)明白�!庇诰赐み是不相信他爹想起來了。

    穗子也認(rèn)可于敬亭說的,甚至她在心底,已經(jīng)想了好幾個(gè)悲觀的對策了。

    一旦公公是不想回來,或是公公心有所屬故意逃避,她該怎樣降低風(fēng)險(xiǎn),把婆婆的痛苦降到最低,穗子都想了個(gè)遍。

    她遇到事總是習(xí)慣性地想最壞的方案,只是這次,她又想錯(cuò)了。

    于敬亭兩口子已經(jīng)睡著了,王翠花卻是輾轉(zhuǎn)反側(cè)。

    嘴里發(fā)苦,這是上了火。

    爬起來找了牛黃解毒片吃,吃完了又堵得慌,索性出了屋,到院子里看月亮。

    深秋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就像是孩子爹離開家的那天晚上,她抬頭看著天,想著他啥時(shí)候能回來。

    一晃十年過去,人是回來了,可連口飯都沒吃又走了,這一走,又不知啥時(shí)候能再見面。

    穗子剛好起來上廁所,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婆婆,婆婆看月亮的身影格外的孤寂。

    “今人曾見舊時(shí)月,今月曾經(jīng)照舊人......”穗子脫口而出。

    王翠花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的心思,到了文化人口中,凝練成這樣一句話,再貼切不過。

    坍塌的鵝棚一角,鐵餅和鐵球貼在一起,察覺到王翠花來了,倆大鵝發(fā)出嘎嘎的叫聲。

    王翠花看著這倆大鵝,悲從心中起,小聲嘀咕:

    “死鬼不在家的時(shí)候,多虧了你們倆,現(xiàn)在你們也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再有壞人來,你們能不能看家護(hù)院——”

    話音剛落,就見墻上出現(xiàn)一只手!

    王翠花驚得退后一步,虧得是跳大神出身,看到這個(gè),第一反應(yīng)不是害怕,而是掉頭進(jìn)屋。

    跟穗子差點(diǎn)撞上。

    “娘,咋了?”穗子問。

    “快把鐵根喊起來,可不得了,進(jìn)賊了!”

    王翠花壓著嗓子說。

    穗子嚇壞了,一溜小跑進(jìn)屋,把于敬亭搖醒。

    “小娘們,你這是想哥哥了?”于敬亭閉著眼壞笑。

    “想什么啊,快起來,家里進(jìn)賊了!”

    于敬亭騰地起來,龍精虎猛,一聽這就精神。

    月色下,一道黑影翻到了墻上,對著鵝棚里嗷嗷叫的倆大鵝做了個(gè)噓的手勢,倆大鵝根本不鳥他,撲騰著就要啄。

    黑影身手利索,騰空跳下,身姿在空中泛起一道瀟灑的弧度,平穩(wěn)落地,轉(zhuǎn)身想對倆大鵝說點(diǎn)什么,眼前一黑。

    埋伏在邊上的于敬亭用麻袋利索地把人套上。

    單看這動作,便可知道他這些年沒少套人。

    套完了直接扎口,把人扛在肩上大步進(jìn)屋,麻袋往地上那么一扔,于敬亭輕蔑地嘲諷:

    “不長眼睛的玩意,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家?跑老子家里偷雞摸狗,不想活了?”

    “草!小兔崽子!你套麻袋上癮是嗎?!”麻袋里傳來悶悶的罵聲。

    于敬亭表情一僵,穗子捂嘴。

    好家伙,梅開二度了!

    “所以這不是來偷東西的,是偷.....人?”

    穗子小小聲,順勢看了眼婆婆,沒錯(cuò),麻袋里就是四爺。

    四爺把麻袋從頭上摘下來,感覺一嘴土味,呸了兩口,吃了一嘴土面子。

    “這裝啥玩意的麻袋?”

    “呃,是敬亭之前去賭石帶回來的,原汁原味——你有沒有嘗到第二故鄉(xiāng)石頭渣和土沫的味兒?”

    穗子神來一句,把四爺氣笑了。

    他家這個(gè)兒媳婦真是女中豪杰,不該說話的時(shí)候一個(gè)字都不說,每次開口都是恰到好處,是個(gè)長腦子的聰明姑娘。

    “不是,老頭子你有毛��?你回自己家不走正門,爬哪門子墻?”于敬亭先發(fā)制人,用質(zhì)問掩飾套親爹麻袋的尷尬。

    “走正門讓人看見咋整?混蛋小子,下手不能輕點(diǎn)嗎?哎,我這老胃......花兒啊,疼......”

    一邊說,一邊委屈巴巴地看王翠花。

    穗子感覺自己要起雞皮疙瘩了,公公個(gè)頭跟敬亭差不多,180多的大個(gè),威武雄壯的......撒嬌?

    “哎,鐵根說的對,你回自己家鬼鬼祟祟的,削你也不多,我瞅瞅懟壞了沒?”王翠花關(guān)切,又覺得哪兒不對,“你叫我什么?”

    “花兒啊,我想起來了�!�

    穗子已經(jīng)練出來了,聽到公公回來就放大招,第一反應(yīng)就是竄到婆婆跟前,條件反射地要扶王翠花。

    這么大刺激,婆婆不得暈��?

    果然,王翠花搖搖晃晃腳步不穩(wěn),穗子扶著她,她卻一把將穗子推開,沖到四爺面前。

    “你真想起來了?”

    ###第377章鐵根無敵的歌喉(月票700+更)###

    穗子猜到了開頭,但是她猜錯(cuò)了結(jié)尾。

    她推斷,公公恢復(fù)記憶后不告而別,是不想承擔(dān)責(zé)任。

    結(jié)果,人家大半夜,悄么幾兒的,翻墻回來了?

    這操作閃瞎了穗子,也讓穗子悟了個(gè)真理:老于家的人,就不能用常理去推斷。

    “花兒,有沒有吃的給我整口,餓死我了,為了回來找你,我這好容易才跑回來,飯都沒吃�!�

    王翠花喜滋滋地松開手,邊擦眼淚邊往廚房走,穗子也想跟著進(jìn)去忙活,被王翠花推了出來。

    “你就讓她做吧。”于敬亭拽著穗子。

    對王翠花來說,給于水生煮一碗面條,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你到底玩啥呢?洗一半就跑了,我還以為你比大小比不過我自卑了�!庇诰赐そo穗子一個(gè)眼色,穗子轉(zhuǎn)身進(jìn)屋,翻騰了一會,拎著瓶茅臺出來。

    這酒她有幾瓶,打算珍藏到孩子們結(jié)婚再拿出來,現(xiàn)在家里有了喜事,提前開一瓶也行。

    “說來話長,我本來想跟你好好說會話,可出來就遇到那邊的人了�!�

    “哪邊?”

    四爺?shù)酿B(yǎng)父派人過來了。

    四爺來這邊也有幾天了,養(yǎng)父不放心,就派了幾個(gè)手下過來尋找,那幾個(gè)人就住在澡堂附近,過來洗澡,剛好堵到四爺。

    四爺不想讓那邊的人知道他在這邊還有個(gè)家,就跟著那些人回去,臨走前還不忘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留給兒子。

    “那你接下來咋整��?”王翠花端著煮好的面條過來,憂心忡忡地問。

    她剛在廚房一直豎著耳朵聽,時(shí)刻關(guān)心著于水生的一舉一動。

    “我得跟著回去一趟,把那邊安置好了,再回來找你們娘幾個(gè)�!�

    于水生也是花了半天時(shí)間,才把這些年的記憶理順了。

    他是胡四爺,也是于水生,是叱咤邊境的賭石大佬,也是王翠花的丈夫,鐵根和姣姣的爹。

    記憶可以融和,但兩段截然不同的經(jīng)歷,卻沒那么容易融和。

    “那你這要走多久?啥時(shí)候走?”王翠花也不知道該難過還是開心,她是再也不想跟于水生分開了。

    “明兒早就走,我怕你上火,偷摸過來跟你說一聲�!敝饕�,舍不得媳婦和娃,還想過來看看。

    穗子在邊上聽得百感交集。

    她光顧著把事情往壞的地方想,都快忘記了,人生也有很多溫暖的地方。

    “多待幾天再走唄,姣姣那么稀罕你,你不告而別,她都上火了�!�

    “我也舍不得你們,可是......”于水生倆眼直勾勾地看著王翠花,那眼神灼熱的讓穗子在邊上看了都覺得自己太多余了。

    于敬亭同情地瞅了她一眼,仿佛再說,你看習(xí)慣就好。

    他小時(shí)候就是這么過來的,每天都要忍受爹娘的膩乎,嘖。

    “我回去把那邊安排一下,順便把家產(chǎn)都?xì)w攏好,我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也攢了很多好石頭,拿回來足夠你們娘幾個(gè)好好過日子了�!�

    于水生都不敢問他走的這些年他媳婦吃了多少苦,雖然現(xiàn)在看,媳婦過的好像還不錯(cuò),這家里有電視有拖拉機(jī),應(yīng)該過的還算寬綽。

    可這之前呢,想也知道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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